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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上)

  “二姑奶奶,二姑奶奶!球球這幾天可乖瞭,你看,因為球球好乖的,太爺爺和小叔叔才給我做得這把小手槍的!bio、bio!可好玩瞭!”拿著鑰匙,自己打開瞭防盜門,一個穿著一套橙黃色連體衣的小人兒就興沖沖地向門口跑來,興致勃勃地向倪潔展示著他的新玩具,在手裡晃瞭晃,顯擺一番。

  “那球球這幾天這麼乖,你有沒有按時吃二姑奶奶給你的鈣片啊?那也是很好吃的,跟糖豆一樣,甜甜的呢!”脫瞭大衣,將手上的紙袋放在一旁,倪潔彎下腰,就把自己的侄孫子抱在懷裡,又伸過頭,狠狠地親瞭幾口那肉呼呼的小臉蛋,猶自喜愛著。

  抱著侄孫兒,和他說說笑笑,倪潔就走到瞭廚房。

  “媽,晚上吃啥啊?有沒有酸辣土豆絲啊?我想吃!”走到碗櫃旁,就看見瞭一盤剛剛炸好的地瓜條,金黃酥軟,一看就有瞭食欲,她一隻胳膊托著孩子的屁股,另一隻手便伸到盤子裡,抓起瞭一個放進嘴裡,咬瞭一口。

  “嗯,不燙瞭,你太奶奶炸的大地瓜就是好吃,二姑奶奶像你這麼大時,最愛吃瞭,到瞭現在還吃不夠呢!來,張嘴,嘗一口!”將一半的地瓜條放到唇邊,輕輕吹著涼氣,而後就喂給瞭小孫子,“好瞭,自己去玩吧,二姑奶奶要幫你太奶奶做飯瞭。”

  “閨女,這兩天我也不知道咋地瞭,腰總是發酸,不能老蹲著,蹲一會兒就疼。”切著牛肉,頭發已經花白而又梳得不見分毫凌亂的老人回過頭,對小女兒說瞭一句。

  “那還是缺鈣啊,是典型的骨質疏松,所以不能太過勞累,不過啊,像你和我爸都這麼大歲數瞭,身體還這麼硬朗,也是不錯啦,對瞭,我剛才就在醫院開瞭兩盒老年人鈣片,還有我姐前兩天給你們買的幾盒營養品和高鈣奶粉,你們得吃啊!尤其是我爸,他老怕麻煩,老裝糊塗,你們可得嚴格管著他點兒!”

  伴隨著塑料袋的“嘩嘩”聲響,倪潔從菜筐裡拿出瞭幾個土豆,又跟母親聊著天。

  “你爸啊,那個老頑固!我可管不瞭他,而且是越老越犟,脾氣都倔死瞭……喏,你做吧,把牛肉放鍋裡,開小火慢慢燉著就行瞭,你爸愛吃爛糊的,反正你二嫂他們還有一小時才能都回來呢。”將菜刀放到瞭案板上,老太太就做瞭甩手掌櫃,將做飯的任務全權都交給瞭女兒。

  “現在天都快黑瞭,我爸還在那兒呢?也行,老有所好嘛!做做那些小玩意兒,那些木匠活,就當鍛煉身體瞭,老年人多動動頭腦和身子,也是有益於健康的,能預防許多老年病呢!”倪潔麻利地幹著手上的活兒,又回應著母親。

  “可不咋地!現在啊,你爸多瞭個幫手,而且還能那麼聽話給他打下手的,他可來勁兒瞭!就是晚上吃完飯還要去接著幹,十點多才和祥祥回來睡覺!小潔,你還真別說,祥祥別看還是個孩子,才二十出頭,可是要說他這脾氣和耐心啊,是真的好,是真的招人稀罕!一點都沒有現在年輕人的懶惰和叛逆!他姥爺說啥是啥,有兩次他正拿著手機玩遊戲呢,看見他姥爺要穿衣服瞭,他立馬就知道咋回事,可會察言觀色瞭,立馬就能跟著他姥爺走,手機放那兒,看都不看瞭!他啊,這幾天可是讓他姥爺沒少高興,天天一看見他就樂樂呵呵的!逢人必說,都是他小外孫子的好話,誇他懂事孝順!”幾日不見女兒,閑話傢常,老太太就和她聊瞭起來。

  原來這就是幾天下來,兒子不回傢的緣故,原來,兒子在他姥姥傢挺好的,還被那麼多人喜歡和稱贊著。

  當然,另一個原因,兒子不回傢,隻有她自己知道。

  倪潔將土豆切成瞭絲,聽著老母親在耳邊的絮絮叨叨,這麼對自己的兒子贊許有加,滿口喜愛,於是,絲絲甜蜜和自豪便像柔柔的水在蔓延著,在一點點地上漲,逐漸,淹沒瞭她整個心房,逐漸,心房的某一處變得更加柔軟,更加有瞭不可抵擋的柔情。

  怪不得會那麼在意兒子,那麼離不開兒子,看來真的不是自己相思成疾呢!不是自己的一種病態的迷戀呢!

  因為兒子,本身就那麼好,那麼惹人愛。

  “……姥爺,我覺得那個小房子的棚頂應該是三角形的比較好,那就會顯得更有立體感,更有視覺沖擊力,姥爺,我昨天晚上特意查瞭好多照片呢,一會兒吃完飯,我給你看看手機,咱倆再研究研究。”

  飯菜都已經出鍋,在外上班的人也都回來瞭,姑嫂倆在餐桌前擺著碗筷,又有說有笑地聊著天,這時候,外面的防盜門又被人打開瞭,緊接著,就是一個大男孩的聲音,他笑著,又站在門口,幫著身邊的老人脫下瞭棉服,語氣和動作都很周到,帶著十足的恭敬。

  將姥爺的衣服疊好,剛要放進衣櫃裡,而後,他不經意地一抬頭,便是目光一滯,一瞬間,他便呆瞭呆。

  幾日不見,媽媽還是那麼光鮮亮麗,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婉約的美,都煥發著一種柔和的光。

  因為內心的逃避,自己才到姥姥傢來的,但沒過幾天,媽媽就也來瞭,她是來看望姥姥姥爺,回來吃頓傢常便飯的?還是有別的事情呢?

