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恩猶豫不決,成為選民自然好處多多,力量丶長生丶近乎永駐的青春,這些都是極其誘人的好處。但同時也限制多多,麻煩多多,風險多多,簡而言之,一旦成為莎爾選民,那麼就意味著徹底站在瞭她這條船上。莎爾雖然是國度內最古老最強大的神明之一,但也終究隻是「之一」,能夠與她匹敵者很多——而與她為敵者同樣也很多,甚至內部的麻煩都不少。
如果成瞭莎爾選民,以後見瞭梅菲斯,她會不會不快?雖說梅菲斯並非那種死腦筋的聖武士——但她終究是個聖武士。提爾教會和莎爾教會談不上死敵,卻也絕對談不上關系良好。當然,梅菲斯不至於因此就要和他反目成仇或者分手,但瓊恩不希望兩人之間有任何隔閡和不愉快。
如果成瞭莎爾選民,以後遇到魔法女神的教會丶晨曦之神的教會丶月女神的教會等等等等,是不是都要隨時提防著被追砍?這些教會可都是人多勢眾,一呼百應,又彼此聯盟,同氣連枝;反觀莎爾的教會卻是規模又小人數又少而且還隱秘,一旦出瞭陰魂城,想找教友來做幫手都難。
如果成瞭莎爾選民,以後見瞭佈雷納斯等人,又該如何自處?陰魂城雖然是一個整體,但巫師牧師兩派的暗中爭鬥,便是瓊恩也有所瞭解。他一直都是和佈雷納斯為代表的巫師派關系友好,來往密切,如今突然轉投陣營,巫師派定然大為不滿。而就瓊恩自己的本心來說,也還是比較傾向於巫師派的。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顧慮,例如如果成瞭莎爾選民,真正接受影火,是否就意味著徹底斷絕瞭成為大奧術師的可能?選民是教會的領袖級人物,但自己一無功績二無根基三無資歷,就算被莎爾扶上位,那些牧師們又豈會心服?一旦成為選民,那就當真成瞭女神的忠仆,瓊恩卻是個散漫的人,實在不願被拘束。
凡此種種,都讓瓊恩心生懼意,不敢貿貿然就應允。這種選邊站隊的事情,從古到今向來都是最最至關緊要的,一步行差踏錯,往往就是終生盡毀,千萬馬虎不得。但倘若拒絕,卻又怕惹得莎爾動怒,自己如今可是沒有半點反抗之力,生死都在對方動念之間。
幸運的是,莎爾似乎並無此意,至少她沒有提出這個建議。瓊恩也就暗中松瞭口氣,趕緊扯開話題,轉移女神的註意力。
「那個,姐姐,」他說,「這裡太黑瞭,能弄出點光來麼。」
「為甚麼呢?」
「因為……我想看看你,」瓊恩說,「我還沒真正看到過你呢。」
黑暗中傳來女神充滿誘惑的笑聲,「那就不用瞭呢,」她說,「我已經是個老女人瞭,比不上你那些小情人年輕漂亮,還是別看瞭,留點想像空間更好。」
「怎麼可能,姐姐是女神,神明是不會老的吧。而且聽聲音,就知道姐姐一定是位絕色大美人啊。」
「總之就是不行啦,」莎爾的語氣彷佛情人撒嬌,「我還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呢。」
「哦。」
瓊恩其實也沒有當真期盼著要看莎爾的真容——好吧,雖然他也確實很好奇就是瞭,他的主要目的,還是轉移話題,別讓對方提起要他做選民的事情。「對瞭,姐姐,」他又問,「那個鐵面人,他叫甚麼名字啊。」
「哦,他叫艾卡諾。」
「艾卡諾,」瓊恩重復著,「這是姓?不太像啊。」
「這是名字,」莎爾說,「他沒有姓。」
「沒有姓?」
「嗯。」
顯然這其中涉及到甚麼個人隱私,瓊恩不方便再問,「艾卡諾先生的精神狀態,」他謹慎地措辭,「好像不是很穩定啊。」
「沒甚麼大問題,隻是有點強迫癥,有點狂躁癥,再加上點人格分裂罷瞭——哦,他還有間歇性的妄想癥。」
「這也叫沒甚麼大問題嗎?」
「在我的教會裡,確實不算甚麼大問題啊,」莎爾輕聲淺笑,「比他更嚴重的都有,程度差不多的更是一大堆,以後有機會經常接觸,多打打交道,習慣就好,不必介意。」
「……我覺得還是盡量少打交道吧,我可不喜歡那傢夥。」
