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著,周一至周五的白天我帶著小康去學校,晚上安排好小康做作業後,就去找婆婆學習茶園的管理知識,周六日更多的是跟著公公去茶園學習具體茶樹的修剪、采摘等知識,總之在婆婆理論指導教學、公公實踐應用教學的基礎上,我逐漸掌握茶園的大部分知識,婆婆也逐漸把茶園的管理工作和茶葉的售賣工作交給瞭我。
有婆婆監督下,公公幫襯下,我完成第一次的茶葉售賣,雖然有一點點小差錯,但是總體沒有太大影響;很快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的茶葉售賣,我也是越做越好,我提出的一些管理理念也被婆婆認可,並應用在瞭茶園的管理上,明顯提升瞭茶園工人的工作積極性,在第四次茶葉售賣的時候,利潤明顯有瞭一定的提升,婆婆高興的直沖我豎起大拇指。
在平淡的日子裡面,還發生瞭一些小風波,比如小康偷看我洗澡被我發現等趣事,我心裡也明白,這是小康朦朧發育的性意識,但是小孩子過早的接觸異性身體,對身心發育極為不利,甚至會影響到將來的生育能力,我毫不猶豫的將這個事情匯報給瞭婆婆,婆婆找個時間教育瞭小康一番,不過以後我洗澡的地方,也由原來的臥室變成瞭公公給收拾出來的一樓東頭的小屋。我倒也省瞭很多事情,洗澡的時候不用在提水去二樓。
自從我改為去一樓洗澡以後,小康明顯經常帶有小情緒,小孩子的性格還是很明顯的,我一下子就明白瞭,這孩子以前肯定沒少偷看我洗澡,為瞭彌補小康的小情緒,我經常用買些零食或者小玩具等方式來哄小康,小孩子在零食和玩具的誘惑下,那點點不滿意的小情緒也很快就煙消雲散瞭。
但是在我22歲,小康12歲,小學即將畢業那年,一個晴天霹靂擊中瞭我的傢,婆婆晚上洗澡的時候,突然暈倒,當時公公聽到婆婆摔倒的聲音後,迅速的趕瞭過去,發現婆婆已經不省人事,等我披上衣服小跑過來的時候,公公已經把婆婆背進瞭臥室,由於是夜晚,沒有過往車輛,我安頓好小康以後,配合公公一起把婆婆抬上瞭全村唯一交通工具——我傢的拖拉機,拖拉機刺耳的轟鳴聲中,我們顛簸瞭近一個小時,終於來到瞭國道上,為瞭趕時間,拖拉機鎖在路邊的一塊空地上,我們緊急攔住瞭一輛過往車輛,請求司機幫忙,還好司機非常熱心,把我們送到瞭縣醫院。
經過幾個CT和核磁檢查結果出來後,醫生拿著片子端詳瞭一番後說:“腦瘤,而且已經很嚴重瞭,壓迫到瞭控制身體行動的神經,病人以後無法行動瞭。”
聽到這裡,我感覺心中一道霹靂劃過,感覺眼前有些微微發黑,“那可以治療麼?”公公連忙追問。
“隻能保守治療。”醫生無可奈何的說道。
“那還能活多久?”公公說這句話的時候嗓子明顯沙啞瞭,說明瞭公公一時也沒有辦法接受婆婆倒下的現實。
“最多一個月。”
“啥?”我驚呆瞭,聽到這裡人都傻瞭。
“最多一個月!”醫生大聲重復瞭一遍後,補充說道:“讓病人想吃啥就吃點啥吧。”
我已經記不得怎麼出的診斷室,雖然被逼嫁給小康,婆婆是始作俑者,但是自從結婚以來,婆婆很疼我,也非常信任我,我和婆婆之間雖然僅差10歲,但是逐漸已經建立起來瞭母女般的感情,我還沒有來及孝順她,她才隻有32歲啊。
小康在傢中還沒有人照顧、傢中的茶園也需要人打點,我和公公商量瞭一下後,考慮一旦婆婆有啥突然狀況的時候,方便救治,婆婆就一直住在醫院裡瞭,傢裡的經濟能力也是可以承擔的,我留下來照顧婆婆,而公公負責照顧茶園和小康,抽空到醫院來看望婆婆。