  或者說,媽媽她……是不是有點想自己瞭呢?她……會不會對自己有一點思念瞭呢?

  猛然間,大男孩甩瞭甩腦袋,立即甩出瞭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自己欺騙自己的可笑想法。

  現在的她,這幾天,應該很忙吧?應該都在準備遠走的行裝瞭吧?都已經,在做著辭行的準備瞭吧?

  甚至……甚至,那個“甚至”他都不敢去想。

  “喲,兩個大忙人終於回來啦!祥祥啊,趕緊領你小侄子去洗洗手,馬上吃飯瞭!自從那天啊,你給他做的那把小手槍,他就願意找你呢,天天都想和你玩兒!”愣神間,大男孩就聽見瞭二舅媽的大嗓門,中氣十足地對他說,接著二舅媽又話鋒一轉,繼續著她們女人的話題,“小潔啊,剛才二嫂就想問你呢,結果被他們爺倆一回來就給打斷瞭,小潔,你這頭發直接做瞭拉直瞭吧?真好看!你看你現在,還是像二嫂剛來你們傢那時候一樣,跟小姑娘似的,最起碼比實際年齡年輕瞭十五歲!”

  “是啊,換個發型換種心情!短發都十多年瞭,梳夠瞭,二嫂,其實你也應該去做做的,這發型不一樣瞭,是顯得年輕,心情也好瞭,我這還有VIP卡,可以打五折呢,一會兒我給你啊,二嫂。”

  彎著腰,已經抱起瞭撲向自己懷裡的小侄子,沈祥卻眼睛一秒都沒有離開媽媽,目光毫無節制性和自控力地釘在媽媽的身上,甚至顯得有些貪婪。

  他看見,媽媽幾根手指放到鬢邊,輕輕撩撥瞭一下垂散的長發,而後,媽媽又一甩頭,將過肩的長發都甩到瞭一側,飄落在鼓漲飽滿的胸前。

  長發飄飄,輕舞飛揚,媽媽看起來真是美麗動人,站在那兒亭亭玉立,輕輕撫弄著胸前那幾縷長發,媽媽看上去是那樣的充滿朝氣,清純靚麗,正如二舅媽所說,媽媽,真是好看,比她的真實歲數年輕瞭不止十五歲呢!

  在他眼裡,媽媽怎麼樣都好看,當然,他認為媽媽還是梳著長頭發更好看,前些日子,他還央求著媽媽把頭發留起來,因為他想看媽媽重獲青春的樣子,想看媽媽充滿著活力的樣子,那樣,才能更有自信和煥發著無限的魅力,當然,這些隻是在他看來,可是那會兒,媽媽似乎並沒理會,全當耳旁風。

  今天媽媽梳瞭長發,是那個男人要求的嗎?看來,愛情真是有著魔力,真的是像一個具有魔性的造型師,才短短幾日,就能讓一個人大變樣,有瞭全新的模樣,讓人為之驚艷。

  沈祥抱著孩子,表面上和小侄子打鬧著,讓孩子小小而軟嫩的手拍打著他的臉,而實則,卻有一隻大手在拍打著他的心,“啪啪啪”地,陣陣凌冽地疼,痛徹心扉。

  因為,那隻大手有個名字,叫做“無情”,一下下抽打著自己,又叫做“現實的殘酷”,讓他無能為力,無力招架。

  “寶貝兒,幹什麼呢?剛才吃飯怎麼才吃那麼一點啊?半碗飯都不到,沒吃飽吧?”坐在書桌前,開著小臺燈,正在給姥爺設計下一個施工圖紙的大男孩,在身後,便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帶著關切的詢問。

  我吃沒吃飽跟你又有什麼關系?反正再過不瞭多久,你就走瞭,遠走高飛!到那時候,誰還會管我的溫飽?一個沒媽的孩子,誰會疼愛?即便剛才,在飯桌上你隻字未提,但我知道,那已是迫在眉睫。

  拿著鉛筆,在圖紙上寫寫畫畫,沈祥頭都沒抬,沒理媽媽。

  “呀!寶貝兒,這是你畫得的呀?真好看!這學建築的大學生是不一樣,將來,說不定我的寶貝兒也能建成港珠澳大橋,那樣讓中國人都為之驕傲、舉世聞名的宏偉建築呢!寶貝兒,過幾天的,也幫媽媽設計一個小物件好不好?媽媽想要,因為啊,那可是我兒子親手做的呢!”伴隨著紙張“嘩啦啦”的翻動聲,又傳來瞭一陣陣喜悅的話語,滿滿都是掩飾不住的驕傲。

  做出來,又能有什麼用?給你當做嫁妝嗎?我以前,為媽媽做瞭那麼多事情,甚至,還把我的初吻都給瞭媽媽,你又可曾在意,可曾放在心上一點點瞭?

