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韓大喇叭果然說到做到,把開會用的宣傳材料全部送到印刷廠,設備陳舊的工廠立刻全速運轉起來,二十四小時不停地印刷,工人們夜以繼日地輪班工作,終於趕在會議的前一天,將材料趕印、裝訂出來。

  “哈,”老太婆撥拉著早已磨損得又光又亮的算盤珠子,發出一陣陣剌耳的啪啦聲:“啊,太好瞭,工人們總算可開出工資啦!廠長,”老太婆滿面春風地把帳單遞到我的面前:“廠長,這是印刷費用明細表,請您送到機關報銷,然後給工人開資!”

  “哦,”我粗略看瞭看,其實,我什麼也不懂,上面寫著每頁紙多少錢、印刷費多少錢、裝訂費多少錢,我根本看不明白,我也不想細看,怔怔地問老太婆道:“李姨,這些錢,夠不夠欠還工人們三個月工資的啊!”

  “那可不夠!”老太婆搖搖腦袋:“再有這些吧,還差不多,廠長,能把這個月的工資給開啦,工人們就非常感謝你啦,前幾天,工人們一邊沒日沒夜地忙著,一邊誇贊著你,都說,我們的廠長雖然年輕,可是,很有辦事能力,工廠終於又開動起來,我們又有活幹瞭。”

  “那好吧!”我暗想:向韓大喇叭學習,他吃飯、修車等等都在原帳單上做乘法,我也如法炮制。想到此,我提起鋼筆,在老太婆帳單的資金總額處,大大方方地乘上一個2,然後,推到老太婆的面前:“李姨,這帳,重算!”

  “這,兩倍!”老太婆戰戰兢兢地望著我:“廠長,這,怎麼算啊,”

  “我不管,你願意怎麼算,就怎麼算,隻要按照我寫的數,隨便寫上就行,報銷的事,由我處理!你就放心地算吧!”

  “廠長,”老太婆又哩啪啦地撥瞭一通算盤珠子,終於哆哆嗦嗦地將帳單遞到我的面前:“就照你寫的這個數,我全都瞎按上瞭,給你吧!”

  “好的,”我接過帳單,把煙頭往地上一扔,對老太婆說道:“李姨,你等著拿支票去銀行取錢吧!”

  “嗯,啊,哈,”當我把帳單推到韓大喇叭眼前時,韓大喇叭頓時瞪大瞭眼睛:“小張,這,咋這麼多錢啊?”

  “韓主任,”我振振有詞地說道:“原材料都漲價瞭,所以,印刷費也得漲啊,有數的嗎,水漲船高,韓主任,晚上有沒有空,我請你洗桑拿!”

  “嗯,啊,哈,”韓大喇叭一聽,痛痛快快地在帳單上揮起瞭筆頭:“有,有空,小張,我是簽字啦,至於會計室那能不能給報銷,那,我可就管不著瞭!”

  “嘿嘿,”我把帳單抓到手裡:“晚上見,韓主任!”

  我心裡嘀咕道:韓大喇叭,能否報銷就用不著你來操心啦,我老婆是會計,這事,我可不犯愁。

  “啊──,”徐姐看到帳單上那賅人的數目,面露難色:“我的小心肝,咋這麼多錢啊,韓大喇叭他都印什麼瞭?”

  “他,”我啪地點燃一根香煙,沖著老婆吐瞭一個煙圈,然後,煞有介事地說道:“他,開個大會,什麼材料都拿來印,印數很大,全省發行,並且,文章寫的又長又臭,老婆,你說,印刷費能不多嗎?”

  “讓我跟領導商量商量吧!”徐姐走進會計室。

  “你可快點,工人們可等著這錢開工資吶!”我嚷道。

  我返回印刷廠的辦公室,老太婆會計急迫地問我道:“廠長,報瞭嗎?”

  “給,”我掏出紅印章尚未乾透的支票,遞到老太婆的手中:“快點存到銀行去吧,明天,給工人開資,把三個月的工資都開全嘍,把欠退休工人的醫藥費都給報瞭!去吧,”

  “哎呀,”老太婆樂得臉上的皺紋都笑開瞭花:“廠長啊,你可真行啊!”

  “開資嘍,開資嘍,”

  “開資嘍,開資嘍,”

  “開資嘍,開資嘍,”

  “……”

  第二天中午,辦公室裡擠滿瞭歡天喜地的工人們,一雙雙火辣辣的眼睛熱切地望著那一捆捆花花綠綠的、嶄新的鈔票,是啊,工人們真苦啊,一百天沒有拿到一分錢的工資,許多人不得不借債度日。我和地八子坐在一邊且飲且聊,工人們紛紛向我投來極其真誠的、無比感激的目光:

  “廠長好!”

