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航合臂摟抱,卻撲瞭個空,再去找那女孩兒,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趕緊低頭在自己身上四出查找,仍然一無所獲,不禁一陣茫然。忽覺頭腦中憑空炸出幾幅片段,鮮活的畫面中一個歪髻女孩兒一會兒捕蝶,一會兒弄蝦,天真無邪的笑容帶著骨朵一般的明媚,讓人忍不住愛憐呵護。
女孩兒的畫面越來越多,脆如青鳥的稚嫩笑語縈繞耳際,而且越來越大,直至充盈天地。“這個……這個是凌小初嘛?”嶽航內心溫馨靜謐,仔細維持這些生機盎然的畫面。在他看來,它們就像是一種與自身相連的元氣的波動,其構成和運轉規律他都一清二楚,甚至到瞭可以隨意控制的地步。
嶽航默默感受這些元氣波動的頻率,試著用自身氣脈行進的頻率與之相合,倏然間,這些畫面全都定格當場,就連裡面的可愛女孩兒也愣瞭神,一雙杏眼一眨不眨的盯著虛空,艷如春桃的俏靨上不知何時已佈滿恐懼之色。
正自納悶,明庭處卻傳來陣陣刺痛,嶽航運氣內視,隻覺維脈空虛似谷,正從全身吸聚內勁。這正是月蠱發作前兆,他哪兒敢怠慢,趕緊默念月神訣,以圖減少痛苦,忽然先前那些畫面急劇扭曲,元氣好如抽絲般湧入天樞、大椎、黃庭、真央四宮神竅。
一會兒功夫,那些畫面已消失殆盡,隻餘女孩兒孤零零的身影漂浮虛空,端著香肩茫然四顧,摸樣楚楚可憐。嶽航吸盡元氣,月蠱也平復下來,再去找那頭腦中的女孩兒,卻覺她此刻怪異的很,渾身也同那些畫面一樣,仿佛自己能看透她的一切,包括她全身氣脈流動方向已極內勁運轉頻率。
嶽航十分好奇,試著改變自身氣脈頻率去影響她的頻率,女孩兒立時有瞭反應,骨溜溜的滾倒虛空,四肢抽搐亂揮,眥目咬牙,模樣痛苦萬分。嶽航心疼不已,趕忙罷手,不過她隻是腦中虛影,想要溫言安慰,卻根本辦不到。
過瞭片刻,女孩兒痛苦仿佛緩解瞭些,緩緩跪伏虛空,正抽搭著肩膀嚶嚶哭泣,水光漣漣的一雙大眼裡滿是哀求之色。
“她在求誰?不會是我吧?”嶽航可見不得女孩兒這副模樣,心裡就想要她立起身來高高興興玩耍。
不想女孩兒好像明白他的心思,立刻直起身子,把雙手背到臀後,倒像是弟子見瞭師傅般恭恭敬敬。
“咦?她能懂得我的心思嘛?”嶽航驚奇不已,心裡試探想到:“你快笑笑啊,這般委委屈屈的可真叫人心疼呢!”。
女孩兒果然聽話,咧嘴輕笑幾聲,隻是哭喪個臉愣擠出的笑容可不甚美觀。嶽航倒十分滿意,當下又擺弄她做瞭好多動作,女孩兒無有違逆,聽話極瞭。
正玩的不亦樂乎,忽覺一陣耀眼強光閃過,原本昏暗的空間裂開碗口般大小的裂縫,其內陰風肆虐,渦流倒卷,陣陣強絕的吸力抽的嶽航打著旋兒飛往缺口。
渦流內的刺骨冰寒好如跗骨之蛆,絲縷侵入經脈,擾得嶽航氣血翻騰,強烈的眩暈使他越來越恐懼,閉目忍耐良久,終於“啊”的一聲慘叫出來,等到再次開眼,剛才的奇景以及聽話的女孩兒已經消失不見。
嶽航四處打量,身邊的顏水色正摟著凌小初查看情況,她如柳彎眉終於舒展開來,更添幾分秀色。凌小初臉色雖還有些青黑,但較之剛才已有瞭很大的改觀,想來應該沒有大礙瞭。
顏水色轉過頭來感激地望瞭嶽航一眼“公子領悟的真快呢,一下就成功瞭。”
緩緩扶正凌小初身子,雙掌抵於她脊背之後幽幽說道:“我先化去她體內餘毒,然後再給公子化毒,相信用不瞭多長時間的。”
“嗯,好的。”嶽航本想回答的幹脆些,誰知聲音發出來卻微如蚊蚋,這才覺出自己渾身乏力,想要動下都十分困難,趕忙運氣內視,筋脈內好像有些冰寒雜質正在蔓延,這才明瞭,原來是攝魂砂在搗鬼。
