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過的很快。
幾乎不下雪,最冷時不過零度,等到三月初,便是四處新綠,大街小巷都能看到穿著清涼的女人。
在這種氣候下,薛進也迎來瞭自己的春天。
接到任命書後,他的手機就響個不停,大都是祝賀他榮升的客套話,薛進不厭其煩的接聽著,末瞭發出瞭邀請。
由於升瞭廳長,嶽父和他要辦慶功宴,名目雖然如此,但實際上就是進一步拉攏人心,鞏固地位的手段。
這一天薛進提前下班,回到傢中很意外的看到瞭妻子。
說是意外,隻是沒想到她回來的這麼早,換做平時這個女人不是在店裡,就是四處鬼混。
薛進找瞭調查公司,跟蹤瞭白思思幾天,她辦的那些個齷齪事情,他全知道,隻是現在公務繁忙,不便於收拾她。
女人今天刻意打扮過,一身低胸紅色小禮服,外加一件小開衫,下面穿著厚實一點的淺色絲襪,高貴而不失優雅。
白思思先前在自己的美容店做瞭皮膚護理和美發。
她原本頭發就不短,如今燙瞭波浪卷,隨意的攏在胸前,配上精致面孔,粉嫩的紅唇,顯得嬌俏嫵媚,但看在薛進眼中,卻沒有一絲魅力,反而覺得艷俗。
「老公,你回來瞭!」
兩人好幾天沒說話,女人也沒給他好臉,今天卻笑瞇瞇的看著他。
薛進淡淡瞟瞭她一眼,低聲應瞭一下。
「老公,你看我穿這件衣服好看嗎?」
白思思站在穿衣鏡前,笑得很甜,顯然她對自己的形象很滿意。
男人一邊彎腰脫鞋,一邊微微皺眉。
在薛進的眼中,看白思思就像看一隻花瓶,不對,實際上她還沒有花瓶來的賞心悅目,甚至有些厭惡。
盡管心中暗自腹誹,但當他抬起頭來看向妻子時,嘴角卻微微翹起,帶瞭幾分嘲諷。
「不錯,很適合你。」
說完後,趿著拖鞋走向臥室。
白思思微微有些失落,但也不惱,在穿衣鏡前插著腰,擺瞭一個S形的POSS,對著那個時髦而漂亮的女人會心一笑。
戀愛中的女人最美:雖然丈夫不理自己,但她有藍顏知已不是嗎?
白思思想到自己的小男友,嘴角的笑紋再次加深:這套洋裝,便是對方為自己選的,本來她覺得太過搶眼,不肯要,但思翰非要她試穿,結果出人意料的好。
白思思心口微熱,在鏡子前轉瞭一圈,高興的像個孩子。
欣賞完自己的倩影,女人抬手看瞭看腕表:丈夫的慶功宴定在晚上七點,母親叮囑她要盡量早過去。
雖說跟薛進關系緊張,但丈夫高升,她這個做愛人的,還是很有面子,所以白思思決定放下隔閡,做一天稱職太太。
越想越覺得自己人太好,又看瞭看緊閉的房門,女人撇撇嘴,回身拿過沙發處的坤包,踩著新買的高檔皮靴,搖曳著打開防盜門。
薛進也是回來換衣服,準備參加宴會──但卻在傢裡碰到瞭白思思。
他放棄瞭先沐浴的打算,到瞭臥室,從衣櫃裡翻出瞭一套阿瑪尼西服:鐵灰色的佈料,柔軟而光滑,裁剪得沒有一絲瑕疵。
這套衣服,他平時不穿,隻有特殊場合才用到。
他前天將其送到幹洗店裡,保養清洗一番,昨天才拿回來。
衣櫃是定制的,十分人性化,選好瞭西裝,薛進又打開一角的抽屜,裡面放著很多領帶:灰色,白色,藍色,還有花格子等。
薛進想瞭想,用心翻找瞭一遍,抽出瞭一條暗紅色的。
