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很疼。
連羽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兇手,下意識用手去捂傷處,黏稠的液體燙傷瞭她驚懼的心──那是血,她會死嗎?
「為,為什麼?」
連羽聲音悲切。
劉建軍被女孩怨恨而無辜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虛,本來準備再補一槍,可他下不去手,隻得草草將槍收回。
他背對著吉普車開始撤退,與此同時,保膘第一時間沖到瞭連羽身邊,將女孩緊緊的摟在自己的懷裡,「小姐,你感覺怎麼樣?別怕,我們馬上去醫院。」
保膘回頭去找劉建軍,對方已經不見蹤影,現在的情形對他們很不利,尤其是自然環境,如果自己此刻去追兇手的話,很可能無功而返,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連小姐的命要緊,因為她流血越來越多。
「你愣在那幹嘛,還不去開車。」
司機被嚇得六神無主,麻木的站在那兒,像根木頭,聽到男人氣急敗壞的吼聲,才幡然醒悟過來。
他三步並作兩步沖到車門處,快速的拉開把手。
保膘一手抱住女孩,一手撥瞭移動電話,響瞭好久,對方沒有接聽,此時他才想到,老大很可能在睡覺。
他毫不猶豫的撥瞭別墅的號碼。
事發突然,如果連羽真有危險,需要進行搶救,必須有傢屬簽字才行,所以得通知女孩的哥哥。
連羽的眼睛始終是睜著的,盡管很疼很虛弱,但她仍努力的保持清醒。
她能感覺到力量一點點從身體裡流逝,好像自己的生命一樣,人在面對死神的時候,會想什麼?
大都人會回憶自己一生的生平,印象最深的人和事。
連羽的眼前出現瞭一男,一女,那是她的父母,盡管時間已經很久遠,好似上輩子的事,但兒時的某些片段,在此時卻清晰起來。
那山,那水,那個小村莊以及勤勞的父母。
她仿佛看到一個小女孩,在慢慢長大,身邊有奶奶,哥哥,還有,還有程哥哥,對,那是她的初戀。
盡管已經很久沒想他,但在記憶的某個角落,程哥哥依然是最美好的存在。
連羽的眼睛濕潤瞭,她好像還沒嘗到戀愛的甜蜜,就要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瞭?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猛然間,那個她最想回避的男人浮現在腦海。
連羽想到薛進,心理憤恨難平,一定是他,都是他害的,小女孩下意識的開始深陷悲傷的情緒,她潛意識把所有的不幸歸咎於薛進。
保膘註意到小女孩的臉色開始蒼白,嘴唇也隱隱發青,這不是好的預兆,也不知她在想什麼,連呼吸都急促起來?難道真的熬不過瞭?
「師傅,你開快點,如果小姐有什麼事,你和我都得吃不瞭兜著走。」
保膘知道人命關天,更何況是老大情人的妹妹。
剛剛電話打去別墅,連俊的聲音都變瞭,保膘知道妹妹對他的重要性,在深表同情之餘,隻能為他們默默祈禱。
在聽到男人的催促後,司機的表情越發嚴峻,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全神貫註的盯著前方的路況。
盡管女孩努力保持清醒,但終究熬不過體力的透支和傷痛的折磨。
連羽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思想開始混沌,連哥哥和薛進的身型都開始模糊不清,連羽下意識的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死去,所以嘴角掀起一抹似有若無的苦笑。
──哥哥,我見不瞭,你最後一面瞭!
「小姐,你醒醒,千萬不能睡,馬上到醫院瞭。」
男人見女孩開始翻白眼,焦急萬分,好在醫院近在咫尺。
他們走的是側門,所以人不多,遙遙能看到白色的身影。
一個急剎車,吉普終於停瞭下來,保膘腦門見汗──他從沒覺得路長過,但此時恨不能長瞭翅膀。
看著一個好端端的花季少女,殞命在自己懷裡,絕對是壞透頂的體驗。
車門打開後,醫護人員在雨傘的掩護下,將氧氣罩扣在女孩嘴部,快速抬上急救床,而後小跑著推進瞭門診部。
此時連羽已經人事不醒,毫無知覺。
保膘跟著來到急救室的外面,他將潮濕的外衣脫掉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靜靜的坐在那兒,等待連俊的到來。
沒一會兒,走廊裡穿來沈重的腳步聲。
噠噠噠……越來越近,保膘下意識的扭頭去看,果然見到熟悉的身影──連俊隻穿瞭棉質襯衫,連外套都沒搭,頭發上的細小的水珠隨著他的跑動,四濺開去。
保膘站瞭起來,近看才發現青年的臉色發青,不知是雨水淋的,身體不適,亦或是擔心妹妹,焦慮所致。
「連少爺……」
保膘打瞭招呼,剛想細說事情的原委,就被連俊打斷瞭。
