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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鏡月龍華

  “不要!別殺航兒!”柳娥眉哀鳴一聲,掙紮欲起。無奈傷重,最終還是跌坐地上哭嚎:“別!狼牙,求求你,我會親自向盟主說的……別!”

  狼牙對她的哀求不理不睬,揮手抽出長劍殘忍一笑:“小子!怪就怪你沒投個好人傢!”見嶽航失神,以為能夠輕松殺死,所以沒考慮什麼技法力道,手腕輕轉,長劍如斬雞般緩緩遞瞭過去。

  劍刃觸體的剎那,一道藍影閃過,劍身被一股柔勁牽引著偏向嶽航身側,劈的泥土飛濺,卻沒傷到嶽航分毫。狼牙知道有人作怪,抽回長劍勁運全身,凝神戒備。陰戾的雙眸環掃一周,最終把目光定在藍衣女子身上,“想不到還是個高手呢!不過還是奉勸小姐莫要多管閑事,惹瞭我月神盟可沒什麼好下場呢!”

  “這天下可不是你月神盟一傢獨大!”藍衣女子冷淡應瞭一聲,身形連閃,空中頓時掌影飄飄,幾個想偷襲嶽航的黑衣人嘔血倒地。

  “有我在,他的性命你別想收去!”擊退黑衣人,她返身回到嶽航身邊,抓著他的領口把他從地上提瞭起來。不忍看他頹然模樣,替他撥開亂發,拍瞭拍慘白的額頭柔聲道:“錚錚男兒漢,失去瞭再奪回就是,何必做些女兒姿態,徒然讓人看低!”

  嶽航哽咽幾聲,卻怎麼也揮不去心底深藏的身影,“她騙我!她騙我!她怎麼可以騙我……”

  “活該你被人騙!誰讓你好色無行,都不知道動動頭腦嘛!”藍衣女子恨恨嗔瞭他一句,嘆瞭口氣接著道:“她啊!還算好瞭,你那好姨娘騙瞭你十幾年,如今寶貝到手瞭可是要收你性命呢!不知你做何感想!”

  “我知道!我知道!”他剛才也聽到瞭狼牙與娥眉的對話,隻是剛才失神沒有細想,此時藍衣女子點醒,心裡已經明悟,抬眼向柳娥眉望去。

  “她……說的沒有錯!原來我真的隻是活在夢裡!”嶽航睚眥欲裂,雙拳緊握,狠狠地砸在泥水之中,污水驚濺四射,瞬息模糊瞭雙目。待他再次睜開眼,天地間隻餘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色,連綿的雨水沖淡不瞭分毫……

  柳娥眉被他血目盯住,身子不禁打瞭個寒戰,羞愧地偏過頭去。倏爾驚覺,又急急地喊道:“航兒,你……你快走吧!等以後姨娘再和你解釋!……快!快走……姨娘求求你!”

  “哼哼!想走嘛?那可要問問大爺手裡的劍。”狼牙旋轉劍柄,步子一探,劍尖已經遞瞭出去,直取嶽航頸項。狼牙早年乃是縱橫大漠的大盜,自悟一手狂沙快劍,向以擊劍速度與驚人氣勢響徹天下,這一劍刺出快若霹靂確實有風雷之勢。

  幾乎同時,藍衣女子騰身擋在嶽航身前,十指展平,雙掌穿花拍出,層層氣勁交錯纏雜織成一張韌網,牢牢鎖住襲來劍身,微一扯帶,把劍拉到身側。旋即貼劍竄到狼牙身畔,“噼啪”爆出一片掌影,直如驚散的蝶群亂人心智。

  狼牙倒抽一口涼氣,猛的一個鐵板橋,堪堪避過連綿不絕的綿勁,接著一個側滾避瞭開去。起身站定,前襟已給撕開大片,裸露的胸膛上錯落的浮著幾個青黑掌印。

  “這女子好厲害,以這般身手,說不定也是個”十傑“人物,我可得小心應對。”狼牙撫瞭撫傷處,再不敢輕視,一聲輕嘯,幾個黑衣人聚攏過來,一齊圍攻。藍衣女子也不以為意,鬼魅般穿梭遊走,雙掌紛飛,倒顯得遊刃有餘。

  餘下的黑衣人見首領戰住瞭女子,統統都圍到嶽航身邊,十幾把長劍寒光閃閃,耀的嶽航血目微瞇。緩緩站起身來,良久,他終於從柳娥眉身上移走目光,對著一眾黑衣人冷聲說道:“你們想要我的命嘛!”驀地踏前一步,“那就快來拿吧!”聲音尖嘶,猶如野獸威煞,一眾黑衣人不覺得退後幾步。

  嶽航嘴角倏爾綻出個冷峻弧度,伸舌掃瞭掃金紙般的薄唇,身子一傾,血箭似的飆瞭出去。下一刻已出現在一人背後,掌上勁力狂發,黑衣人後腦迸裂,濺血倒地。嶽航快速拾起地上的長劍再次用出“血月遁影”,瞬息沖進人群,幽光劍影瀟灑斬刺,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已有七、八個給斬得支離破碎。

