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哼,算瞭吧,」正當我處於絕望之際,老杜卻令我意想不到地和緩起來,他仿佛又變成瞭另一個人,和和氣氣地坐瞭下來。

  「算瞭吧,老弟,小連橋,來,喝酒!」說著,老杜若無其事地舉起瞭酒杯。

  我戰戰兢兢地端起瞭酒杯:「大哥,喝酒!」

  「小連橋,幹瞭這杯!」

  「是!幹--,」

  「老弟,小連橋,剛才我說的那些話,你千萬可別往心裡啊,這是我處人的習慣,對於每一個剛剛認識的人,我必須保持百分之千、哦,不,百分之萬的警惕性,在不瞭解對方的情況下,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人,我都要像防備狼一樣防備他。剛才,我一通發作,從你的眼神裡,我看得出來,你不是狼!所以,咱們繼續喝酒!」

  「呵呵呵,大哥,」聽完老杜的話,我苦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狼吶?難道你是孫悟空,長著一對火眼金睛?」

  「嘿嘿,我雖然沒有什麼火眼金睛,可是,憑著我多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經驗,我的眼睛完全可以穿透對方的心理,你眨眨眼、呶呶嘴,我都能猜測出你在想什麼,你想幹什麼!」

  「好厲害!」

  「小老弟,」老杜以哲學傢的口吻說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信任,可以依靠,什麼他媽的朋友、朋友的,全都是他媽的瞎扯!這個世界上,沒有朋友,沒有,別人不知道,反正我是一個朋友也沒有!」

  哼哼,我心裡暗暗嘀咕道:就你這個喜怒無常的樣子,就你這幅十足的無賴的作派,誰敢跟你交朋友啊?套用你老杜那句話: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敢跟你交朋友!

  「不論什麼人,大傢都是在互相利用,你用我,我用你。如果你要玩我,我他媽的也玩你!你想他媽的吃掉我,我他媽的先下手,先把你吃掉!一個人,要想在這個世界上活著,並且好好地活著、舒舒服服地活著,他就必須學會怎樣做個出色的獵人,我們要把所有的人當成自己獵物,反過來,我們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性,千萬別讓自己變成別人的獵物!」

  呵呵,精彩,真是徹頭徹尾的狼的生存哲學啊,這使我想起《悲慘世界》裡的一句話,大概意思是: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像狼一樣地生活,有人要進攻,而有的人便要自衛!

  「這個世界上沒有朋友,沒有,絕對沒有!」老杜反復地強調著:「除瞭媽媽,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可以相信的人,更沒有任何可以愛的人,我隻信任媽媽,我隻愛媽媽,這是發自內的愛!老弟,你愛媽媽嗎?」

  「愛,大哥,」我由衷地向老杜伸出雙手:「大哥,來,握握手吧,別的先不說,在這一點上,咱倆完全達成瞭共識!我愛媽媽,媽媽好!」

  「啊--,」老杜草草地握瞭握我的手,然後,從他的小皮包裡掏出一張焦糊的、嚴重泛黃的老照片,他將照片推到我的面前:「老弟,這,就是我的媽媽!」

  我真誠地接過老舊的照片,在照片的中央,有一位慈祥的、面容呈著病態的老婦人,比老莽牛還要健壯的老杜笑吟吟地摟著老婦人的脖脛,那孩子般天真無邪的目光讓我無法相信,這就是身旁的老杜,一個脾氣暴燥,玩世不恭、仇視一切的江湖老油條。

  「唉,」老杜突然痛苦地長嘆一聲:「唉--,可是,我的媽媽卻早早地死瞭,這張照片是她癌癥後期時照的,我永遠帶在身邊,每當想起媽媽的時候,我便拿出來看看,唉,真是越看越想啊!喔--,」說著說著,老杜抹瞭抹眼睛,豁--,他也會哭,這是真的嗎?一個信奉狼的哲學的人也會哭嗎?他還會哭,說明他還有救!嘻嘻!不,不對,《動物世界》裡介紹過:狼也是愛媽媽的!

