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藥的效果遲遲沒有發作,白夜飛心裡早把虛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瞭個遍,而敵人的智商忽然在線,翡翠更陷入瞭危機,自己已沒有遲疑的餘裕,隻能立刻發難。
在懷內握住手機,白夜飛暗叫一聲可惜,帳上僅餘的十五金葉,本可以召喚火烈鳥出來,但現在周圍一堆人,最近的還都是自己人,怎麼都不適合廣域性放火,隻能換成次選的土蜘蛛,出來就打一直線,運氣若好,直接就把笑得超難聽的祭司給一次分屍!
不容許失敗,白夜飛心中緊張,祈禱千萬一次就成功,正要發動的當口,眼前忽然一花,瞬間的恐怖聲勢,好像有什麼兇獸猛地長身而起,撲擊過來,似獵豹、似殺人大熊,白夜飛一下驚呆,跟著就聽見祭司的獰笑頓止,化為慘呼。
“啊啊啊啊啊~~~~”
遲瞭兩三秒,白夜飛這才意識到自己看見瞭什麼。
就在剛剛那一瞬,萎靡在地的陸雲樵,眼中忽然綻放炯炯神光,一下暴起,掙斷瞭身上的繩索,拾起掉落地上的匕首,猛地一插,沒入祭司右肩,飛快一拖,血光崩現,疑似斷瞭筋絡,白骨魔杖掉落,還沒砸在地上,就被陸雲樵一勾、一踢,遠遠飛瞭出去。
“你……”
祭司的怒罵才要出口,陸雲樵拔出匕首,反手兩劃,斬開潔芝身上的繩索,緊接著就橫架在祭司脖子上,喝道:“喊你的手下全部退開,有一個亂來,我就割斷你的喉嚨!”
掙脫、執匕、刺肩、棄杖、斷索、封喉,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前後不足四秒,陸雲樵一掃之前的窩囊氣,暴起出手,矯若神龍,直至他匕首架在祭司脖子上,後者還半天反應不過來,更別說周圍那一圈本就腦筋遲鈍的狂信眾。
就連白夜飛,都覺得腦裡有些轉不過來,自己所熟知的陸雲樵,是個怕事、內向、講義氣的正能量少年,偶爾回頭,就會看到那張國字臉靦腆地笑,不知所措地低下頭去。
盡管知道陸雲樵會功夫,“深藏不露”,但那隻是技藝上的有無,不關乎一個人的本質,透過相處得知的訊息中,這個方臉青年就是人畜無害的。
然而,這個評價卻在眨眼間被打破,陸雲樵的閃電出手,與平時判若兩人,展現出來的不隻是功夫,那幾個動作,很顯然都是早就想好,謀定後動的連環套路,一串下來,行雲流水,打得祭司毫無還手之力,瞬息就控制瞭場面。
這種人哪裡會無害?根本就是一個智勇雙全,有膽有謀的厲害腳色,那個內向、靦腆的人設,剎那就崩塌瞭,尤其是在這一段話之後。
“……我想說,如果人在外頭,你們遇到什麼危險,我未必能及時幫到手,為瞭你們的安全起見,我最好是能潛進來。”
陸雲樵微笑道:“而最好的潛入法,就是這樣,雖然要挨些拳腳,但他們又怎麼會提防一個已經被抓,還給綑得牢牢的人?你說是吧,老先生?”
祭司肩頭血流如註,疼得鬼哭狼嚎,瞪向陸雲樵的目光充滿恐怖,“我……我竟看走眼瞭,你是一元……不,二元以上的修為!”
白夜飛又驚又喜,但也感到自傢搭檔藏得過猛瞭。張揚那麼狂妄,也不過就是個一元武者,還因為練不上去,巴望著祭司施洗,一心所望就是上二級,現在祭司卻說陸雲樵是二元保底……己方等於平白撈到一個超強外掛,早知如此,當初制定戰術,完全可以更大膽一點的。
不過,這位二元武者,當初居然被人痛扁到頭破血流,還被搶走所有工資,張揚如果泉下有知,估計也要流淚感嘆不枉此生瞭……
“搭檔,你這人不錯。”無視祭司的怒瞪,陸雲樵笑道:“我本想看看你這人怎麼樣的,你沒讓我失望,過關瞭!”
白夜飛有點笑不出來,回想剛才那一下,如果自己刺的不是祭司,而是這傢夥,他暴起發難的第一擊,多半就是沖著自己來瞭。
在這世上,真是誰也別以為自己最聰明,以為什麼也掌握在自己手裡啊……當環顧四周,牌桌上所有對手看來都是蠢的、低能的,往往玩到最後,自己就是輸最多的那個……
“你!你居然騙我!”