  胳膊抬起瞭一下、又回落在圖紙上,大男孩扭瞭一下頭,仍然一聲不吭。

  頭頂,一個溫暖且柔軟的物體落在瞭上面,媽媽在輕輕撫弄他的頭發,輕輕地愛撫著他。

  “寶貝兒,跟媽媽回傢吧!你看,現在都下雪瞭,外面地上挺滑的,你和你姥爺今天就別去庫房那邊瞭,你姥爺都那麼大歲數瞭,不安全,你們晚上也該歇幾天瞭,就別幹瞭。”一縷細細的長發散落瞭下來,隨著媽媽的呼吸,還在輕輕飄動著,由於離得近,媽媽又是彎著腰,這樣一來,長發都幾乎貼在瞭他的臉上,輕撫著他的皮膚,癢癢的,又香香的。

  短暫的碰觸,無論是媽媽頭發帶來的癢意,還是鼻孔裡吸入媽媽發絲上的清香,都讓大男孩有瞭片刻的呆愣,他直瞭一下腰身,筆尖重重地戳在紙上,圖紙被紮出瞭小小的一個坑。

  媽媽的柔聲軟語,真的還像自己小時候,那時候,因為自己的貪玩和不懂事,常常賴在姥姥傢不肯走,或者早上不想去幼兒園,媽媽就會這樣,態度和表情與現在是如出一轍,耐心而溫柔地哄著他,好言好語地跟他說著,不急不躁的神態總是那麼有著親和力,讓人乖乖聽話。

  那力道,依然是那麼輕柔,那是一個母親正在輕撫自己孩子的的手。

  沒有動,大男孩任由媽媽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後腦勺上,他不再讓外界的事物幹擾自己的內心,不想用手上的事情來打擾自己的感受,就讓他已經不平靜的心,再靜靜地感觸一陣吧,一陣就好。

  “祥祥聽話,跟媽媽回傢!”手上加重瞭些力度,又按瞭一下他腦殼上有點硬的地方,九個言簡意賅的字就飄進瞭大男孩的耳膜,這一回,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有點像是在命令,不容推辭。

  好吧,他承認,自己還是那麼沒骨氣,他不想惹媽媽不高興,他不忍心拒絕媽媽一切的需求,隻要媽媽的一句話,隻要是媽媽的需要,他便有著難以預計的順從,不可抵抗的服從,一切,都是不忘初心。

  做一個孝順兒子,這就是他唯一的選擇,無論何時,都是他心裡不變的想法,以及為之不變的行動。

  一路無話,母子倆披著零星小雪走回瞭傢。

  剛進傢門,竟然有點冷,竟然沒有暖暖的氣流撲面而來,這樣的情況,冷冷清清的,大男孩一下就明白瞭,他換鞋進屋,二話不說就去瞭衛生間,再出來,兩隻手便拿著臉盆和抹佈,他走到一排暖氣片旁邊,擰開瞭閥門,低著頭,便專心致志地幹起瞭活兒。

  隻不過是暖氣片堵瞭,裡面的氣流不通,媽媽不會弄。

  當然,這種粗活也就應該是男人幹。

  聽著“嘩嘩”的流水聲,他猛然反應瞭過來,難道……難道媽媽叫他回傢就是幹這個的?充當暖氣修理工,她怕冷,所以才需要自己?

  好吧,無所謂瞭!反正這樣的時候也不多瞭,因為,南方根本就沒有暖氣,因為,用不瞭多久,媽媽就不要自己瞭!

  “媽媽,你怎麼回事啊?我和我姐這幾天不在傢,你自己都幹什麼瞭啊?媽媽!”

  處理完畢,暖氣立即就有點燙手瞭,大男孩倒掉臉盆裡的水,從衛生間一出來,他就看見瞭一件讓自己氣不打一處來的東西,正安安穩穩地立在桌子上,大搖大擺地讓他盯著。

  那是一瓶白酒!是一瓶讓他深惡痛絕的白酒!

  曾經,自己那麼努力地才讓她擺脫沉淪的邊緣,脫離苦痛的根源,將媽媽重新拉回生活的正軌,讓媽媽又振作樂觀瞭起來,幾乎將媽媽心裡的陰暗面驅除得所剩無幾瞭,可是,這才短短幾天,媽媽又重拾苦果,將自己打回原形,那麼不自愛,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拿自己的身心健康當做兒戲,又在隨便踐踏禍害,這可真讓人來氣!

  借酒消愁,再往深一點去想,就又是讓大男孩覺得一驚,覺得膽戰心寒,難道……難道是那個男人對媽媽不好嗎?又讓媽媽陷入瞭心傷和折磨的一個點?故而媽媽才會這樣,繼續用酒精麻痹自己?繼續選擇讓自己醉生夢死?

  不行的啊!媽媽,你這樣,怎麼能讓我放心?又怎麼能讓我安心地看著你遠走高飛,忍著和媽媽離別的痛,祝福你?

  沈祥有點氣急敗壞,這是今天一晚上,大男孩跟媽媽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讓他這樣激動氣憤的一句話,甚至,他都跟媽媽喊瞭起來,大聲地質問著媽媽。

  媽媽換完衣服,披著一頭柔軟蓬松的長發,從她自己的臥室走瞭出來,漆黑如墨的發絲,散落在她身上那一件嫩黃色的毛衣上,顯得格外好看,媽媽皮膚很白,衣服色彩鮮艷,色調合理的搭配,使得媽媽更加溫柔,更加有一種出眾的美。

  媽媽並沒有理會他的喊叫,沒有迎上自己的目光,也沒看他眼裡的怒意,媽媽,隻是平靜地走到飯桌旁,自己抽出她的那把椅子,坐瞭下去。

  而後,倪潔拍瞭拍身邊的椅子,示意兒子也坐下來。

  他露出瞭不情願的小表情,噘著嘴、疑惑不解的小模樣,還眨著眼睛,但兒子卻沒再說話,還是坐到瞭椅子上,和她面對面,聽著媽媽的話。

  倪潔微微一笑,自己愛他,可能就是先愛上兒子的這一點的吧?兒子對自己的孝順和言聽計從,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懷,那是最不可抵擋、最不易察覺的潮水,一點點地,在日常生活的縫隙之間淹沒瞭她的心房,在朝夕之間占據瞭她的思想。

