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飄零行至谷口,忽覺身後有人展開輕功追來,不禁劍眉微蹙,向旁側身閃開,免得將後背空門讓給前面領路的飛鷹衛。
“葉飄零!”來人是燕逐雪。她高叫一句,縱身一躍,穩穩落在他身前,沉聲道,“我和你同去。”
“你去作什麼?”葉飄零道,“盯著我,看我是不是又要殺人麼?”
燕逐雪掃一眼飛鷹衛背影,輕聲道:“我還要找你師父,此事辦妥之前。你死不得。而且,百花閣的事既然確有蹊蹺,見到便不能不管。”
葉飄零瞥她一眼,讓出並行通路,不再多言。
剛出谷口,一個飛鷹衛取出懷中鐵哨子,噓溜溜吹響。轉眼間,便有數名同樣打扮的飛鷹衛從暗處出現。
吹哨那人上前壓低聲音說瞭幾句,應聲而來的那幾個之中,頓時有兩人面色生變,看向葉飄零,沉聲怒道:“這不是在懷疑侯爺?簡直豈有此理!”
葉飄零並不接話,隻是握劍矗立,靜靜等待。
那幾個飛鷹衛壓低聲音討論一陣,吹哨那個折返回來,抱拳道:“問清地方瞭,咱們這就去?”
葉飄零頷首道:“走。”
燕逐雪掃視一眼左右兩旁飛鷹衛充滿敵意的目光,握緊劍柄,斜踏一步,擋在葉飄零左肩側後。
並沒有人動手,飛鷹衛們隻是目送他們離去,很快,就又紛紛隱入到附近的山林之中,無影無蹤。
領路的兩個飛鷹衛表情始終十分凝重。
因為楊青的事情一旦做實,必將在江北掀起滔天巨浪。
本朝皇祖起於草莽,與江湖豪傑關系緊密。如今朝中多方豪族,當年皆是武林世傢。
自江湖起,便更忌憚江湖人。
明面上雖不禁刀兵,對江湖門派多有退讓,以禮相待。但實際上,公門網羅高手如雲,五衛十所、各方捕頭之外,還有隱龍山莊,監察四方。
如天道這般暗中勾連的聯盟,若是為瞭江湖爭鬥還好,一旦牽扯到朝廷中人,必定會惹出無窮禍事。
更別說,飛鷹衛背後,是和皇族本就關系微妙的袁傢。
所以,便是為瞭將謠言滅殺於萌發之際,飛鷹衛也要將楊青帶去,當堂對質,說個一清二楚。
離開谷口,飛鷹衛率先展開輕功,疾馳飛奔。
他們名號中既有飛鷹二字,身法自然極精。二人縱躍起伏,彼此照應落點,一看便訓練有素,不是尋常武林中人可比。
燕逐雪施展開輕功,能穩穩跟上。
葉飄零落在最後,卻隻是不掉隊而已。
到數裡之外,飛鷹衛還要駐足稍待,等他趕上。
燕逐雪見那兩人眼中略有鄙夷之色,心中不悅,特意稍稍落後,與葉飄零並行,輕聲道:“你為何不追?”
葉飄零一步步穩穩踏出,道:“為何要追?”
“不追,他們要將你拋下呢?”
“拋下,便是心裡有鬼。”
“這……”燕逐雪蹙眉道,“你又不是輕功不濟,何必叫他們小瞧?”
“我寧願世上人人都小瞧我。”葉飄零淡淡道,“小瞧,便會大意。”
她一怔,“這……”
他掃一眼燕逐雪身上裝扮,道:“我瞧你如此裝束,還當你明白這個道理。”
“這話是從何說起?”她更加不解,英氣濃眉蹙攏,險些亂瞭呼吸。
葉飄零道:“你出來闖蕩江湖,穿這種易臟不易洗的純白衣裳,頭發長長披著,不束不挽,不也是為瞭讓對手輕敵,覺得你是個傻呼呼隻要好看的丫頭麼?”
