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中,太陽高懸天際,光與熱揮灑人間。
朗朗晴日,天氣颯爽,小龍蝦胡同內,浩浩蕩蕩幾百號人,摩肩擦踵,將整條胡同擠得滿滿,還不住有更多人湧入。
洶湧人潮,順著胡同,向希望女子樂坊租住的莊園匯聚,將昨日所見的奇事反覆提起。
“大道之琴,吹得天花亂墜,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其事。”
自由町第一個問價的爆炸頭,正和同伴說話,後者笑道:“你都不確定,還拉著我來?”
“這種稀奇,你不是最喜歡?”爆炸頭聳肩,又看著周圍人群,好奇道:“今天人這麼多,都是來聽大道之琴的嗎?”
“大道之琴,那是啥?”旁邊行人也是個自來熟的主,聽見這邊的疑惑,出聲道:“我們是來聽昨天沒完的那首曲子。”
“沒聽完的曲子?那又是啥?”
雙方一陣交談,弄清各自原委,連帶讓周圍聽瞭說明的群眾,對今日表演更加好奇。
能夠寫出讓鳳婕、宋清廉這等名人都感興趣的曲子,又要彈奏唯有德之人方能發動的大道之琴,等一下的表演,很可能就是一段傳奇的開始!
人潮如織,擠爆瞭整條胡同,魚貫進入莊園,門口護衛甚至連檢查的餘裕都沒有,隻能勉強維持秩序,將人群放入。
莊園之中,負責引導接待的樂坊人員,面面相覷。
“怎會有這麼多人來?”
“團長不是說,會來一個大人物,可能會帶些隨從,然後有些看熱鬧的,最多幾十上百,讓我們好好招待?這、這遠遠超過瞭啊!”
眾人驚疑不已,不解賓客數目怎會遠遠超出團長吩咐?而且,所謂的大人物,迄今還沒有出現……
盡管驚愕,樂坊人員個個興奮起來,情緒高昂。眼前聲勢造得這麼大,隻要表演成功,樂坊肯定名動郢都,就算沒法去王爺的壽誕表演,後頭也必會廣受各地邀請,樂坊窘迫的財政問題,便一舉解決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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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所居的小院,風格乃是異域風情,與她平日表演風格相襯,院中種著來自異國的植被,枝葉繁茂粗大,閨房之中,裝飾風格奢華。
臥房之中,暗紅色的地毯,價值不菲,鋪滿房間,供人赤足而走,壁上掛滿瞭金銀擺件,地上放瞭一座鎏金熏香爐,其中點著上好熏香,將淡淡清香散至整個房間。
房內一側,擺著一張可供三人同臥的檀木大床,上頭鋪著厚絨,讓人躺上去感受不到半點堅硬。
另一側則是紅木梳妝臺,紅木靠椅,緊貼著的墻上,掛瞭一張琉璃半身鏡。
琥珀雙足赤露,坐在床邊,隻穿貼身小衣,披著輕紗,拿著一隻小巧的象牙梳,梳著波浪長發。
光潔白嫩的酮體,在輕紗之中若隱若現,翹挺的峰巒,隻被遮住下半,大片白膩和深深溝壑露出,隨著動作,一下清晰,一下隱沒。
燕兒慌張推門而入,一臉慌張,結結巴巴道:“小、小姐,外頭真的好多人啊!”
琥珀皺瞭皺眉,面色一沉,“有什麼好慌的?”
燕兒急道:“那小子要開發表會,居然來瞭這麼多人,萬…萬一他僥幸表演出色,那該怎麼辦?”
“哼!”琥珀冷笑道:“他來得及現身再說吧!到現在還不見人影,那邊不曉得都急成麼樣瞭…”
琥珀目光瞥往的方向,團長的居室中,董珍珠穿著深紫色長裙,多瞭幾分威嚴,無心將準備好的金銀飾物穿戴,踩著高跟,繞著房中桌子來回踱步,滿臉焦急,已經成瞭熱鍋上的螞蟻。
房門大聲打開,金大執事快步進來,連敲門的步驟都略過,董珍珠同樣顧不上責他失禮,搶問道:“情況如何?”
金大執事搖頭,“不行,附近街區都已派人搜過瞭,找不到姓白的小子。現在外頭都是他引來的客人,擠得滿滿當當,已經沒辦法繼續搜索瞭。”
董珍珠面色煞白,一陣暈眩,伸手扶額,猶難以消解,身子一顫,搖搖欲墜,另一隻手連忙撐在桌上,才勉強站穩。
“上瞭臭小子的惡當瞭,這就是他給我設的一個局、一個陷阱!”董珍珠氣得咬牙切齒,狠狠跺腳。
金大執事露出困惑之色,遲疑道:“那小子不見瞭也就罷瞭,怎會連碧玉也不見瞭?”
“啊?”董珍珠大驚失色,“碧玉也不見瞭?怎麼回事?”
金大執事尷尬道:“是剛剛搜索時發現的。我問過她那裡的護衛和仆婦,都說她半夜獨自出去瞭,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去向不明。”
“這……”董珍珠思忖片刻,目露兇光,“是和那小子一起離開的?”
“這倒沒有人看到。”金大執事搖頭,想瞭想補瞭一句:“不過,也沒人知道姓白的小子是怎麼離開,所以……這也並非沒有可能。”
董珍珠一臉狐疑,正自思量,金大執事壓低聲音道:“該不會…姓白的和碧玉暗結珠胎,這才弄出這麼一樁事情,兩人趁機私奔瞭?”
