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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一怒除奸佞,刀劍訴衷情

  「纓縵,不要!」莫留行醉意盡醒,一身冷汗,翻開被鋪,驚坐而起,完全沒有細想自己為何喚的是纓縵,而不是莫女俠或顧姑娘。

  莫留行隻覺得宛如有一抹細薄刀鋒,慢慢地,慢慢地將心肝脾肺腎寸寸割裂,悲慟如秋風細雨般浸染在心頭,無以言表,縈繞不去,心如刀絞。

  他心疼著那個相識不過半旬的恬淡女子,甚至比師姐李挑燈,猶有過之,萍水相逢的兩人之間似乎牽扯著一條無形絲線。

  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離天亮還早,莫留行再無睡意,漫漫長夜,最是難熬,從包袱中取出長衫披上,便想出門隨意在院子裡走走,說起來,他還沒仔細看過這處在江湖中被視作禁地之一的孤城宅院。

  其實若沒有那塊門匾與此間主人,也就與尋常富傢宅院無異。

  莫留行在院中隨意漫步,平復情緒,沿小徑幾度周折,至一大院,豁然開朗,石桌木椅,一高挑素凈女子紮起濃密馬尾,靜坐院中,面容沉寂,月下獨酌,酒香彌散於冷夜寒風中,更添幾分蕭索。

  東吳冷傢,將門之後,族中子弟多海量,此刻自斟自飲的煙花女子,既然姓冷,酒量自然也不會差瞭。

  隻是這千杯不醉的酒量,對這位女子而言,是幸事,還是憾事?

  莫留行上前拱手行禮:「在下不知冷將軍在此獨飲,若是擾瞭雅興,還望見諒。」

  冷煙花淺笑道:「莫少俠醒瞭?如此良辰美景,不妨再與奴傢對飲?」

  莫留行慌道:「在下素來酒量淺薄,倒是教將軍見笑瞭,這大半夜的,總不好再勞煩秦兄背回去。」

  冷煙花佯作一嘆:「唉,回頭你師姐又得怨奴傢招待不周來著……」

  莫留行咬牙一字一頓道:「在下回去自會跟師姐好生解釋一番!」

  回去不好好整治一下信口開河的師姐都對不起我這六境修為!

  冷煙花眉眼彎彎,唇角翹起淡淡笑意,仰首又是一杯下肚,清冷月色灑落在烏發粗辮與酡紅俏臉上,鍍上一層醉人的光華,清眸流盼,卻如一泓清泉,半醒半醉的慵懶姿態,英姿颯爽中透著半分嬌媚,惹人迷醉其中。

  冷煙花瞇瞭瞇眼:「少俠莫非對你傢師姐有意?」

  莫留行愕然道:「這……這……冷將軍如何得知?」

  冷煙花笑道:「奴傢在朝為將,閱人無數,少有看走眼的時候,少俠畢竟初入江湖,比起那些個城府極深的老狐貍,還是缺瞭點火候。」

  莫留行汗顏道:「將軍所言極是。」

  冷煙花:「隻是我看不明白,你明明閱歷尚淺,心底又怎會沉積著如此濃烈的哀慟?你究竟背負著什麼?」

  莫留行聞言,呆立當場,怔怔無言,之前苦苦壓下的心緒又再度湧起泉思,那種悲傷逆流成河,漫過心田。

  冷煙花:「少年郎便該有少年郎的模樣,你這般年紀便有如此修為,正是意氣風發,快意恩仇之時,況且劍閣不還有你師姐在麼?再難過的坎,你信不過旁人,難道還信不過她?你這口鬱氣盤桓心中已久,屢屢不得宣泄,長此以往,早晚積重難返,釀成大禍,須知道我等修行者跨入六境後最重心性,輕則有損修為,重則傷及根本。」

  莫留行頓如醍醐灌頂,鬱結消解,肩上重擔盡去,夢中殘留種種恨意化作淚水奪眶而出,自回到這一年前,第一次痛哭流淚。

  他哭得像個孩子。

  冷煙花淡然望著眼前少年宣泄情緒,自言自語道:「如此便好,莫要像我這般,心如枯槁,雖生猶死。」

  秦牧生一行於孤城中盤桓數日,嘗盡佳肴,大飽口福,隻是苦瞭韻兒每天被冷煙花與顧芙影輪番摟抱取樂,一人誘之以美食,一人誘之以幼隼,韻兒再不情願,也隻得認瞭,不然能咋辦?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而且那兩位……她打不贏啊!

  秦牧生與莫留行瞧著韻兒嘟起小嘴的幽怨表情,啞然失笑,縱然身為六境高手,到底也隻是個花季少女。

  這天,吳王頒佈懿旨,派遣使團商議兩國戰事,洛陽城外,冷煙花親自為莫留行等人送行。

  莫留行從懷中取出藥瓶,鄭重說道:「冷將軍,此藥藥方出自濟世山莊寧夫人之手,每七天一粒……」

  冷煙花接過藥瓶,笑道:「奴傢謝過少俠贈藥之恩。」

  莫留行一愣:「冷將軍不問這藥方對癥?」

  冷煙花:「奴傢看人,從未有看走眼的時候,少俠想必總不會毒害奴傢是不?」

  莫留行:「冷將軍行事豪爽大方,猶勝須眉,在下佩服。」

  冷煙花眨瞭眨眼,抱拳道:「少俠一路保重,他日重逢,奴傢再請少俠吃酒。」

  莫留行還禮苦笑道:「冷將軍,這就不厚道瞭,在下這酒量您也不是不知道,吃酒您盡管找我師姐去。」

  冷煙花嫣然一笑:「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莫留行如今心結盡去,眼底湧起萬丈豪情,拱手抱拳道:「承蒙將軍貴言!」