醫生用瞭一些舒緩神經的藥物以後,婆婆很快醒瞭過來,感覺婆婆早就有意識會有這麼一天,並沒有感覺到驚訝,因為婆婆已經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可以活動瞭,哪怕是一個小手指頭,就連說話都已經十分吃力瞭。
待婆婆醒過來以後,公公眼圈紅紅,“他娘,你安心養病,醫生說瞭,沒事的,很快咱們就可以出院瞭。”
“老趙啊……你趕……快回去吧……留下秋月陪著我就行瞭……小康那孩子,離……瞭人不成的啊……”婆婆吃力的說道。
“唉,他娘啊,那俺走瞭。”公公說完,不顧身邊有人,低下頭在婆婆的嘴唇上深深的吻瞭一下後,一步三回頭的離去瞭。
待公公離去後,醫生給婆婆用瞭鎮定藥物,婆婆很快睡著瞭,我也趴在婆婆身邊迷糊瞭一會兒。
接下來的幾天,每天婆婆清醒的時間是越來越短,從可以堅持8個小時清醒,已經逐步減少到瞭4個小時,刨除我給喂飯還有伺候婆婆拉撒以外,剩餘的時間很少瞭,婆婆雖然說話很吃力,但是她還是抓緊瞭一切時間,拼命的再和我說話,說的最多的是小康和傢裡的茶園,想利用最後的時間將她所有的知識灌輸給我。
我含著眼淚,拼命的記憶,記憶婆婆說過的每一句話。
兩周後,婆婆的身體出現瞭巨大的變化,每天很難找到清醒的時間瞭,就連飯都沒法吃瞭,隻能靠輸液維持體內的營養需求,這種情況下,公公不得不帶著小康也來到瞭醫院,時刻準備著與婆婆的最後一面。
“老婆,咱媽怎麼瞭?”小康來到醫院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對婆婆的關心。
“沒事的,咱媽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她很快就會出院跟咱們回傢瞭。”
我安慰小康,小康似信非信的點瞭點頭,眼圈中含滿淚水。
又過瞭一周,婆婆的身體進一步惡化,嘔吐、呼吸急促等癥狀開始越發的劇烈,醫生也給婆婆帶上瞭24小時心跳檢測設備和呼吸機,公公、小康和我,時刻守在身邊,不敢離開,隨時都可能是婆婆的最後一面瞭。
帶上呼吸機不久,也許是吸瞭高濃度氧氣起到瞭一定的作用,婆婆悠悠醒轉瞭過來,嘴村哆嗦著顯然是想說話,可是由於呼吸罩擋著,根本說不出來,看到婆婆迫切的眼神,我和公公緊急商量瞭一下,決定叫醫生給婆婆取下呼吸罩,同時打一劑強心針,聽完婆婆說的最後的遺言。
一支強心針打下去後,婆婆的狀態明顯好瞭很多,說話也清晰瞭很多,但是我們都知道這是在利用藥物榨取最後的生命的力量。
“他爹,秋月啊,等俺死瞭以後……”
“不,娘你不會死的,您會好起來的!”我忍不住的打斷婆婆的話。
“秋月,別打斷我,聽我說完,俺的命俺知道,俺的大限到瞭,那個算命瞎子說得對,隻是俺32歲的這個坎是過不去瞭……”
“他爹啊,俺死瞭以後,小康就交給你和秋月照顧瞭,你們要照顧好他啊,別讓他受委屈……俺那可憐的小康……”
婆婆說到這裡的時候,雖然身體已經不能支持她發出哭泣的聲音瞭,但是可以看到兩行渾濁的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流到瞭枕頭上。
“他娘,小康也是俺的兒子,這你就放心吧。”
婆婆聽到這裡後,眨瞭一下眼睛,繼續說道:“傢裡的茶園的管理和茶葉的售賣權,就交給秋月吧,他爹啊,這方面你不行,秋月這孩子機靈,能辦好。”
聽到這裡我不禁心裡一哆嗦,婆婆相當於是把所有的傢產都交給瞭我,這固然是對我能力的認可,同時也是充分對我的信任。
“他娘,我也是這麼想的……”
“好……小康啊,你要聽你爹和秋月的話,娘走瞭以後,你要堅強起來,知道嗎?”