  「媽媽,」老杜揚起大臉龐:「小時候,我他媽的總是跟人打架,每次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時候,回到傢裡,爸爸沒好氣地罵我,可是,媽媽卻心痛地給我擦洗,有時,洗著洗著,媽媽就哭瞭,媽媽一哭,我也哭。我這個人,打架的時候,就是被打個半死,別說哭,連哼哼都不哼哼一聲。可是,一看到媽媽哭,當媽媽的淚珠滾到我的脖子上時,我再也受不瞭啦,竟然哇--的哭出瞭聲,媽媽,我愛媽媽,……」

  「可是,大哥,你為什麼要與人打架呢,難道大傢就不能和平相處嗎?」

  「哼,」老杜臉色一沉,再出閃現出狼的目光:「小老弟,你不懂,作人,就得硬氣點,否則,誰都敢欺侮你,拿你不理虛,小老弟,你知道麼,一個人的威信是怎麼建立起來的嗎?」

  「怎麼建立起來的?」

  「這個,」老杜咬牙切齒地揮舞著碩大的拳頭:「這個,隻有這個,別的,都是他媽的瞎扯!」

  「呵呵,」我笑道:「大哥,看來,毛主席的著作你是徹底的讀懂啦!」

  「怎麼講?小老弟,小連橋?」

  「毛主席說:槍桿子裡面出政權,而你呢,相信拳頭可以建立威信,獨霸一方!真是不謀而合啊!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想立棍,就得這個,小老弟,我在學校時,打架都打出瞭名!」

  「這事,我聽尹姐介紹過!」

  「老尹,別提她!」

  「怎麼?」

  提起女人,老杜的臉色更加兇悍起來,「女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此話怎講!」我弄不明白老杜為何如此仇視女人。

  「哼,女人,」老杜不屑地撇瞭撇嘴:

  「女人,就是他媽的讓男人玩的東西!除瞭對來操屄、生孩子,別有用一點也沒有。什麼他媽的夫妻、兩口子,全都是扯雞巴蛋,不是這麼說嗎:夫妻好似同林鳥,大限來時各分散!」

  「大哥,不相信有愛情嗎?」

  「愛情,見他的鬼去吧,那都是騙少男少女的鬼把戲,哪有愛情,男女之間相互利用而已,我沒有愛情,……」

  老杜越說越激動,禁不住揮起瞭雙拳:「我恨女人,我恨女人,我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女人!」

  「為什麼,大哥,女人哪裡得罪瞭你,把你恨得咬牙切齒!」

  「我恨女人,」老杜沒有回答我,繼續說道:「我恨女人,我恨女人,老弟啊,這個世界上,除瞭自己的身體,任何東西都不屬於你的,錢、房子,活著的時候可以是你的,死後你拿不走一分錢、搬不去一塊磚。同樣,女人,也是如此,活著的時候,是你的老婆,死瞭以後,是誰的還不沒準呢?就說老尹吧,當年,她老爺們死的時候,你看她哭得啊,啊,真是哭得死去活來,眼睛腫得差點都看不見人瞭。可是,沒過多久,她就有瞭情人,並且越來越多,老的、少的,什麼都有,可真全豁啊,男人的雞巴她是沒少償啊,這個賤屄!哼,女人們都是這樣,在老爺們的遺像前一邊哭著,心裡一邊想著,」老杜非常可笑地學著女人的哭相,兩隻手不停地抹著面頰:「這邊哭著,那邊則悄悄地想著:我,我還得找人啊,我,我該找個什麼樣的人呢?」

  「生活所迫,也是沒有辦法的啊!」我替尹姐開脫道。

  「生活所迫,說得多好聽啊,生活所迫,生活所迫!」老杜狠狠地說道:「我在學校處瞭一個女朋友,她長得相當漂亮,是公認的校花,可是,下鄉後,為瞭能夠調回城裡,她就不要我啦,無情無義地把我給踹瞭,跟他媽的書記睡覺去瞭。臨分手的時候,她也是這麼說的:生活所迫,啊,生活所迫,多麼好聽的解釋啊!」