「你說我妹妹中槍瞭?到底怎麼回事?她人呢?沒事吧?要不要緊!」
連俊幾乎是語無倫次的朝保膘吼著。
「連少爺,您先鎮靜,醫生正在搶救,我想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保膘本想安慰他,可連俊根本聽不進去。
青年一手扯住他的衣領,目露兇光。
「我叫你們好好保護她的,你們都做瞭什麼?其他人都沒事,單我妹妹出瞭事,你們這群廢物,如果連羽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連俊將心中的怒火發泄到保膘身上。
保膘比他高壯很多,但在他接連的拉扯下,臉色也難看起來。
他知道青年這是遷怒於自己,守護不利,但當時的情形,他也沒辦法,對方有槍,而且看那架勢,也絕對不是一般人。
兇手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槍擊連羽。
「連少爺,您息怒,我已經盡力瞭……」
保膘不是問心無愧,所以聲音無力。
「盡力個屁……」
連俊額頭青筋畢現,眼角泛紅,滿心悲切,那如刀的目光,好似眼前的人,就是兇手般,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
出門時還活蹦亂跳,隻一個多小時,就進瞭急診室,任誰也難以承受。
保膘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低頭不語,本想任他發泄,正在此時急救室的門開瞭,連俊急忙甩開保膘,沖瞭過去。
「你是傷者的傢屬嗎?」
護士摘下口罩,看著眼前人。
「是,我是他哥哥,我妹妹怎麼樣瞭?」
連俊滿眼焦慮,神情緊張。
「她的情況很不好,所以需要你簽字動手術……」
護士的話還沒說完,連俊隻覺得胸口一陣絞痛,幾乎站立不住。
「你沒事吧?」
護士下意識的扶瞭他一下。
連俊推開她的手。
簽字?手術?這說明什麼?
「她到底有多嚴重,會不會?會不會?」
連俊雙眼佈滿血絲,他不敢問下去。
護士見多瞭這樣的場合,知道傢屬最關心什麼,所以很盡責的將連羽的情況告訴他:「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險,所以很可能隻保一個……」
還沒等她說完。
「保大人!」
連俊激動的喊道。
護士面無表情的將手中的單子遞給他,並告知其應在什麼位置上簽字。
連俊看著紙上的字,隻有幾十個,但每一個他好像都不認識,此刻他眼中一片空白,幾乎失去瞭視力,隻覺得白紙刺的雙目發疼。
護士有些不耐煩,再次點瞭點乙方處。
連俊握住圓珠筆的右手,微微顫抖,麻木的任筆尖在紙張上沙沙作響,他不知道自己寫瞭什麼,那兩個字異常難看。
「好瞭,你坐在那兒,等等吧,手術大概需要幾個小時。」
說完護士轉身進瞭急救室,隻留下連俊一人呆傻的矗在那兒。
保膘看瞭他一眼,又看瞭他一眼,過瞭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湊瞭過去。
「連少爺,去那邊坐會兒!」
連俊聽瞭他的話,才從臆想失去連羽的恐懼中回過神來,他冷冷的掃瞭他一眼,轉身來到長椅處坐下。
青年抬頭,半閉著眼睛,一副困頓的模樣。
「連少爺,您著急也沒用,要不要先給老大打個電話,我想這件事最好通知他。」
保膘在一旁提醒道。
連俊無精打采的撩瞭眼皮。
此時他才靜心的問起事情的來龍去脈,保膘將原委大致的說瞭下,重點提及瞭作案人的目的性很強。
連俊盯著遠處的一角,狠狠的咬著嘴唇。
妹妹和誰有糾紛?顯而易見,薛進,但是沒想到他能這麼狠,明的不行,居然暗地裡派人劫殺,真是天理難容。
小羽啊,你千萬不能有事,如果你有事,哥哥怎麼辦?
此時連俊有些後悔,不該跟薛進來硬的,如果答應把孩子打掉,妹妹就不會出事,過去的恩怨在如何也沒妹妹的命重要,可現在一切似乎都太遲瞭,薛進做的太狠瞭,自己根本沒有退路。
不管小羽如何,連俊誓死都不會放過薛進。
連俊睜開眼睛,看向保膘冷冷道:「把你的手機給我。」
他出來的匆忙,電話沒帶,接過瞭對方的手機,連俊毫不猶豫的撥通瞭陳林的電話,剛開始沒人接,隨著時間的推移,連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末瞭那頭終於有瞭回應,陳林以為對方是保膘,所以口氣很不好,但聽到連俊的異常聲音,馬上謹慎起來。
連俊告訴他,小羽出事瞭。
陳林二話沒說,立刻帶著一群人趕到醫院,那兇神惡神的陣勢,讓路過的人,不禁自動退避三舍。
事情很嚴重,居然動瞭槍?看來警方那邊也要有所交代。
陳林高高大大,到瞭急診室的外面,什麼也沒說,甩手抽瞭保膘一記響亮的耳光,對方身型一晃,連忙低頭,也不敢說什麼。
「廢物……保護個人都看不好,還能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