私奔逃跑,這種破事雖然駭人聽聞,但放在業界,卻很稀松平常,金大執事看失蹤的是一男一女,首先就往那個方向猜。
“絕無可能!”
董珍珠柳眉倒豎,怒斥道:“碧玉是我一手帶上來的,不可能會背叛我,更不可能愛上一個男人,還跟著他私奔,一定…是姓白的綁架她,意圖不軌!混賬東西,這回我定讓他好看。”
將事情定瞭調,董珍珠越想越氣,杏眼瞪圓,大怒拍桌,指著金大執事道:“你趕緊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一定要把他們兩個都找回來。”
“這……”
金大執事面有難色,無奈道:“那混賬引來那麼多客人,現在場面大亂,光維持治安就人手緊張瞭。有數的閑人,我都已派瞭出去,想在正午之前找到人,現在恐怕不可能……”
“可惡!”董珍珠怒罵一聲,胸口起伏,深吸幾口氣,才問道:“宋清廉來瞭嗎?”
金大執事搖頭,“還沒有。”
董珍珠捂著胸口,緩瞭緩呼吸,猶難以平息怒意和緊張,咬牙道:“最好宋清廉的事情隻是那小子胡謅,那我們想辦法把外頭那些人打發走就好,不然,今日的事……要難以收拾瞭。”
太乙七子,大名鼎鼎,對於金大執事而言,更是隻能仰望的風雲人物,知道這裡危機非同小可,更不願沾手處理,連忙道:“萬一,那小子說得是真的,那又要怎麼辦?”
“若是這樣……”董珍珠嘆道:“就隻好去求琥珀,讓她來救場瞭。憑她那一曲,或許能鎮住場面,運氣若好些,還能趁機宣傳,讓她漲一波名氣,也算給團裡長臉瞭。”
“但……”金大執事道:“之前琥珀曾要求翡翠替她奏樂,而翡翠一心幫那個混賬小子,不肯答應,這次去請,她肯定舊話重提,這該如何是好?”
董珍珠面色一沉,拍桌道:“由不得翡翠瞭。現在是樂坊最重要的時刻,絕不能有失。我給過她那個小白臉機會,那混賬又是怎麼對我的?姓白的惹出禍,就該她來收尾,她不幹也得幹,我親自去找她說。”
“那就好。”金大執事點頭,“我出去穩住場面,宋清廉要是真出現,我立刻通知你。”
董珍珠點頭同意,要與金大執事一起出去,各自行事,門外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執事!金執事!”一名護衛跌跌撞撞闖進門來,看見董珍珠和金大執事,喘瞭口氣,扶著墻喊道:“團長,金執事,大事不好瞭!”
董珍珠大驚,“怎麼瞭?”
金大執事緊張問道:“是不是姓宋的來瞭?”
“不是,不是。”護衛連連搖頭,驚惶道:“有一群乞丐,突然冒出來,堵在樂坊門口,說要聽大道之音……我們不敢放他們進來,他們卻直接硬闖,兄弟們不是對手,阻攔不住,我趕忙來找大執事。”
“丐幫?”金大執事這一怒非同小可,“他們眼下在郢都就是過街老鼠,居然還敢這麼囂張?真當天下沒有王法嗎?你們怎不去報官?”
“不可!”
董珍珠知曉其中厲害,聽到的時候氣血上湧,壓力巨大,險些暈死過去,氣急敗壞道:“都是那小子帶來的詛咒,這下真完瞭!要是引來官軍,當我們是同黨或窩藏,我們哪說得清?”
金大執事反應過來,立刻道:“那我去處理!隻是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漏網之魚,估計不難對付。”
“絕不能留下那班乞丐!”董珍珠叫道:“定要在官兵來之前,把他們轟走,不然被官兵一起掃蕩,那就完瞭。鎮壓丐幫是王府一手主導,沾到一點,不死也要脫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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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飛的房間裡,潔芝眼睛泛紅,同樣來回踱步,充滿瞭焦急不安。
門外傳來腳步聲,她連忙趕去開門,將陸雲樵迎進來,一關上門,立刻問道:“找到他們瞭嗎?”
“上哪找啊?”
陸雲樵頭大如鬥,攤手道:“我在那棵樹下,來來回回繞瞭半個時辰,每個樹洞都伸手摸過,嘗試往下挖土,也觀察過各種可能的動靜,都找不到一點跡象……那片地方根本沒有陷阱地坑,我根本搞不懂他們兩個去哪裡瞭?”
“那要怎麼辦?”潔芝急道:“人都來這麼多瞭。阿白他如果趕不回來,這事要怎麼收場啊?”
“萬萬想不到,最後關頭出瞭這種事……”陸雲樵嘆瞭口氣,看下桌上已經換好弦的琴,“要不…我們改計劃,請翡翠拿著這琴出去彈上一曲,看能不能糊弄過去?”
“不行的!”潔芝粉拳緊握,舉在身前,急得眼淚都飆出,“這樣的話,阿白的機會就沒有瞭,團長也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陸雲樵攤手道:“那就沒有辦法瞭,總不成還能突然把他變出來?要是等下開天窗,他回來也完蛋瞭,連帶樂坊都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