莎爾的教義黑暗丶瘋狂丶扭曲,培養出來的高階牧師有精神病,實在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合理得不能再合理,瓊恩早就該想到這點才對。對這種傢夥,瓊恩向來是避之唯恐不及,怎麼可能還願意去多打交道,想必對方也對他沒甚麼興趣。
然而……
「想避開他?」莎爾問,「那恐怕很難呢。」
「為甚麼?」
「因為……」莎爾故意頓瞭頓,「他好像對你那位情人姐姐挺感興趣呢。」
「情人姐姐?哦,珊嘉……」
瓊恩的臉頓時沉瞭下來,那個鐵面人夜視者對珊嘉感興趣,這點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有心理準備瞭——但之前他可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是個間歇性精神錯亂的瘋子。和這種人打交道,簡直就像是站在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旁邊,而珊嘉又沒有半點自保之力,實在是太危險瞭。而且,這位夜視者和早已去世的王後阿拉莎之間,似乎也存在著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偏偏根據瓊恩最近的夢境分析,珊嘉似乎和阿拉莎王後之間也有著某種牽連……這關系完全混亂瞭。
總而言之,回去後要提醒,不,是命令姐姐,一定要離這鐵面人遠點。不過這還不能算是根本解決問題,因為姐姐固然可以避開他,卻不能阻止這傢夥自己找上門。最好的辦法是把鐵面人殺瞭,一瞭百瞭,但這不現實,莎爾就不可能答應;其次好的辦法,就是以後見到他來找珊嘉就打,見一次打一次,打到他放棄對珊嘉的「興趣」為止——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唯一的問題在於,瓊恩打不過他……
「姐姐,有個問題請教,」遲疑片刻,瓊恩終於開口,「艾卡諾先生,唔,還有其他一些人,他們似乎都有一些相同的丶奇怪的能力,彷佛不是魔法,更像是異能。他們好像能夠操縱光線的明暗,能夠在陰影和黑暗中自由傳送……這是甚麼緣故?」
「因為他們轉化成瞭陰魂啊。」
「陰魂?」瓊恩一怔,「亡靈?」
「不是亡靈,」莎爾說,「陰魂嘛,是夏多弄出來的一種發明,把凡人和陰影本質相融合,依舊還是活人,要呼吸要飲食要睡眠,會疼痛會流血會死亡——你認識的那些陰魂王子,佈雷納斯丶瓦提克丶瑪提克,還有上次決鬥的庫肯,這次遇到的艾卡諾,不全都是陰魂嗎,他們哪個像亡靈瞭。」
原來自己遇到的全都是陰魂……
「變成瞭陰魂,就自然擁有瞭那些異能?」他又問。
「嗯,還有很多呢,」莎爾說,「因為和陰影本質相融合瞭嘛。比如說你受瞭傷,隻要在陰影和黑暗中就會恢復得特別快,你對魔法的抵抗力也會暫時增強——其實這些都不重要啦,轉化陰魂的真正好處,是能夠讓你長生不老,青春永駐。」
瓊恩心中猛然跳瞭跳。
對任何凡人來說,長生不朽都是無比誘人的夢想和追求,瓊恩也不例外。他以前就猜測過,陰魂城的高層手中,必定掌握著某種延壽駐顏的法門,佈雷納斯這個活瞭上千年的陽光青年就是最好的證明。現在莎爾的話,完全證實瞭他的判斷。而且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永生」,至少是「長生」,依舊以生者的身份存在於世間,而不是像巫妖丶吸血鬼那樣名為永生,實為「永死」。
然而這種轉化陰魂的方法,必定和紅袍巫師的「環法」一樣,屬於高層才能掌握的秘技。像佈雷納斯這種陰魂王子,夜視者這種教會高層,才有享受的資格,至於庫肯也變成瞭陰魂,大概是因為他當年以第一名的成績從巫師學院畢業的緣故,至少他都能穿灰袍瞭……不過瓊恩近幾年也算是進步神速,能否有轉化陰魂的資格呢?
