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俠,請上座。”衛香馨玉指提裙,微微傾身,含笑示意。
論眉眼身量,她在百花閣中並不算多麼出類拔萃。她年紀已長,多有操勞,上挑眼角後已有瞭淡淡細紋,又不施粉黛,素面示人,怎比得過周圍正當好年華的盛開群芳。
可絕沒有男人會忽視她,一旦瞄到幾眼,便不自覺要多加打量。
風韻,是一種很玄妙也很難捉摸的東西。
衛香馨身上最佳的妝容,便是風韻。
她舉手投足,眉動唇啟,均恰到好處,讓她已過盛年的容貌,時刻呈現出最合眼緣的模樣,極為耐看。
她的身段,比起眾人中最出挑的石碧絲,也不遜色半點。
葉飄零自幼苦練,即便裙衫繁復,堆得花團錦簇,單憑她幾個碎步,就能一眼看出,那鮮艷佈料中隱藏的,是何等有力結實的雙腿。
而她挺直脊背,顯得微微上揚的飽滿胸膛,在此廳之中,足以傲視全場。
他掃過一眼,便知道,此人輕身功夫八成和任笑笑一樣,小巧騰挪尚可,長途奔波,多出一雙負累影響平衡,怕是難以持久。
至於其他功夫,百花閣從來不以武學見長,他更不需要放在心上。
看葉飄零轉身入座,衛香馨在背後略一擺手,側身斜坐,微笑道:“承蒙貴派出手相幫,將劣徒完璧歸趙,百花閣上下,感激不盡。”
短短幾句功夫,已有數個年輕弟子快步輪流上前,將上好瓷器盛著的蜜餞糕點順次擺下,環繞成圈,最後安置一個小小香爐,晃火點燃,登時便有淡淡清香散開,驅散瞭揮之不去的濃鬱芬芳。
葉飄零的手始終按在劍柄,紋絲不動,道:“林姑娘幹系重大,若不送來,一些罪名,便要落在如意樓頭上。代閣主,既然她已報告情況,想必你也應當明白,這裡,多半出瞭岔子。”
衛香馨輕輕嘆瞭口氣,順著皓白腕子略一提袖,拎起小小的紫砂茶壺,“個中曲直,我瞭解尚淺,一時間難以梳理清楚。葉少俠,這是敝派弟子親手炒制的茶葉,回口唇齒留香,江南名門大派,都每年專程快馬來購,可否一品?”
“我喝酒,不喝茶。”
她立刻端起那杯茶放在自己那側,微笑道:“敝派還有十年二十年的百花釀,乃是祖師奶奶所創秘方,滋陰補陽,頗有藥效,而且香醇溫潤,不易酣醉,葉少俠可要嘗嘗?”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衛香馨貴為代閣主,已將話說到這個份上,語氣又柔順恭敬,實在是給足瞭面子,即便按江湖禮數,也當領情。
但葉飄零偏偏就不是個懂江湖禮數的人。
他搖搖頭,道:“我隻在合適的時候喝酒。”
衛香馨笑容不改,又道:“葉少俠一路護送,百般辛苦,不如這樣,你說你想喝什麼,敝派還有果子露,新產的花茶,還是說,喝一杯點瞭蜜的溫水?”
葉飄零道:“我喝清水就好。”
衛香馨正要叫人上水,就看見他左手一抹,從胸中掏出一個頗為小巧的皮囊,拔開塞子,仰頭咕咚咕咚喝瞭兩口。
周圍的年輕弟子,除瞭石碧絲外,大都變瞭顏色。
衛香馨也不禁微微蹙眉,問道:“葉少俠,你若有所顧慮,每一壺飲品,我都可以先喝一杯。”
“不必。我喝這些就好。”
她笑吟吟道:“那,敝派該如何招待葉少俠的吃住呢?”