  半新半舊的馬車絕塵而去,冷煙花怔怔望著遠方,仿佛回到年少時,那個俊朗的顧姓書生,撫著自己那抹馬尾長辮,輕聲道:「嫁我,可好?」

  煙花易冷,人事易分。

  一路相安無事,馬車跨過東吳國境,朝三國議事之地,西梁邊陲清涼山而去。

  行至晌午,秦牧生一行驅車至郊外,正欲尋一路邊小鋪打尖,遠遠瞧見酒館外頭一片蕭殺,一僧一道一書生,意態閑適,悠然坐於店外酒桌旁,周圍卻被十幾位蒙面彪形大漢團團合圍。

  道士往杯中倒滿熱茶,說道:「和尚,都怪你心腸軟,先前把他們殺光瞭事,哪來這麼多麻煩事兒,瞧瞧,嚇得店傢連菜都不敢端上來瞭。」

  僧人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斷不敢妄作殺孽。」

  書生不知從哪摸出一瓶陳釀,仰首灌上一口,笑道:「和尚,若放得這些匪人貽害鄉裡,豈不是應瞭那句,你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

  僧人:「天道循環,因果報應,凡此種種,皆是定數。」

  道士冷笑道:「虛偽,殺與不殺,好話都叫你說盡瞭,吾輩修行,難道是為瞭殺人前與惡人明辨是非?」

  書生曬然道:「所以我們三個就數你名聲最壞啊……咱們正道中人,還是要講講道理的……」

  道士挑眉:「貧道這桃木劍就是道理!」

  僧人:「阿彌陀佛,兩位道友稍安勿躁,這回就讓小僧出手好瞭。」

  蒙面玄衣領頭者寒聲道:「三位既傷我真欲教徒,今日便別想善瞭,各自留下一隻手吧,至於左手還是右手,我也懶得計較,自便好瞭。」

  僧人苦著臉說道:「小僧倒是想效仿佛祖割肉喂鷹,可這少瞭隻手,這經就不好念瞭,如何是好?」

  遠處秦牧生驟聞是真欲教歹人行兇,正欲拔劍仗義相助,【情人】剛出鞘寸許,卻被莫留行一手拉住。

  莫留行悄聲道:「秦兄莫急,這三個人我認得,可用不著咱們相幫。」說著朝顧芙影與韻兒作瞭個手勢。

  隻見僧人轉動手上珠鏈,一聲佛喝,袈裟內釋出耀眼強光,肌膚鍍上層層金身,背後隱有莊嚴佛祖法相,竟是佛門不傳之秘【金剛不壞】。

  僧人緩聲道:「貧僧在此站立一炷香時間,諸位施主盡可出手,若是奈何不得貧僧,還請諸位悔過自身,一心向善,若是執迷不悟,貧僧自有金剛怒目的佛門手段。」

  一時間風聲大作,諸多兵器雨點般招呼在僧人身上,周遭教眾看似完全沒有客氣的意思,僧人如磐石般屹立其中,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動。

  一炷香轉瞬即逝,僧人分毫不傷,邪教眾人罵罵咧咧地各自收好兵器,便要散去。

  僧人忙道:「諸位施主,可有頓悟之心,不再行惡?」

  教眾領頭之人回頭笑道:「我等已有悔過之心,這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勞大師費心瞭……啊!」

  驚叫頻起,一道灰褐細線悄然騰挪於眾人之間,帶起一片片血幕,桃木長劍須臾間逐一挑破教眾心脈,卻未沾上半分血跡,一眨眼功夫已歸鞘於道士背上。

  道士冷冷道:「此等冥頑不化之徒,也就欺負和尚你這種老實人瞭。」

  僧人愁眉苦臉,雙手合十:「何苦由來。」

  書生朝秦牧生一行遙遙作揖道:「幾位想必也是路過到此打尖,若不嫌棄,這頓便由在下做東,就當是為方才驚嚇到兩位小娘子賠罪瞭。」

  秦牧生上前拱手道:「謝過兄臺美意,我等亦是江湖中人,稱不上什麼驚嚇。」

  秦牧生心中吐槽:那兩位小娘子?驚嚇?誰嚇誰還說不定呢!

  書生笑道:「原來是同道中人,幸會,幸會,在下浩然學宮【不作詩】書青寒,敢問兄臺名諱?」

  秦牧生心中一驚,說道:「兄臺便是那浩然學宮外門執法書青寒少俠?那位道長莫非是【無憂子】風季麟,那位大師是【曼陀僧】色空和尚?久仰大名,無怪乎有此等身手,在下秦……」

  話未說完,驚變陡生。

  莫留行排山倒海般遞出一拳,接住色空和尚橫掃而至一雙肉掌,韻兒指尖拉出幾道無形絲線,纏住凌空而至的桃木長劍,顧芙影秀氣淡然地伸出纖纖玉指,輕輕巧巧地夾住書生袖中飛掠而出的折扇。

  秦牧生愕然道:「這鬧的又是哪一出?怎的就打起來瞭?」

  書青寒:「敢問幾位如何提前防范,我等護法身份便是在教中也是機密,莫非是在下哪裡露瞭破綻?還請不吝賜教。」

  莫留行搖頭道:「隻是機緣巧合下碰巧得知而已。」

  色空和尚:「既然天意如此,貧僧也隻好逆天而行瞭。」

  風季麟:「貧道就說沒那麼簡單吧,把藥都服下吧,這幾位身手可不簡單。」

  三道浩瀚氣息瞬間暴漲,書青寒,風季麟,色空和尚身上各處竅穴瘋狂吸納真氣,相繼邁過那道天塹,晉升偽六境。

  風季麟:「我們三位護法不惜折損陽壽,以這偽六境出手,你們也算死得其所瞭。」

  秦牧生連忙自覺退到一邊,笑容古怪……是啊,死得其所,可惜死的是你們……

  莫留行抽出腰間符刀【相思】,遙指色空和尚,氣息節節攀升,沖天而起,朗聲道:「劍閣六境弟子莫留行,特來討教一二!」

  韻兒不知何時已解下七弦瑤琴【忘川】,盤膝而坐,柔荑劃過絲竹,摘出六聲弦音,一弦一破境,柔聲道:「奴傢群英盟首席供奉,【琴癡】上官左月,願為諸君彈奏一曲送行,黃泉路上也好作伴。」

  顧芙影翻出一長一短兩柄無形匕首,一柄名為【長相依】,一柄喚作【點絳唇】,冷聲道:「【影殺】莫纓縵在此,本姑娘今兒就做點賠本買賣,免費取你們性命。」

  秦牧生撇瞭撇嘴,緋腹道:這會兒你們終於不裝瞭?

