一周後,薛進的工作告一段落,他拿起電話,給陳林打瞭過去,對方早有準備,告訴男人稍等片刻。
陳林這幾天也很忙──潘然懷孕瞭。
女人還算爭氣,沒碰幾次,居然有瞭半個月的身孕,陳傢終於有後,著實松瞭口氣,他將喜訊告訴哥哥,本想賣個乖巧,可換來一頓訓斥。
既然孩子都有瞭,就更應該收心,不要亂搞男女關系,這個時候女人最脆弱,很需要男人關心照顧,否則生出來的小孩可能會不健康。
陳林兀自憤懣:他本想將女人丟在一處養胎,自己繼續逍遙,眼前如意算盤敲打不響。
盡管如此,陳林風流的本性很難改過,他隻是每天去潘然那裡報個道,陪女人吃個飯,偶爾過個夜,就算交差。
至於性關系,根本沒甚興趣,理由也很簡單:怕自己太過粗暴,弄壞妻子的肚皮。
潘然雖然心有不甘,但她是獨生女,這個孩子很被關註和期待,隻得靜等寶貝出世,倘若中途出瞭差錯,還真難向自傢老爺子交待。
陳林公司和大宅兩邊跑,也有些勞累,幸好有馬三作陪,還算得趣,但他總時不時的想到連俊。
上次兩人鬧瞭別扭,如今都沒見面,陳林是個大男人,很難拉下臉面去哄他,哄瞭一次,就有第二次,婆娘不能嬌慣,否則要爬到自己頭上。
在陳林眼中,連俊就是自己的所有物,就該依順自己。
他拿起電話給保鏢打瞭過去,問清瞭連俊一天的作息,越聽越火大:對方居然一天有十多個小時在醫院。
陳林不禁有些吃味:如果自己哪天受瞭傷,他會不會這樣照顧自己。
放下電話,男人又撥給瞭薛進,告訴對方,最好在晚上九點左右過去,到時候他會安排。
連俊拖著疲憊的身軀離開醫院後,保鏢互相使瞭眼色,躲到不起眼的角落,沒過多久,薛進便走瞭過來。
他手裡抱著半人高的佈熊:這是他臨時起意買的,當看到櫥窗裡的這個小東西,隻道可愛,也許連羽會喜歡。
病房的門半開著,薛進放腳步慢慢輕輕走瞭進去。
房間大概三十平左右,面積不小,瓷磚潔凈,一眼能看到電視,裡面似乎放著動畫片。
薛進翹起嘴角,心道小羽雖然懷瞭孕,但畢竟是個孩子。
又走瞭幾步,男人終於看到瞭他朝思暮想的人:她半靠在床上,面容蒼白,目光陰鬱,拿著遙控器的手十分瘦弱,而藏在藍白條紋病服下的身體,更是空蕩蕩的,幾乎風一吹,就能飛一起來。
薛進的心被什麼狠狠敲瞭一下。
才多久沒見,他的小女孩就變成瞭這幅模樣:她到底有沒有好好吃東西,為什麼瘦成『皮包骨』。
這麼想的同時,薛進也註意到病床旁的矮幾上放瞭一碗稀飯,似乎已經涼瞭,沒有什麼溫度。
稀飯表面平整,沒有絲毫動過的痕跡,而放在一旁幹凈的湯匙更是驗證瞭自己的猜想。
薛進又氣又惱,同時更為心痛。
他緊走兩步,挺拔的身軀擋在瞭電視機前,這時女孩才遲鈍的發現他,隨即愣瞭一下,接著原本蒼白的面孔,隱隱泛出青色。
連羽這些天過的渾渾噩噩,不管哥哥和護士怎麼說,就是不肯吃東西,看那架勢,好像要將自己活活餓死,沒有辦法,連俊隻得讓大夫給她打營養針。
那東西雖然『營養』,但懷孕的人,能量需求很大,所以女孩還是一天天瘦弱下去,心理醫生和主治醫師都沒辦法,愁得連俊幾乎跳樓。
連羽不愛說話,也不愛看人,喜歡自己呆著,而自己呆著時,也時常發呆,比如現在,電視裡演著什麼,她根本不在意。
薛進慢慢的接近她,女孩的身體微微抖動。
男人終於來到她的面前,將手中的佈熊遞瞭過去,漆黑的眼睛深不見底,但卻蘊含著絲絲情義。
薛進張開口,輕聲道:「小羽,對不起,我來看你瞭。」
見對方不接,身體抖得越發厲害,薛進將禮物塞進她的懷裡,溫柔的註意著女孩的眼睛。
「這是我給你買的,喜歡嗎?」
連羽眨瞭眨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薛進,她心中充滿困惑和恐懼: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隨即馬上想到薛進的無恥,還有什麼事他辦不到?