  「哦,大哥,你下過鄉?」

  「聽我說,別插嘴!」老杜不耐煩地打斷我:「女人最他媽的賤,我恨她們,我第一個對像為瞭能夠早點回城,毫不要臉地跟村長睡覺,一點不念舊情地跟我分瞭手,當時,我那個難過啊,連死的心都有瞭。後來,我在集體戶裡又處瞭一個對象,是個高幹傢庭的千金小姐,說句實在的話,她一點也不愛我,嫌我粗野,愛打人,我心裡也很明白,她所以跟我,無非就是不受別的男人的欺侮,我的拳頭可以保護她啊,實際上,她從來沒也把我這個窮小子放在眼裡。尤其是調回城後,她勉勉強強地跟我結瞭婚,說句良心話,我借瞭她不少光,人傢有背景啊。可是,她,她,她,她竟然不要臉地養小白臉子,就像老尹養你一樣,……」老杜指著我的鼻尖,嘴角泛臟乎乎的白沫。

  「她,她,她養你這種小白臉子!」

  「那,你為什麼不揍她吶?」我心裡很是不悅,挑釁似地問道。

  「我,我,」老杜吞吞吐吐地回答道:「我,我,我,我有點惹不起她,我離不開她,沒有她,我啥也不是,並且,我有不少把柄抓在她的手上,我,我真的不敢惹她,」老杜突然像個蔫叭耗子垂下瞭腦袋:「我,我,我不敢惹她,她傢是高幹,如果把她逼急啦,她的一句話,就能要我腦袋!」

  哼哼,我心裡嘀咕道:好傢夥,你這個臭無賴也知道怕個人啊!我終於弄明白老杜為什麼如此的痛恨女人。

  「她養小白臉子,我,我就玩別的女人,大傢就算擺平瞭!」老杜好陰險地說道:「我不太喜歡去嫖,我最喜歡操良傢婦女,就是,有傢、有丈夫的那種,每當想起自己的老婆被小白臉子操,我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個時候,我就想操別的男人的女人,隻有這樣,我的心理才能多少得到一點平衡!」

  「呵呵!」我微微一笑:「可是,尹姐並沒有丈夫啊!你為什麼喜歡操她啊?」

  「我並沒有操過她幾次,偶爾碰到瞭,隨便扯扯,可能是緣份,該著咱倆認識,當我聽到你為老尹辦瞭這麼大的事情,最開始,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當我看完那份回遷協議書後,我終於認為這是真的,所以,我很羨慕老尹,她沒白混!唉,」說著說著,老杜又嘆息起來:「同樣是養小白臉子,我們傢那口子可沒法跟老尹相比,她,倒貼,隻要那個挨千刀的小白臉子說一聲:姐啊,這件衣服真好看!於是,我那不要臉的口子皺頭都不皺,掏錢便買。姐啊,這雙皮鞋真漂亮,正宗的意大利貨。嘻嘻,漂亮嗎?買!--,你看看人傢老尹,到真張的時候,到最關鍵的時刻,真有人出面幫助她啊,同樣是養小白臉子,老尹的小白臉可沒白養!我從來就沒聽說過,我那口子花過小白臉子一分錢!」

  「大哥,」我故意岔開瞭話題:「大哥,下鄉的生活一定很有趣吧!」

  「哦,」老杜停頓下來,點燃一根香煙:「有趣,小老弟,你太小,你太嫩,你沒有下過鄉,你根本沒有體驗過下鄉的滋味,唉,那是一種什麼生活啊,現在回想起什麼,我都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啊!」

  「有那麼可怕嗎?」

  「老弟,我下鄉時,身上沒有一分錢!是媽媽,她給我打完行李後,背著爸爸,把傢裡僅有的錢都給我瞭,當時,我一點也不知道,到瞭集體戶,我打開行李才看的,我一下便大哭起來,媽媽,媽媽,……」

  「多少錢啊?讓你這麼激動,大哥,……」

  「壹毛參分!」老杜不假思索地答道:

  「我記得清清楚楚,壹毛三分錢,我一輩子也忘不瞭的!媽媽,」

  一提起媽媽,老杜再次感慨起來:「孩子可以沒爹,卻不能沒媽,沒有媽媽的孩子是世界上最可憐的孩子。我下鄉的時候才十五歲,我深深的體驗到沒有母愛是如何的可憐、可悲。沒有人給我洗衣服、洗被子,頭痛感冒沒有人來管我,你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吃飯的時候,大傢就跟監獄裡的囚犯似的,哄的一聲,拚命地往前沖啊、擠啊,那情景,就跟豬崽子搶食一樣,去晚瞭,就搶不上槽瞭,就隻能喝一喝沒有一根菜葉的白菜湯瞭!所以,要想吃得飽,就必須靠這個!」老杜又無比自豪地揮起瞭大拳頭:「這個,這個,老弟,懂嗎?吃飯的時候,你不讓我擠,我就揍你,你他媽的敢擠我,我還揍你,揍,揍,就他媽的拳頭好使,嘿嘿!」

  「嘿嘿,」

  「你笑個啥,老弟,想不想學幾手,我來教你!」說著,老杜果然煞有介事地比劃起大拳頭來:「我教你幾招,既能把對方打痛,又不打壞他的筋骨,這樣,這樣,這樣!」

  「嘿嘿,大哥,我不想學,我不想打架!」

  「哼,」老杜不屑地哼哼道:「不會打架,就沒法在社會上混,告訴你吧,老弟,打架不但能吃飽飯,還能攤著好事吶!」

  「哇,打架也能攤上好事?大哥,什麼好事啊!」

  「老弟,不瞞你說,通過打架,我成瞭集體戶的小霸王,立起瞭棍棒,公社成立民兵組織的時候,我便被大夥推舉為民兵小隊長!呵呵呵!」老杜得意洋洋地摸瞭摸下骸骨,「服不服?當上民兵小隊長,不但不用幹活,吃得不誰都好,並且,還管著不少人呢。每當訓練的時候,我在隊伍前一站,長槍一拎,那個威風勁,誰不眼熱啊!老弟,別的民兵都是假槍,大木桿子,隻有小隊長以上的級別才發真傢夥呢!嘿嘿!」

  老杜越說越自豪:「自從當上瞭民兵小隊,好事越來越多,部隊來我們公社招兵,第一個就把我選中啦,於是,我終於成為一名真正的軍人!」

  「大哥,你當的是什麼兵種啊!」

  「坦克兵!」老杜的臉上揚溢著驕傲的神色,手裡端著酒杯,趾高氣揚地望著我,我不由得驚呼起來:「哇--,大哥,你真牛屄啊,你真神氣啊!」

  「怎麼?」老杜不解地瞅瞅我,然後喝瞭一口酒。

  「大哥,你不知道哇,我最喜歡坦克啦,一看到二戰時的影片,一看到那排山倒海般的坦克大陣,我就激動不已啊!一想起庫爾斯克數千輛坦克聚在一起的大會戰,我就熱血沸騰,……」

  「哦!」老杜一邊往嘴裡灌著酒水,一邊美滋滋地望著我。我突然唉息起來:「唉,完瞭,我這輩子是沒有機會開坦克啦!」

  「老弟,我,是主駕駛手!」

  於是,老杜滔滔不絕地對我講述起如何駕駛坦克車,坦克裡面的構造、重量、口徑,……直聽得我不住地咽口水,並且情不自禁地冒出一句:「大哥,你真幸福啊!」

  「唉,」老杜又咽下一口酒,唉息道:「得瞭吧,幸福個啥啊,」

  「為什麼不幸福啊,開坦克多爽啊,轟轟隆隆的!」

  「算瞭吧,遭罪的時候你沒看到哇!」

  「遭什麼罪啊?」

  「老弟,珍寶島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當時,中蘇兩國的關系相當緊張,到處挖地道,我們宿舍樓也挖地道,院子裡的土堆成瞭山,我在土堆上玩,一不小心,掉進瞭深坑裡,結果,把鼻子給摔破瞭,大哥,你看,」我指著鼻子下面:「就是這個地方,摔破瞭,縫瞭三針,可痛死我啦!」