男人再次打開另外一角的抽屜,這裡放的全是絲襪,薛進這次沒有猶豫,挑瞭灰色襪子,放在一旁備用。
做完這些,薛進聽到關門聲,他知道白思思走瞭,隨即決定去沖涼。
十分鐘後,男人身披浴巾,從浴室裡走出,整個人清爽瞭很多,幹凈的臉面,半幹的頭發,以及那挺拔的身姿,十分硬朗。
薛進給自己倒瞭杯水,抬手看瞭看時間,並沒著急,於是打開電視。
他剛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器,便聽到手機鈴音從臥室裡傳瞭出來,薛進隻得起身,去瞭起居室。
電話是嶽父打來的。
他是今天的主角,千萬不要遲到,白思思已經到瞭酒店,白奇希望他也能盡快趕去,幫著母女兩安排事宜。
薛進點頭答應。
白奇又告訴他,今天要來的人士,除瞭政客,還有商界名流,這些人都有實力,多多交往,對他們有好處。
薛進在官場也不是一天兩天,當然能深切領會嶽父的意思,連連稱是。
放下電話後,薛進將遙控器一扔,心想今天註定是忙碌的一天。
吉祥剛剛開業沒多久,是傢四星酒店。
原本薛進想要選傢五星的,但得知他榮升,陳林的哥哥打來電話,在道賀的同時,極力大包大攬,遊說自己新投資的產業。
沒錯,吉祥是陳氏兄弟所掌控,雖說不要錢,但商人不做虧本買賣,一旦薛進的慶功宴在那裡舉辦,他可謂名利雙收。
既結交很多政客,又能給自己的酒店做宣傳。
薛進知道他的算盤,但憑著兩人復雜的聯系,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男人開著自己的奧迪來到停車場時,就看到裡面已經停瞭好多輛名車:奔馳,寶馬有之,最多的還是奧迪,掛的都是政府牌照。
薛進將車挺好,還沒走進酒店的大門,一個英俊瀟灑的男人迎瞭上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另外一個人。
薛進微微一笑,朝兩人點點頭。
「薛廳長,歡迎您大駕光臨啊!」
陳林的大哥──陳董人沒到,手就伸瞭過來。
薛進主動握住對方,輕輕晃瞭晃手臂便放開。
「薛廳好。」
陳林跟著過來,再次與其交握。
「別站在說話,趕快裡面請。」
陳董笑容滿面,本就精神的模樣,越發英俊,帶著一股成功人士的意氣風發。
薛進被禮讓著,走在前面。
酒店大廳幾千平,除瞭前臺,便是休閑咖啡廳,搶眼的一座大屏風立在墻面的一側:黃金制作的龍鳳圖。
薛進隻覺得很閃,瞄瞭一眼,接著走入貴賓樓。
玩樂和生意不能混為一潭,盡管陳董很想進一步交談,但眼下時機不對,所以對方說瞭一些祝賀的話,便借故離去,倒是將陳林留瞭下來。
「陳林,您認識的,有什麼需要找他。」
薛進嗯瞭一下,草草作答。
宴會還有半個小時,才開始,但大廳內,該來的人,幾乎到齊,陳林知道他忙,說瞭兩句後,便去瞭餐桌那邊。
陳林人一走,便有一群人圍瞭過來。
薛進一邊寒暄,一邊看著嶽父那邊的動向:省長和書記,居然都來瞭。
人們都知道,一省的這個兩個職位很重要,不為朋友,就是敵對,而本省的兩人,似乎不太對盤。
嶽父和林書記要好,省長又是誰邀請的呢?
