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從樹洞之中取出一張寸許紙條,掃過一眼,神色凝重,卷起放回懷中,又取出一個蠟丸,放到樹洞之中,在洞外輕輕劃瞭兩道,正要離開,身後忽然聽見人大叫。
“快、快離開!”
……誰?
碧玉心中駭然,慌忙轉身,隻見一個蒙面人朝這邊跑來,立刻蹲下,從靴中抽出短劍,臀腿發力,像彈簧一樣起身,沖著來人就是一刺。
……說是沒修練,這一劍還挺有力啊!
白夜飛心中暗罵,足下踏出飛雲步,輕巧避開鋒芒,瞬息繞到碧玉身側,伸手要抓她右臂,制止她的反抗,先把人帶離開再說。
不曾想,碧玉應變奇速,長腿邁開,同樣踩著玄妙步法,輕巧避開白夜飛的一抓。
一串變化,都在眨眼之間,依靠本能完成,各自失手錯開,雙方皆是一愣。
……這邊有危險,得快走!
白夜飛迅速調整心態,伸手再抓,要趕緊帶人離開,碧玉則身子一側,如同飛鳥般輕盈,剎那繞到他身側,揮劍又是一刺。
千鈞一發,白夜飛及時用出飛雲步,直接橫移一尺,勉強避開這一擊,碧玉眼神一冷,重組攻勢再攻,白夜飛施展步法,不斷躲閃,卻不如碧玉腳下純熟,幾回合一過,閃得越來越窘迫。
陸雲樵在暗處遠觀,沒想到兩人就這麼莫名打瞭起來,還玩起瞭捉迷藏,隻能扶額暗嘆。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啊?
見兩人到現在也不通報姓名,陸雲樵想瞭想,也取佈蒙上面,正要沖出勸架,卻陡覺不妙。
白夜飛與碧玉拼著步法,一時僵持,旁邊的大槐樹,忽然劇烈抖動,茂密的樹冠簌簌搖擺,猛力搖擺,緊跟著,整棵大樹高速旋轉起來。
大樹的旋轉,仿佛是一個開關,隨著旋轉加快,根系所深植的土地,也跟著搖晃起來。
白夜飛拚命閃躲,碧玉不斷進攻,兩人鏖戰正酣,忽地天旋地轉,腳下堅實的地面莫名松軟,如同泥沼,更伴隨大樹旋轉,化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怎、怎麼回事?”
“嗚!”
兩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一起被吸入進去,幾息之間,就徹底沉入泥中,不見蹤影。
“搭檔!”
陸雲樵大驚失色,飛縱而起,要一口氣掠過漩渦邊緣,落在兩人消失之處,跟著一起沉下去,設法救人。
然而,腳落地上,卻是踏在堅實的土地上,陸雲樵愕然發現,大槐樹已經停止旋轉,地面恢復如初。
若不是兩個大活人不見瞭蹤影,陸雲樵簡直要懷疑,剛剛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陸雲樵用足力量,猛擊地面,泥土飛濺,打出一個淺坑,下方堅實依舊,不見空洞,心下暗驚,喃喃道:“兩人都消失瞭,這下……天亮瞭要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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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之下,白夜飛先是天旋地轉,陷入泥中,跟著一連串磕磕碰碰,摔得七暈八素,最後重重墜地,又是一陣暈眩,要不是有內息護體,早就不省人事瞭。
饒是如此,白夜飛癱在地上,趴瞭一會兒,才漸漸清醒過來,睜開眼,周圍一片漆黑,要用足目力,才勉強能看清些輪廓。
當下所在,四面封閉,狹窄綿長,看不見盡頭,似乎…是一個地下巖洞。
石壁粗糙,生滿苔蘚,頂上一根根鐘乳垂下,粗細不一,有長有短,地面亦有石筍凸起,粗者近乎一人合圍,與上方鐘乳相接,宛如石柱。
鐘乳與石筍,將原本就不寬敞的巖洞,分割得更為狹小,甚至形成岔口,目力所及,最窄處更是僅容一人穿過。
旁邊一處岔口之中,轟隆隆的水聲傳來,裡頭好像是一條地下河,潮濕寒冷的氣息從中湧出,白夜飛忍不住緊瞭緊衣服,接著搖頭,連忙按照黃三爺所傳秘法,調動火元之力,溫暖身子。
……這是什麼鬼地方?