“一間有床的屋子。”他拍拍衣裳內,道,“我帶瞭肉幹和餅,三五日餓不死。”
石碧絲眉心緊鎖,隱隱感到瞭什麼,擔憂地回首望向門外。無比熟悉的這片山谷,此刻卻讓她一陣心悸。
一葉落而知秋,這位武功高絕的年輕劍客,在百花閣寧肯吃自帶的幹糧,絕不可能隻是因為林師妹的舉止言談。
到底是什麼人,在百花閣做瞭什麼事?
在五、六十年前,權傾江湖的魔教狂龍道被四大世傢六大劍派聯手圍剿,從中斡旋聯絡的天道一戰成名,魔教餘孽分崩離析,不再敬拜神龍,打起異龍道、逆龍道的旗號在西域茍延殘喘。
在萬凰宮的坐鎮下,中原江湖與欣欣向榮的新朝一道,迎來國泰民安的太平盛世。
此後雖有數次風波,也有宵小之輩墮入邪道,但始終不曾再有一批成氣候的邪魔,名門正派,迎來瞭最好的時代。
那也是百花閣這樣的奇異門戶得以立足生存的基礎。
近二十年前,性情乖戾武功奇詭的薛屠子,因妻子產後用藥失誤病故,將遺腹女托付給狼魂舊友,手持一柄殺豬刀,屠遍天下名醫,幾乎憑一己之力,將杏林盟趕盡殺絕。
那場劫數讓江湖中擅長醫術之人所剩寥寥無幾,藥、毒兩道頗有鉆研的百花閣,便在武林紅娘之外,又找到瞭一筆安身立命的本錢。
如今,百花閣出嫁弟子遍及江湖各地,若有救死扶傷之事,必定不辭勞苦攜藥趕赴,單論口碑風評,她們比起天女門和萬凰宮都要好上許多。
石碧絲有自信,若是江湖邪魔打百花閣的主意,一旦事情敗露,必將成為眾矢之的,比起當年被正道圍剿、狂笑自戕的薛屠子隻會更慘。
念及此處,她眉梢一動,心頭狂顫,霎時間,背後竟滲出一層冷汗。
方才的自信,若是換個角度來看,豈不是說,若現在百花閣真被什麼人圖謀不軌,那惡徒……竟比當年殺人如殺豬的薛屠子還要可怖?
這才是葉飄零如此謹慎的原因麼?
她心如電閃,略一梳理,便滿腹擔憂,看回首座。
衛香馨端起自己斟滿的茶杯抿瞭一口,放回桌上,道:“葉少俠不愧是出自名師指引的劍客,出門在外,到瞭陌生地界,是得加倍小心。我門下弟子,就總是過於天真爛漫,戒心不足。”
葉飄零搖搖頭,道:“我不是劍客。”
他將長劍橫在膝上,補充道:“我隻是個殺人的。”
石碧絲嬌軀微震,不禁又想起瞭薛屠子。
薛屠子縱橫江湖近十年,隻稱自己是個殺豬的。但他殺的人,遠比豬多。
這自稱殺人的人,手上又會有多少血債呢?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衛香馨仍在微笑,柔聲道,“仗劍江湖,蕩平妖邪,本就要殺人。天下習武之人萬千,倒是沒多少敢和葉少俠一般坦誠。其實,行走江湖,除瞭救人的,就是殺人的,隻是殺人的多,救人的少,實是令人遺憾吶。”
葉飄零並無閑談雅興,道:“藥紅薇離開百花閣之前,都曾接觸過什麼人?”
衛香馨輕輕搖頭,道:“百花閣大小也有數百個正當年的內門弟子,這裡說是個門派,更像是個隻有女人的避世小鎮。閣主閉關,諸多事務都要由我一手定奪,藥紅薇的日常行動,我須得細細盤問,鑒別真偽,才能梳理出一個結果。”
葉飄零道:“那麼,還請找人帶我去住處吧。有消息後,來告訴我一聲。”
衛香馨雙目微亮,道:“藥紅薇年紀不小,每月都要見些外來男子,有合意的,還會相處幾日,彼此瞭解。你要等個確鑿消息,怕是得耽擱數日,葉少俠防備之心甚重,能在這裡住那麼久麼?”