那些寒流不受控制的穿行全身筋脈,正一點一滴的侵蝕神智。嶽航頭腦一陣模糊,忽覺胸口火燒一般疼痛,一股赤如巖漿的熱流自膻中奔湧而出,瞬間沖刷全身氣脈,絕強的力道撐的他筋脈欲斷,原本駐留在竅穴內的勁力與之一觸立時崩潰,做不得絲毫抵抗。
嶽航痛不欲生,本想嘶聲慘叫,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瞪著眼睛咬牙苦忍。
顏水色運轉長生氣勁為凌小初拔毒,不一會兒已把毒除個七七八八,扶著女孩兒趟在案上,正打算回身為嶽航驅毒,卻見他面如彤雲,漢如豆撒,原本有棱有角的衣袍已給水汽蒸的松垮貼在身上,碎玉銀牙咬的咯咯作響,唇角血津隱現,瞧來痛苦非常。當下一驚,以為發生毒變,趕忙竄瞭過去,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一把將他摟在懷裡,仔細探查脈搏。
隻覺男兒身子燒如火炭,觸得久瞭竟生出難以抵擋的感覺,正要躲瞭開去,撂瞭他手腕時卻不小心在他腹部碰到一處更加熾熱之物,做尖棒狀,恍如活物一般不住點動。
盯著那怪傢夥半晌,也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顏水色暗自疑惑“難道是什麼毒物侵襲嘛?”情況危及不敢遲疑,扯瞭半幅水袖裹在手上,一下捉住瞭那根棒棒頭部。
“這是什麼東西?力道好大啊!”那事物粗如嬰臂,顏水色單手捉拿有些吃力,竟給它帶的連連顫抖,不一會兒就出得一身香漢。用力拉拔幾下,卻難撼動分毫,更別說將之除去,這可急壞瞭她,趕忙又添瞭隻柔荑,狠狠掐住棒身,將它直立拉起,這才看清它根源所在。
顏水色瞪著眼睛反應片刻,驀地一聲驚叫,倉惶躲個老遠。原來她拿的不是別物,正是嶽航常常以之糟蹋女兒的寶貝。顏水色未出閨閣,對這些東西不甚瞭瞭,今次竟用手去碰男兒哪兒,早給羞的抬不起頭,哪兒還顧得瞭男兒死活,隻背過身去燒臉急喘。
嶽航給燒糊塗瞭,剛才的艷事可是一無所知。體內熱流遁著經脈穿行一會兒也不再肆虐,猶如百川歸海一般急速湧回膻中,體溫也漸漸恢復正常。他緩緩回過神來,卻覺剛才真想死過一次,那種連血液也給蒸騰幹凈的恐怖感覺仍然歷歷在目,不禁冷汗涔涔,心裡暗想:“我身子裡究竟有什麼可怕的東西?竟然這般折磨人。”乜見遠處正害羞不已的顏水色,發聲問道:“水……水色公主你怎麼瞭?那女孩兒的毒傷治好瞭麼?”
聽瞭男兒聲音,顏水色顫身回神,深吸口氣緩緩轉過頭來,貌似平淡地答道:“已經無礙瞭,我來給公子驅毒吧!”說罷蓮步輕搖,盤坐嶽航身後,探出雙掌抵在他脊背之上“公子剛才怎麼瞭,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啊!突然身子就像著瞭火,都把我燒暈過去瞭,不過這會兒好多瞭。”嶽航答道。
顏水色也沒在追問,默默運轉長生真氣為他驅毒。過得片刻,她忽然輕“咦”一聲,收手皺眉輕聲自語:“奇怪!當真奇怪……”
“怎麼奇怪瞭?”
嶽航轉過身來,舒適的舒展舒展筋骨,卻覺身子暖洋洋的,全身筋脈前所未有的順暢,竟有許多以前真氣沒有到達過的細微脈絡如今也生機盎然,哪兒有半點中毒征兆。
“咦!果然奇怪呢!我體內的毒沒有瞭。”
顏水色思索片刻,淡淡一笑,“原來公子可以自行化毒呢,害得水色還來擔心你。”
“這……這真是我自己化去的?”嶽航仍有些不可思議,下得案來活動一番,果然和平常一樣生龍活虎,沒半點滯澀,當下放心,對顏水色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去幫忙退敵吧?”
