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 攻城

  瓊恩站在銀白色的漂浮碟上,從空中看著遠處的城堡。瑞費德傢族的建築排列很有技巧,十二個最巨大的石筍呈環狀排列,中間用精金城墻連接著,構成傢族的外圍防禦。每個石筍都被開鑿成中空,有窗戶丶望口和箭孔,類似碉堡,如果那裡面射出火球或者閃電,瓊恩也絲毫不會覺得驚訝。在城頭上,每隔一段距離就蹲踞著一隻猙獰的惡魔雕像,看起來像是禿鷹和人類的混合體,它有發達的肌肉和巨大的灰色翅膀,還有長長的脖頸,以及上面的禿鷹頭顱。這是弗洛魔,深淵中的一種低階惡魔,陰險兇殘,喜歡居高臨下地撲擊獵物。它們現在一動不動,但瓊恩相信如果城堡遭受攻擊,它們就會立刻活過來,參加戰鬥。

  在城墻腳下,環繞著一道深深的溝壑作為護城河,但裡面沒有水,隻有翻騰不息的黑色煙霧,變幻出各種惡魔的形狀。據說它通往深淵,如果人掉進去的話,便會直接成為惡魔的食物。這種說法是從哪裡流傳出來的,已經無可考證瞭,但瓜理德斯城的居民都很小心,沒有誰想去親身體驗真假。

  護城河上隻有一座橋,它看起來是精金制成,堅固無比,橋頭同樣蹲踞著兩隻弗洛魔雕像。橋後面是一扇暗藍色的大門,各種符文重疊交錯的在上面流動閃爍,彼此間有不同顏色的魔法靈線連接纏繞。瓊恩把奧術視覺的能力發揮到極致,但依舊沒能成功分析出門上所有防禦魔法的構成,至少有一半的符文他壓根不認識,另外一半中也有很多必須通過猜測來判斷其效用。巫師有些沮喪,但隨即也就恢復瞭情緒,「卓爾的奧術。」他低聲自言自語。

  卓爾原本和地表精靈是同族,奧術秉承的是精靈高等魔法,後來又摻雜瞭很多人類的魔法成就。在「大沉降」之後。原本居住在地表森林的黑暗精靈被驅逐到幽暗地域,環境地變化同時也影響魔法的改變和進步。如今的黑暗精靈魔法其實是個混合體,錯綜復雜,瓊恩這種外人很難知曉其中的奧妙。

  在外環城墻之內,是一排排石筍丶鐘乳石,以及人造建築,看起來混亂陳列。毫無規則可言,但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它們完美地構成瞭一個九芒星形。瓊恩閉上眼睛,在默數瞭三秒鐘之後再次睜開,物質的世界瞬間從他視線中消失瞭,眼前隻剩下一片由無數道透明靈線編織成的立體網絡。各種類型的魔法能量在靈線中奔湧不息。彷佛血管中的血液。它們盤旋纏繞,密密匝匝,凝成一個又一個細小的符文。而這些符文又按照一定的規律排列著,形成數以百計的次級結界,接著進一步融合成九個更大地主控結界──最後這些主控結界作為「結點」。將所有的魔法靈線聯接起來,融合為一體,構成瞭一個龐大的。籠罩整個瑞費德傢族的魔法陣。

  巫師微微倒吸瞭一口冷氣。

  符文丶結界和魔法陣,這是咒法學派的專業范圍,瓊恩不是很精通,但也不算陌生。魔法陣的最高級形態就是迷鎖,他也見過好幾次瞭。眼前的這個魔法陣,通過重重疊疊的符文和結界精致無暇地嵌合在一起,彼此關聯,互為輔助。在魔法技巧上已經達到瞭匪夷所思地境界。如果不是當中還少瞭最關鍵的「核心」,簡直就可以看作是一個弱化版本的迷鎖瞭。

  在來之前,瓊恩還聽維康尼亞提過,瑞費德傢族擁有整個城市中最完善最強大的魔法防禦體系。當時他還不太在意,如今親眼所見才知道果然名不虛傳。瑞費德傢族的巫師們。一定為此努力瞭幾十個世紀。