  並且,這份潮水還變瞭質,變成瞭每日必備的蜂蜜水,變成瞭潤肺沁脾的甜漿,她一天不飲都難受,她離不開它。

  依舊沒說話,倪潔伸出手,便拿起瞭桌子上的酒瓶,又拿過兩個杯子,她沒有將目光放到手上,卻在熟練地擰著瓶蓋。

  “媽媽的寶貝兒也是大孩子瞭,是個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瞭,可是啊,媽媽和寶貝兒還沒有喝過一次酒呢!想當初,媽媽和你大姨,我們姐幾個都陪過你姥你姥爺喝過酒的,就像你們這麼大,逢年過節的時候可熱鬧瞭!媽媽看你有沒有酒量,再說你晚上都沒吃飽,這還有幾道小菜,來,寶貝兒,陪媽媽喝點,好幾天,媽媽都沒看見寶貝兒瞭,今天媽媽就想要寶貝兒陪著,媽媽可是想你這個寶貝兒瞭呢!”

  倪潔說著話,就斟滿瞭一小杯的白酒,之後,她拿起小酒杯,放到瞭兒子的面前。

  原來媽媽是真的想他瞭,叫自己回來,是陪她小酌幾杯的。

  沒什麼可猶豫,沈祥伸手拿起面前的玻璃杯,仰起頭,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幹脆利落。

  “咳咳……咳!”還真辣啊!舌頭上,喉嚨內,以及食管中頓時一陣火燒火燎的,像汽油一下子被燒著瞭一樣。

  他是喝過酒的,北方小夥也是有幾分酒量的,再加上媽媽就很能喝,遺傳基因也是不可小覷的,平時和同學哥們喝上三兩瓶啤酒也是不在話下,但是,也僅僅是啤酒,僅僅是小打小鬧,他一個年輕大男孩,清純帥氣,又不是社會人,不是中年油膩大叔,那要是直接幹白酒,胡吃海喝的,那樣子,像什麼話?這是他給自己的定位,是他沒有步入社會之前,不能逾越的底線。

  由於毫無準備,辛辣的味道又是這麼大的沖擊力,他連連咳嗽瞭好一陣,又將一張臉憋得通紅,也沒見好轉。

  最後,還是媽媽夾瞭一筷子的涼拌雞肝,喂給他,又輕緩地拍著他的後背,才讓他減輕瞭不適。

  “寶貝兒,你以為這是果汁可樂啊?白酒可不是這麼喝的!要小口小口地品,才會有滋有味,才能知道它的甘甜,還好媽媽給你喝的是低度酒,就和韓國的米酒差不多,要不然啊,你這個愣頭青就那麼一下子,非得把胃燒壞瞭不可!”

  媽媽見他沒事瞭,平靜瞭下來,她便又坐瞭回去,而後,她又給自己倒上瞭第二杯酒。

  “寶貝兒,這回聽媽媽的,慢點喝,你就會覺得舒服多瞭,甚至是享受。”倪潔安穩地笑著,又是一臉柔和地看著兒子,滿滿地慈愛之色。

  “媽媽,我還是……”她看著兒子依然漲紅瞭臉,並且開始猶豫瞭起來,幾乎對剛才那一陣火辣有瞭畏懼之心,但當他抬眼對視上瞭自己鼓勵又鄭重的目光,他還是選擇瞭順從,乖乖的,伸出手,將兩根指頭放到杯沿上,輕緩又無聲地摩挲著。

  過瞭一會,凝神望著那杯酒,仿佛下瞭很大的決心,倪潔看見,兒子果然又拿起瞭酒杯,將杯身傾斜著,小口抿瞭一下裡面的透明液體。

  兒子皺瞭一下眉頭,反應果然沒有剛才強烈瞭。

  很好,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一個男人,自己的兒子如果連自身的困難都克服不瞭,都不敢正視和面對,那他的性格必然是懦弱而無能的,任何事,他都會畏首畏尾,都會東躲西藏。

  接著,他又喝瞭一口,但也僅僅是蹙瞭一下眉,齜牙咧嘴瞭一下而已。

  “寶貝兒,媽媽剛才聽你姥說,這幾天你和你姥爺玩得挺好的,還幫你姥爺做出瞭那麼多小物件,把你姥和你姥爺哄得可開心瞭,寶貝兒真棒!真孝順,真是媽媽的好孩子!”還端著酒杯,沒有放下,倪潔看見兒子喉結滾動瞭一下,知道他已經把那口酒咽瞭下去,她凝視著兒子白凈溫和的臉,又是輕緩地開口,輕輕地問著兒子,“但是媽媽也聽你姥說瞭,這幾天你好像並不怎麼開心,還老是一個人在那裡發呆,寶貝兒,能告訴媽媽是為什麼嗎?是什麼事兒讓我陽光開朗的寶貝兒悶悶不樂的啊?跟媽媽說說!”

