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俊看到陳林,就像看到瞭救星。
他雙目登時泛起瞭淚花,眼中含冤帶憤,更多是委屈和痛苦,陳林大步走過去,大手一伸將人攔進懷裡。
這要是放在平時,連俊肯定扭捏掙紮,因為雖然做瞭陳林的情人,但畢竟是男人,知道他們的關系有悖倫理,被人不齒,所以在外面,向來低調。
此刻他已經顧忌不瞭許多,內心的壓力,讓他需要一個依靠的肩膀。
陳林見情人如此乖巧可憐,一顆本就牽腸掛肚的心再次動容,他輕輕拍瞭拍青年的臂膀:「好瞭,有我在沒事。」
連俊半睜著黑眼睛,一張臉青中帶白,嘴唇卻是通紅的有些腫。
陳林看他氣色不好,知他心中所慮,俯身輕聲繼續道:「寶貝,這所醫院是最好的,裡面主刀的醫師也是個專傢,相信我,小羽會好的。」
他不說還好,下一刻連俊的眼淚就流瞭下來,他哽咽非常,喘著粗氣,小聲問道:「你這幾天都去哪裡瞭?我打電話也不接。」
陳林目光一頓,不禁有些心虛。
自從連俊博瞭自己的面子,陳林心理憋著一口氣,所以對他不管不問,跟馬三胡搞瞭幾天,接瞭大哥的電話,又去安慰嬌妻。
當然,所謂的安慰,隻是陪那女人上床做愛。
陳林對此頗不耐煩,任何一個大男人,對強按牛頭吃草的事,都會心存芥蒂,所以他在床上毫不溫柔,可他粗野的作風,卻該死的對瞭潘然的口味。
女人在西方多年,用的都是洋槍,本以為回國後,難逢對手,沒想到陳林有那麼一套大傢夥,著實意外而驚喜,她本想好好親親對方私處,可陳林就像個土匪,隻知道幹她,而不許自己碰。
盡管如此,一個回合過後,潘然滿足的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瞭,也就不在腹誹陳林的蠻牛做派。
「公司裡的事多,對不起,我疏忽瞭你。」
陳林凝視著他,低聲回道。
連俊心理明白,這也許是假的,但他愛聽。
他抬起濕漉漉的大眼睛,很認真的打量陳林:現在他很脆弱,妹妹的事對他打擊很大,他需要人在身邊支持他。
男人看出他的依賴,輕輕扯瞭扯嘴角,而後抬手在他後背上摸瞭一把,男人的手很大很熱,暖意透過佈料傳遞到連俊心底。
連俊抬頭盯著他看,眼中很慘。
陳林不是自己的傢人,但偶爾給他的感覺卻勝似親人,為什麼自己這麼沒用呢?不能頂天立地,卻要仰仗別人?而且這個別人還是個壞蛋。
好人是不會進監獄的,隨即連俊馬上想到瞭自己!不對,他也在那兒呆過,而且是被惡意陷害的。
他撇瞭撇嘴,心中一陣氣苦。
這世間的事,誰又能說得清,公平二字,大多隻是虛假的擺設,如果真有天理,為什麼他們兄妹過的如此艱苦,而有些人做瞭壞事,卻逍遙法外。
想到這,連俊的氣血開始奔湧。
「陳林,這件事你應該知道是誰幹的吧,肯定是薛進。」
青年一臉憤恨,咬牙切齒的說道。
男人低垂著眼睫,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但事情沒明朗前,他不想表態。
現在整個公司的大局都掌握在哥哥手中,大哥不讓動的人,他也沒辦法,所以他有些左右為難,但也不想情人不開心。
「放心,我會查清楚的。」
陳林低聲安慰。
「這還用查嗎?」
連俊有些激動的反問,雙手一掙,走出瞭陳林的懷抱,扭頭坐在椅子上生著悶氣。
陳林淡淡的看著他,沒有過去的意思。
有些事,他確實做不瞭主,但又不想騙他,因為陳林知道,這件事對連俊的重要性,如果他沒有九成的把握,就大包大攬,很可能會失信。
把人糊弄到手是一回事,真要得到他的心,陳林知道,還需要分量更重的東西,比如說真摯。
陳林這輩子隻對哥哥忠心不二,沒想到現在又出現瞭一個令他頭疼的人物。
感情到底是什麼?活瞭這麼久,陳林頭一次認真思考,破天荒的,看著情人難過,他會擔心,這一切都有些反常。
他要連俊,第一次見面,他就知道,但他並沒有深究緣由。
隻是覺得順眼,喜歡,合自己的口味,最主要的是操起來舒服,這就夠瞭,但麻煩的事,還在後面……是的,連羽就是個小麻煩,接二連三的出事。
陳林不禁莞爾,這兄妹兩都是狐貍轉世,桃花運極盛,而且都是爛桃花,吃不下,吐不出。
男人回頭看瞭眼被自己教訓的保膘,示意他上前,低聲交代瞭幾句後,對方很快離開:進瞭大醫院就是麻煩,槍傷需要備案。
對於第一時間的目擊者,保膘和司機,隨同律師都要接受警察的詢問。
陳林見連俊雙眼緊緊盯著急診室的門,三魂丟瞭兩魄,跟著湊瞭過去,挨近瞭對方,坐下:「想吃點什麼?我叫人去買!」