  為瞭避免幹擾,更好的看清楚佈局。瓊恩在意識中將那些細微紛亂的符文和次級結界暫時抹去,凝視著最後構成魔法陣的九大主控結界。有的結界呈耀眼地火紅色,意味著它具有強烈的殺傷性,有可能會釋放出威力巨大的火球丶閃電或者力場魔法;有的結界呈淡藍色,它應該是用來抵禦攻擊法術,阻隔外來的預言偵測,甚至封鎖次元通道,讓外人無法直接傳送進城堡;暗金色和粉紅色的結界會影響敵人的心智情緒,或者讓人陷入層出不窮地幻象迷宮當中,綠色的結界中則埋伏著一擊必殺的致命手段。較內側的四個結界則都是乳白色,混合著灰暗的陰影在其中流動,毫無疑問,這是聯結物質界和異位面的通道,如果需要的話,瑞費德傢的巫師就可以通過它們召喚出來自下層界的惡魔做幫手。

  「真瞭不起。」瓊恩感嘆著。

  「瑞費德傢族能夠屹立不倒,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他們的防禦,」維康尼亞在身旁說,她也同樣站在漂浮碟上,「即使是它最衰弱的時候,也很少有人敢貿然發起進攻。」

  巫師點頭,「這魔法陣近乎完美。」

  「近乎完美?」維康尼亞挑瞭挑眉毛,「你的意思是它仍舊有缺陷?」

  「它最大的缺陷,就是終究還不是迷鎖,」瓊恩說,「它缺少一個核心,整個魔法陣雖然佈局巧妙,環環相扣,但終究還是沒有自我修復的能力。」

  迷鎖的強大,不僅僅在於直接表現出來的力量,也在於它的自我修復能力。隻要核心不毀,迷鎖就會一直有效。瑞費德傢族雖然巫師輩出,但顯然還不足以構造迷鎖,這套魔法陣就算再巧妙再精致,隻要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舍棄足夠多的兵力,依然是能夠將它攻破的。簡單來說,就是用大量的炮灰上去填,終究有沖垮的時候。

  這就是所謂的以力破巧瞭。

  維康尼亞明白瞭瓊恩的意思。「可惜我們現在沒有多少奴隸瞭,」她嘆息,「絕大部分都在叛亂中死去瞭。」

  「總還有一些吧,」瓊恩說,「我知道有些奴隸不曾參與叛亂。」

  「太少瞭。」維康尼亞搖頭。

  奴隸數量既然不足,那就隻能用卓爾上去填瞭……但這顯然是不可能被采納的計劃。卓爾是高貴的,即使是男性的生命都比奴隸珍貴百倍。這種純粹的炮灰消耗任務,不能用卓爾去承擔,沒有哪個傢族能夠奢侈到這樣浪費地程度,即使是菲爾倫也不行。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另想主意。

  瓊恩回頭朝地面看去,三大傢族的士兵已經集結完畢,準備發動攻擊。這種傢族內戰。攻擊一方的主母通常不會親自出動,而是坐鎮後方,也是為瞭防備被其他傢族乘機偷襲,莫尼卡姐妹也被留在傢中,雖然芙蕾狄強烈要求隨同。但依舊被瓊恩拒絕瞭。菲爾倫傢族帶隊的是長女迦法,首席巫師亞當斯作為她的參謀和助手。此時他們正在下方指揮士兵變換陣型,與瓊恩這種新成員不同,迦法和亞當斯對瑞費德傢族的魔法防禦瞭然於心,完全不用再臨陣觀察。

  「我們曾經幾次推演過如何進攻瑞費德傢族。」維康尼亞說,「他們的魔法陣是最大難題。」

  瓊恩點頭表示贊同,他知道菲爾倫傢族的實力。牧師數量超過瑞費德傢族兩倍,其中三分之一是高階祭司;戰士則接近瑞費德傢的三倍,而且全都經過最嚴格的訓練,傢族武技長芮森特曾經在格鬥學院擔任過七十年的教官,被認為是瓜理德斯城中最高明的劍手。唯一遠遠不如之處就是巫師。而對付魔法陣,牧師又幫不上太多忙。

  若非如此,瑞費德傢族也早就已經被消滅瞭吧。

  他們又繼續觀察瞭一會,降下漂浮碟。回到地面,武技長芮森特正在大聲命令士兵們占據有利地形。此次攻擊,迦法帶來瞭二十名牧師和兩千名傢族戰士,以及三百名奴隸,包括五十名牛頭怪丶七十名食人魔和一百八十名豺狼人弓箭手。最後還有全部地五名巫師,這幾乎已經是菲爾倫傢族三分之二的實力瞭。另外兩個傢族也派出瞭接近一半的兵力。從數量上說已經達到瞭瑞費德傢族的三倍。這樣雄厚的兵力,其實硬沖的話,打贏這一仗是肯定沒問題的。但那樣就損失太大瞭,哪個傢族都承受不起,到時候被其他傢族漁翁得利,那就成笑話瞭。