女孩那顆幾乎廢置的大腦,再次充滿瞭激昂的細胞,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槍傷。
劈手將佈熊抓在手中,連羽冷冷的看著薛進。
「是你找人殺我的嗎?」
她那顆腦袋,太久沒有思考,此時有些不太靈光,想問什麼就問什麼。
薛進苦笑著搖搖頭。
「怎麼可能,不是我,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都是我不好,讓你和孩子受瞭委屈。」
說著薛進坐在床邊,而連羽本來抖動的身體,瞬間僵硬,面孔扭曲到極致的痛苦,她猛的伸出手去,拳頭狠狠的鑿向薛進。
男人有片刻閃神,但並沒有動,隻是那麼坐著,任連羽拍打。
「你走,你走……我不要看到你……你走啊……你這個壞人……壞人……啊啊……」
連羽的拳頭如雨點般落下。
室內隻聽的見女孩細碎卻激動的叫喊聲和啪啪的拍打聲,滿臉愧疚的薛進則隻是平和的望著她。
由於女孩長時間的臥床,再加上營養不良,身體虛弱,沒什麼體力的她,隻打瞭一會兒,就氣喘籲籲的垂下手臂。
連羽動瞭怒,牽扯到剛剛長好的傷口,隻覺得腹部刺痛。
她呼吸急促,手輕輕的按在傷口的四周,一臉痛苦狀,薛進驚慌的想要拉起女孩的衣服查看。
「小羽,你怎麼瞭?」
連羽眼疾手快的打掉他伸過來的大掌,厲聲喊道:「你別碰我,我討厭你。」
女孩的眼中滿是憤恨,薛進隻覺得自己的心掉在地上,碎成瞭一片片。
「好,我不碰你,你原諒我好嗎?小羽?」
薛進看她情緒不穩,不敢做出過激行為。
連羽嘴唇顫抖,好想咬他一口。
做瞭那麼多傷害她的事,還想要,求得她的諒解,哪裡有這樣便宜的事,接著馬上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保鏢呢?護士呢?他們都去哪瞭!」
她朝著薛進大吼。
薛進苦澀一笑,不知怎麼回她。
「別管他們,你怎麼瘦成這樣,都沒吃東西嗎?」
說著轉身拿過一旁的稀飯,手上沒熱度,果真涼瞭。
接著他站起身,從暖瓶裡倒瞭熱水,用湯匙攪瞭攪。
連羽看著他的動作,皺起瞭好看的眉,火氣更旺:「你幹什麼,你是聾子嗎?我讓你走啊。」
這個壞人,假惺惺的來這裡做什麼,隻會礙她眼,惹她生氣。
薛進充耳不聞她的惡語,舀瞭一勺粥,放在嘴邊吹瞭吹,隨即遞到女孩面前。
「小羽,別生氣瞭,把粥喝瞭,你才有力氣打我不是嗎?」
他柔聲道。
連羽想也沒想,抬手將粥碗打翻在被子上,而薛進的白色外套也沾染到污漬,下一刻,男人和煦的面容,登時鐵青。
薛進揀起粥碗,裡面還有小半碗吃食。
他盯著連羽看,微微的瞇起眼炯:「你真不吃嗎?」
連羽心口一跳,有不好預感,但兀自逞強:「你這個聾子,壞人,滾出去。」
薛進抿抿嘴角,臉部表情十分僵硬,他低頭喝瞭一口粥,在女孩還不及做出反映時,迅速俯下身去,抓住她的小嘴。
女孩想要驚叫,恰好給瞭對方可乘之機,下一瞬食物熟悉的感覺,充斥瞭口腔,由於很久沒有進食,連羽連吞咽都覺得難受。
可薛進死不放松,硬是用舌頭,將稀粥頂入她的嗓子眼。
喉頭又幹又癢,連羽隻能被動接受這一次哺喂,將稀飯吞進瞭食道──見目的達到,薛進才松開她。
女孩有些呼吸不暢,立刻咳嗽起來。
而薛進則意猶未盡的舔瞭舔嘴角,露出一抹邪笑,連羽抬起頭來時,恰好看到這一幕,登時驚惶不已。
「你是自己吃,還是我喂你。」
薛進威脅道。
連羽死死盯著他,恨不能從他身上燒出個洞來。
「隻要你吃完,我立刻走。」
薛進繼續誘哄。
盡管萬般不願,但女孩也不得不妥協──她不想讓對方的舌頭,在她嘴裡遊動,那感覺很惡心。
更不想看到他,所以隻能按照他說的做。
「我自己來……」
連語思考片刻,遲疑著應瞭下來。
薛進扯起嘴角,露出勝利的微笑──小丫頭想跟自己鬥,永遠沒有勝算。
連羽幾乎是捏著鼻子,將剩下的小碗粥喝掉,見她吃完,薛進抽出面巾紙,遞給她。
女孩默默接過,擦瞭擦嘴。
「你怎麼還不走?」
她沒好氣的呵斥男人。
薛進撇瞭撇嘴角,對她的話毫不在意:讓女孩再次接受他,可能有些難度,但他會努力。
男人扭頭去看,電視裡上演的動畫片:一群羊和一隻狼的故事。
他故作不經意的問道:「這演的什麼啊,好像很有趣,那隻狼似乎很笨蛋,總是被羊捉弄。」
連羽下意識的回道:「那是灰太狼。」
接著見男人朝自己笑,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瞭話:怎麼就搭理他瞭呢?
「你懂什麼,快走瞭,你想說話不算數嗎?」
連羽眉目緊鎖,朝他不滿的吆喝道──不知是不是喝瞭粥的緣故,她的聲音響亮許多。
薛進無奈的嘆口氣。
「那我先走瞭,你早點休息。」
男人故意慢慢站起來。
連羽先是一愣──她以為打發他,還需要些時間,接著好像松瞭口氣似的明顯放松瞭身體。
薛進苦笑著搖搖頭,心想,她果真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