  在心裡,明明都已洞悉一切,都是一清二楚,是那麼強烈地感知著兒子的心,兒子對自己的一片癡心和眷戀深情,但是,倪潔還是想親耳確認,想聽見兒子自己說,對她開誠佈公,向她袒露心聲,將一切的不快和憋悶都告訴自己,讓母子倆再也沒有隔閡猜忌,完全透明化。

  甚至,她還隱隱地期待,兒子能更大膽和直白一點,讓她沒有回旋的餘地,讓她一直潛逃的心,埋在深處的真實想法無處躲藏,對兒子,昭然而示。

  兩根手指輕捻著,她低垂眼簾,看瞭看眼前那杯自己的酒,欲要拿起,但想瞭想,卻又作罷。

  氣氛異常地安靜,甚至是安寧,媽媽聽著兒子平穩的呼吸,兒子側著頭,凝望著那杯沒有波瀾的酒。

  大男孩似乎上瞭癮,又似乎認同瞭媽媽的話,他舉杯,又輕酌瞭一口,但這次,明顯是大半口,讓一註辛辣滾燙的液體流入口腔中,滾滑到舌尖上。

  這一次,果真如媽媽所說,在味覺和生理上,真的沒有讓他有多少不舒服,當然,除瞭很辣很澀的味道。

  他呲瞭一下牙,哈出嘴裡的陣陣酌燙,又拿起筷子,學著剛才媽媽的樣子,趕緊給自己夾瞭一口菜。

  說有什麼用?能挽回什麼?反正過幾天,媽媽你就要走瞭,一切對媽媽來說都不重要瞭,媽媽眼不見為凈,那又何必,再給媽媽增添煩惱,再在自己身上分心勞神?

  時間,是最後的良藥,相信,隻要自己忍耐,隻要自己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孤獨地舔舐著傷口,那麼,自己的痛,自己放不下的情愛自會好轉,慢慢愈合。

  隻是,他不知道,這個愈合的期間是多長,沒瞭媽媽的溫柔和關愛,沒瞭母子溫情,他的心傷就算好瞭,結瞭痂,再回首時,再憶起自己和媽媽的甜蜜過往,還會不會隱隱作痛,如陰雨天的舊傷,實難忘懷。

  嘴裡的雞肝已經被他嚼成碎末,可就是咽不下去,如漿糊,黏糊在嘴裡瞭一般,大男孩努力瞭好幾次,舌根發力,但還是無濟於事。

  最終,他不得已又將手裡的小半杯酒倒進嘴裡,這才將食物順瞭下去。

  “寶貝兒,別這樣不說話。”

  兒子這樣,真讓自己心疼,那悶悶不樂的小情緒,那可憐巴巴的小表情,明明是心中憋悶,卻是不吐分毫的委屈模樣,瞬間就讓倪潔心軟瞭下去,她這幾天做的努力,這幾天的硬撐,這幾天的假裝,對兒子的刻意疏遠,統統都如流沙消逝,變得不值一提,變得微不足道,那些和她愛兒子的心,以及被兒子愛著的情相比根本就是冰山一角。

  她看懂瞭,也徹徹底底地承認瞭事實。她下定瞭決心,不想再去逃避!

  “寶貝兒,你……你是不是對媽媽有瞭那種想法?你是不是喜歡上瞭媽媽?嗯……媽媽是說,是以你男孩子那種角度的喜歡?”

  既然逃不掉、避不開,拉開距離也是無果,一切都是徒勞,一切都是內心深處的無謂掙紮,那就勇敢面對,那就迎難而上地解決,積極地去化解。

  曾經,就是因為自己的畏首畏尾、前怕狼後怕虎的軟弱性格,才斷送瞭自己的幸福,才和自己的愛人陰陽相隔,永遠地灑淚相望,最後的最後,就是因為自己的怯弱和逃避,因為事發突然,她再也沒有說出一句解釋和道別的話。

  那麼,此時此刻,又面臨著這樣的抉擇,相同的境遇,相同的啞巴吃黃連,她一定要讓兒子說出自己的苦,自己的內心想法、甚或是畸形的情感,統統都倒出來,傾訴衷腸。

  一輩子,不留遺憾的人生,才是無悔的人生。

  “媽媽!你……”大男孩倏然扭過頭,眼睛頓時睜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瞳仁裡寫滿瞭震驚和不敢相信,一時間,呆愣當場。

  他說不出是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該會是什麼樣的心情,是高興?沒想到,自己的愛,媽媽都是洞察得清清楚楚!而且,還是媽媽率先挑明的,這一點,他就應該高興!是沮喪?挑明瞭又有什麼用?媽媽,心裡已經有瞭另一個人,另一個更能夠給她溫暖依靠的人,和她更合適般配的人,而自己,才是隻能躲在角落裡的那個人,自己的愛,顯得多麼不合時宜而荒謬,根本上不瞭臺面。

  本身,兒子對媽媽有瞭男女之情就實屬荒謬,可他就是愛瞭!寧願自我折磨地愛瞭,寧願明知是苦痛,明知是得不到,卻還是裝作若無其事,默默送上自己的祝福,心在滴淌著淚地愛瞭!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媽媽會再為別人披上婚紗,那麼他,一定會那麼做。

  隻要媽媽,幸福就好……

  拿起旁邊的酒瓶,自己就倒上瞭一杯,而後一仰頭,杯中透明的液體再次被他一飲而盡。

  他咂咂嘴,這一次,沒有之前的苦辣,反而還有一絲清甜,看來媽媽果然沒有騙自己。

  那他,也不打算騙媽媽瞭。

  “媽媽,我不想看見你為難、不想看見你因為我而煩惱,甚至,留下不好的回憶!反正……反正媽媽你過不久就要走瞭,媽媽什麼都不知道最好!”眼淚,就這樣無聲地滑落,盡管在克制著、控制著,但悲慟的力量和舍不得媽媽的情懷,還是戰勝瞭理智,還是促使瞭淚水的潸然流淌。

  尤其是,當自己親口說出來媽媽要離開,自己就要和媽媽離別的那句話,第一次,他的心,真的好痛,仿佛缺失瞭一塊肉,缺失瞭一塊重要的組成部分,而那個部分就是他難以接受,卻又是無法逆轉的事實。

  幾天下來,將秘密藏在心底是痛,而真的說出來,親口告訴瞭媽媽,的確更痛。

  呆呆地,這次吃驚與愕然又轉移到瞭她的臉上,倪潔粉唇微張,杏眼睜得大大的,好半天,她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原來,兒子的不回傢,他心裡的憋悶,不是因為他心裡的負面情緒,不是他對媽媽有多大的怨氣,而就是,他不想讓媽媽看見,不願意讓媽媽知道一絲一毫!