  迦法正在為此事犯難。

  一個穿著重甲的矮人跑過來,他顯然來自米茲瑞圖爾傢族,整個城市裡隻有第三傢族熱愛驅使矮人做奴隸。「一切已經準備就緒!」他用不熟練的卓爾語大吼,「我們何時發動攻擊?」

  迦法一腳踢中他的臉,讓矮人在地上滾瞭幾個圈。

  「註意你的語氣!」菲爾倫傢的長女警告著,或許是看在盟友的份上,她沒有進一步動手,「回去告訴米茲瑞圖爾教官,我們馬上就要開始進攻。」

  矮人很想問「馬上」具體是指甚麼時候,畢竟對於卓爾這種長壽的生物來說,時間概念往往不是那麼精確的。但他明智地管住瞭自己的舌頭,沒有再多問,而是從地上爬起來,躬身行禮,然後跑開。

  「你怎麼看,首席巫師。」迦法將目光轉移到旁邊地亞當斯身上,畢竟在魔法領域,他才是權威。

  亞當斯沉吟不答。

  「逐層推進,用巫師一點點反制法術。」瓊恩在旁邊建議。

  魔法雖然在普通人眼中看來玄妙莫測,其實也不過就是一門復雜的技藝。既然是技藝,自然就有其門道訣竅。經驗豐富的巫師可以分析出法術的性質丶構成和能量脈絡,從而想辦法順勢引導或者逆向消解,甚至直接反彈,這就是所謂的反制法術瞭。瑞費德傢族的這個魔法陣太過精巧,想一舉攻破不現實,瓊恩打的主意是逐步推進,緩慢蠶食,這也是兵法正道。但這種事情,戰士和牧師就幫不上太多忙瞭,主要看巫師。

  「可是,」維康尼亞猶豫,「這個魔法陣地內部聯結太緊密瞭,攻擊任何一點都會遭到猛烈的反撲。」

  「所以我們要同時發起多處攻擊。魔法陣有九個結點,我們至少要攻擊其中五個,」瓊恩說,「幸好我們有足夠的巫師。」

  現在駐紮在瑞費德城堡外面的有三個傢族,所有的巫師都已經在場,一共十一名。其中菲爾倫傢族有七名(原本五名,新增加瞭瓊恩。再把維康尼亞也算上),另外兩個傢族有四名。能夠在這種排名前十的大傢族裡擔任巫師,水準都不會差到哪裡去,倒也勉強夠用瞭。

  迦法冷哼瞭一聲,「這個方法太愚蠢瞭。」她不屑地說,「瑞費德傢族有十九名巫師,難道他們會坐以待斃?我們能反制法術,他們也能繼續補充。」

  「我們還有牧師和戰士,」瓊恩反駁。「他們人數少,巫師必須參與作戰,沒有馀力去修復魔法陣。」

  「這個方法在理論上可行。」亞當斯說。但從這句話裡聽不出他的意思是支持還是反對。

  迦法看瞭看亞當斯,「需要多少時間?」她問瓊恩。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得具體看魔法陣地復雜程度,以及攻擊方巫師的能力高低,是否擅長這一領域,還得考慮各種可能的意外突發情況的幹擾。瓊恩皺著眉頭,「這說不好,」他承認。「可能需要幾個時辰,也可能是十幾個甚至幾十個時辰……甚至更久。」

  「太慢瞭,我們沒有這個時間。」

  「我們是攻擊的一方,」瓊恩提醒,「主動權是在我們手中。他們隻能被動挨打,時間不是問題。」

  迦法大笑起來。

  「蘭尼斯特先生。顯然要成為一個合格的菲爾倫傢族巫師,你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學習,」她諷刺地說,「或者,我的妹妹沒有告訴你一個簡單地常識?傢族戰爭必須在一個循環(十二個時辰)之內結束,如果到時候我們還沒能把瑞費德傢族鏟除,那正義的審判就會落到我們頭上瞭。」