  【曼陀僧】色空和尚神色凝重,寶相莊嚴,又是一聲佛喝,一手扯斷腕間珠鏈,一百零八顆佛珠應聲激射而出,赫然是佛門至寶【慈悲珠】,傳聞這串佛珠每一顆均裹有普照寺歷代高僧圓寂後所遺留下的舍利子,一顆佛珠便有如一件法器,一百零八件法器齊射攻伐,聲勢該是何等駭人,佛門數百年修行底蘊,不容小覷。

  一珠念慈悲,一佛怒降魔,色空和尚此刻修為遠超尋常五境強者,又得這等重器相助,便是對陣六境強者,也自信有一戰之力。

  【無憂子】風季麟猙獰一笑,抽出背後桃木長劍【化羽】,咬破指頭,右手二指並攏,血痕抹過劍身,左手祭出一道陳舊符籙,口中念念有詞,符籙燃盡,劍氣大盛,風季麟發須皆白,雙目隱有雷電縈繞其中,不怒自威,如仙人執劍,竟是玄天觀主一脈口口相傳之附靈秘法,身為道門行走,沒點壓箱底的本事,豈不是笑話?

  風季麟本就是心胸狹隘,剛愎自用之輩,尤其對江湖八美積怨已久,否則也不會輕易被真欲教所拉攏,此時仙兵法寶盡出,明擺著要拼死一搏。

  【不作詩】書青寒得知眼前女子身份後,便徹底打消扔下同伴獨自逃命的打算,在莫纓縵面前,逃便是死,縱然逃過一時,還能藏得一世?那可是天下第一刺客!放在明面上堂堂正正交鋒,反倒有一線生機,書青寒心中痛罵真欲教打探不實,臉上卻笑意盎然,絲毫不見露怯,手中折扇輕搖,扇上題字化作符文,環繞其身,攻守兼備,學宮傳承仙兵【意氣】便是此扇。

  所謂富貴險中求,書青寒身為浩然學宮中的天之驕子,在眾多修行俊傑中脫穎而出,一步步走到今天,資質心性均為一時之選,有資格問鼎六境之人,身手又豈會弱瞭?他決定賭一把,是拋屍這荒野中,一瞭百瞭,還是把眼前兩個國色天香的小美女壓在身下破瓜,名利雙收,他押下瞭所有賭註,扔出那枚骰子。

  莫留行一腳蹬地,縮地山河,身形詭異地越過重重珠簾阻隔,符刀【相思】悍然揮出,一記橫掃刀勢直取色空和尚右臂而去,金光大盛,符刀非但未將手臂砍落,反而被一股反震之力蕩開,腕口陣陣發麻,佛門秘傳【金剛不壞】,號稱萬法不破,果真名不虛傳。

  一招無功而回,莫留行得益於六境本命神通【歲痕】神妙,所使心法招式俱皆圓滿,卻未曾料想佛門金身竟堅如磐石,攻勢受挫,倉促間收刀回護,卻見那一百零八顆佛珠懸停周遭,化作萬千佛像,金剛怒目!

  滾滾紅塵中開出一朵紫金佛蓮,搖曳生姿。

  一佛曰:「孽障!還不乖乖下跪受降?」

  一佛曰:「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佛曰:「三千世界,本是微塵。」

  一佛曰:「不往外求!」

  莫留行冷哼一聲,不置可否,舉刀直劈,天地一線,以精純至極點的無上刀意破開那一花一世界,挑眉道:「你這禿驢,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你看得穿哪樣?就你這等淫僧,也配說這佛法?」

  此刻的色空和尚絕不會想到,他在未來玩弄寧夫人一傢的癡狂醜態已盡數落入莫留行夢中,在其眼裡,別說得道高僧,便是連街頭痞子都不如,禪意統統成瞭笑話,自然也就困不住莫留行,倒不是他實力不濟,實在是……太不走運……。

  色空和尚合十道:「施主高明,可仍然奈何不瞭貧僧這真佛金身!」

  莫留行不以為意,符刀【相思】逐一點亮符文,又是一刀劈在和尚袈裟上,未果,又接一刀,砍在同一處,蕩開,又是一刀。

  色空和尚皺眉道:「施主何必枉費力氣?」

  莫留行也不搭話,仍舊一刀接一刀,砍向那袈裟同一處,刀刀蓄勢,生生不息,層層疊起,步步緊逼,竟是一刀比一刀沉,一刀比一刀重,如暮寺撞鐘,轟鳴不止。

  色空和尚暗道不妙,身形暴退,金身佛光頓時黯淡幾分,拼著露出破綻也要打斷這如潮水般湧起的刀意,然而佛傢修行本就講究以靜制動,最不擅騰挪躲閃,符刀如影隨形,又是斬落在袈裟同一處,色空和尚心中叫苦,這法子雖不甚高明,即便換瞭修為與自己相仿的修行者,也決計無法破開金身,偏偏這回對手是個不知道何時晉入六境的高手,還完全沒有高手風范地用上這等死纏爛打的刀法,還真就恰好克制佛門這【金剛不壞】功法。

  點滴涓流緩緩匯成大海,一浪接一浪,席卷而來,將本就風雨飄零的堤壩拍成碎石,金光消散,真身崩碎,號稱萬法不破的【金剛不壞】終是壞在瞭那「萬一」上,符刀【相思】紮入,抽出,再紮入,再抽出,莫留行便像那穩當得不能再穩當的殺手,以最穩當的方式,瞭解色空和尚的性命。

  遠處的秦牧生看得眼皮一跳,打定主意以後不在莫留行面前說佛傢半句好話……這是有多大仇啊!