葉飄零道:“你為我安排一個靠邊的住處,若有消息,當日正午去找我,我一定在。絕不會不辭而別。”
衛香馨笑意一斂,面帶愁容,道:“可若夢曇說的不假,這其中的秘密,隻怕會有人不願意我們梳理出來。那些人手段如此厲害,我們這小門小戶,當真就隻有一個藥紅薇麼?”
葉飄零道:“清理門戶是貴派私務,與我無關。但若是有誰阻撓你們的調查,可以用先前示警的哨箭,我聽到時沒什麼事,便會趕去幫忙。”
“但有一件事,還請代閣主記住。”他輕輕撫摸著森冷劍鋒,“我隻會殺人。”
衛香馨正色道:“江湖事,這本就是最好的解決法子。我們這些女流之輩,也不吝下毒用暗器。葉少俠肯施加援手,不論什麼法子,敝派都會銘記在心。此事一瞭,我必定備下厚禮,拜訪貴派總管。聽聞如意樓屬下眾多,今後咱們雙方,可以多做往來,互通有無。”
她話鋒一轉,神情也變得笑意盈盈,“說到這個,冒昧問一句,葉少俠,應當是還未成傢吧?”
雖有些畏懼,可聽到這話,廳裡默默矗立的那些女子中,還是有足足大半偷偷瞄向瞭葉飄零。
劍眉星目,相貌堂堂,肩寬體闊,身量修長,百花閣中沒什麼尋常人傢的閨女,首要看中大都不是傢業田產,以葉飄零的模樣,莫說他還是個武功高強的劍客,就是在丐幫裡污衣乞討,也會有姑娘腦子一熱,豁出積蓄買房置地,求著嫁過去。
即便他此刻身上隱隱煞氣並未收斂,劍緱上還有斑斑血痕,那幫懷春少女,還是看得三分怕,七分羞。
隻有林夢曇氣得扭開瞭頭,眼角看著就又漾起瞭水光。
石碧絲心中一嘆,大大方方扭頭瞄一眼葉飄零,跟著看向衛香馨。
不出她所料,葉飄零連語調都冷瞭三分,道:“我不曾婚娶,暫且,也沒有這個打算。”
衛香馨就像是額角裡沒有骨頭,碰多少釘子也不痛似的,笑吟吟道:“葉少俠,花兒種在田裡,精心打理,不論你何時來,都會有當季的,姹紫嫣紅,待君采摘。我百花閣最重視的便是姻緣,藥、毒、暗器、輕功,不過是自保所需罷瞭。除瞭志在留下的弟子,大傢學得最勤,最精的,便是夫婦相處之道,德言工容比起大傢閨秀,可能略遜一籌,但懂武藝,不拘小節,又是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婦人難堪比擬。像你這樣的俊傑,即便不急於婚姻大事,有個知心體意的伴兒,攜手並肩,做一對江湖俠侶,豈不快哉?”
林夢曇忍不住小聲在師父身後道:“他連咱們這兒的水都不喝一口,怎麼可能要咱們的人。”
衛香馨一抬手,仍看著葉飄零,道:“吃喝可以驗毒,葉少俠覺得可信,自然便會入口。人,也是一樣。覺得葉少俠不近人情,冷冷冰冰,不過是彼此還未瞭解罷瞭。”
林夢曇扁瞭扁嘴,憤憤道:“瞭解瞭就知道,他就是塊臭石頭,還瞎!”