她氣息一滯,跟著面上一冷,腳下如風,遠遠追著飛鷹衛去瞭。
葉飄零仍不緊不慢跟在後面,側耳聽著周遭動靜。
他好似隻孤身活在山林中與獵人周旋的狼,時刻用眼睛耳朵警惕一切。
但一路過去,並沒有節外生枝。
在山腳一棟獵人臨時落腳的木屋中,他們找到瞭楊青。
守在那裡的共有兩個飛鷹衛,楊青正巧是在門外巡視的那個。
帶路的兩個飛鷹衛辦事老辣,遠遠看見並沒喊他,而是放慢速度以尋常模樣走過去,先是打個招呼,等左右將他退路封死,才一人上前卸掉他的腰刀,一人抽出兵器將他瞬息之間制住,摸出指鐐將他雙手反鎖背後。
葉飄零趕到,楊青已經叫嚷瞭幾句。
但其中一個飛鷹衛說出柳織煙這個名字後,楊青驟然一呆,跟著便委頓下來,冷汗涔涔,垂目望著地面,不再言語。
被押著走出好一段路,楊青才顫聲開口道:“你們……沒有為難她吧?”
“她沒落在咱們手裡。是那位葉少俠抓住的。你問他吧。”
楊青立刻轉頭,盯著葉飄零道:“她……還好麼?”
葉飄零冷冷道:“不好。她背叛師門,害死前輩,已無可救藥。”
楊青咬瞭咬牙,道:“那全是我叫她做的。她對百花閣極為感恩,所作所為,皆是受我蠱惑。”
葉飄零目光冷電般一掃,道:“真為她著想,便不該叫她這麼做。”
楊青面皮抽動,最終卻隻是長長一嘆,不再作聲。
回去的路上自然慢瞭許多,等返回百花閣迎客正廳,已是正午時分。
一行人邁過門檻,就看到斜身倒在地上,披頭散發包紮著半邊腦袋的柳織煙。
衛香馨見葉飄零帶人回來,暗暗松一口氣,高聲道:“葉少俠,我已叫柳織煙將她知道的所有事情全盤講出。在座各位都是見證。你們帶回來的那個,可就是楊青?”
楊青望著地上失魂落魄看過來的柳織煙,面上閃過一絲難言痛楚。他緩緩挺直脊背,大聲道:“我就是楊青,五字頭飛鷹衛。”
飛鷹衛中,字頭之數便是正式佩刀後效命的年份。即是說,去掉練功的時間,楊青的資歷仍不算短。
那兩個押他過來的同僚面色鐵青,沉聲道:“將你知道的,全數交代出來。”
楊青跌跌撞撞往前走瞭兩步,望著柳織煙嘆瞭口氣,道:“煙兒,是我……害瞭你。”
柳織煙哆哆嗦嗦搖瞭搖頭,顫聲道:“好郎君,你若真的……還憐惜我,便將此事的來龍去脈,都說出來吧。張七……已經死瞭。我師叔答允,隻要能交代出……真正的幕後主使,便放我……一條生路。”
“張七已死?”楊青吃瞭一驚。
衛香馨道:“不錯。張七爺非要硬闖,葉少俠不屑天道恃強凌弱,出手相助。他的屍首,就在隔壁房中。”
楊青陰沉著臉道:“百花閣連天道的人,也敢殺瞭?”
葉飄零道:“是我殺的。如意樓,兇煞堂,葉飄零。與百花閣,沒有半點幹系。此地若還有天道的人,就好好記住。你們該找誰報仇。”
“如意樓……如意樓……”楊青喃喃念瞭幾句,忽然大笑,“哈哈哈,真是滑稽。天道苦心謀劃,就是想將罪責丟給如意樓來承擔。哪知道,你沒去跟江湖正道殺個你死我活,反而將張七殺瞭。倒真是有趣得很,有趣得很!”
廳內群豪神情各異,目光紛紛鎖住神情略顯癲狂的楊青。
衛香馨等他說罷,朗聲道:“天道隻是為瞭拉攏你傢主人。我百花閣不是什麼名門大派,不過是些弱女子茍全性命之所。我在此請問一句,你傢主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要對我們這種小門小戶動手?”
“你們?”楊青抬起下巴,目光不屑,“明明是天道覬覦你們搜羅的各方情報,還想收攏你們留做他用,順便嫁禍如意樓。和我傢主人有何幹系?”