顏水色抬頭看看屋頂形勢,起身應瞭一聲,即便尋來兩柄長劍,分給嶽航一柄道:“你可要小心啊,別再像剛才一樣掉下來瞭!”促狹盯瞭他一眼,縱身飄上殿頂。
嶽航燒臉一怔,隨後跟上,這次好運些,並沒有暗器偷襲,趕緊找處穩妥之地站穩腳跟,暗自尋覓戰機。此時董書蝶正與許子橫近身纏鬥,她雙刃上下翻飛,角度刁鉆古怪,直打的許子橫連連躲閃,卻怎地也脫不出雙刃糾纏。
嶽航拍手叫好,也不忘逞英雄,怪嘯一聲,揮劍砍翻兩個正專心投放暗器的黒鴉,然後直奔苦戰中的柳仙釧而去。這些黒鴉軍四肢皆佩戴鋒利剛爪,可謂攻守兼備,而且不時投放暗器,不易抵擋,柳仙釧支持良久,此刻已是遍體鱗傷,幸好他劍術精純,仍然勇如猛虎,擋者披靡。
“柳師兄,我來助你”顏水色輕喝一聲,長劍如匹虹赤煉,揮灑攻瞭過去,瞬間分開一條血路,與柳仙釧會在一處,兩人肩背相依,配合無間,漸漸穩住陣腳。
嶽航剛沖前幾步,卻被漫天飛舞的暗器逼退原地,不禁氣結“人傢打的熱火朝天的,自己卻隻能窩在一角,當真窩囊”嘟嘴砍翻一個正欲偷襲的黑鴉,掃視四周,暗暗奇怪:“怎地不見陸兄身影,剛才還見他大顯神威的。”
“不管瞭,柳兄那裡人多我過不去,不如去給蝶姐姐幫忙,她那裡可就一個姓許的怪人”嶽航打定主意,小心躲開飛來暗器,移步靠近董書蝶方向。等到靠得差不多近瞭,暗自埋伏一邊等待時機。
許子橫用得一條黑索,近身舞動起來威力頗大,董書蝶既要防他辣手,又要阻他發暗器,確實戰的辛苦。嶽航蓄勢良久,終於尋到一個機會。此時他正背對自己,空門大開,當下發動血月遁影,身子倏地飆射而出,眨眼已到許子橫身後寸許,然後冷月幽光猝然刺出,直取許子橫後心。
許子橫隻覺身後紅光大漲,緊接著一抹涼意已投射後心窩上,暗道不好,肋後鐵翅驀地倒張翻卷,身體四肢全都縮入鐵翅之內,緊接著如陀螺般旋轉起來。
嶽航這兩式劍招連發已相當純熟,本以為會一擊而中,誰知劍尖一觸之下竟發出“叮”的一聲脆響,緊接著一股螺旋勁力傳過劍身,扯著他跌飛老遠。著地處正逢突起尖石,直咯得他臀股欲裂,一下竄起老高,抱起屁股嚎啕大哭。
董書蝶沒看清是誰突然幫手,一時愣在當場,隻見許子橫旋身退出老遠,一手扶樹一手按腰,想必是給剛才的一擊傷瞭腰部。正要乘勢搏殺,卻被嶽航那好如殺豬般的慘叫引過目光,立刻臉顯憂色,棄瞭對手飄身護到嶽航身前,焦急問道:“怎麼瞭?傷到哪兒瞭!”
嶽航可不想出醜,趕緊把雙手從臀上移開,“沒事沒事,隻是摔的疼瞭點。”
董書蝶前前後後仔細大量,果然沒見傷口,這才放下新來,狠狠瞪他一眼:“不知道多危險麼?這般大個人也沒個深淺。”
嶽航嘿然一笑:“我……我隻是擔心你的安危,想幫幫你的忙嘛!”
董書蝶妙目盯瞭他片刻,語氣轉柔下來:“擔心我麼?……”
卻聽身後怪笑連連“哪兒來的卑鄙小人,竟敢背後偷襲,看我不炸的你粉身碎骨”
回身一看,隻見徐子橫已張翅騰空,手裡多瞭個烏黑彈丸,正作勢欲投。董書蝶心中大恨,剛才隻顧著照看嶽航,卻給瞭他用火器的機會。此時兩人距離百步以外,想要阻他已來不及,隻好拉起嶽航,準備逃走。
許子橫心中大快,隻要這霹靂雷火一出,就再沒有人能阻止他瞭。手腕一覆,彈丸剛要離手,卻見身側一道紅芒閃過,心道不好,手飛快抬高,卻還是慢瞭幾分,尾指傳來一陣鉆心劇痛,心知受瞭重傷,趕忙縮身鐵翼之內。緊接著鐵翼上叮叮作響,瞬間被人刺瞭無數次,幸好這鐵翼乃族中至寶,堅韌非常,終是保住自己性命。當下旋身退入一眾黑鴉身後,招呼手下守護己身,這才敢查看自身傷勢,隻見右手尾指以給人盡根削去,切口平整順滑,竟連裡面的骨肉都能分得一清二楚,不由驚駭欲死,暗嘆這人劍術高超。
場中眾人無不驚愕,隻見一佈衣男子執劍而立,溫和的笑容猶自掛在臉上,仿佛剛才發生的事跟他全無幹系。他緩緩走到嶽航面前,略有深意的點瞭點頭,卻沒說什麼。
“啊!陸兄是你啊。”嶽航飛快迎瞭上去“剛才你好厲害啊,一下就重傷那廝!”
陸尋凰搖頭不語,隻盯著嶽航面頰微笑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