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我一愣,如果是在以前,妻子面對這種事不說尋死覓活,但也絕不會這麼淡然處之,看來最近的經歷讓她對這種事看淡瞭很多。

  “從今往後要是有誰再讓你當伴娘我先打死他!”

  “你知道嗎?我剛才也好英勇,那兩個姑娘都快被扒光瞭,我大吼一聲沖我來!”

  “然後你就被扒光瞭。”我瞪著她。

  我們的行李都留在瞭姨婆傢,現在車上沒有換洗衣物。

  這時候老媽趕來瞭,一看兒媳婦披著床單披頭散發躺在車後座上,一副標準的被強奸後的模樣不禁急瞭,“怎麼瞭怎麼瞭?我就離開一會出這麼大事,心悅你沒事吧!”說著都快哭瞭。

  妻子搖瞭搖頭,“媽我沒事。”

  “老媽,我先帶她回去瞭,要不一起?”

  老媽擺出一副兇悍的表情,“你先帶心悅回去,我不走,我還要他們陸傢人和范傢人給我兒媳婦一個公道。”說著大踏步地走瞭回去。

  這時候我聽到院子裡的爭吵謾罵聲已經蔓延到瞭前屋,不知誰正在高聲說著,“這婚不結瞭,結尼瑪逼的,你們這種人傢,馨月嫁到你們傢還不被你們傢那幫流氓親戚活活糟蹋!”

  我不想再聽,於是我就開車帶著妻子回瞭陸傢。

  “老公,大剛其實不壞,就是他把我搶出來的,而且床單也是他找的,他也沒趁機占我便宜。”

  我這才想起大剛抱出的衣衫不整的女人原來就是妻子。

  “我還是那句話,跟這個人保持距離,我很不喜歡他。”

  “哦。”妻子乖巧的答道。

  回到陸傢,我陪妻子洗瞭澡,換瞭衣服,她此時已經平靜瞭很多,隻是還是有些心有餘悸,畢竟剛抱出她時的全身發抖可不是裝的,她之後故作輕松的那些話隻是在盡量安撫我,我像是哄女兒一樣摟著她拍著她直到她入睡。

  “唉,小胖!”我剛走出房門就聽見有人叫我,我一回頭見是大剛從院門外走進來。

  “哦,大剛啊。”我應瞭一聲。

  大剛走到我身邊,朝我們住的廂房張望瞭一下問道:“你媳婦沒事吧?”

  我剛想隨口說沒啥大事,但是話到嘴邊又忍住瞭。

  “哼,哪個女人碰見這種事會沒事?”

  “是是是,他們范傢太不是人瞭,一定得讓他們付出點代價,這不你們走後兩傢就吵上瞭,馨月那兩個表妹的爹媽也來瞭,哈喲,那叫一個熱鬧,明天一早叫大傢去范傢商量怎麼處理呢。”

  “還能怎麼處理?報警啊!”我聽大剛的口氣,兩傢準備坐下來談,那就是私瞭,憑什麼我老婆受到瞭傷害你們能替我決定怎麼處理?

  “小胖你別急呀,這不是你們城裡,有些事說簡單其實也不簡單,說復雜其實也不復雜,反正你聽我一句,一切看明天談的結果再商量。”

  我壓瞭壓心中的火氣,“對瞭大剛,那個,剛才謝謝你瞭。”

  我對他還是沒有好感,因為小時候的陰影,也因為昨天他在我面前流露出的對於換妻的態度,但是至少在今天這件事上,我應該表示一下我的謝意。

  “嗐,都是自傢親戚,說什麼謝啊,嘿嘿,不過說回來,你小子現在挺厲害啊,那三下兩下把人收拾的那叫一個服帖,看不出來你文質彬彬的手條子也挺辣呀,哈哈。”大剛說著拍瞭一下我的肩膀。

  我淡淡一笑道:“男人嘛,我相信丹紅要是被人欺負你也會發瞭瘋一樣保護她的,是不是?”

  大剛有些尷尬,咳瞭一聲說道:“行瞭,你去陪陪你媳婦吧,我先走瞭哈。”

  說著就往院外走。

  我見他走瞭也就點點頭,轉身去做自己的事去瞭,隻是這一轉身恰好沒看見大剛也轉頭看向廂房的一眼,那眼神中卻分明閃著一抹復雜但是又詭譎的神色。

  第二天原計劃的酒席被臨時取消瞭,改成瞭一個調解會,我們被集中到男方傢進行善後調解,我是作為苦主代表出現的。

  由於結親的陸傢和范傢分別屬於兩個村莊,所以調解的中間人是兩個村的村幹部,陸傢所在村子的村支書就姓陸,與姨婆傢還沾親帶故,所以自己不方便出頭,派瞭個手下管村司法的幹部出面,而范傢所在村子就直接是村支書出面。