“可令柳織煙做下欺師滅祖之事的,並非天道張七,而是你。”
楊青微笑道:“在張七爺的傢中,若沒他默許,你們真當我有通天的本事,可以抱著張夫人夜夜笙歌麼?我說動煙兒幫忙,隻因那是我能和她在一起的條件。反正那幾傢人曾經都是山賊大盜,死不足惜。張七想要對他們下手,也算是對得起替天行道四個字瞭。”
他說到此處,神情一黯,搖頭道:“我唯獨沒想到,那些江湖人辦事如此肆無忌憚,生生惹出瞭滅門慘案。一步錯步步錯,既然這本就是我為貪歡情愛做下的錯事,一切責任,自當由我承擔。張七已經伏法,下一個,就該我瞭吧。”
柳織煙一震,抬頭道:“楊青!別……”
楊青挺胸昂首,怒道:“天道在江北有所圖謀,畏懼飛鷹衛,便設法拉攏我傢主人。我年輕氣盛,不禁誘惑,事到如今,我對和煙兒的事,絕無半點後悔。但若誰想要趁此機會將臟水潑到我傢主人身上,好叫江北大亂,那我也不能叫他們如願以償!煙兒,來年清明,楊柳青青。此生你我無緣,來世……再做夫妻!”
最後一句喝罷,他雙臂一振,嘎嘣一聲,鎖指鐵鐐竟被震斷瞭鏈子。
他向柳織煙投下匆匆一瞥,呼的一掌,便拍向自己額頭。
頓時便有數人搶上,想要施救,龍嘯也是面色一變,抬身便要沖出。
但那一掌並沒拍中額頭。
楊青一聲悶哼,後退半步。地上啪嗒一響,掉下瞭他方才揮起的右掌。
葉飄零將劍掛回腰間,冷冷道:“話說得不清不楚,隻想靠命來坐實麼?”
楊青捏緊斷腕,汗出如漿,“我不惜一死,也還不夠麼?”
柳織煙瞪大眼睛看著他湧出的鮮血,口唇顫動,幾欲暈厥。
葉飄零隻覺他一心求死其中必有不妥,卻一時想不出頭緒,隻能皺眉凝望,暫且不語。
駱雨湖在旁看到,輕輕一扯石碧絲袖子,故作悄聲,實則能叫在座高手聽得明明白白,道:“石姐姐,這人一口一個他傢主人。他不是飛鷹衛麼?飛鷹衛是朝廷命官,他稱主人的,難不成是當今天子?”
石碧絲扭頭蹙眉,忙道:“莫要亂講,飛鷹衛也有上司,層層監管。”
“可那些管事的,有資格被他們叫做主人麼?”
她心裡一驚,本想閉口不言,可看駱雨湖在對她使眼色,隻好硬著頭皮道:“要說有,那還是有的。不過……應當沒人會那麼稱呼他。”
押送的兩個飛鷹衛面色不善,緩緩握住刀柄,掌背青筋暴突,微微跳動。
駱雨湖微微一笑,道:“那這人選瞭如此特殊的說法,還真是奇瞭。莫非,是怕人猜不到是誰在指使他麼?他丟出那麼一堆話來,跟著當眾自裁,有資格被他叫主人的那個,豈不是百口莫辯,再也說不清楚?”
那兩個飛鷹衛頓時面色鐵青,目光如刀,架上瞭楊青的脖子。
在場的武林中人,但凡在江北活動久些,略有見識的,哪個不知道,飛鷹衛是袁傢手中的刀。忠安候袁福麾下,又有哪個敢稱別人為主?
其中一個飛鷹衛緩緩抽刀在手,沉聲道:“楊青,沒有侯爺,就沒有咱們的今天。你小小一個五字頭,憑什麼敢代表侯爺,去跟天道這種暗中勾連的江湖人接觸?”
楊青蒼白的臉上黑眸一抬,冷笑道:“我幾時說過,我傢主人便是侯爺?”
“飛鷹衛豈可效命他人!”