隨即薛進轉念一想,天下沒有永久的敵人,隻有永久的利益,為瞭以防萬一,每個人都想為自己留條後路。
無亂是誰請來的,都是尊大佛。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嶽父回過頭來,朝他招招手。
薛進跟周末的朋友道瞭抱歉,大大方方的走瞭過去:那個圈子不大,嶽父,省長,書記,外加一個面生的中年人。
幾人見瞭薛進,不禁眼前一亮。
灰色上裝,十分緊身,突出胸部的偉岸,下身的西褲筆直而順長,將薛進黃金比例的身材,修飾的完美,在加上暗紅色條紋領帶,更顯得人氣色飽滿,精神活躍。
「爸爸!」
薛進先跟嶽父打招呼,而後看向書記和省長:「林叔您能來,我真的很高興。」
說著伸手握瞭握。
「啊哈哈……你小子有出息。」
書記很開心白奇見他跟老友見瞭禮,便拿眼神看瞭看省長:張省長是外省調過來的,跟本省的幹部多少由隔閡。
「薛進啊,這是是張省長,也是你的長輩,以後要多多仰仗。」
說著,朝女婿使瞭個眼色。
薛進何等精明,連忙微微彎腰,從口袋裡拿出名片。
「張叔,久仰大名,這是我的名片,多謝您能賞光,請笑納。」
對方扯瞭扯嘴角,微笑著點瞭點頭。
「年輕人,有前途,好好幹。」
省長是白奇邀請來的,對方也很給面子,說瞭一些勉勵的話。
當然背地裡怎麼樣,就不得而知,他們都是老油條,面子功夫做的好。
白奇又指瞭指,一側的中年人:樣子很普通,但目光銳利,怎麼看怎麼帶瞭一點淩厲。
「這是紀委書記,康鵬,也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白奇說這話,十分認真,看起來對他有些忌憚。
薛進心下一動,暗說,他也來瞭?
盡管心中有些不安,但面上一片平和,薛進笑盈盈的,也遞上一張名片,他隱約知道,嶽父為什麼如此安排瞭。
這是為他以後鋪路啊,他知道自己身傢不清白,多虧嶽父的良苦用心。
四個人,湊在一起,東拉西扯,談的都是風雅之事,卻決口不提政治,畢竟如此場合,隻有朋友,沒有敵人和紛爭。
這一邊男人有男人們的話題,而那一邊,女人們也不甘寂寞。
很多官太太和富太太,目光若有似無的看向薛進,隻覺得對方談吐不俗,長相俊雅,暗暗動瞭芳心,而白思思呢,則在女人羨慕和嫉妒的目光中,笑得花枝亂顫,其實平時她不是這樣的,隻是今天著實高興,所以多喝瞭幾杯,那張紅唇,至始至終沒有合上過。
過瞭兩個小時,宴會接近尾聲,薛進四處搜尋著陳林的身影,終於看到他站在貴賓廳的角,在欣賞水池裡的錦鯉。
薛進消無聲息的走瞭過去。
但陳林耳力極佳,他還沒近身,便知道他來瞭。
兩人並排站在一處,身高所差不大,但陳林要壯實些,薛進端著一杯紅酒,遞瞭過去,對方伸手接住。
「你回去跟陳董道個謝,我對今天的安排很滿意。」
陳林笑著點點頭。
一口紅酒下肚,薛進舔瞭舔嘴唇,隻覺得有些上火:酒沒多少度,但關鍵是人心。
如此良辰美景,金科提名,卻少瞭佳人作陪,又想到佳人還在醫院,心理就更不是滋味瞭。
「小羽怎麼樣?」
陳林隨即一愣,心說,我怎麼知道?那小丫頭,一直在醫院由連俊守著,為此,兩人已經好幾天沒歡好。
陳林有些氣惱,但並沒表現出來。
「不太清楚。」
他應道,隨即話鋒繼續:「你想去看她嗎?」
陳林知道自己的保鏢在做什麼,所以也清楚薛進的難處。
「是的,能幫我安排嗎?」
薛進去瞭醫院,也見不到連羽,因為保鏢聽命於連俊,但更是陳林的狗。
「當然可以,你想什麼時候去?」
薛進晃瞭晃酒杯,裡面的紅酒隻剩下最後一點,他仰頭一飲而盡,淡淡道:「盡快,你等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