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媽媽那一桌的位置正好靠窗,我剛想尋個視野開闊的草叢蹲著,就被大姨連拉帶拽的去到瞭馬路對面的一傢餐廳。

  進入包廂,我才意識到大姨的準備到底有多充分,位於二樓同樣靠窗的地理位置能清晰的看到對面正坐在一樓的媽媽,既不用當心被來往行人車輛遮擋視線,也大大減少瞭被媽媽發現的可能。

  美中不足的是距離有點遠瞭,看的不太真切,我正發愁呢,萬萬沒想到大姨又掏出瞭一臺新的華為手機,連手機支架都有,開啟錄像模式放大倍數直接懟到瞭媽媽臉上,簡直就跟站在媽媽面前拍攝的一樣,可惜就是聽不到聲音。

  我這下是徹底不相信大姨會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瞭,就是想不通她一個心理醫生玩起瞭尾行癡漢這麼熟練會是個什麼路數。

  “這傢餐廳應該至少需要提前三天才能預約到位置吧,而且也不像是為瞭一點差價就將原來的客人趕走的樣子,難道您已經出手將它整個盤下來瞭?”

  “因為我就是三天前就定好瞭的。沒事少看點霸道總裁愛上我,容易影響智商,真當富二代走到哪,掏出一張卡,老板就跟見瞭親爹一樣跪下來舔你鞋面啊。”

  “你不是昨天才跟我……合作的嗎?”

  “就算沒你這檔子事,我自己也會過來盯著的。”

  “你要是擔心媽媽的安全的話,直接跟她坐在一起不就完瞭麼,用的著這麼大費周折。”

  “我擔心個屁的安全,我是來看你媽笑話的,你相親的時候要是對面坐著一對雙胞胎,你會是什麼感覺?”

  “嗯……欣喜若狂?”

  “我狂你妹!”

  大姨撲過來夾住我的脖子,使出瞭美伢鐵拳。

  說實話,這招是真疼,尤其是女孩子的拳頭受力面積又小,感覺就跟要鉆進太陽穴一般。

  活活鉆瞭十幾個來回,大姨這才滿足的放開瞭我。揉著發紅的小拳拳說道:“你以為你媽這麼巧就坐在瞭靠窗的位置方便你偷窺啊,那裡,也是我定好的。”

  大姨負手而立,不茍言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還真有一股高手寂寞、運籌帷幄的氣勢。

  “他來瞭他來瞭,好戲要開始瞭。”

  大姨瞬間露出原形,高手的錯覺蕩然無存,興奮的搓著手,又變回那個行事跳脫的二五仔。

  我連忙也湊上去,隻見手機屏幕裡出現瞭一個身高八尺有餘,梳著大背頭,穿著精致西裝的儒雅男子出現在眼前。

  刀削斧鑿般的面龐染上瞭一絲歲月的滄桑,非但不顯得老氣,反而由內而外散發著成熟男人該死的魅力,俊朗的臉上時刻帶著從容自信又不失風度的微笑。

  這是一個能讓小女生為之癲狂的傳說級品質大叔,在這個小城市裡我很少能遇見能直接從顏值上威脅到我的存在,更可況比起這個男人,我隻是一隻初生的牛犢,對於媽媽這個年紀的女人來說,這個男人和完美幾乎劃上瞭等號。

  我咬牙切齒的盯著屏幕,好在媽媽並沒有對那個男人的顏值表現出多大的興趣,這可能是和我當初那個帥到逆天的老爹有關,也可能是在我這麼一個朝夕相處、青出於藍的兒子長期熏陶下,媽媽對男人的顏值已經產生瞭抵抗力。

  媽媽沒有淪陷在那男人的微笑裡,隻是禮貌性的握瞭下手,又繼續埋頭看著菜單,這讓我稍稍舒瞭一口氣,因為我已經看見餐廳裡有好幾個女性不顧男伴噴火的目光,癡癡的盯著那個男人,蠢蠢欲動,大有當著男朋友的面也要沖上來擴列的架勢,我倒是希望能冒出個女中豪傑將他擄走算瞭。

  大姨的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幸災樂禍道:“怎麼樣小傢夥,還覺得你這張臉好使嗎,經過風雨淬煉後的男人,才叫真的男人。單從樣貌上來講他都與你不相上下,再加上那份時間沉淀出來的氣質,你還覺得你有勝算嗎?哈哈哈哈..”