  「哦。」

  「曠日持久的戰爭不會得到神後的祝福,」維康尼亞在旁邊解釋,「那不利於城市的安寧和穩定。」

  雖然卓爾城市裡從來就沒有這種東西。

  「原來如此,」瓊恩嘆氣,「我疏忽瞭。」

  「我對此毫不驚訝,」迦法評價,她轉過臉看著亞當斯,「首席巫師的意見呢?」

  向瑞費德傢族開戰,最熱心積極的自然是迦法,因為她切身利益相關。但當時在傢族會議上,亞當斯也是一力贊成的,他應該會有甚麼好的主意吧。

  亞當斯的臉上毫無表情,「我覺得蘭尼斯特先生地辦法值得考慮,」他說,「先試試看,如果進展不順利再說。」

  迦法有些失望,但事到如今,也沒有甚麼好辦法瞭。「我們必須獲勝,也必將獲勝,」她對眾人說,又像是給自己增加信心,「無論用甚麼手段。」她最後強調著,面帶冷笑。

  「菲爾倫必勝!」她大吼。

  「必勝!」她身後的牧師和傢族戰士們齊聲應和,巫師不喜歡這種奔放地表達情緒地方式,他們微微點頭,表示贊同。瓊恩沉默地註視著這一切,他知道今天必將有一場血戰。

  全副武裝的卓爾戰士們上前,但並不是立刻發動攻擊。無數團黑暗結界被召喚出來,漂浮著,聚集在一起,像濃密的烏雲遮蔽瞭瑞費德城堡的上空。這是卓爾的禮節,因為攻擊另外一個傢族是不允許的──至少法律上是不允許的,所以需要保持隱密,要悄悄地進行。當然,全城人都知道菲爾倫正在攻擊瑞費德,但這沒有關系,他們不算證人,隻有被攻擊的傢族中的貴族才有資格向執政議會控訴,因此斬草除根是絕對有必要的。

  菲爾倫主母的提案沒有被執政議會通過,所以這次攻擊不算是執行「審判」,而是傢族戰爭。前者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地進行,後者就需要遵守「隱密」的禮節瞭。在瓊恩看來,這是標準的虛偽,或者說掩耳盜鈴,但對於卓爾來說,這就是理所當然地傳統。

  當黑暗結界將瑞費德城堡完全籠罩的那一瞬間,攻擊開始瞭。菲爾倫傢族臨時從納瑪斯區抓來瞭一批低等生物。大多是狗頭人和地精,也有少量熊地精和食人魔,它們僥幸在前天地叛亂中逃生,但好運氣到此為止瞭。在刀劍和皮鞭的驅趕下,炮灰們被迫上前,去迎接瑞費德傢族的第一輪反擊。各大傢族訓練地奴隸組成第二攻擊梯隊,卓爾戰士則躲在後面。

  三個傢族的巫師都被集中起來。亞當斯分配任務。瓊恩和維康尼亞被安排在一組,從側後方發起攻擊。在動身之前,亞當斯遞給瞭維康尼亞一枚綠寶石戒指。

  「瑞費德傢徽?」維康尼亞看瞭看,大吃一驚。

  「是的,」亞當斯說。接著低聲在牧師耳邊說瞭一個詞,「記住,這是口令。」

  每個存續超過一百年的卓爾傢族都有資格擁有自己的傢徽,瑞費德當然不例外。這枚綠寶石戒指上鐫刻著一個長劍和法杖交叉的圖案,在上方是一隻正在吐絲的蜘蛛。線條簡單,但栩栩如生,正是第四傢族的標志。維康尼亞認識一些瑞費德傢的成員。知道這戒指就是他們的傢徽。

  隻要是貴族就有資格佩戴傢徽,有時候沒有貴族身份的平民也會被賞賜一枚,作為一種榮譽性質的獎賞。傢徽通常都是普通物品,或許材質很珍貴,但不含有魔力,僅僅隻是身份地象徵──但也有極少數例外。傢族裡的重要人物,例如主母丶主母的直系女兒丶高階祭司丶巫師或者武技長之類,會佩戴特別的傢徽。維康尼亞長袍上的白金胸針就屬於此類。瓊恩也有一枚。這種特制品蘊含有魔法力量,往往能夠對使用者提供保護,或者允許他們進入傢族的禁地而不被傷害,或者有心靈傳訊的功能,不一而足。

  亞當斯遞給維康尼亞的這枚綠寶石戒指。此刻正在瓊恩地奧術視覺裡爍爍放著銀色和灰色混雜的魔法靈光,顯然這是特殊制品。然而這種東西。從來都是限量版供應,隻有傢族裡的重要成員才有資格獲得,如果去世或者脫離傢族,它也會被收回,亞當斯卻是從哪裡弄來的?瑞費德傢族的主母丶高階牧師和巫師們,此刻都好端端地在城堡裡,沒聽說有誰被悄悄謀殺瞭啊。這種東西的制作方法從來都是各傢族的秘密,又不可能偽造。