  長劍指天,嶽航仿佛浴血魔神,赤眸掠過盡皆殘肢斷臂,濃鬱的血腥氣息熏人欲嘔。黑衣人驚悸後退,再不敢近身半分。藍衣女子早知此間動向,卻是不聞不問,悠閑四下躲閃,任由嶽航放手殺戮。

  “不是要來殺我嘛!來啊!”嶽航戾聲高喊,倒拖劍柄快步朝柳娥眉沖去。

  黑衣人懾於他嚇人氣勢,紛紛退到兩側,讓出路來。嶽航一路行來,拖出一條艷紅血線,最終停在柳娥眉身前,緊咬鋼牙,擠出一串淒厲聲響。

  “姨娘!把航兒養這麼大可真是辛苦你呢,航兒真不知道何時何日才報答得瞭你如此恩情。”他言語裡再無半分恭敬之意,那雙兀自顫抖的手艱難的遞瞭過來,劍刃略微垂下,直直的插入柳娥眉如雲鬢際。

  劍刃微側即可奪取性命,柳娥眉雙目圓睜,驚恐說道:“航兒,姨娘對不起你,可姨娘隻是想得到廣陵密卷,真的沒想過要傷害你啊!”

  “閉嘴吧!”嶽航猛的一聲大吼,接著劍身一撩,削去她幾叢黑發,“此時此地你還要欺騙我嘛?”

  柳娥眉抱住嶽航小腿,哽咽說道:“沒有!沒有!航兒,姨娘真沒有騙你,你和我回去,我向盟主求情,一定能保住你性命!”

  嶽航瞪著腳下婦人,驀地一聲慘笑:“我自己的命還用得到去求別人嘛!”

  腿上用力一蹬,甩脫糾纏,狠狠擲出長劍,轉身走向柳林深處。

  柳娥眉軟弱的伏在地上,沒再哭嚎。此刻她也明白,一切都是枉然,看著那個曾經膩在自己懷裡撒嬌男孩漸漸遠去,悲切中竟流露出一股莫名的欣慰……

  嶽航沒有哭泣,也沒再回頭,身後的一切已經沒有意義。看著渺茫的雨路,冰冷的心卻仍覺茫然,“失去瞭一切,我要為什麼而活?”姑姑甜美的俏靨浮上心頭,他不禁露出個淡淡的笑容,“不對,我還不是一無所有,還有個愛我的姑姑……”嶽航不再踟躕,闊步向前走去……

  藍衣女子見他走瞭,也不再糾纏,發力逼開黑衣人,縱身趕瞭上去。忽覺天地暗瞭下來,仿佛所有光線瞬間給什麼東西抽個精光,下一刻一個空曠的聲音傳到:“生如鏡花水月,至死方顯龍華,既然活的苦楚,何必偷生於世!”

  天地倏爾放亮,十數道白芒自虛空噴湧而出,交纏蠕動仿佛怒蛟,一絲不落地射到嶽航身上,嶽航猝不及防,噴口鮮血倒在地上。藍衣女子驚呼一聲,急速竄至身前,把他護個周全。凝眸去瞧,隻見前方一人身姿雄傲,玄衣鬼面,胸襟上一輪滿月寶光隱現炫目非常。

  “你是……難道你就是月神盟主嶽等閑?”藍衣女子語氣淡淡,柳眉卻不自覺的皺起來。

  狼牙、娥眉等人見瞭來人,趕忙跪伏在地,齊聲道:“恭迎盟主聖駕!”

  嶽等閑揮揮手沒有言語,有如實質的陰森目光在藍衣女子身上掃視一遍,方才冷冷說道:“”幻影驚蝶掌“可是媚魔仙獨門絕技,瞧姑娘用的這般純熟,想必是媚魔宗的高足瞭。”

  “晚輩董書蝶確是出身媚魔宗,久仰嶽盟主大名,今日得見,萬分榮幸!”

  當今武林邪道五大宗門,以月神盟風頭最勁,可若論傳承底蘊,卻是比不過邪道巨擘“萬元宗”、“媚魔宗”等。其中媚魔宗與月神盟同是隱伏於暗處的大派,利益糾葛最大,私下裡明爭暗鬥不停,雙方對彼此也頗為瞭解。

  嶽等閑鬼面微垂,抬手指瞭指地上的嶽航說道:“這小子今日必死無疑,你也別再阻攔,如若錯手傷瞭你,恐怕你我兩宗又要起些爭執!”

  嶽等閑名列“四聖”,江湖上倒很少有人見過他出手,但隻看他剛才一擊之威,董書蝶已明白自己絕非對手,哪敢無禮,謙卑應道:“他隻不過一個不思進取的混賴小子,嶽盟主成名數十載,怎好跟他一般見識,不若賣我宗個顏面,饒他性命吧!”