  “廠長好!”

  “大傢好!”

  “地八子,”當工人們一一領完工資,離開會計室後,老太婆沖著地八子喊道:“別喝瞭,該你啦,”

  “嘿嘿,”地八子放下酒杯,接過老太婆遞過來的鈔票,呸地往手指上唾瞭口吐沫,嘩啦嘩啦地數點起來:“哇,終於開資瞭,總算可以寬綽寬綽瞭!”

  “有錢瞭,幹點正經事,買件新衣服穿!”老太婆沖著地八子嘮叨著:“你瞅你這一身,埋汰不汰的,衣袖擼得開瞭線,胳膊肘子磨得開瞭花,買件新衣服吧,別造得跟個要飯花子似的!”

  “哼,”地八子則不以為然:“不露屁股就行唄,我就這個樣,如果讓我穿上新衣服,還不會走路瞭吶!”

  地八子長我許多歲,如果細論起來,我應該稱他謂叔叔。此人身材很矮小,奇貌不揚,雖然已近中年,卻無傢無業,無兒無女,甚至,連戶口本都沒有,地八子總是以自嘲的口吻說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我一塊磚、一片瓦,並且,沒有戶口本,十億中國人裡不包括我。”

  地八子在監獄裡度過瞭大半生,出獄後,做為幫教的重點人物,被政府安置到這傢瀕臨破產倒閉的印刷廠,既當更夫,又做勤雜工,在政府的關懷之下,地八子終於有瞭一個落腳之地。

  每天早晨,當工人們陸陸續續地來到工廠時,地八子便開始他的早餐,一杯老白乾,就著一盤花生米、一塊熱饅頭,便咕嘟咕嘟灌進瞭肚子,然後,往沙發椅上一倒,睡覺瞭。

  一覺醒來,地八子赤腳趿拉著又臟又破的佈鞋,拎著大掃帚毫無責任心地胡亂把院子清掃一遍,然後,掃帚一丟,走進辦公室。

  “廠長,今天中午吃什麼?”

  “燒雞!”我順手掏出一張鈔票,地八子眼前一亮:“哈,好,好生活!”

  “你啊,”老太婆絮叨著:“就是有口福,遇到瞭一個有錢的廠長!”

  於是,我與地八子一人拎著一支燒雞腿,狼吞虎咽起來,我咽下一口酒,問地八子道:“地八子,你咋叫這麼個名字啊!”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地八子繼續啃咬著。

  “你姓啥?”

  “不知道!”

  “什麼,自己姓啥都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哦,對瞭,想起來瞭,我出監獄的時候,為瞭落戶口,警察給我起瞭一個名字,叫什麼劉衛東,就是保衛毛主席的意思!”

  “可是,為什麼給你選個劉姓呢?”

  “嘿嘿,劉姓多啊,張、王、李、趙、遍地劉(流)嗎!”

  “可是,你的戶口為什麼沒有落下呢?”

  “哼,”地八子放下雞腿,恨恨地說道:“我媽活著的時候,我們租別人傢的房子,媽媽死瞭,我也進瞭監獄,出來後,監獄的警察給我開瞭證明,可是,到瞭當地派出所,一看,我雖然有證明,可是,我卻沒有住房,說是研究研究怎麼辦,哼,這一研究,落戶口的事就沒影瞭,時間一長,證明也讓我弄丟瞭,結果,我便成為黑人!”

  地八子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一個破破糟糟的小本本:“廠長,這是我唯一的財產!”

  “哦,”我接過來展開一看,豁豁,原來是國民時期發放的《妓女證》,裡面貼著一張小小的照片,地八子指著上面的女人頭像坦誠地對我說道:“這是我媽媽!好可憐的女人,賣身掙錢,把我和姐姐養大,可是,姐姐卻被人給禍害死瞭,而我,窮得一無所有!”

  “你媽媽,她,”我不好意思再問下去,而地八子卻大大方方地講述起他可憐、可悲,而又可惡的生活之旅,直聽得我目瞪口呆,感慨萬分,望著眼前這個地八子,一個非同尋常的小人物,我覺得非常有必要單獨給他著書立傳。而不應該把他的人生經歷生硬地拽到此篇文章裡,如此一來,篇幅將更加冗長,無法駕馭,也沒有必要。

  還有一件事情,我總是百思不得其解,奇貌不揚、放浪形骸的地八子,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一個無傢可歸的流浪漢,居然結識瞭數也數不清的賣身女人。與我混熟之後,一有機會,地八子便把左手圈成一個洞洞,然後,用右手的中指反覆地捅插著:“老張,想不想這個?”