  大姨笑得我心煩意亂,我氣的狠狠拍瞭下大姨的屁股,打斷瞭她的得意忘形,大姨錯愕的捂著屁股看著我,我這才反應過來我這是以下犯上瞭,好在我剛那一掌用瞭六分力,從性質上來講介於性騷擾和玩鬧之間,不過手感是真的不錯,不愧是長期堅持健身的人,那挺翹的大屁股緊實而飽滿,擁有著驚人的彈性,差點把我的手彈瞭回來。

  我連忙開口補救道:“你不是和我一國的嗎,怎麼老長他人威風?我就這麼不堪嗎?”

  “沉住氣!臭小子,我這不是在幫你分析嘛,沒說幾句就急眼瞭,這就是男孩跟男人最大的區別!”

  大姨揉著屁股撇瞭撇嘴,臉上卻有一絲奇異的紅暈,不過此時我的心神全撲在街對面那裡,並沒有註意到大姨的些許異樣。

  見大姨沒追究我偷襲她屁股的事情,我趕緊將話題扯得更遠一些,要是因為這一掌,將投誠過來的大姨又拍回去瞭,加上那個魅力值犯規的男人,我真的得開始練習叫爸爸瞭。

  “我說老姨,你哪裡找的這麼一隻香餑餑,不會是你花錢租的吧?有這麼優質的貨源,你怎麼不給自己安排一個?”

  “呸。”

  大姨啐道:“你老姨是那種隻看臉的膚淺女人嗎?你說的那個傢夥他叫弭明誠,是我讀研的時候認識的,當初可是叱詫風雲的角色,年輕的時候他可是主動追過你老姨,不過我對他就是沒什麼興趣,被我拒絕幾次後我們就成瞭普通朋友。後來他遇到瞭他的真命天女,直接偷瞭傢裡的戶口本閃婚瞭,沒過多久就添瞭件小棉襖,那孩子可太招人稀罕瞭,尤其是那雙眼睛,賊溜溜的可愛爆瞭!

  我當時就想我要是有個兒子,一定要搶先定下娃娃親。可惜本來和和美美的小傢庭,他老婆卻在女兒三歲時得瞭肝癌去世瞭。

  這麼多年來他也沒有再交往過一個女朋友,結果就是有這麼一個成熟帥氣又單身的父親,他的女兒產生瞭你一樣的……那方面的問題。”

  “呃……所以今天這場是病友局嗎?你介紹兩個‘同病相憐’的人相親???”

  “我又不是亂點鴛鴦的好嗎!弭明誠隻比你媽大一歲,年紀相當,工作體面,外貌你自己也看見瞭,不管是從哪個方面來說,還有誰比他跟你媽更契合的嗎?我本來尋思著要是能成瞭,難道不是一石三鳥的上上策嗎?一口氣同時解決戀父戀母和戀愛的問題,不覺得我很超級機智嗎……好瞭好瞭,別用那種眼神盯著我!我現在不是站在你這邊,把你競爭對手的情報都泄漏給你瞭麼!”

  “那我可真謝謝您瞭啊!”

  要是沒有你,哪來的競爭對手啊!

  從那個弭明誠走進鏡頭開始,我就意識到這個相親對象簡直就是神級災害,可惜我沒有一拳幹掉他的能力。

  屏幕裡,雙方已經開始點菜瞭,看樣子是自我介紹完畢瞭,男方顯然十分熱情,一直在勾起話頭,而媽媽看起來對他談論的話題並不是很感興趣,隻是基於禮貌性的嗯、啊、哦、哇。

  過瞭一會兒,媽媽那邊已經陸續開始上菜瞭,大姨也吵著要吃飯,我堅決不同意,將菜單搶過來壓在屁股底下。

  我必須時刻保持監視狀態,要是點菜的話難免就會有服務員進進出出,放在窗臺正在偷拍的手機和看起來比上課還認真,正死死盯著屏幕的少年就很可疑瞭,說不定要是碰到個熱心腸的服務員還會直接把警察叔叔喊過來請我喝茶。

  大姨雖然不滿,不過也沒再堅持,好在桌上有幾樣涼菜可以墊一墊,餘光瞥見大姨正一邊吃著一個小蛋糕,一邊在一個本子上寫寫畫畫。

  想起姨昨天說的事情,我有些在意,雖然大姨解釋的有理有據,但我的內心還是十分存疑,感覺就跟朱時茂叛變瞭革命一般突兀。

  媽媽那邊已經開始用餐瞭,想來暫時應該不會有什麼新的狀況。

  我貓下身子,躡手躡腳的爬到瞭大姨身後,大姨正寫的起勁,沒有註意盯梢的我已經消失瞭。臉上掛著個癡漢般的笑容,小蛋糕的碎屑直往下掉,黑色的包臀裙上散落著零星的斑點。

  我屏住呼吸,慢慢的站瞭起來,隻見大姨似乎是在制作封面,四個《戀母日記》大字下的署名卻是趙亮,右下方畫著一個雙手抱胸,仰天狂笑著的女人,身前跪著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正抱著她的腳嚎啕大哭。