  而且他還知道口令。

  首席巫師沒有多做解釋,「戴上這枚戒指,瑞費德傢大部份具有攻擊性的魔法陷阱就不會被觸發,如果你無意間踏入的話,」他告訴維康尼亞,「但這僅僅隻是回避,如果你想解除它們,那麼還需要另外的努力。」

  這已經是很大的幫助瞭,瓊恩想,可惜戒指隻有一枚。

  「我想蘭尼斯特先生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彷佛看出瓊恩的心思,亞當斯說,「而且您已經擁有更好的戒指瞭。」

  瓊恩聽出瞭他的暗示。

  「那麼,祝你們好運。」

  亞當斯微笑著,身影慢慢消失在空氣中。

  瓊恩聳聳肩,「首席巫師對你似乎很友善。」他對維康尼亞說。

  「他和我父親是朋友,」維康尼亞說,「我記得曾經告訴過你的。而且我的很多巫師法術也是他教的,可以算是我的老師。」

  「原來如此,」瓊恩說,他似乎漫不經心地隨口問,「我想他會願意看到你成為主母吧。」

  維康尼亞躊躇瞭一秒鐘,「當然,」她說,「毫無疑問他會支持我,而且他的話在我母親的心目中分量很重。」

  瓊恩微笑起來,「走吧。」

  他念出一個字符,激活瞭身上的靈化鬥篷,把自己變成瞭虛體。

  巫師變得像霧氣一樣朦朧起來,然後急速淡化,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已經從這個物質的世界消失瞭。瓊恩的身體,連同他的長袍丶靴子以及所有裝備,都變成瞭類似幽靈的存在,變得虛幻不實起來──當然,這是相對而言的,對於瓊恩來說,他也完全可以認為自己現在才是實體,周圍的整個世界都變成瞭虛影。他依舊能夠說話,但隻有自己能聽見;依舊有視覺,但所有的物體都變成瞭一堆幾何線條,繽紛多彩的顏色則化作深淺不一的陰影,就連旁邊的維康尼亞也不例外,她現在看起來就像是美術課上的一副人物簡筆素描。所幸各種魔法靈線的光芒依舊看得分明,而且更加清晰瞭,這是件好事。

  他也沒辦法再像以前一樣觸摸到實體,反過來,實體也不能再作用於他,魔法可以充當這其中的媒介。也就是說,他依然可以毫無障礙地使用魔法,影響物質世界,而那些附帶魔法的實體,比如刀劍,還是能夠傷害到他。

  維康尼亞戴上戒指,從鬥篷內側取出一柄紮克木法杖,握在手中,然後喝下一瓶藥水。身體慢慢從空氣中消失,但並沒有變成虛體,僅僅隻是隱形瞭。稍稍停頓瞭一下,她喚起卓爾天賦的浮空術,慢慢飛起來,緊接著感覺自己的右手手腕被握住瞭。她的右手戴著一個秘銀護腕,那是魔法制品,所以瓊恩可以碰觸到。

  「跟著我。」巫師輕聲說。

  他像幽靈一樣漂浮起來,升到高空,從瑞費德傢族的護城河和城墻的邊緣掠過,前往城堡的側後方。他們沒有受到攻擊,在貼近城墻的時候,瓊恩感覺那些弗洛魔雕像似乎覺察到瞭甚麼,盯著自己,但最終它們甚麼都沒做。

  攻擊已經開始,菲爾倫傢族抓來的那些炮灰在十秒鐘內就傷亡殆盡,它們唯一的價值是消耗瞭瑞費德傢族不少弩箭和幾發火球。三大傢族的弓箭手進行反擊,壓制住瞭城頭的火力,熊地精和食人魔開始撞擊城門,米茲瑞圖爾傢的矮人奴隸制作瞭一些攻城器械,此時正派上用場。當瓊恩越過護城河的時候,他看見六個食人魔正抬著一個龐大的攻城槌,越過護城河上的唯一一座橋,撞擊城門。攻城槌在瓊恩的眼中隻有線條輪廓,沒有明亮色澤,很顯然那不是魔法物品。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瑞費德傢族的城門上有大量的法術陷阱,如果直接用法術或者魔法物品攻擊反而不起作用。但用普通物品的話,想要撞開那扇精金鑄成的大門同樣也很難,畢竟精金可是世界上已知最結實的金屬。

  這場攻擊註定徒勞無功,瓊恩在心中說,一切還是得看我們巫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