驚怒吼聲從後方傳來,在祭司已被陸雲樵制住,局面受控的當口,白夜飛怎麼都想不到還會跳個強行加戲的傢夥出來。
一轉頭,一柄匕首橫在翡翠的雪頸,她緊咬著唇,沒有叫喊出聲來,眼中卻滿是驚怯,不過強自鎮定而已,至於持著匕首的兇徒,赫然就是滿眼瘋狂的李麻子。
“我當你是兄弟!你居然出賣我,包藏禍心,還暗算祭司!”李麻子滿眼血絲,狀若瘋虎,“我李麻子豬油蒙心,才會誤信瞭你,害瞭兄弟姊妹,我對不起真神,對不起大傢。”
白夜飛表情僵瞭,在出賣朋友這罪名上,他著實啼笑皆非,想不到在粗人身上,催眠效果竟然如此深植人心,讓這傢夥的情感徹底亂瞭,反而成瞭當前危機,如果不設法擺平他,翡翠確實可能香消玉殞的。
“別怕!有我在,一切會沒事的。”
白夜飛先安撫翡翠的情緒,麗人在聽見這句的一瞬,眼中驚懼迅速消散,嘴角還浮現瞭淺淺的微笑,在燈火輝映下,明艷不可方物,白夜飛心中一陣火熱,跟著就要忽悠李麻子,將之穩住。
“老鐵,你……”
話才剛出口,白夜飛忽然感覺……嘴有點麻,話說出來不太流暢,“泥聽額說,額……”
話講得不清不楚,白夜飛心急如焚,怕李麻子反被激怒,對翡翠下手,卻發現李麻子兩眼發直,翡翠也是目光驚詫,似乎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忽然發生在他們身上,然後……兩個人就這麼直挺挺地倒瞭下去。
白夜飛的狀況也很不好,發麻的感覺迅速從嘴巴蔓延全身,他發現自己非但說不出話,而且正飛快失去對全身的支配,腦裡劇烈暈眩,天旋地轉。
李麻子、翡翠的癱倒,隻是開端,整肩船塢裡的所有邪神教徒,像是忽然被人抽去瞭骨頭,如同推骨牌般紛紛栽倒,短短幾秒間,白夜飛周圍倒瞭一大片人,最後,連陸雲樵、祭司都僵在那裡,臉上神情驚詫,肢體麻痹,往後癱倒。
……怎麼會有這種荒唐事?
明明局面已經被控制住,卻突然發生這樣的異變,白夜飛此時才想起,這肯定就是那塊綠色果凍的藥效。
渺渺真人的吐息:啟動後,釋放無形之霧,無味無相,中者酸麻無力,持續時間十二小時,擴散范圍五百米,人元以內,無可抵抗,體弱者有一定概率觸發暗傷。
自己是看過說明書的,但這說明書寫得太簡單瞭些,至少,它就沒提到使用後的具體發動時間,也沒提到這東西發作起來,不分敵我,連施放者都不放過,照樣有效!
開明獸的吐息,讓這座船塢裡的所有人,全部都癱瞭,它持續時間足足有十二小時,後頭隻有兩個可能:其他人發現異狀,過來幹涉,或是大傢一起熬到藥效結束,重新來過。
兩個可能都讓白夜飛意識到不妙,這裡是邪教徒的地方,若說有什麼外人會來,多半也是他們的人,哪怕隻是個庸手,己方四人也隻能任由宰割;至於大傢在這裡熬到最後,天曉得是哪方先恢復行動?對面人多,這方面己方不占優勢,特別是祭司還有法力,萬一有什麼邪術能提前脫困,己方就萬劫不復瞭。
必勝的局面,硬生生搞成大敗虧輸的格局,一切隻因為自己過早放瞭蒙汗藥,白夜飛由衷感到荒唐,他想看看自己夥伴的表情,可眼中已經開始模糊,就快要看不清楚瞭。
……不行,起碼……得讓情況好轉一點。
……最少,要把祭司幹掉!祭司如果死瞭,就多點本錢和他們熬時間,賭賭搭檔的恢復力……
白夜飛猛咬一下舌頭,利用痛楚,努力爭取一點清醒,試圖召喚土蜘蛛出來,卻發現意識渙散下,根本無法發動召喚。
……連這也不行嗎?那……隻能用土方法瞭。
又一下用力咬瞭舌頭,白夜飛嘗到瞭血味,他伸手入懷,顫抖地取出瞭一把匕首,正是張揚遺留的那柄血魂匕。
這件以血祭煉的邪物,似乎是膻根道宗的標準配備,祭司和李麻子都有同款式的一把,但張揚這把好歹殺過八十七人,或許更具威力也未可知,白夜飛奮起餘力,握著匕首,一步步走向祭司。
周遭一片寂靜,隻有粗重的呼吸,從四面八方錯落傳來,白夜飛撐得很辛苦,在天旋地轉的暈眩中,搖晃著踏出每一步,背後冷汗早濕透瞭衣衫,短短的幾秒,長得像是沒有盡頭。
終於,白夜飛來到瞭目標之前,朦朧的視線中,他看到祭司驚恐的眼神,這眼神……讓人非常舒服,
白夜飛笑瞭笑,雙膝一軟,順著倒下去的勢道,將血魂匕往下用力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