  莫留行與色空和尚對陣之時,【無憂子】風季麟祭出道門秘法,借用桃木長劍【化羽】中道祖所遺留的一絲靈性,以半人半仙之姿俯瞰人間,此法在歷代玄天觀主中口口相傳,卻極少在江湖中使出,一來道門根深蒂固,觀主無需以此迎敵,二來行法者若是稍有不慎,便有傷及大道根本之憂,以至許多任觀主終其一生也未敢擅用一回。

  風季麟鶴發隨風亂舞,撫須而笑:「上官左月,待貧道拿下你等,定要將你與那莫纓縵一並肏至跌境,讓你們好生品嘗一下做女人的好處!」

  上官左月俏臉上再不復稚氣,斜眼淡然道:「這真欲教中怎的盡是些急著投胎的色魔?好好的人不當,偏要去做鬼,到瞭陰曹地府,記得問問你那些死去的教友,當鬼有什麼好處!」

  風季麟:「哼,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娘子,可敢接貧道一劍試試?」

  一劍風雷,挾道門百年餘威,驅散萬裡閑雲,當首斬落,觀其勢,隱隱已有六境氣象。

  劍至,驟停,凝聚道門百年氣運的一劍,可斷長生,可斬鬼神,可滅外道,此時卻是尷尬地懸停半空,寸進不得。

  風季麟額上青筋拔起,兩眼猩紅,持劍之手哆嗦顫抖不已,一臉的難以置信。

  一曲《虛步辭》縈繞指尖,柔荑巧手輕輕拂過琴弦,摘出一個個悠遠綿長的音律,妙齡少女含笑撫琴,年長道士怒目揮劍,兩者不過咫尺,偏生詭異地相安無事。

  風季麟咬牙切齒:「妖女,你究竟做瞭什麼?」

  上官左月:「彈琴與你這個牛鼻子老道聽呀,可不是對牛彈琴麼?」

  風季麟:「貧道知曉你精於琴道,出劍前已有意封閉六識,緣何還會被你所制?」

  上官左月輕笑道:「因為你並非看到或聽到,而是……知道,奴傢勾起的正是你那道暴戾的心弦。」

  風季麟:「胡說八道!貧道修行數十載,豈會因區區曲譜亂瞭心性!」

  上官左月:「你們道門修行法門講一個清靜無為,瞧瞧你現在這模樣,哪有半點道法自然的模樣,勸你別再強行運轉心法,你的經脈竅穴可經不住這真氣倒灌。」

  風季麟一聲怒吼,面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去,瞳孔轉為黝黑,耳鼻滲出鮮血,幹涸的肌膚如同燒紅的烙鐵般揚起絲絲白煙,說道:「貧道今天便是舍瞭這修為性命,也要斬落這一劍!」

  「砰」的一聲巨響,道門一代天驕【無憂子】風季麟真氣反沖體內各處竅穴,爆體而亡,揚起一片腥氣血霧,帶著生前的種種不甘隕落於荒野之間。

  秦牧生想起韻兒無數次踩在自己腳背上的三寸金蓮,慶幸自己至今沒變成瘸子實在是洪福齊天……

  一直化名為顧芙影的纓縵姑娘,似笑非笑,十指翻飛,毫不上心地玩弄著手上那對兇名赫赫的無形透明匕首,仿佛一個小女孩戲耍挑動著手中的橡皮筋,沒半分與高手對陣的自覺,或許在她眼中,未及六境,皆如螻蟻,哪怕多一個「偽」字,都不行!

  書青寒如臨大敵,不斷變幻架勢,眼前女子那慵懶的站姿,全身上下皆為破綻,可每一處破綻,又像是一個致命的陷阱,隻等他自投羅網,若是實力低上一籌,反而能無所顧忌地出手,偏生他自幼在學宮中飽覽群書,眼界極高,此刻反而束手束腳,明明持有一把攻守兼備的仙兵利器,卻落得個攻也不是,守也不成的尷尬局面。

  莫纓縵捂嘴打瞭個哈欠,不耐道:「書呆子,不打請自刎,本姑娘午膳還沒用,沒功夫陪你餓肚子。」

  書青寒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好歹也是浩然學宮中成名多年的高手,在你眼中還沒一頓午飯重要?

  書青寒厲喝一聲,【意氣】張合,一個個本命字拆解為筆畫,又聚合成新篇,承載著學宮數百年浩然正氣,壓勝眼前這位不帶絲毫殺意,卻是全天下最會殺人的花裙女子。

  莫纓縵終於懶散地踏出一步,她一動,便翛然間失去瞭蹤跡。

  詩篇中的「不」字損下一角,詩篇裡的「平」字劃下一橫,詩篇內的「意」字落下一點,為針對殺意而書寫的本命詩篇,自細微處崩裂,坍塌,化墨,從字到句,毀句至段,遍及全篇,碾成千古惆悵,消散於天地間。

  本命神通被破,書青寒一身書生意氣,無處抒發,盡數逼回識海反噬其身,喉嚨一甜,剛想分神強行將鮮血咽下,腹中便結結實實地挨瞭一腳,在空中瀝出一口淤血,重重摔在地上,玉冠打落,蓬頭垢臉,風儀全無。