  嶽等閑擺手打斷她的話:“你不必再說,痛快離去,否則休怪本尊辣手!”

  董書蝶身子倏然繃緊,雙掌在身前擺個架勢,“師命在身,小輩說不得要搏一搏瞭!”

  地上的嶽航冷哼一聲,一拉董書蝶裙擺,“我的命不用你來求!”擦掉嘴角鮮血,挺身站瞭起來,對著嶽等閑恨聲說道:“你憑什麼擺佈我的命運?”

  “憑什麼?”嶽等閑哈哈大笑:“就憑我比你強!”右手高舉,掌心向天,突然,天地元氣一震劇烈波動,四周的光線漩渦般的聚到手心,一會兒功夫就凝成個圓盤大小的滿月形狀。

  蓄勢良久,嶽等閑終於停住笑聲,戾聲說道:“受死吧!”指掌急速傾覆過來,手中月盤擲餅般的投向嶽航方向……

  月盤在空中滾瞭幾滾,驀地碎裂成數道光佈,幻化條條銀色長龍雷霆般撕空長嘯,天地霎時風雷湧動,聲勢仿佛天崩。嶽航連番遭受打擊,早把畏怯丟在腦後,此刻他血目微瞇,對襲來的龍像視而不見,嘶聲大叫道:“去你媽的狗屁盟主……去你媽的狗屁江湖!”步子一弓就要沖將過去。

  董書蝶驚駭絕倫,忽地憶起師傅講述嶽等閑時提過他有三式神技,各個都有驚天動地之威,要她見瞭一定要遠遠躲開。瞧著這招聲勢,哪兒還敢正面相抗,情況危急,也顧不得男女之妨,一把將嶽航摟在懷瞭,足尖緊點避往旁處。

  頃刻間數條龍像自身邊呼嘯而過,撞斷排排柳樹方才隱入虛空。落地站定,卻覺足踝一陣碎裂般的疼痛,一個站立不住跌倒地面。幸好有嶽航墊背,不然可要摔得不輕,她揉揉傷處,隻覺那處已腫起老高。忽聽身下男兒急急喘息,卻是給自己撞得不輕,當下強忍疼痛站瞭起來。

  嶽等閑幽火森森的雙目盯住嶽航,負手信步行來,狂霸氣勢仿佛千重巨浪,潮湧般迫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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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累人呢!”月奴兒一聲輕喚,悠悠站起身來,把洗好的衣裙逐件掛在桿兒上。稍微喘瞭口氣,在裙上擦瞭把手,卻想起嶽航來,四處看瞭一遍,不見他身影。心中一陣疑惑:“那小魔頭怎麼這半天沒有動靜?平時可沒這般乖呢!”

  “航兒!航兒!……哪兒去瞭?姑姑洗好瞭!”叫瞭幾聲仍不見有人答應,月奴兒微惱,以為他又要與自己作怪,碎著步子在屋裡仔細探看,邊走邊嗔著說道:“哼!多大瞭?還要玩躲貓貓嘛?看姑姑逮到你不揪掉你耳朵!”

  搜索瞭片刻還是不見蹤影,她心中焦急,倏地見到供桌上空空如也的供盤,不禁莞爾一笑:“小饞鬼,在這兒偷東西吃,一定就躲在附近瞭!”抬頭一看,“啊!”的一聲驚叫:“密卷……密卷不見瞭!”

  看著光潔的巖壁,月奴兒一陣恍惚,忽地眸光一閃,心裡面想道:“會是誰呢?”咬緊紅艷的嘴唇一陣思索,卻仍然毫無所得。驀地轉過神來,自供桌上抓起一把連鞘寶劍,快步走去。她仔細搜索每個角落,卻仍不見嶽航蹤影,不覺得已搜到瞭武庫出口……

  伸手拉開石門,幾道光線射在她嬌美面龐之上,卻讓她一陣目眩。抬手遮住眼簾,心中泛起踟躕:“那東西……丟就丟瞭,我早已放下!可……航兒他……怎麼不見瞭?”

  月奴兒一隻足兒探出門檻,卻又急急收回,如此反復幾次卻仍無決斷。對她來說,外面的世界無異於深淵大獄,一旦沾染世俗也許就再難回頭。但一想起那男兒癡纏模樣,心意卻越趨堅定。

  她驀地一甩裙帶,決絕嘆瞭口氣:“不行!我可以失去一切,但……我不能沒有航兒!”步子一踏,已出得門來。

  月奴兒睜開雙目看瞭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看瞭看迷蒙淒美的雨景,心裡又覺茫然:“要去哪兒找他呢?”

  “對瞭,他吃瞭好多”追魂香“的,應該可以感覺得到大概位置!”猛的功聚鼻間,嗅覺立刻升到極致,“有瞭有瞭!這個是航兒的味道!”她歡喜一呼,一刻不停的向城南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