抬頭仰望,上方怎麼看都像是堅固的石壁,不見出口,白夜飛暗叫不好,不知自己是到瞭哪裡?
……唉,玄幻世界就是不科學,哪有這樣換場景的?
白夜飛評估狀況,自己似乎是被困住瞭,如果出不去,那好不容易安排的發表會,這該怎麼辦?
還有,不止自己,發表會的預備主角碧玉,眼下趴在一旁,至今一動不動,暈死過去,也不知狀況如何?
白夜飛無奈搖頭,顧不上深究自己的所在,爬起身來,先檢查同伴的狀況。
在碧玉身旁蹲著,看著她挺翹的臀部,白夜飛一陣心猿意馬,卻忽然一陣心悸,跟著便聽見陣陣窸窣之聲。
聲音如鱗片刮著石壁,像極瞭蛇蟲爬動之聲,地下暗河轟隆隆的流水聲,震耳欲聾,卻猶自遮掩不住這陣爬行聲,還越來越靠近。
……不好!
白夜飛心頭發寒,從聲音聽來,這蛇如果不是很多,就是很大,而且肯定很近,還朝著這邊過來,這下麻煩大瞭。
水聲方向,湧來潮濕寒意,當中陡然傳來一股腥臭,中人欲嘔。
……來瞭!
白夜飛遠遠看去,隱約看到一雙赤紅蛇瞳,大若燈籠,嘶嘶之聲傳來,黑暗之中,似有一道蛇信噴吐,讓人不寒而栗。
二話不說,連忙扶起昏迷的碧玉,白夜飛朝另一邊岔口沖去。
“唔……”碧玉發出呻吟,介於半昏半醒之間,更隱隱抵抗,讓白夜飛多費瞭不少力氣。
少女身上隻穿瞭一件緊身黑衣,輕薄而富有彈性,隔著衣服,隱隱能感受到肌膚的滑膩和彈性,奔跑中更不時摩擦,白夜飛愕然發現,隨著自己碰觸,碧玉皮膚表面,開始冒雞皮疙瘩。
那個明顯的程度,不是單純的受寒,完全就是接觸到某個過敏源後,最激烈的過敏反應。
……隔著衣服,意識不清,這也過敏?
……我去,這妞有男性過敏的毛病?
白夜飛心中愕然,但這時無暇深究,也顧不上避嫌,隻能強行將碧玉摟在懷中,向前猛沖。
黑暗中行走不易,眼前選的這條路又很狹窄,還高低不平,更不時有鐘乳垂下,石筍凸起,抱著一個人行動,跑得異常吃力。
嘗試運起飛雲步,卻沒得速度,更施展不開玄妙步法,白夜飛不斷撞上墻壁和鐘乳石筍,肩膀、手臂吃痛不已,速度始終上不去。
身後的窸窣之聲,越來越近,白夜飛回頭看去,憑借一元極限的目力,藉著蛇瞳的赤紅光芒,大概看清怪蛇的樣子。
果然是地洞中原生的怪物,尺寸雖然巨大,但並不誇張,約莫水桶粗細,在這窄洞之中爬行,分毫不受阻礙。
身長超過十米,在巨蟒中也算得上大號瞭,通體紫紅,遍佈鱗甲,每一塊鱗片,都有巴掌大小,散發著金屬光澤,碾過石壁,分毫不傷,還隱隱在石上留下印子。
巨蛇舌頭略寬,燈籠大的赤瞳中,兇光綻放,令人生畏,額上長著分岔雙角,散發金光,隱約有幾分蛟龍威勢,蛇信吞吐,不斷吐出腥臭之風,嘴中毒液滴落,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個孔洞。
……可惡,千算萬算,想不到沒被人追殺,居然會被怪物追殺。
白夜飛看清這一切,懊悔不已。
早知如此,身上應該先準備一件好兵器,還能回頭和怪蛇拼一下。這種鬼東西,九成九身帶劇毒,碰之則死,空著手可不能逞強。
眼看巨蛇越追越近,白夜飛心中大急,忽見前方洞口再次縮窄,其中又有水聲傳出,臨時生出一個主意。
先將碧玉豎著送入窄洞,接著白夜飛吃力鉆過,回身凝神蓄氣,按照黃三爺指點的心法運轉內息,一掌轟在擋路的石壁上。
掌上火光綻放,轟然一聲響,石壁硬生生被轟碎一塊,瓦解崩落,將洞口堵住。
“嗚!”