  莫纓縵不屑道:「命都沒瞭,還死顧著面子,難怪儒傢日漸式微。」

  書青寒卻是忽然一躍而起,轉身逸去,去勢之快,遠勝尋常,顯然是啟用瞭某種保命秘法,哪怕此生隱姓埋名,就此退出江湖做個山野樵夫,也總比殞命於此要強。

  不是讀瞭聖賢書,便是聖賢,不是修行境界高,便不惜命。

  披頭散發的落魄書生狂奔於山林間,正慶幸逃得性命,咽喉卻沒來由地劃過一道紅線,飛掠出幾顆大小不一的血珠,書青寒踉蹌幾步,緊緊捂住頸上不斷擴大的傷口,卻捂不住消逝的生命。

  他想不明白,明明已經算無遺漏,怎的每一步都棋差一著,滿盤皆輸,乃至賠上身傢性命。

  倒不是書青寒無能,他又怎能算到莫留行這個異數?

  「難道書上沒寫,永遠不要在本姑娘面前逃走?」這是他此生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看著莫纓縵搖著浩然學宮那把傳承仙兵款款歸來,秦牧生不禁又覺胯下一涼,在風流與小弟間,他毅然選擇瞭後者,若那活兒割瞭,還風流個鬼啊!

  店傢夫婦聽外頭沒瞭動靜,兩口子從店內探出頭來,許是見慣瞭風浪,隻當是尋常江湖仇殺,臉上看不出驚恐。

  隻見中年婦孺一把扭住掌櫃耳朵,痛罵道:「叫你收瞭銀子再上菜,如今菜涼瞭,人涼瞭,銀子更涼瞭,這賠本買賣還如何做得下去!」

  掌櫃哎呦一聲,討饒道:「娘子息怒,息怒,銀子沒瞭,再賺就是瞭……疼……疼……」

  中年婦孺:「你這沒用的東西,遇著事兒就知道往裡縮,若是老娘我被人劫財劫色,你是不是也要頂著綠帽子不吭聲呀?」

  掌櫃瞥瞭一眼中年婦人那水桶似的腰肢,嘀咕道:「哪個不長眼的會劫你色……」

  中年婦孺瞪眼道:「姓吳的,有種你再說一遍?若不是有老娘那嫁妝,你這店能開起來?哦,如今倒是嫌棄老娘瞭?別以為我不曉得,你每月私自存下幾兩銀子,就為瞭跑鎮上張傢戲班捧場去,你是去聽戲呢?還是看張傢娘子登臺?」

  掌櫃慌道:「這……這都沒影兒的事,怎能憑空污蔑……」

  中年婦孺冷笑:「哼,有沒有這事,你心裡門清,這桌子菜,你自個兒掏腰包填補賬目好瞭。」

  掌櫃哀嚎道:「天地良心,那幾位大俠行俠仗義,人又不是我殺的,怎的怪到我頭上來!」

  秦牧生算是聽明白瞭,掏出一錠銀子,笑道:「掌櫃的,這點銀子,權當是在下一行賠償你店裡虧損瞭,還請幫忙叫官府前來善後,略有剩餘,隨便炒幾個小菜上來即可,那兩位小娘子可都餓著呢。」

  中年婦孺接過銀子,掂瞭掂份量,隨即堆起笑容:「公子客氣,五葷一素,這就給公子端上來。」又瞪瞭掌櫃一眼:「看啥呢?還不趕緊去炒菜,還要老娘請你不成?」

  掌櫃聞言,披上汗巾,唯唯諾諾地往後廚去瞭。

  事後,中年婦孺想起秦牧生四人在遍地屍骸中狼吞虎咽,嘆道:「該說他們是心大,或是心大,還是心大呢……」

  馬車疾行數日,終至清泉山地界,莫留行思念心中佳人,將馬車寄放山下驛站,也不休整,便與眾人急忙往山腳而去,遠遠看見旌旗招展,除卻禁軍巡查各處,更有數位江湖中人把守路口。

  莫流行上前拱手道:「在下莫留行,劍閣弟子,有要事求見閣主大人,煩請諸位放行。」

  為首青年劍客還禮道:「原來是劍閣同道,此刻正值三國議事之際,山上戒嚴,不知兄臺可有劍閣信物?」

  莫留行一陣愕然,此番下山匆忙,未曾攜帶劍閣信物,自己初出江湖,更寂寂無名。

  青年劍客灑然道:「這陣子慕名前來者眾多,若是沒有信物,便請回吧,隻是兄臺既然自稱劍閣弟子,身上總該帶把劍吧,這劍都舍不得買一把,誠意不夠呀!」

  周圍傳出陣陣竊笑。

  莫留行無奈扭頭往後一看,給瞭個求助的眼神。

  秦牧生兩眼翻白:「我是什麼名聲你又不是不知道,若報瞭名號更上不得山去瞭。」

  韻兒低頭折著衣角:「公子看著奴傢做甚,奴傢隻是秦公子的小琴侍呀。」

  顧芙影不屑道:「我又不想見你師姐……」

  得,敢情這三位都想著看熱鬧!

  莫留行鄭重道:「這位少俠,在下是真的有急事求見閣主,可否代為通傳一聲?」

  青年劍客:「若每個撞上門來的都要通傳,我們一天得跑多少回呀,兄臺你還是正經點買把劍,裝也得有個樣子對不?」

  莫留行沉聲道:「那就莫怪在下無禮瞭!」

  青年劍客拔出佩劍,嗤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無禮。」

  正待出手,一股浩瀚劍意自峰頂壓下,一樣小巧什物懸停與兩人之間,青年劍客驟見此物,臉色劇變。

  此物有名,劍釵【小醉】!