連俊看也沒看他,隻是搖頭。
劉建軍騎著摩托一路狂奔,很快上瞭外環。
雨勢仍然很大,雨點打在安全帽上啪啪作響,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貼著肉皮,十分難受,但男人並沒有停車的意思。
他順著外環一路狂奔瞭好幾圈,最後摩托發出瞭警報──車子的燃油不足。
劉建軍這才下瞭外環,在路邊的一個食雜店前熄瞭火,他走進店裡買瞭一盒煙,跟老板簡單的聊瞭幾句。
對方好心的勸他多呆一會,等雨小瞭再走。
劉建軍搖頭,說瞭聲謝謝,轉身,推上自己的摩托,順著食雜店後的小路,一直往前,在一間低矮的民房前停下。
這片是郊外,原本是個村莊,隨著城市的發展,沾瞭高速和新建工廠的光,這裡也熱鬧起來。
很多外來打工者,都在此處居住:住房條件很差,但好在月租。
劉建軍拿出鑰匙開瞭門:前兩天,剛找的地兒,獨門獨戶,又很便宜,很適合作案後落腳。
進屋後,一屁股坐在破舊的沙發上,整個身子一晃,陷瞭進去。
室內沒有開燈,昏暗的光線下,屋內的景物不甚清晰:一張木床,上面是一套軍用鋪蓋,老舊的電視,一臺風扇,外加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極其簡陋。
不知坐瞭多久,外面一聲驚雷,讓沙發上恍惚的男人,猛然驚醒。
他深出瞭一口氣,從衣兜裡摸出香煙,給自己點上,吸瞭兩口後,起身從床上的枕頭處,拿出一部手機。
手機很舊,是諾基亞的老款,笨舊而簡單。
男人快速按瞭一組號碼,忙音隻響一聲,那邊馬上接瞭起來。
「老首長,事情已經辦妥瞭。」
劉建軍的聲音很輕。
「好,謝謝。」
對方略微遲疑,好似在消化信息的內容:「我給你卡裡打瞭20萬,你現在馬上收拾一下,去外面走走。」
雖然劉建軍沒有通知白奇行動的日期,但軍人的本能告訴他,今天絕對是極佳時機。
所以白奇上班後,告訴自己的行政秘書,不要打擾:隻專心的等待某人的電話。
劉建軍果然不負所托,好消息很快傳來,白奇事先給他所在單位的領導打瞭招呼,以借調的名義,將人要瞭過來,所以現在他的人身自由,完全由老爺子做主。
事成後,需要避避風頭。
「我明白,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白奇深深吐出一口濁氣:「一路順風。」
急診室門外的氣壓很低,這裡向來是死亡的禁區。
走廊的兩邊,墻壁已然灰白,看上去有些臟,讓人心理不舒服,而那唯一的一排長椅,也是半舊不新的貨色,好在顏色還算順眼──橘紅。
陳林有些厭惡的打量不算寬闊的空間,心理對公立醫院的服務環境相當不滿。
人都說醫院不差錢,尤其是病患眾多,口碑好的這間醫院,可它的軟環境簡直糟透瞭,你聽這隔壁──鬼哭狼嚎的,似乎是死瞭人?
陳林惡毒的想。
男人有些受不瞭,這裡冷清而又壓抑的氣氛,回頭看瞭眼連俊,對方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顯然身心疲憊。
陳林知道此時,對方需要自己,可他真的不想呆在這兒。
「寶貝,這裡太悶瞭,我出去抽根煙!」
陳林湊近連俊跟前,輕聲道。
青年全身脫力,隻有眼睛還有些神采,他將目光從急救燈處移開,看瞭一眼陳林,有氣無力的應瞭一聲。
陳林扯瞭扯嘴角,輕拍瞭下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男人踏出走廊,外面就是門診大廳,在掛號處和取藥處,都有人在排隊,期間寬敞的室內,熙熙攘攘,頗為喧嘩。
陳林皺著眉頭,徑直走瞭出去。
出瞭門診部的正門,男人左右瞧瞭瞧,看到左邊有幾排樹木,其間還有一個小涼亭,算是一處景致,但涼亭裡有人。
陳林信步走瞭過去,林子不大,但好在還算清靜,那亭子裡有兩個人,都穿著病號服,看來是病患在納涼。
男人沿著林子邊緣慢慢踱步,順手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根銜在口中,又掏出打火機。
就著明亮的紅火兒,深吸瞭一口,感受煙霧順著氣管一直到肺腑。
陳林舒坦不少,他一邊抽煙一邊漫步,林子不大,來回走瞭幾趟後,男人將整件事,琢磨瞭一遍,最後有瞭決定──試探一下又何妨?
兩指一動,將隻抽瞭一半的香煙,輕輕彈出,男人順手從外衣裡取出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