彷佛猜出瞭瓊恩的心中所想,莎爾再次嬌笑瞭起來,「想不想也變成陰魂?」她問,「姐姐可以幫你哦。」
瓊恩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好」,總算還有最後一分理智,硬生生克制住瞭。世界上的事情,沒有這麼便宜的,任何好處背後總有代價。剛才聽到的都是陰魂的好處,那麼壞處呢?總不可能完全沒有吧。
「變成陰魂,有哪些缺陷呢,姐姐。」他問。
「缺陷麼,倒也是有些的,不過都無足輕重啦,」莎爾說,「比如說,變成瞭陰魂,你的皮膚表面就會有一層陰影光澤流動,整個人看起來會顯得黯淡些,不夠漂亮。」
這個無所謂,直接忽略。
「再有呢,就是變成陰魂之後,因為是和陰影本質的融合,所以你的體溫會比正常人要低上一些,別人碰到你,就會覺得有點冷冰冰的。」
這個……也不要緊,可以無視。
「哦,還有呢,變成陰魂之後,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喪失瞭繁衍生育能力,」莎爾格格笑著,彷佛覺得這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陰影本質抹殺瞭你的部分活力,所以沒辦法再有後代瞭。」
這倒是個問題,難怪那些陰魂王子們一個個活瞭上千歲,卻都沒聽說有甚麼子嗣,想必是年輕的時候就早早轉化成瞭陰魂,沒來得及繁衍後代。不過說真的,這其實也不算多麼要緊,從本質上來說,子嗣的作用,便是作為自己生命的延續——如果自己就能夠長生不死瞭,有沒有子嗣,也就不是那麼重要。
「除瞭這些呢?」瓊恩問,他已經有些躍躍欲試,「再沒有其他缺陷瞭嗎?」
「其他麼,」莎爾似乎想瞭想,「好像沒有瞭……哦,還有一點,不過無關緊要啦。」
「是甚麼?」瓊恩追問,他終究是對莎爾不放心。
「嗯,這個嘛,」莎爾像是故意繞圈子,「其實也很簡單啦,就是變成陰魂之後,隨著時間推移,大概二三十年之後,你就會漸漸變得心如止水古井不波,看到漂亮女孩子不會再輕易動心瞭……」
「姐姐,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會喪失性欲吧?」
「正確,真聰明。」
「……我才不要變成陰魂!」
開甚麼玩笑,之所以想要轉化陰魂,是因為想要長生,想要盡可能地享受這繁華世界。甚麼皮膚表面有陰影光澤丶身體溫度降低,都可以忽略不計,不能繁衍後代也不算大問題,但倘若連性欲都會喪失的話……那活著還有甚麼意義?這世界上有人願意為瞭長生而做太監麼?或許有,但瓊恩肯定不幹。他一不想著征服世界,二不想著成為英雄聖賢,就喜歡多勾搭幾個漂亮女孩子上床,如果這點小愛好都不能滿足,那乾脆自殺算瞭。
在潛意識裡,瓊恩一直把陰魂城的秘技作為自己尋求長生的最可能途徑,如今得知此路不通,不由得大失所望。正情緒低落,莎爾的玉手輕輕撫上瞭他的臉頰,「好啦好啦,」她柔聲安慰,「別想這些瞭。時間也差不多瞭,我送你回去吧——對瞭,拿著這個。」
瓊恩感覺左手掌心被塞進瞭一個冰冰硬硬的小東西,圓盤形狀,在黑暗裡看不見。「這是甚麼?」他問。
「我的聖徽,」莎爾說,「你可以通過它來暫時性地運用影火。至於具體怎麼操縱影火,它也會教你的。」
瓊恩怔瞭怔,「姐姐。」
「嗯?」
「你為甚麼……」他猶豫瞭一下,「為甚麼對我這麼好呢?」
莎爾在黑暗中輕輕笑瞭起來。「因為你叫我姐姐啊,」她說,「既然做瞭姐姐,那麼自然要對弟弟好嘛。」
瓊恩還待再問,莎爾已經輕輕俯身,在他額頭上溫柔一吻。無邊的黑暗再度降臨,淹沒瞭他的意識。
再度醒來的時候,瓊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天花板是星星和月亮的圖案,枕頭和被子透著淡淡的女子體香,這是珊嘉的臥室。明媚的陽光從窗外透進來,看起來大概是上午九十點鐘的樣子。他稍稍定瞭定神,然後感覺到下體傳來一陣熱流,彷佛自己身體的某個堅挺部位正被包裹在嬌嫩丶緊迫而又溫暖濕潤的腔道裡,還在被不斷地舔弄吮吸,幾乎連魂都要被吸出來似的。瓊恩稍稍撐起上半身看去,隻見他兩腿之間的被子高高隆起,分明是有一個人跪在裡面,正為他做香艷的唇舌侍奉。
會這麼溫柔乖巧地替他「早安咬」的,似乎隻有一位女孩子。
瓊恩笑瞭起來,「看樣子你沒事呢,」他說,「不過技術好像比以前生疏退步瞭很多啊,是不是最近練習太少……」
剛說到這裡,他突然呆住瞭,因為被子掀開,一張熟悉的美麗面容出現在面前,卻並不是他預料中的芙蕾狄。「剛醒來就這麼有精神呢,小弟,」珊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臉上還透著誘人紅暈,「剛才你說技術比以前生疏退步瞭——那是在說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