  人未見,聲先至,一把銀鈴般的嗓音婉轉悠然,卻是字字殺機:「我倒要看看你們誰敢動他!」

  一襲白衣,長發如瀑,素顏清淡,如空谷幽蘭從天而降。

  時隔數月,恍如昨日,他終於又看見瞭那個她,那個他回到這一年前,發誓要拯救的可人女子。

  她叫李挑燈。

  「若是有一天,你把我救出來,可不許嫌棄師姐身子被弄臟過,你是要娶我的……。」

  「若是對你無意,怎麼會任你偷窺?換瞭其他人,早不知被我砍死多少遍瞭!」

  「你道我是誰?我可是浩然天下【劍聖】李挑燈,豈是易與之輩?」

  那一句句一年後的臨別細語,此刻仿佛縈繞耳旁,玄衣少年,淚流滿面。

  李挑燈驚道:「留行,怎的哭瞭,可是傷著什麼地方?過來讓師姐瞧瞧。」

  莫留行笑著搖瞭搖頭,徑自走到李挑燈面前,朗聲道:「李挑燈,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

  不等師姐答應,他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扶著佳人香肩,俯首吻下……

  莫道不相思……

  周遭一片寂靜,鴉雀無聲,針落可聞,場中眾人,連同隨後趕至的【舞妃】月雲裳與劍閣門下弟子,看著眼前難以置信的一幕,盡數呆立當場。

  哎?這……這是什麼狀況?

  青年劍客捏瞭捏自己臉龐,一陣吃疼,喃喃道:「不是做夢呀……為什麼我看到一個不知哪冒出來的小子,親瞭【劍聖】大人?而且……【劍聖】大人好像沒怎麼反抗?」

  秦牧生早知道莫留行屬意師姐,遠遠伸出大拇指,咧嘴一笑。

  韻兒捂著紅彤彤的臉蛋兒,羞態可掬。

  顧芙影既為莫留行驚世駭俗的舉動高興,心底又滋生出一絲莫可名狀的……別扭。

  月雲裳掩嘴輕笑,一臉的欣慰,那個傻弟弟終於肯對姐姐表露心跡瞭?

  劍閣門下弟子早知道李挑燈對莫留行這位小師弟照拂有加,可也未曾料到會有今天這一幕,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視而不見,心中不免吐槽,閣主大人你好歹是六境高手啊,即便你願意,能不能有點矜持,稍微掙紮一下啊!你這冷美人的形象還要不要瞭!

  腦海一片空白的李挑燈終於回過神來,輕輕別過臉去,嬌嗔道:「走瞭一趟江湖,怎的都學壞瞭……喜歡也不能這樣……這樣輕薄人傢啊……」

  眾人扶額,若不是親眼所見,打死都不相信這是那個清冷絕倫的【劍聖】李挑燈。

  莫留行輕聲道:「師姐如今住山上吧?我送你回去。」

  李挑燈羞道:「不……不用……你……你先放開我呀……」

  「啪」的一聲脆響,隻見莫留行一掌拍在李挑燈嬌臀上,沉聲道:「師姐,聽話。」

  李挑燈頓時就懵瞭,下意識就答道:「好……好的。」

  誰能說說,這到底是個什麼狀況!【劍聖】李挑燈居然叫人給打瞭屁股?還滿面嬌羞地答應瞭?

  眾人隻覺得腦袋轉不過來……

  莫留行攔腰抱起李挑燈,幾下起落,便越過眾人,朝頂峰掠去,李挑燈被師弟抱在懷中,終於像是想起瞭什麼,轉頭惡狠狠地對門下弟子作瞭個噤聲的手勢。

  劍閣門下弟子一臉的抽搐,閣主大人,我們當然不會說閑話,可這裡站著的又不是隻有我們!

  月雲裳遙遙向秦牧生一行施瞭一禮,朝場中眾人笑道:「諸位不必驚訝,方才那位,是我挑燈姐姐的小師弟,六境修行者,莫留行。」

  六境!劍閣何時又出瞭一位六境高手?眾人一驚再驚,已然有些麻木瞭……

  青年劍客聞言,心中一陣驚悚,自己這是同時得罪瞭兩位六境修行者?這江湖以後還怎麼混……等等,自己剛才是向一位六境高手挑釁?這已經是能不能保住命的問題瞭吧……

  莫留行抱著師姐,在懷中佳人指引下,來到一處廂房前,隨手掏出符籙佈下陣法,便雙雙入內。

  李挑燈:「剛所佈下的陣法是……?」

  莫留行:「隔音。」

  李挑燈腮幫耳根如火燒:「人傢……人傢聲音又不大……」

  莫留行一呆,隨即明白師姐想岔瞭,笑道:「師姐,不是隔那種聲音,是我要和你說件要緊的事兒。」

  李挑燈如釋負重地哦瞭一聲,調子裡竟是有一絲絲的羞惱……

  李挑燈:「聽雲裳說,你如今已經晉入六境瞭?」

  莫留行想起當初師姐那番言語,揶揄道:「沒什麼大不瞭的,想破就破,又沒人攔著。」

  不成想李挑燈竟是理所當然地說道:「這倒是……」

  莫留行無奈道:「師姐,這世上還有什麼能讓你意外的麼?」

  李挑燈低眉軟聲道:「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喜歡我,就讓我挺意外的……」

  莫留行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李挑燈訝然道:「我的貼身玉佩怎的在你手上?」隨手在自己衣裳內一陣摸索,滿臉狐疑,她的玉佩還在,可她也絕不會認錯莫留行手上那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留行正色道:「師姐,將兩塊玉佩貼合在一起,你便會知曉我所經歷的一切,可是……可是這對你來說,也許有點……有點殘酷。」

  李挑燈毫不猶豫地遞過玉佩,說道:「就依你所說。」

  莫留行:「師姐……」

  李挑燈笑道:「難道你還會害瞭師姐不成?」

  兩枚一模一樣的玉佩互相貼合,喚起流光溢彩,大放光明,靈氣流淌在玉佩表面,映襯著似水流連,無數殘虐畫卷,一副接一副,在李挑燈識海中展開……

  當最後一個畫面落下帷幕,李挑燈輕撫莫留行堅定的臉龐,柔聲道:「留行,你終於回來救我瞭……」

  久別重逢的戀人,再顧不得矜持,緊緊摟抱著彼此的胴體,感受彼此的體溫,香舌糾纏,延續著一年後的擁吻。

  感受著腹中燥熱,莫留行悄然耳語:「師姐,我……我想要你……可以麼?」

  李挑燈沉吟片刻,俏臉緋紅,羞澀微微點瞭點頭,輕輕「嗯」瞭一聲。

  兩人份屬同門,又是青梅竹馬,李挑燈素來就不是那墨守成規的古板性子,更何況江湖兒女本就少幾分世俗拘束,有情人作快樂事,有何不可?

