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在我百無聊賴地盯著電視看瞭半天廣告後,媽媽這才姍姍來遲,終於舍得回來瞭,也不知道她上哪兒去打瞭半小時的熱水。

  看大姨沒在病房裡,媽媽悄悄松瞭口氣,剛要拉下臉色,跟我算算方才大不敬的賬,大姨就緊跟著她後頭回來瞭,媽媽隻好暫時咽下瞭這口氣,記在她心中的小本本上。

  大姨不知道去瞭哪裡,回來之後看起來有些怪怪的,常常盯著某個地方發呆,手上的雜志半天都沒能翻上一頁;媽媽似乎也被傳染瞭,一件衣服翻來覆去地疊著,就是疊不出個名堂。

  兩人莫名有種各懷鬼胎的感覺,病房內出奇得安靜,隻有電視上誇張的廣告才讓氣氛顯得沒那麼冷清。

  身為罪魁禍首的我自然是不敢出聲,盡量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連個頻道都不敢換。

  上次我強行伸瞭舌頭刺激得媽媽幾乎當場找我攤牌,要跟我劃清界限,這次雖然媽媽的反應不像上次那麼激烈,但要說沒幾分火氣我是不信的。

  我可不敢在這個時候去觸媽媽的黴頭,老老實實捱到瞭九點,我早早就睡下瞭,可惜大姨拉上瞭病床間的隔簾,害我沒能欣賞到媽媽和大姨睡衣的風情。

  第二天天剛微亮,我就被烏泱泱的一大群人吵醒,除瞭素未謀面的外公之外,就是各種從來都沒見過的親戚,其中不乏俏皮可愛的小蘿莉、年輕貌美的小姐姐、溫柔嫵媚的俏婦人,我不得不感嘆一句,我趙傢的基因還真是強大。

  等睡眼惺忪的我挨個認祖歸宗,微笑點頭致意後,已經是三個小時過去瞭,我的臉都快笑抽筋瞭,原本一直認為我和媽媽是孤傢寡人兩個,大姨的出現已經足夠不可思議瞭,眼前這鬧哄哄的百八十號“皇親國戚”,真的從血緣上就和我存在著某種聯系麼?(//本來一時興起想弄個外婆來著,想想怎麼也有點喪病瞭...認親環節也想弄個插曲,就是想要討好男主的人安排自己的女兒之類的勾搭男主送送福利,或著是熟透瞭的大姐姐上手操作一下,想想沒什麼必要也就算逑瞭,還有外公和男主的接觸,一並略過...)

  病床前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大大的笑容,他們或許在各自的領域有著自己的成就,但此刻他們褪去瞭各自的光環,以最真誠的面貌出現在我的眼前。

  當然,我沒有天真的認為這是我的個人魅力使然,所有人的熱情都源於坐在床邊那個不怒自威的老人。

  外公閉目養著神,並沒有阻止他們打擾我休息的意思,早上這一出認親的戲碼似乎別有深意,但我完全沒有什麼野心,什麼權柄財富、身份地位都及不上媽媽的一個擁抱。

  我疲於應對他們的噓寒問暖,幹脆直接選擇瞭裝死,熙攘的人群這才逐漸散去,外公深深地看瞭我一眼,輕啐瞭聲“憊懶貨”,搖瞭搖頭,起身也跟著走瞭。

  我終於可以不用繃著一張臉瞭,卻見媽媽和大姨不知何時竟躲得遠遠的玩著手機,我說怎麼所有人的火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還沒等我休息多久,大小醫生又帶著一批護士小姐姐殺瞭過來,擺弄瞭我半天。

  自從我醒來之後,身上的傷勢愈合得速度極快,連醫生們都嘖嘖稱奇,看我的眼神都冒著綠光,恨不得將我抓起來研究個底朝天,不過礙於趙傢的威勢,他們也不敢過度騷擾我,叮囑瞭幾句之後,戀戀不舍得領著一幫人馬散去瞭。

  等一切事瞭,媽媽這才溜瞭回來,假裝剛剛忙完什麼事情的樣子,還以為我沒發現她毫無義氣,丟下我一個人偷摸劃水的行為。

  當然,也是因為我的精神狀態恢復得不錯,媽媽才會放任外公領著那些身份地位顯赫的親戚與我相認,這幫人看似在我面前慈眉善目,放在外面哪個不是叱吒風雲的狠人,連媽媽都不好強硬得將他們拒之門外。

  中午的夥食又是清湯寡水,偷點外賣的事情可一不可再,媽媽嚴防死守,把我手機都收瞭起來,我無力回天,隻能唉聲嘆氣地灌著白粥,卻見大姨居然在病房內支瞭張桌子,叫瞭全套的海底撈。

  這下連媽媽看不去瞭,本來為瞭體現我們母子同心,媽媽也陪著我粗茶淡飯,大姨明擺著是在挑釁我們母子倆。

  一生要強的媽媽安能咽下這口氣?

  隻見她將手中裝著白粥的碗重重一頓,大喝一聲“給我加雙筷子!”,忿忿地加入瞭涮火鍋的行列。

  ...

  ...