楊青垂目望著胸前近在咫尺的刀鋒,道:“我既然做瞭,自是不再將自己,看作飛鷹衛的人。你們這群助紂為虐的無知之輩,不過是袁傢養的狗而已。”
這話一出,立時便有幾人的目光挪到瞭袁吉身上。
袁吉無奈一笑,道:“此人想來是受過兄長什麼責罰,懷恨在心瞭吧。不瞞諸位,天道此前也有人曾來找過我,叫我頗為好奇,這群江湖草莽暗中勾連,竟有膽子將手伸到我們袁傢頭上,他們所圖謀的,究竟是什麼大事?”
在座諸人中又有幾個面色大變,但暗暗互望一眼,都沒開口。
龍嘯接過話頭,緩緩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勾連江湖勢力仍不滿足的,圖謀為何……倒也不難猜。”
這時,一個道裝青年長身而起,拱手道:“諸位,此事必定是有所誤會。”
見眾人目光轉來,他凝神高聲道:“實不相瞞,在下也已在暗中入瞭天道。這絕非是為瞭什麼野心圖謀。一來,近些年朝廷對武林之事幹涉太多,有門有派的江湖同道,就連行俠仗義都束手束腳,畏縮不前。長此以往,豈不是個個都成瞭吃田產收租子的鄉紳?”
他邁出空地,望著葉飄零,怒道:“二來,這如意樓勢大欺人,壞瞭許多江湖規矩。他們網羅許多武功邪門的奇詭高手,對武林同道出手毫不留情。不在此時共謀大計聯手抗敵,要等他們真的大開殺戒,露出魔教面目,才來亡羊補牢麼?”
他瞄一眼楊青,繼續道:“天道不過是為瞭共同志願,願意攜手合作的武林同道。為的,是武林安寧,天下太平。如今正是大好盛世,欣欣向榮。你們飛鷹衛當中出瞭狼子野心之徒,是你們朝廷中的事。豈能仗著張七已死,就血口噴人,肆意構陷?”
龍嘯皺眉道:“朝廷對武林之事,莫非還不夠寬松麼?這位兄臺,我能否一問,你是何時行俠仗義,受瞭公門阻礙不成?”
那青年怒目而視,道:“這些年闖蕩江湖的人哪個不知道,你們隱龍山莊設下的規矩越來越多。一句江湖事江湖畢,便將我們圈定起來,上不可懲貪官污吏,下不可罰兵卒惡徒。我們習武一生,難道就是為瞭替你們省事,做隻緝拿盜匪,不領俸祿的捕快麼!”
龍嘯嘆一口氣,道:“你們這些江湖好漢,做事全憑一時意氣。放任你們憑胸中熱血行事,一年要枉死多少郡縣官吏?且不說罪不至死的那些懲戒過當,就說你們憑一面之詞殺錯瞭的,有幾個肯來乖乖償命?不加約束,難道今後我們要隻從武林高手中提拔人才麼?百姓諸多事務,要靠你們這些整日練武之人來管束打理麼?若你們加入天道就是為瞭能恣意妄為,我瞧著,和圖謀大逆不道之事,也相差不遠瞭。”
那青年滿面激昂,道:“若如此就算是大逆不道,我倒甘願認下。不能快意恩仇,仗劍不平,我為何還要苦苦修煉這一身武功!”
葉飄零走近兩步,道:“說完瞭麼?”
那青年一個激靈,拔劍在手,沉腰撤步,凝神望著他身側松松掛著的長劍,連氣息都凝重綿長許多。
葉飄零道:“你說得不錯。不能快意恩仇,為何還要修煉這一身武功。”
那青年後退半步,劍尖挑起,直指他胸腹之間,語調微顫,道:“多、多謝。”
葉飄零又道:“我在如意樓,也是為此。”
“呃……是麼?”
“那麼,你應當可以瞑目瞭。”
“唔?”