  李挑燈仰臥踏上,任由三千青絲散落在枕邊,藕臂如玉,並攏在發端,美眸緊閉,朱唇抿起,一副任君施為的嬌俏模樣,胸脯上優美弧線微微起伏顫動著,暗示著這位天下首屈一指的女子劍仙,此刻惴惴不安的紊亂情思,再如何倔強的女人,任你劍道冠絕天下,終究是女人,總會對落紅那一瞬歡愉,懷有某種期待和恐懼,即便這個女人已經親眼看過自己被無數惡徒凌辱輪奸的慘淡景象。

  莫留行呼吸逐漸局促,他是一個男人,一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男人,自成年後,尤其是偷窺過師姐出浴的裸體後,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在無眠的午夜,想象過與師姐雲雨纏綿,此刻即將得償所願,反而有種不真實的錯覺,他低頭親瞭一下李挑燈泛紅的俏臉,悄聲道:「師姐,你真美……」

  李挑燈嘟起小嘴,皺瞭皺鼻子,可愛得過分。

  身為江湖八美之一的她,聽慣瞭吹捧奉承,但旁人說上數千遍,都不如身前這個男人簡簡單單的一句「你真美」來得讓她心花怒放,嗯,自己這小師弟還是很有眼光的嘛……

  莫留行雙手隨風潛入夜般遊走於李挑燈衣襟內,無比熟練地解開褻衣上種種機巧扣帶,李挑燈忽然睜開星眸,神色古怪,莫留行暗道不好,連忙辯解道:「師姐,我真的是第一回……隻是夢裡看得太多……便……便會瞭……」

  李挑燈鼓起腮幫,沒好氣道:「人傢又沒怪你,我才沒那麼小氣!」

  莫留行順勢將整件褻衣抽出,雙手就此攀上那兩座讓整個江湖羨艷的挺翹的玉峰,細細拿捏搓揉,李挑燈無比舒暢地一聲嬌吟,隨後又輕輕捂住檀口,羞赧地別過臉去。

  莫留行輕笑道:「師姐,你可以喊得大聲些的,外邊佈瞭陣法……」

  李挑燈咬牙道:「如今入瞭六境,翅膀硬瞭,都敢打趣你師姐我瞭是吧?」

  莫留行故作委屈道:「打小時候起,從來都隻有師姐你欺負我的份……」

  李挑燈狡黠一笑,說道:「留行,你想……你想讓師姐穿著裙裝挨肏麼……?」

  火苗瞬間引燃瞭整片枯黃的草原,同時也完全激起瞭莫留行心中壓抑已久的欲火,他要一振夫綱,他要完全征服身下這位愛慕已久的傾城女子。

  李挑燈哪會料到自己一句無心調笑竟是放出瞭一頭上古兇獸!

  一陣驚呼聲中,莫留行粗暴地撕開師姐下身素色長裙,將內裡褻褲一路扒至腳踝,隨手扔在一邊,抓住胸襟佈料使勁往兩邊扯開,讓那對活蹦亂跳的玉兔掙脫重重枷鎖,現身眼前,乳首上兩顆嬌嫩紅梅瞬間充血挺立,玉腿根部的敏感地帶不見草木遮掩,兩片粉嫩的唇瓣微微泛起紅潮,露出一線細細的雪白肉縫,白虎小穴上掛著幾滴晶瑩剔透的欲水,方才有如仙子般冰清玉潔的李挑燈,須臾間便被師弟脫得三點畢露,羞煞佳人。

  情急之下,挑燈姑娘的反應也與尋常女子一般,如同受傷的小獸,慌忙用巧手遮掩酥胸與私處,第一次被男人脫光衣裳的女人,大多如此。

  可她面對的是已然晉入六境,極為擅長近身廝殺,在夢中見識過諸多淫穢場面。且欲火焚身的莫留行!

  莫留行使出擒拿招式,一手將李挑燈雙腕緊緊扣在床頭,一手挑出中指,緩緩遞入師姐那處女小穴中,肆意挑弄陰唇上那顆敏感脆弱的蠶豆,使的竟是李挑燈在淫女殿內首次自慰所用的劍法。

  李挑燈一時情欲高漲,心知不妙,連忙求饒道:「留行,別……別用這幾招劍法,師姐會……會……啊,啊!」

  莫留行雙眼通紅,完全不理會師姐討饒,劍閣弟子出劍,哪有落空的道理!

  李挑燈峨嵋高蹙,臉上掛滿不知是快活還是痛苦的神色,鼻息愈發沉重,先是淺唱低吟,繼而嬌喘連連,最後終是……放浪淫叫。

  淫水如湧泉般筆直噴出,澆濕瞭半張被褥,雖然早知道自己在夢中屢遭催淫的真相,可挑燈姑娘還是未曾料到自己的身子已經被侵蝕得這般敏感,明明還是處女,卻潮吹得像個蕩婦,頓時覺得沒臉見人。

  莫留行抽出指頭,放至舌尖品嘗,笑道:「師姐放心,一點異味都沒有呢。」

  李挑燈連哭的心思都有瞭,嬌嗔道:「你……你還說……」

  不料莫留行幹脆掰開佳人玉腿,將臉龐埋入李挑燈私處,直接舔舐師姐濕潤的花芯。

  可憐這位無敵於天下的女子劍仙,此刻躺臥於床上卻是一敗再敗,春潮一噴再噴,身子一泄再泄,求饒?她已經放棄瞭,反正都已經叫得這般淫蕩瞭,再多叫幾回,又有什麼分別?