  “幹麼?”我則明知顧問,地八子繼續下流地捅插著:“剜之,辦之!”

  “嘿嘿,好嗎!”

  “活絕對地好,走吧!”

  於是,我別上手提電話,與地八子一同鉆進富麗唐璜,通身閃爍著令人目眩的瑩光的高級轎車裡。總是在數月之前,我還拎著小飯盒,無論刮風還是下雨,都要準時地走出傢門,戰鬥般地與眾進擁擠公共汽車。而今天,我非常自豪地擁有自己的座騎,屁股蛋上,還掛著一部價值萬元的手提電話。每念及此,我好不幸福,好不快樂!

  我悠然地駕駛著徐姐為我購置的高級轎車,在地八子的指點之下,穿過一道道大街,繞過一條條小巷,找野女人開心去瞭!

  每次嫖野女人的時候,地八子便一臉淫笑地坐在床邊,一眼不眨地欣賞著我和野女人滿床翻滾,肆意胡來。

  “嘿嘿,老張真能幹,老張真厲害!”

  “地八子,”我一邊狂插著身下的野女人,一邊沖著地八子喊道:“上啊!”

  “嘿,”地八子掏出他的雞巴愁苦著臉說道:“老張,我這個,有些不妥!”

  “什麼,”我將目光移到地八子的雞巴上,發現瞭新情況,地八子的包皮又厚又長,將龜頭深深地沒入其中。

  “你,怎麼不割掉哇,”我問地八子道:“這麼長,早就應該割掉,多誤事啊!”

  “沒錢!”地八子答道。

  在我一再堅持之下,在野女人的不懈努力之下,地八子的雞巴終於勉勉強強地抬起瞭腦袋,晃晃光光地塞進野女人的陰道裡,地八子笨手笨腳地捅插幾下,野女人一臉淫色地恥笑道:“廢物,軟瞭吧嘰的,放在裡面,像個蠶蛹,嘻嘻!”

  事後,我將地八子拉到一傢醫院,為其做瞭包皮結紮術,拆線之後,我提出欣賞一下地八子那重獲新的雞巴,地八子小心翼翼地掏瞭出來,我瞅瞭一瞅,撲哧地笑出瞭聲:“哈哈哈,……”

  地八子的雞雞,前端的包皮盡行割除,龜頭終於得見天日,那被攔腰截斷的包皮,形成一個可笑的肉環,高高地隆起,套在紅通通的雞雞上,把我笑彎瞭腰,地八子也咧嘴笑瞭起來。以後,每次出去嫖女人,我都要欣賞一番地八子插捅野女人時,那個高高的肉環非常可笑地在野女人的肉洞裡推進拉出,越看,越覺得好笑。

  “啊──,”地八子嘆息一聲,把射完精的雞雞拽出來,輕輕地掐擰著,將殘精排出。

  我一拍屁股:“交錢,買單,走人。”

  “哎喲!”剛剛走到樓下,地八子突然嚷嚷起來:“老張,你先等我一會,我的打火機忘在樓上啦!”

  第一次,我沒太在意,以後,頻頻出來嫖野女人,每次走出樓洞,地八子總會喊叫起來:“不好,我的煙沒拿!”

  漸漸的,我有些納悶:這個傢夥,搞的什麼鬼名堂,為什麼每次嫖完野女人,他總會以各種非常自然的借口溜回野女人的傢?

  片刻之後,地八子嘴裡吐著煙圈,悠然自得地走出樓洞。望著地八子那詭秘的神情,我決定避開地八子,單獨一個人去嫖野女人。

  事後,野女人一邊親著我的腮幫,一邊悄聲說道:“大哥,早就應該這樣,以後,你還是一個人來!不帶地八子。”

  “為什麼?”

  “他,不僅白玩我。”野女人恨恨地說道:“還抽我的錢!”

  “哦,”我恍然大悟,原來,每次嫖完女人,地八子藉故溜回去,是向野女人抽取皮條費的,嘿嘿,好個地八子,你媽媽生前做妓女,你嗎,長大瞭,就當皮條客。我心中暗想:地八子,你他媽的也太不講究瞭,我天天請你喝酒,還出錢給你割瞭包皮,可是,你小子還掙我的錢。

  “老張,剜之,”地八子再次邀我出去嫖女人,我冷冷地問道:“地八子,你他媽地在我身上抽多少小費瞭?”

  “這,”地八子知道漏瞭餡,先是喃喃一會,然後,解釋道:“老張,這錢,我不抽,你也得不到,再說啦,我抽她們的錢,可沒有自己花,都買酒瞭,老張,你也沒少喝我的酒啊!”

  “地八子,你掙這錢,臟不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