  原來,兒子即便心情悲傷,他也要將內心真實想法完全隱藏,放到一個偏僻陰暗的角落裡,而把光亮鮮明、把最好的東西全部面向自己,毫無保留地給瞭自己、他的媽媽!

  兒子,竟為她做瞭這麼多!默默地守望著,守望著她的幸福和快樂,哪怕是倒退幾步,哪怕是在心裡受著極大的委屈,在忍受著如同自我折磨般的不舍和糾結,兒子,也要盡可能看見她的開心笑臉,換來她生活上最大的無憂,用著他自己能想到、能做到的方法,盡可能地給她一個美好無暇的記憶過往。

  而其實,傻寶貝兒並不知道,他想到以及做到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換言之,是她這個媽媽給他播撒下的苦種,而他卻還是在不懈地努力,想到的都是,將甜蜜的果實獻給自己,讓媽媽開心幸福。

  媽媽在故意地傷害著兒子,可是兒子,卻在全力地成全著媽媽。

  或許,這就是真愛吧?不在意自己分毫,而就是見不得對方有一點的不好。

  看清瞭一切,明明白白,徹底知道瞭兒子的心意,兒子對自己是有多麼在乎,倪潔眨瞭眨霧氣朦朧的大眼睛,將感動的淚光收回去瞭些許,她調整瞭一下坐姿,將整張面龐都對向兒子,又清清楚楚地看著他仍在滑淌的淚痕,在心底,真的是覺得既感動又溫暖,沉甸甸地幸福著。

  “傻寶貝兒,傻孩子!誰說媽媽一定要走的呀?這裡有你姥你姥爺,還有那麼多親戚朋友,這裡就是傢呀!海南再好,工資再高,也是背井離鄉的,媽媽可不去!而最重要的,最能留住媽媽的人……和媽媽的心的,還有一個好傻好傻的寶貝兒呀!為瞭媽媽,寶貝兒都能委屈鬧心好幾天呢,媽媽啊,要是真走瞭,不要寶貝兒瞭,那這個傻孩子還不知道有多難過呢?媽媽才舍不得呢!乖,不哭瞭,媽媽不走,媽媽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寶貝兒的!”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放下瞭,放下瞭所有的偽裝和疏離,放下瞭一切的閃躲和彷徨,她願意,拿出自己全部的真實情感來接納兒子,來面對兒子,不再偽裝和熟視無睹,對自己的真情,對兒子的真愛假裝看不見,那樣,真的好辛苦,真的好累,即便她和兒子拉開瞭距離,可是在心裡,還是會那麼地牽掛著彼此,那麼地感知著難忍的煎熬,分分秒秒,都是來自內心的折磨,彼此都不好過。

  與其愁眉苦臉,還不如笑著面對。

  隻是,實話實說,接受瞭,坦白瞭自己和兒子的情愛,接下來,她要怎麼面對?自己壓根就沒想好,或者說,是她根本不敢去想,一點都不敢去深究,難道……難道真的會出現自己那個夢裡,亦或像自己在狂亂快樂的時候,獨自幻想出來的,那一幕荒唐而不堪入目的畫面嗎?

  這也是她回避著兒子,又無法正視自己的原因,他們是母子,就得面對著這樣的雙重矛盾,道德倫理和母子情愛必須撇棄其一,必須殺伐決斷。

  而現在,她毫不猶豫地傾向瞭後者,道德的天平明顯抵不過她愛兒子的心,背負的罪責也不能抗衡她和兒子彼此的愛!

  她就是看不瞭兒子的眼淚,同時,她亦是抵抗不瞭心中洶湧的愛,是母愛,還是……女人的情愛。

  是的,她現在清楚地知道,她愛上瞭自己的兒子,就是這麼簡單!

  抬起手,伸到那濕漉漉的臉上,擦拭著兒子臉上的斑斑淚痕,她原以為,聽完自己的一席話,兒子就能止住瞭哭泣,會立即展開笑顏。

  可是,並沒有,兒子還是低垂眼簾,淚水,還是在不間斷地流。

  “可是……可是媽媽還是有瞭別人,媽媽會和別人在一起的,久而久之,就真的不要我瞭!”疑惑不解間,她聽見兒子低聲地說著,而後,細心的兒子幾乎怕自己沒聽懂,他又補上瞭一句,一針見血,終於說出瞭自己的苦悶和憂煩之情,“媽媽……媽媽還送瞭別人蛋糕瞭呢!就算媽媽不去,那人傢也會回來的,隻要……媽媽心裡有他……”

  “啊?就因為這個啊?媽媽的好寶貝兒喲,真是個傻得不能再傻的好孩子呢!果然是個生瓜蛋子,哈哈!”故作驚訝的一聲嬌笑,自然又爽朗,之後,她伸過雙手,扳過那張苦大仇深的臉,用著兩根大拇指磨刮著那上面的串串珍珠豆子,擦幹凈兒子已經哭花的臉,可就事論事,她在心裡還是不免腹誹一番,輕輕責罵著這個小寶貝兒。