  就當是為從前捉弄自己這位小師弟還的債吧!外邊那陣法真的沒問題吧?別告訴我是師傅那個色老頭教的!

  莫留行架起師姐玉腿,挺起胯下那根猙獰肉棒,笑道:「師姐,我想進來瞭……可以麼?」

  李挑燈扭過頭去,不做聲,簡直多此一問,都這樣子瞭,難不成自己不答應,你就放過我麼?

  肉棒一寸一寸溫柔地撐開肉縫,謹小慎微地探索這方處女之地,每一處肉壁皺褶,都是一次如獲至寶的驚喜,每一次徘徊突進,都是勝卻人間無數的留戀,此刻的莫留行,終於明白真欲教中那群暴戾的惡徒,為何會如此迷戀師姐的胴體,那些隱於幕後的調教師,為何會如此執著於讓師姐屈服墮落,那確實是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拒絕的誘惑。

  人間有絕色,當屬李挑燈。

  緊致的肉穴包裹著反復抽送的肉棒,李挑燈俏臉酡紅,瞳孔中彌散出情欲的妖艷,檀口隨著撞擊節奏,哼唱出一個個歡快的音符,胸脯上兩顆渾圓肉球晃起陣陣乳浪,兩點嫣紅點綴在玉峰上,劃出美艷的軌跡,炫目迷人,尚在衣物遮蓋下的平坦小腹隨著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水蛇般的腰身扭動著蜿蜒著絕美的曲線,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扣人心弦,如此的完美無瑕。

  莫留行加快抽插,口中斷斷續續說道:「師姐,我……我好喜歡你,我……我……我要射在你裡邊……」

  李挑燈高潮迭起,理智已完全被快感所淹沒,不顧一切說道:「射……射吧,射在挑燈的淫穴裡吧,啊,啊,好舒服,好舒服啊,射……射給我吧!」

  溫熱滑膩的白濁如期而至,盡數灌入李挑燈的處女小穴中……

  一滴嫣紅,隨之從陰唇滴下。相思戀人,交換瞭彼此的初次。

  莫留行心滿意足地抽出尚且沾著精液與春水的肉棒,坐在床邊閉眼調息,李挑燈餘韻未消,悄悄翻起身子,躡手躡腳爬下床去,俯跪在莫留行身前,檀口微張,含住師弟那根剛蔫下的肉棒。

  莫留行霍然驚醒,看著師姐乖巧地跪在自己兩腿之間,口交侍奉,舒暢感頓時從腿根擴散至全身,仿佛包裹在溫柔鄉中,飄飄欲仙,問道:「師姐,你……你怎麼會……會這種……」

  李挑燈口中吸吮不停,羞惱幽怨地瞪瞭師弟一眼,腮幫鼓鼓地將肉棒一下吞沒至根部,不正是那名為深喉的性技?

  莫留行瞬間明白過來,師姐既然也看瞭夢中的那些畫面,學會瞭也不足為奇,隻是師姐一個剛破處的高傲女子,願意放下身段為自己含蕭弄棒,仍是讓他感動不已。

  她對他的喜歡,不比他對她的喜歡少半分。

  肉棒再度雄起,莫留行終是忍不住在師姐小嘴內射出第二管陽精,李挑燈瞇瞭瞇眼,悶哼一聲,將精液盡數咽下,肉棒拉出,拉起一道乳白色的絲線,挑燈姑娘燙貼地伸出香舌,替莫留行將肉棒上的餘精舔舐幹凈,猙獰肉棒再度發射後,卻沒有低頭的征兆。

  莫留行躺臥在塌上,一柱仍是擎天,喘息著笑道:「好師姐,乖,坐上來,自己動……」

  李挑燈羞惱嬌嗔道:「你不要太過分!」身子卻聽話地爬到莫留行上方,扶著肉棒,緩緩插入自己尚且淌著精液的小穴。

  素白裙擺自腰間散落身後,宛如一朵在冬日中怒放的白梅,長發如瀑,美不勝收。

  她帶著陣陣羞意,開始扭動腰肢,她,自己動瞭……

  李挑燈白皙誘人的嬌軀跨坐在莫留行身上,起伏不停,感受著堅實的肉棒貫穿小穴的觸感,巨根摩擦著敏感不堪的肉壁,帶出一波波觸電般的麻酥愉悅,如同一場狂歡的盛宴,愈演愈烈,小屁股不斷撞擊著莫留行堅實的腹肌,啪啪作響,女子主動求歡的羞恥感逐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戀人之間的靈欲結合,血乳相融。

  半裸的素色裙裝,半分莊重半嫵媚,反倒為李挑燈那美絕人寰的身段添上幾分神秘的色彩,更顯誘惑,晃動不休的一對奶子騰挪跌宕,上下翻飛,跳躍著迷亂的舞步,渾圓的嬌臀每每落下,蠻腰皆會扭動旋磨數息,給莫留行帶來無可言喻的快感。

  肉體的碰撞聲,汁液的飛濺聲,喘息與嬌吟互相交織,撫慰著這對戀人的靈魂。

  兩人攜手,共赴巫山。

  莫留行終是射出瞭他的第三管白濁,填滿瞭師姐的子宮。

  戀人話別道相思,秋落春宮曉相思。

  夢中無酒寄相思,今朝相逢話相思。

  莫道不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