“夢曇,為師過往,是不是太寵著你瞭?”衛香馨帶笑回頭,抬眸望來。
林夢曇神情一凜,撲通一聲屈膝跪下,雙手疊在膝上,弓腰低頭,帶著哭腔道:“請恕弟子失禮。隻是……隻是……弟子……心裡委屈……”
石碧絲快步過去,跟著一起跪下,將她攬在肩頭,抬眼道:“師叔,夢曇此行,確實受瞭些氣,她本性不是如此,還請師叔莫要見怪。她江湖經驗不足,經此一事,今後也能長長閱歷。”
江湖女子再怎麼不拘小節,被看到一絲不掛的裸體,隻要不是淫修陰陽的邪魔外道,豈能視若等閑。
要不是石碧絲反應機敏接過話頭,林夢曇怕是當場就要交代出來。
在女人堆中,流言比最好的馬還要快。
林夢曇還是氣不過,俏生生的酥胸起伏幾次,一扭身,趴在師姐懷中,抽抽噎噎。
衛香馨面上訝異之色一閃而過,微微蹙眉道:“碧絲,她受的氣,如此大麼?”
石碧絲看葉飄零要開口,忙搶在前面道:“回師叔,是些機緣巧合的小事,隻是……師妹感情受挫,難免激動。師叔事務繁多,不必掛懷。過後我好生勸勸她。”
衛香馨抬手捏捏眉心,微微搖瞭搖頭,轉過身來,又是滿面春風,笑吟吟道:“葉少俠,我方才說的,你可有意?”
“沒什麼興趣。我不缺女人。缺,也不會隨便選個誰,就帶在身邊。”
林夢曇登時想到那個任笑笑,抬頭就要開口,被石碧絲一把摟住,按在肩上,輕輕拍背哄住。
葉飄零掃過去一眼,起身道:“還請代閣主莫要誤會,我不是嫌棄貴派弟子。隻是我山野莽夫一個,更適合那些無牽無掛,恣意縱情的真正江湖女子。求安穩生活,不該在我這兒耽擱。我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真害的哪位好姑娘今後沒瞭好姻緣,對我懷恨在心,反而不美。”
衛香馨也跟著站起,頷首道:“葉少俠坦誠,那我也不好強求。興許,還是緣分未到吧。碧絲,這裡你資歷最長,且無心外嫁,葉少俠不必擔心雜事,這些日子,就由你做主招待吧。”
旁邊群芳之中,惋惜失望的嘆氣此起彼伏,還有後排的小姑娘輕聲交頭接耳,看樣子,倒是都有股子自信,覺得林夢曇不行,她們未必也不行。
石碧絲起身抱拳,道:“是,弟子領命。”
衛香馨一揮手,年幼弟子順次上前撤掉茶水糕點。她微笑送到廳門,看石碧絲為葉飄零拿來竹杖草履,撐起油傘,拉開二拳之隔,並行而去,才肅容轉身,在幾名弟子護送下快步走向另一側,沉聲道:“夢曇,隨我來。蔓兒,去叫你幾位師伯師叔,就說我有要事召集,不論手上在做什麼,先放一放。”
一個雙鬟俏丫頭脆生生領命,跟著問瞭一句:“閣主那邊呢,要不要請師姐通傳一聲?”