  哼!臭寶貝兒!送別人蛋糕?媽媽會那麼做,還不是你硬逼的,你不知道適可而止造成的?好幾次,你都讓媽媽面紅耳赤,想說你,又實在不忍心,也舍不得將你的“傻氣勇敢”打壓下去,舍不得將你推開,所以媽媽,才想出瞭如此下策,借用瞭你小王舅舅,給媽媽當瞭免費且不知情的助演,大半夜的,還得麻煩人傢在樓下等你這個臭小子!當然瞭,媽媽給他親手烹制的五仁蛋糕,也算是給他的福利瞭,第二天,他就可以飽飽地美餐一頓瞭,那也算是拜你所賜瞭。

  媽媽的小寶貝兒啊!你可知道?你那幾天是讓媽媽有多麼心慌不安,惶惶不可終日啊?想拒絕你,又怕你遠走,想靠近你,更怕咱們母子玩火自焚,不敢,又不舍。

  “寶貝兒,你都是這麼大的孩子瞭,怎麼還不懂人情世故瞭?咱們去海南那幾天,你小王舅舅就沒少請你們吃飯,還帶你們出去玩兒的,之後人傢難得回來瞭,還那麼熱心腸地幫媽媽安排工作,且不說能不能成吧,媽媽去不去,就是這份人情,這份同學單純的友誼,媽媽還不得好好感謝人傢麼?媽媽沒什麼本事,請人傢吃飯,就我們這樣的感情,都處到這個份上瞭,又顯得沒啥誠意,再說瞭,你小王舅舅啊,從小就是個饞貓呢,就愛吃你姥做的蛋糕,那天都那麼晚瞭,他第二天還要走瞭,媽媽也不能……啊!”

  擺出瞭一副嚴肅的模樣,拿出瞭一個媽媽在說教自己孩子的口吻,倪潔一板一眼地說,可在心裡,卻是樂開瞭花,自己這個寶貝兒,果然是個思想單純的孩子,在他那個小小的世界裡,真的見不得一點不美好,真的將他自己最愛的人當做唯一,就是一個微薄的禮物,就是一次自己還沒和別人怎麼樣的接觸,兒子就會這樣受不瞭,會膽戰心驚,心裡沒底,說不定幾天下來,他都沒睡好覺吧,真讓媽媽心疼。

  內心的喜悅還沒減退,她還沒說完,自己欣賞兒子的目光還沒收回,瞬間,兒子那張白凈且帥氣的臉就放大瞭好幾倍,兒子的氣息,就似火箭一般地逼近,飛速又急切地到瞭自己的鼻端之下,到瞭自己的唇瓣之上,明顯,他還帶著香醇的酒氣,帶著不管不顧的傻勁兒。

  兒子,吻住瞭自己!

  這一次,不是小心翼翼,不是蜻蜓點水,亦沒有轉瞬即逝。

  而是,深深地、綿長地、持續久久。

  兒子的嘴霸占著媽媽的嫩唇,全部貼在瞭上面,觸碰著、吸吮著、含裹著,他時而用力,時而又溫柔,慢慢地,他的一雙大手也伸瞭上來,手掌捧著她的臉龐,手指剮蹭她的肌膚,兒子讓她就這樣微微仰著頭,就這樣呈現出一個合適的角度,讓他親吻不停,讓他占據所有。

  倪潔坐著,雙手還放在兒子的臉盤上,兒子的眼淚,還沒有擦幹,她也一樣,捧著那張年輕英俊的臉,在幾秒鐘的時間裡,自己這個做母親的,都沒有反抗和不情願,沒有拒絕和不高興,母子深吻,她任由兒子為所欲為,都不管。

  強勁的酒勁兒已上瞭頭,讓大男孩暈乎乎的。

  深深的愛戀已填滿瞭心房,使大男孩飄飄然,忘乎所以。

  既然媽媽什麼都知道瞭,既然媽媽根本無心去接納別的男人,既然媽媽都對他如實相告瞭,耐心而詳細,媽媽是多麼在意自己,在乎著他的感受,同樣,是見不得他有一點的委屈和鬱鬱寡歡,那麼,大男孩還有什麼好隱瞞的?好刻意假裝的?或者說,他還有什麼好畏首畏尾的,將自己潛藏的心事不敢坦率地告知媽媽的?

  將前幾天的憋悶和臨陣消退的勇氣統統都表達出來,讓媽媽知道!

  隻不過,他是一步到位,省略瞭言語,而付諸瞭行動,將他所有的情感都凝聚在自己多情又急切的唇上。

  深情相吻,是男女之間最直接表達情愛的方式,他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媽媽知道,自己有多愛她,一分一秒,他都不能等,不能再躲閃和隱忍不發瞭。

  越是吻,就越是激動,越是心花怒放,因為他發現,媽媽根本沒有拒絕,根本不打算阻止他,或者說,媽媽,很願意!

  像是又得到鼓舞一般,大男孩又進一步,更加得寸進尺,他上身前傾,腦袋再用些力氣,完全將媽媽壓在瞭自己的影子之下,將媽媽的身體壓到瞭椅子靠背之上,他居高臨下,在唇上,又展開瞭新的一波攻勢,他溫柔地吸含著,張開嘴,先包裹住瞭媽媽的下唇,輕吮瞭幾下,之後,幹幹脆脆,都吞入口中,霸道且貪婪地占為己有。

  他始終,都將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放過媽媽臉上每一個表情,每一個讓人心動的小細節,從一開始,自己突然的吻讓媽媽愕然不已,到一點點地,媽媽臉上泛起朵朵紅雲,明艷而絢麗,媽媽,也是睜大瞭眸子,裡面,是似水的溫柔,在盈盈閃動,在柔柔蕩漾,清澈如湖泊的瞳仁裡全都是自己的倒影,全都是她對自己濃濃地愛意。