“嗯,娘,俺不要你死……”
小康終於忍不住瞭,哇哇大哭起來。
“傻孩子,人哪裡有不死的,好瞭,他爹啊,你帶著小康先出去,我有些話要單獨和秋月說,這是我們女人之間的事情,你個大老爺們就別聽瞭。”
“哎,好……”公公嗚咽著,帶著小康離開瞭病房。
待公公和小康走遠後,“秋月啊,我以前就和你說過,你爹這個人啊,沒人品、沒能力,茶園不能交給他,他會毀瞭這個傢的,所以你一定要拿得起來,把茶園的擔子擔起來。”我流著淚點瞭點頭。
“但是你爹這個人還是有兩點好處,一方面是身體有力氣,身體條件好,能幹活,所以現階段你還要依靠他,依靠他幫你打理茶園和照顧小康;再有你爹這個人對娘是真的好,當年他花瞭一大筆彩禮把娘娶進瞭門,日子過得很苦,即便這樣子他寧肯自己吃糠也讓我吃上細糧,過年割的肉,他一口都舍不得吃,全讓娘吃,說心裡話,娘是真的感激他,所以以後你爹養老送終的事情,就交給你和小康瞭……”
聽到這裡,我再次點瞭點頭,也知道瞭公公和婆婆之間的深厚感情。
“就是可憐瞭小康瞭,才12歲就沒瞭娘,秋月啊……”
婆婆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哽住瞭,繼而閉上瞭眼睛,我連忙大聲喊道:“娘,娘,你快醒醒,醫生、醫生快來啊。”
聽到我的大聲喊叫,公公和小康首先跑瞭進來,這個時候婆婆已經閉上瞭眼睛,我瞟瞭一眼婆婆的心跳監視器,發現還有微弱的跳動,果然不一會婆婆又悠悠醒轉,睜開瞭眼睛,拉住瞭我的手,我知道婆婆的手雖然可以動瞭,但這一定是常說的最後的回光返照,婆婆用瞭一個非常怪異的眼神望著我,這一縷目光似乎很局促,但是帶著少許的旋轉,眼睛中充滿瞭渾濁的血絲,但是帶著那麼一絲絲的神秘,甚至我被這個目光盯得有些發毛。婆婆遲鈍瞭一會,仿佛是在思索生命中最後的難題一樣,眉頭微微揚起,緊接著眉頭解開,嘴角露出瞭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像是臉上的一道漣漪,迅速劃過臉龐,不敢相信這是一個行將就木的人發出的微笑,仿佛全世界最困難的難題已經迎刃而解一樣,婆婆望瞭望已經哭成淚人的我,說瞭一句非常奇怪的話語:“秋月,不要傷心,我們會再次見面的……”
隨後婆婆徹底的閉上瞭雙眼,心跳監視器也完全拉平,檢測不到任何的信號瞭,小康早已嚎啕大哭起來,而我想起瞭平時婆婆對我的關懷以及結婚兩年來我們之間產生的感情,眼淚止不住的湧出眼眶,落在瞭那隻依然攥緊著我的手上……
哭泣,有的時候是用聲音在哭泣,也就是常說的幹打雷不下雨,有的時候是用表情在哭泣,有的時候是發自內心的傷感哭泣,而此時此刻我感覺我是在用靈魂哭泣,釋放著心中的那股悲哀……
這個時候醫生趕瞭過來,用一條白單子蓋住瞭婆婆……
這個時候外面一陣秋風襲來,吹得醫院院子裡面的楓葉颯颯作響,一片片血紅般的楓葉隨風落下,其中還有一片被風吹進瞭病房,落在瞭蓋在婆婆身體的白色佈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