衛香馨略一沉吟,擺手道:“等有瞭大致結果,再去打擾閣主吧。”
百花閣閣主所謂的閉關,與尋常門派宗主的潛心修行提升武學造詣並不相同。
這裡的閉關,更近似於將閣主之位交接的儀式。
現任閣主木凌霄,乃是衛香馨的師叔,年初氣血翻湧,無從壓抑,短短數月老態畢露,連經期也不曾再來。她心知此後數年,自己心浮氣躁情緒不穩,日漸老去不可再擔大任,便開始閉關,以一年為期,將百花閣交給副閣主衛香馨打理。
若無大事,一年之後木凌霄出關之時,就是衛香馨就任閣主的典禮。
百花閣與尋常門派不同,閣主,可以說是個苦差事。
多少投奔而來的女娃需要照料,多少正當年華的姑娘需要教導,多少心懷期盼的江湖男子需要審視,教導輕功,鑄買暗器,制毒煉藥,反倒隻能歸於雜務。
有時若是甘願留在閣中不嫁的人才太少,前輩還會盡力說服有此天賦的弟子,為瞭門派,不再懷春待嫁。
衛香馨當年就是被說服的那個。
不過她那時本也隻有十七、八歲,見過幾個男子,均不合意,情竇未開,反而覺得留在門派自由快樂,是件好事。
如今,種種操勞辛苦壓上肩頭,回眸一望,許多女娃,都已被她看著長大。
林夢曇,來的時候還叫林四丫,傢裡養不起第四個女娃,送來的時候,還尚未斷奶。進門第二晚就發瞭一場高熱,用米糊摻蜂蜜,才勉強送藥下去保住性命。
衛香馨那會兒還不大,但抱著娃娃幫忙喂吃喂喝,不覺就有瞭幾分感情,等林夢曇的名字定下,她也就提前預定瞭一個弟子。
這是她從換洗尿佈就看在眼裡的徒弟,如今她風華將逝,徒弟正亭亭玉立,就算不說一日為師那樣的話,她心底,這也和她的女兒無異。
所以,林夢曇的委屈,衛香馨其實盡收眼底。
趁著留守的同輩還未趕到,衛香馨揮退旁人,拉著林夢曇的手同她一起坐下,柔聲道:“好瞭,你和那姓葉的,還有什麼瓜葛不曾講出來,這會兒,都告訴我吧。要是他不對,師父替你去找他,為你要個公道。”
林夢曇低下頭,紅著眼眶道:“如意樓勢大,金雁北都不敢報仇,咱們……怎麼討公道。”
衛香馨擺手道:“如意樓網羅瞭許多高手不假,也確有無數江湖之外的幫手相助。可他們做事,看似兇狠暴烈,實際並非不講道理。以我所知,討公道需要武功更勝一籌的事,正是他們對江湖最為不滿的地方。你沒聽過那句麼,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樓。肯將這樣的話傳出來,我相信,他們正是幫人討公道的。”
“可四處的傳言,沒多少他們的好話。”
衛香馨淡淡一笑,道:“那是因為你聽到的話,都來自江湖。方才我說要為你討公道,你擔心的是什麼?”
“我……擔心師父開罪如意樓。”
“對。所以,為人討公道,就是極容易開罪人的事情。開罪的人多瞭,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不就有瞭你說的種種傳言麼?”她拍拍徒兒的手背,道,“你放心,我有分寸,你隻消告訴我前因後果,莫做任何隱瞞,我自會知曉,這公道會不會開罪如意樓。”
“若會呢。”
衛香馨望著林夢曇的眼睛,肅容道:“那便是葉飄零有錯在先,推責在後。真要如此,我就是跑一趟翼州,遞名貼拜見他們樓主,也要將此事說個分明。夢曇,你老實告訴我,他是不是在來的路上,仗著護你周全的情義,將你始亂終棄瞭?”
林夢曇滿腹苦楚,啪嗒啪嗒又掉下淚來。
衛香馨面色一沉,道:“你是想外嫁的,貞潔極為要緊,真有此事,等我與諸位師叔師伯談完正事,便去住處找他。名分不論,當負的責任,他不能開脫。”
林夢曇一邊擦淚一邊搖頭,終於還是不敢隱瞞,將此前種種,盡數傾訴。
衛香馨靜靜聽著,由不解到訝異,到最後,顯出幾分凝重,蹙眉問道:“他當真見瞭你的情動裸體,仍能轉身離開?”
林夢曇恥辱至極,但還是垂淚點頭。
衛香馨伸手將她樓入懷中,撫背嘆息,默然片刻,道:“等會兒你去洗把臉,然後傳我的令下去,非留守不嫁的弟子,沒我的特許,一概不得接近葉飄零。違令者,打竹杖三十,禁閉十日。”
她撫過林夢曇的臉,如操勞母親安慰心碎女兒,柔聲道,“忘瞭他吧。這是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