  傍晚時分,媽媽不知出去辦什麼手續去瞭,臨走前將溜我的重任交給瞭大姨。

  其實我已經能夠自己站起來瞭,左腿和後背上的傷口恢復得差不多瞭,說不定都能拆線瞭,就是右腿上缺失的那塊肉還沒長好,走起路來隱隱作痛,無法長時間站立,所以我光榮的坐上瞭輪椅,提前體驗著退休之後的生活。

  指望大姨推著我遛彎不太現實,她沒給我推進湖裡就不錯瞭,反正我的手臂又沒有受傷,自力更生倒也富餘。

  住院部的後方修瞭座亭子,供病人和傢屬們休閑散心,這會兒正是大爺大媽們紮堆的高峰期,年紀輕輕的我就坐上瞭輪椅,自然淪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我被他們求知欲旺盛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推著輪子想要加速逃離八卦的中心地帶,大姨似乎註意到瞭我的窘迫,悄無聲息地靠瞭上來,抓著輪椅背後的把手,強行接管瞭我的行動能力。

  手上的動作感受到瞭阻力,我還以為是大姨良心發現,怕被好事者指責她的冷酷無情,這才做起瞭表面功夫,結果大姨卻是故意放慢瞭腳步,緩緩推著我,像是在展示一件稀世奇珍,恨不得將有人的地方逛一個遍。

  我尷尬得接受著大爺大媽們的唏噓感嘆,像個視察的領導,挨個與他們親切地握手,表面上我一臉難堪,心裡其實樂開瞭花。

  大姨的惡趣味又回來瞭。

  從大姨無聲地與我決裂之後,我終於再次見到瞭大姨最真實的一面,那個成熟穩重、不茍言笑版的大姨雖然是個可靠的成年人,但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我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瞭。

  還是身後這個腹黑狡黠,卻莫名令人想要親近的大姨才是我的心動嘉賓,雖然常常會被她算計,但這代表著大姨將我當做最親近的人,我才不願意看到大姨將這份心思用在其他男人身上,如果大姨願意這麼捉弄我一輩子,那就再好不過瞭。

  “小夥子,怎麼年紀輕輕就坐上瞭我們老傢夥的座駕?看你的腿腳也不像是有什麼問題的樣子啊?”

  “害,咱這不是買不起四輪的,就先弄瞭兩個輪子湊合一下嘛,百公裡隻需要兩個雞腿,非常劃算...”

  大姨“噗呲”一笑,又連忙板起瞭臉,眼角卻是難掩笑意。

  我大受鼓舞,男孩子天生就有想逗女孩子開心的欲望,尤其是在面對自己的心上人的時候,那種成就感,不言而喻。

  “哈哈,小夥子的心態倒是不錯,樂觀就是最好的良藥!來,嘗嘗大爺剛切的瓜,這可是老頭子親自挑的,包你沒吃過這麼甜的!...這位姑娘好生俊俏,是?..”

  “是我媳婦...”

  話一出口我就有些後悔,我這人就是改不瞭得意忘形的毛病,雖說大姨和我的關系漸漸回暖,但還沒到可以讓我肆無忌憚的地步,我這不是在廁所裡打燈籠麼?

  大爺手上一抖,差點沒把遞過來的西瓜掉在地上,我看起來明顯還未成年,而大姨雖然保養得極好,無法從外表上判斷出她的年齡,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就不是小姑娘能擁有的,雖說現在流行姐弟戀,但從娃娃抓起多少有些令人稱奇瞭。

  大姨臉上的笑意瞬間收斂,陰沉著臉推著我疾步離開瞭。

  可惜,差一點我就能接過大爺手上的瓜瞭,戀戀不舍的回頭看瞭一眼,我還想嘗嘗大爺的瓜有什麼獨到之處,起碼在臨死之前也不至於做一個餓死鬼。

  我惴惴不安得被大姨一路推到長廊盡頭的一座獨立的小亭子裡,眼前是一片不大不小的人工湖,亭亭玉立的荷葉綻蕾盛開;人造的石山巍然屹立;水裡各色的錦鯉無憂無慮地遊曳著,不知它們會不會有青春期的煩惱?

  此處陰涼僻靜、人跡罕至,正是懷揣著不軌之心的人最喜歡的地方,我擔心大姨會不會是故意帶我來到這裡,打算直接在這沒有監控的地方把我乃一組特。

  好在大姨固定好輪椅之後就走到一旁的長凳上坐下,似乎並沒有打算計較我的口舌之利。

  遠處人聲鼎沸的喧囂與此處的靜謐似乎是兩個空間,大姨撩瞭撩被微風吹動的長發,望著波瀾不定的湖面出神,而我則沉醉於大姨絕美的側顏,世間萬物在這一刻都失去瞭顏色,唯有眼前的佳人,絢爛奪目。

  我們彼此間欣賞著各自眼中的風景,靜默不語。

  忽然,一陣怪風穿過,不知是哪位兄弟轉世成功,原本和煦的微風躁動瞭起來,洶湧地掠過瞭大姨及膝的小短裙。

  可惜大姨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即使猝不及防之下,大姨的小裙子被風兒掠起,我卻也隻能看見黑色褲襪盡頭的深邃。

  多麼好的機會啊!

  哀之,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