  母子連心,這一點,不必言說,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讀得透透徹徹。

  呼吸開始急促,臉上也越來越紅,他深愛著媽媽,所以他不可以讓媽媽有一點的不舒服,他知道,該是適可而止的時候瞭。

  他戀戀不舍,移開瞭唇,但眼神,依然迷戀地凝望著這個好看女人,忘我且深情。

  “媽媽,我餓瞭……”他還是以退為進,面對著心愛的媽媽,還是不想表現得太直接,因為現在,他是徹徹底底地放心瞭,全無後顧之憂,故而,即便不說,即便將那三個字含在口中,媽媽也是心知肚明,他的愛,媽媽都已照單全收。

  有的事,要留有餘地,要在兩個人之間存留一絲空隙,反而更好。

  再說,因為晚上吃飯的時候堵心,他本來就沒吃飽,再加上剛才痛哭流涕瞭一陣,以及此時此刻,自己的心情大好,心中徹底地萬裡無雲瞭,他的肚皮,也好像在打鼓一般,為自己大肆慶賀,慶賀自己的為愛凱旋,同時也宣告著自己的饑腸轆轆。

  兒子歪著大腦袋,又露出瞭那般天真且無慮的笑臉,是大大又充滿陽光的笑臉,還真是可愛!

  草木無日光的照射便會枯萎,人沒有陽光的照耀就會黯然失色。

  是的,她現在更加確認,兒子,就是自己心中的小太陽,會無窮無盡地傳輸給她光與熱,和兒子相愛,和他在一起,便會使她活力無限。

  “餓瞭?自己去煮方便面!哼,壞寶貝兒,好幾天都不回傢瞭,讓媽媽這麼想你,還親自去接你,媽媽才不管你呢,好煩你!”

  至始至終,她的臉都是紅紅的,面帶嬌羞,尤其是讓兒子那麼激烈而熱情地強吻瞭之後,兒子,他大男孩的霸道和溫柔,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侵襲著她,讓她渾身都軟綿綿的,心兒也是一陣迷醉,也不知道剛才是誰喝醉瞭酒瞭。

  酒不醉人人自醉,大概說得就是她現在的狀態,她的明眸含羞,她的春心躁動吧?

  “媽媽……媽媽要洗澡睡覺瞭……”不能再這樣下去瞭,再呆在這裡,自己嬌艷欲滴的秀顏,不斷起伏的高聳胸脯,每一樣,不是對兒子這個年輕大男孩有著致命的誘惑力?而對自己,亦是有一種心癢難耐的煎熬,尤其是,和兒子熱吻瞭,便讓她想到瞭不該出現的畫面,不合時宜的鏡頭,欲望的蓬勃,她真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而且,她知道,現在絕不是時候,不是應該毫無保留地面對兒子的時候,因為,那個懸而未決的大事,那個自己恨之入骨、又讓她極度驚恐的那個人,才是她的心頭大患。

  自己這殘敗不堪的身子,真的能配得上兒子,自己真的可以問心無愧地擁有這個純情大男孩,那般美好剔透的愛嗎?這是幾天以來,她一個人在傢,面對著空蕩蕩的屋子,她時常靜靜地思考的問題,一個讓她不得不深思熟慮又心煩意亂的問題。

  而往往,愛情就是她的解憂良藥,一想到,兒子在自己膝下歡笑,那陽光燦爛的笑臉,便能驅散她心中的所有陰鬱與無助,讓她身不由己地想要靠近,想要借助兒子的正能量溫暖自己。

  她可以什麼都不要,但兒子,是自己不能舍棄的唯一,即便未來,還有著太多不可預料的坎坷道路,她也不去管那麼多瞭,當下,才是自己應該在意的,所有情感的寄托。

  大不瞭,她和兒子也學一對神仙眷侶那樣,躲起來,如楊過小龍女那樣,隱居到清幽古墓之中,不問世事,倒也逍遙快活。

  當然,這都是後話,是她做得最壞、也是最有一種可能的打算,但現在,一切事情還是個未知數之前,要她和兒子有什麼更進一步的行為,由母子親情一下子就轉變到另一個維度,她是萬萬不能答應的,也絕不可能接受。

  畢竟,自己愛上瞭兒子,首先,是找到瞭情感的寄托,是又看見瞭生活的希望,更是尋覓到瞭最安全的心靈港灣,她和兒子的愛戀,是享受這般純透幹凈的母子深情,這才是自己最看重的,放下一切而大膽追尋的。

  在心裡過濾一遍瞭這幾天自己所思考的問題和心事,倪潔一抬眼,便看見瞭兒子又轉著眼珠,想必,他的小心思又開始活躍瞭起來,又想在自己身上打什麼鬼主意瞭.,畢竟那一次,他射完精,就掀開瞭自己的比基尼,堂而皇之地就摸瞭自己的奶子,享受著男人激情過後的舒快,再加上剛才,他還親吻瞭自己,是男女熱戀中的深吻,那麼接下來,這個色孩子還有什麼不敢做的?他還有什麼不好意思向寵溺他的媽媽提出來的?

  倪潔知道,面對著如此迷人鮮嫩的自己,他的靚麗媽媽,壞寶貝兒提什麼要求都不過分。

  “媽媽,我想……”

  就此打住!她趁著兒子剛剛吐出幾個字的空隙,趕緊一縮脖子,就像小老鼠一樣,從兒子咯吱窩底下鉆瞭出來,臉蛋紅撲撲地,遁走瞭。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兒要說出的那句話其實是“我想媽媽以後都不要再喝酒瞭,不好!”

  實則,沈祥也並不知道,沒有看出來,那瓶酒,本來就是原封未動的,換言之,那瓶酒,媽媽買來,就是等他的,讓他傾訴煩憂,並酒後吐真言的。

  這就是相愛,就是兩個人在心裡掛記著彼此,下意識地想著彼此。

  他好不甘心,還是覺得心癢癢,他決定再大膽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