  這件事其實可大可小,鬧新房鬧出事在農村真算不上什麼大不瞭的事情,每年因此鬧出的糾紛其實不少,但是鬧到對簿公堂的幾乎沒有,唯一的一次例外據說發生在四五年前的鄰村,那次的受害者不是新娘或者伴娘而是新郎,當時新郎的一群同學好友用油漆把新郎全身上下抹的那叫一個五彩繽紛,等鬧完瞭又在新娘的強烈要求下幫新郎清理身上的油彩。

  結果清理時所用的居然是汽油和松香水,幾個人嬉笑打鬧間碰掉瞭房間裡的燭臺,結果就是新郎全身上下深度燒傷,燒傷面積超過90% ,先期的搶救費用就花瞭十多萬,後期又花瞭幾十萬度過感染期,之後還有漫長的植皮過程,全部費用超過百萬毫無懸念。

  新郎傢無奈將當天參與鬧新房的人全部告上法庭,法院最後判決那天晚上隻要進入過新房的所有賓客全部承擔賠償責任。

  一場調解會兩個村的村幹部出席已經算是很重視瞭,而一大原因就是因為受害人之一不是本地的,他們害怕我們會把事情鬧大,所以今天調解的一大議程就是對我的安撫。

  昨天被我暴打的兩個主犯沒有出現,可能是怕被我看見我會失控從而影響調解效果。

  男方傢屬先表態,意思是雖說有些不愉快,但還是希望兩個孩子的婚禮繼續,畢竟他們是無辜的,新娘子陸馨月一直在抽泣,新郎范傳鑫傻乎乎的不知道哄一下新婚妻子,隻是在一邊發呆,看得我直搖頭。

  女方傢屬的表態一開始就比較強硬,提出賠償三個伴娘每人三萬塊錢,由男方先行墊付,再自行去找肇事者追賠,這一點其實事先也得到瞭中間人的點頭認可。而男方為瞭息事寧人不至於影響兒子結婚,一分都沒有還價,全盤接受瞭賠償九萬元的方案。

  其實我內心是不願意私瞭的,但是被我的表舅,也就是新娘的父親告知如果報警我會被追究打人的責任,如果那兩個被我打瞭的混蛋碰巧還受瞭點傷,最嚴重的情況我會被追究刑事責任,這會對我今後的事業造成影響,而且本地人在本地警方多少有些關系,結果可能最終會對我們不利。

  其實為瞭保護妻子就算是殺人我都不會猶豫,但是我盡到瞭責任之後會接受我應有的懲罰,可是我的妻子和母親卻會因此陷入無盡的悲傷中,這何嘗不是對毫無過錯的她們的懲罰,想到事後的種種麻煩,我算是咬著牙忍瞭。

  眼見我沒有意見,在場眾人都松瞭一口氣,可是就在這時一個三四十歲的胖女人卻跳瞭出來,指著我罵道:“那他把我弟打傷瞭怎麼說?他們是拿到錢瞭,那我們呢?我要他賠醫藥費,不然還是報警。”

  這句不知好歹的話把兩個充當中間人的村幹部氣得臉都綠瞭,我一聽就火氣上頭瞭,還沒等村幹部發話,啪的一聲把桌上的茶杯都拍倒瞭,“要報警是吧?好啊,我怕你報警?我怕你不報!老子打的就是那混蛋,你現在就去報警,老子最多拘留幾天賠幾千塊錢,你們這幫王八蛋猥褻婦女三到七年一個都跑不瞭!”

  兩個村幹部臉色又一下子轉白瞭,這不就是他們最擔心的情況嗎?如果此時我一掀桌子,一拍兩散把事情鬧大,他們也要跟著遭殃。

  范傢村子的村支書也是一拍桌子,聲音氣勢一點不比我之前那下弱,指著胖女人就開始罵:“老胡傢的丫頭你他媽扯什麼淡,啊?!你弟弟做那些破事沒打死都是人傢客氣的,今天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吵架的,你不想那混蛋小子去坐牢就給我老實坐下!”

  村支書的話等於從側面印證瞭我所說的並非隻是恐嚇之詞,我被身邊的陸傢人好言相勸,連拉帶拽坐下瞭,那胖女人似乎被我說的話嚇住瞭,再加上被自己村的支書訓斥瞭一頓也清楚瞭狀況,烏裡馬裡的在旁人的勸說下也坐下瞭。

  關於這次沖突的核心事件的處理就這麼結束瞭,我們明天會帶著三萬塊錢走人,這件事就此不提,隨後雙方就開始瞭對別的事情的拉鋸一般的討價還價,包括男方彩禮和女方嫁妝會不會因為這件事發生變化,酒席要不要繼續辦下去等等,而這些都和我沒有半分關系瞭。

  我厭惡地看著在場這些人,在他們眼裡一切都是可以物化的,我無心再聽,不聲不響的離開瞭范傢。

  我今天是跟著陸傢人坐大車過來的所以沒開車,好在兩傢直線距離也就兩三公裡,走個半個多小時也就到瞭,陸傢有老媽陪著妻子我不擔心,我邊走邊想著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