那青年本已有些放松戒備,聽到最後下意識一愣,眼前一花,就看到原本在葉飄零腰間掛著的長劍,竟已到瞭他的掌中。
他怒吼一聲,劍出連環,寒光閃閃,一看便知少說也有十餘年苦心浸淫。
葉飄零仍隻是一刺。
那青年仿佛早就在等這一劍,長聲清嘯,劍光陡然一縮,如毒蛇纏臂,絞殺來襲右手。
但葉飄零的劍不僅快,還很長。
他的劍比尋常三尺青鋒長出九寸,分量反而更輕。
清嘯方起,便戛然而止。
那條本想絞纏右臂的毒蛇,也當啷一聲,僵死在地。
葉飄零抽劍後退,摸出砥石,垂手打磨,望著倒下的青年,道:“說要聯手抗敵,可直到這時,也沒見有誰出來幫你。這便是你要的天道?”
那青年緩緩抬起眼,想要說話,卻隻能發出一串咳嗽般的氣音。他想捂住被洞穿的喉嚨,可手抬到一半,全身就再也提不起一絲力道,軟軟趴下,一動不動瞭。
鏘、鏘、鏘、鏘……葉飄零緩緩磨劍,每一下,都仿佛磨在周圍諸人的心頭。
誰都知道,此地必定還有天道中人。
大傢也都知道,他們必不會再暴露身份。
葉飄零轉身,看向楊青。
楊青泰然自若。連死都不怕的人,的確要難對付很多。
袁吉一拍膝蓋,緩緩站起,道:“楊青身為飛鷹衛,起瞭二心,勾結江湖匪類。我兄長事務繁多,無瑕顧及此地。這次飛鷹衛本就是由我帶著,我看,不如將他和柳織煙交給我,由飛鷹衛自行處置。如何?”
衛香馨隨之起身,道:“此事幹系百花閣安危。柳織煙事無巨細全都交代,以此前我的承諾,她將在敝派受罰思過。至於楊青,還請小爵爺,屈尊就在敝派處理。幕後主使者一日不水落石出,敝派上下,一日不得安寧。”
駱雨湖盯著袁吉,道:“楊青從到瞭這裡,便心存死志。他與柳織煙相處這麼久,仍能將他主人身份掩飾得滴水不漏。如此心思縝密,交代的事,能有幾分可信?既然此事同時牽扯瞭江湖和朝廷,我看,還是大傢一起盯著追查得好。”
一個飛鷹衛拱手道:“衛代閣主。楊青所說幹系重大,我們兩個弟兄有些不夠。還請代閣主略作通融,叫飛鷹衛進駐此地,以防不測。”
楊青忽然縱聲長笑,道:“不勞你們如此大動幹戈。你們非要知道,好,那我這便告訴你們!”
他看向袁吉,朗聲道:“我傢主人,便是小爵爺你啊!你父親為瞭尋找當年袁傢先祖藏匿在江湖中的武林秘寶,搜羅馴養瞭許多孩童自幼培養。看我資質尚可,就將我安插在飛鷹衛中。你派我跟天道接觸,同時密謀瞭三件事。你既要尋回寶物,又要挑唆天道與如意樓兩虎相爭,最後,還要借著我飛鷹衛的身份,嫁禍侯爺有意謀反。這便是你們要的……口供……”
他唇角垂下一絲鮮血,竟是靠握緊右臂的左手,生生運功震斷瞭心脈。
臨死之際,楊青最後望瞭柳織煙一眼,微笑道:“楊柳青青……不負……來生……”
柳織煙目光呆滯,望著倒斃的楊青緩緩起身,旋即,淒聲悲鳴,猛地往前一撲,撞在飛鷹衛的刀上。
花香之中,兩人的血淌在一起,難分彼此。
葉飄零瞄一眼飛鷹衛刀上的血,緩緩側轉,看向袁吉。
袁吉嘆一口氣,坐下,扶膝搖頭,苦笑道:“代閣主,龍兄,下一步,是不是該審審我瞭?”
廳內眾人目光閃爍,無人接話。
默然半晌,一個飛鷹衛收起兵器,在楊青屍體上狠狠踢瞭一腳,道:“此人必定和袁傢有宿怨,小爵爺不必動氣,我這就叫人順著他的來歷清查下去。侯爺絕不會因此輕信,到此的飛鷹衛,也一定會保小爵爺平安。”
龍嘯沉吟片刻,忽道:“他口口聲聲的那個主人,到底……真的存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