白夜飛手上劇痛,光火散去,一片通紅,看著被堵住的洞口,心下稍安,又將碧玉扶起,轉身再跑幾步,身後“轟”的一聲巨響,將他驚呆。
碎石飛射而來,打著背上,白夜飛回頭,登時駭然,赫見巨蛇已將石壁整個撞破,那麼堅硬的巖石,在十餘米蛇軀的超級怪力之前,脆弱得比面粉還不如。
……完蛋!這傢夥不止滑不溜秋,還力大無窮,還好我沒兵器,不然剛剛和牠拚殺不是死定瞭?
身後水聲轟隆,面前巨蛇吐著蛇信,搖擺而來,白夜飛心退無可退,腦中多個念頭湧來,本能的第一反應,就是將碧玉扔出去喂蛇,爭取逃生時間。
……後頭還要用她演出,這時候扔瞭出去,出去後怎麼辦?
……不對!
剛要另尋它法,白夜飛轉念一想,反正還有潔芝可以頂上,眼前這一關如果都過不去,還談什麼出去以後?
白夜飛心念底定,正要將碧玉拋出,卻見一道金光從身側射出,在半空之中,分裂成數道金光,射向巨蛇。
金光顫動,在半空化作金索,沾物即纏,落在巨蛇身上,在蛇身繞上數圈,兩端則射入石壁之中。
數道金索一一生效,立刻就將十餘米的巨蛇牢牢鎖住,固定在破開的洞口,大蛇巨力掙紮,激烈翻動,卻被金索越纏越緊,最後連蛇口都被縛住,無法噴吐毒液。
白夜飛大喜過望,連忙轉頭,卻見碧玉已經清醒,揚起瞭手,金鎖正是她拋出的法器。
面上的蒙面黑佈早已脫落,白夜飛驚愕喊道:“你居然有這樣的好東西?”
碧玉看清身旁之人的面目,訝道:“怎麼會是你?”
另一邊,巨蛇激烈掙紮,不斷搖擺翻身,體內湧動出一股股令人驚恐的氣勢,卻陡然衰落,而道道金索之上,金光更盛,將巨蛇的掙紮力量盡數吸收、化解,竟沒對旁邊造成太大影響。
白夜飛緊張大喊:“你的匕首呢,快殺瞭這鬼玩意!”
碧玉搖頭,“不行,一遭外力攻擊,金索就會碎開。”
說話間,金索光芒激增,大蛇的動作卻愈發迅猛,將周圍的碎石,濺起一片又一片,碧玉面色大變,“頂不瞭太久瞭,快走!”
碧玉轉身就跑,白夜飛連忙追上,兩人順著地下河岸狂奔。
沒過一陣,碧玉腳下踉蹌,險些摔倒,一手撐在地上,想要起身,卻分毫不動,面色煞白,體力已見不支。
白夜飛眼見情勢危急,連忙又將碧玉扛起來帶著跑。
“你放開我……放我……下來……”碧玉渾身猛冒雞皮疙瘩,想要掙紮,卻全身無力,無法抗拒。
“你老實點吧,活命要緊!”白夜飛一聲厲喝,制止碧玉的反抗,又問道:“你體力怎會如此虛弱?之前不還好好的?”
“我…”碧玉陡然醒悟,恨恨道:“肯定是那張字條有問題,我著瞭道。”
“你是得罪瞭什麼仇傢嗎?”
“哼!肯定是那一幫……”碧玉恨意難平,話到一半卻打住,眼中充滿瞭警惕。
白夜飛登時會意,無奈道:“你都要死瞭,還藏著不說?我不想當糊塗鬼啊,好歹讓我知道該找誰報仇啊!”
碧玉不答,質疑道:“你先解釋清楚,為什麼偷偷跟著我?你…是不是朝廷的密探?”
“我倒想吃公傢飯,奈何沒機會。”白夜飛嘆氣,“我是為瞭明天的發表會,擔心琥珀可能對你動手,為瞭防止你這邊出意外,才跑來當保安。沒想到你半夜會溜出去,隻好跟著窺探……天曉得會跟著你一起掉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