  我身體下意識的前傾,想要看的更仔細一些,膝蓋不小心頂到瞭椅子,大姨立馬將本子合瞭起來,居然真的是一本觀察日記,沒錯,就是小學生用的那種。

  “你過來幹嘛?不怕你媽讓人拐瞭啊?”

  “他們在吃飯,又沒喝酒,還能吃出個花來?我說老姨啊,你這個小本本上面寫著我的名字是什麼意思?又想嫁禍給我嗎?”

  “什麼叫又?不寫你名字的話讓人發現瞭多尷尬?現在就不一樣瞭,即使是讓人撞見瞭,頂多人傢會覺得我是從你這裡沒收的,而不會聯想到我才是作者,怎麼,你有什麼意見嗎?要不我不寫瞭?”

  “寫寫寫,您把我身份證寫上去,在上面按個指紋都行,不過老姨您可千萬藏好瞭,要是讓我媽看見瞭,那可就提前完結瞭。”

  “瞧你個慫樣,這麼大個膽子是怎麼想起來要追自己親娘的?我會註意的啦,這可算是我未來五年內的理想。你媽他們都在吃飯瞭,咱們是不是也先弄點吃的,萬一要是有個需要英雄救美的場景,結果你餓的跑不動,豈不是浪費瞭大好的機會?”

  大姨說的也有一定道理,保存體力說不定會派上用場,雖然我不覺得會有什麼用武之地。

  “行,我再去看一眼,沒什麼情況的話咱們也點菜吧。不過我沒帶錢包,您得請客哦。”

  “就跟你請的起似的,你知道光這個包間都多少錢嗎?”

  我才不去接大姨的話茬,對於他們這種對錢不感興趣的人來說,何必給他們提供一個顯聖的機會呢,蹭就完事瞭。

  幾步走回監控中心,剛坐下來我就看見畫面僅剩弭明誠一個人瞭,媽媽不見???

  我連忙將大姨召喚瞭過來。

  大姨還以為我是讓她過來拿菜單,屁顛屁顛的小跑過來,結果就看見我一臉驚慌的指著手機屏幕,滿臉不屑的說道:“你慌個屁啊,不就是去上廁所瞭嗎?還怕她那麼大一個屁股掉馬桶裡瞭?”

  “我當然知道我媽她去上廁所瞭!!我的意思是剛才我媽不在的時候我也沒在看著,弭明誠一個人不就可以為所欲為瞭?萬一……”

  “萬一什麼?”

  大姨冷笑道:“你覺得他會趁你媽上廁所的時候給她下藥?然後你天神下凡一般突然冒出來英雄救美?當場揭穿男人道貌岸然、人面獸心的險惡真面目,可惜為時已晚,你媽已經喝下瞭半小時內不找男人啪啪啪就會經脈寸斷、爆體而亡的SSR級烈性春藥,即使是最好的醫院也束手無策,鎮靜劑全部無效,麻醉藥於事無補,為瞭你媽媽的生命安全,你不得不無私的犧牲自己的肉體為她解毒,有瞭第一次,之後就順理成章、半推半就的和你媽過上瞭沒羞沒臊的生活?”

  我無語的看著大姨,沒想到大姨還真看瞭不少小黃文,特麼比純綠不兩立還能編,你咋不去寫小說呢。

  牢騷歸牢騷,卻是不敢發出來的,雖然心理的確稍稍的擔心瞭一下,嘴上卻隻能說道:“那哪能啊!我當然相信大姨的眼光瞭,怎麼可能會把那種會用下三濫手段的敗類介紹給我媽啊。”。

  說話間,媽媽已經坐回瞭座位,現實中並沒有發生那種狗血的劇情,然而我卻發現情況似乎更加糟糕瞭。

  原本對於男人的談話隻是禮貌性的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現在卻是和他聊的有來有往,甚至於媽媽居然數次主動開口,可惜我看不懂唇語,不知道是不是那個男人改變瞭什麼策略,雙方對話的頻率直線上升,大姨介紹的人果然不是什麼易與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