  「嗨,你這算什麼啊!」老杜不以為然:「珍寶島打起來以後,全國都處於一級戰備狀態,我們的坦克都開進瞭掩體裡,隨時準備應戰,唉,大傢不分晝夜地守在坦克裡,沒有命令,誰也不準進來!」

  「可是,拉屎撒尿怎麼辦啊?」

  「全都在車裡解決啊,坦克下面是活動的,屎尿都拉在地上啦,時間一長,那個臭啊,大傢都借著臭味啃壓縮餅幹。老弟,一個月啊,整整一個月啊!那是什麼生活,簡直是原始社會的生活啊,戰備命令解除後,當我們爬出掩體時,身上的衣服都長綠毛啦,用手輕輕一拽,嘩啦,袖子就掉下來瞭!」

  「哎喲,」我與老杜聊得正歡,尹姐樂合合地走進屋來,身後跟著兩個背著書包的少年,尹姐對兩個男孩說道:「快,快,快叫叔叔!」

  「叔叔好!」

  「叔叔好!」

  「小朋友們好!」我應承道。

  「老杜,來,我陪你喝一杯!」尹姐拿過一隻玻璃杯。

  老杜似乎還在生尹姐的氣:「不喝瞭!」

  「大哥,咱們聊得正高興,咋不喝啦!」

  「沒勁,」一分鐘以前還熱情揚溢地給我講述部隊生活的老杜,突然又沉下瞭面孔,又變出另一幅可怕的面孔:「老弟,我給你辦瞭這麼大的事,你口口聲聲地說要報答我,可是,你報答我什麼瞭?你給我什麼瞭?嗯,你連頓飯也沒請我吃啊!盡玩虛的,就會耍嘴皮子!」

  「大哥,」面對這個多少有些神經質的人,我真是毫無辦法,我突然想起口袋裡還有徐姐給我的、留作活動經費的一千塊錢,於是,我毫無保留地掏瞭出來:「大哥,這一千塊錢是徐同志給我的,說是給他弟弟辦工作的活動經費,大哥,這些錢就送給你吧!」

  「哼,我不要!」

  「大哥,請別客氣,你辦成瞭這件事,這錢應該是你的!」

  「是嗎?」老杜拿起厚厚的鈔票,嘴角夾著煙卷,漫不經心地數點著,末瞭,他又把鈔票推到我的眼前:「不,我已經說過瞭,免費為你辦這件事,我不能食言啊!」

  「大哥,收下吧!」

  「不能收,我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我一再堅持讓老杜收下這筆錢,老杜突然眼睛一亮:「老弟,咱倆玩一會吧?」

  「玩什麼?」

  「撲克!」

  「賭博!」

  「談不上是賭博,隨便樂合樂合!老尹,去,給我們買幅撲克來!」

  「大哥,我不想跟你賭!」

  「為什麼?」

  「有數的:酒越喝越厚,錢越耍越薄!」

  「呵呵,老弟,咱們這不是賭博,不論誰贏瞭錢,一分也不準往兜裡揣,都得花掉,怎麼樣?」

  「可以,大哥,我真的不願意玩!」

  「老弟,就算陪我玩吧,我願意玩!」

  啪--,老杜將撲克牌推到我的眼前,我心裡暗暗思忖著,這傢夥的賭技如何?在江湖上混跡瞭這麼多年,老杜的賭技一定很高明的。我突然想起眼鏡師傅的話,在沒有摸清對方底細的情況下,千萬不能隨便做手腳,一旦讓老杜有所察覺,後果不堪設想。

  我謹小慎微地與老杜交鋒幾番,心中不禁暗暗發笑:一個如此精明的傢夥,一個自稱無所不能的老社會、老江湖,他的賭技卻糟糕透頂,簡直不堪一擊,看到他笨拙地擺弄著撲克牌,我心中暗想:這個傢夥雖然精於人情世故,可是,賭博方面,他什麼也不懂,或者說是:一竊不通。

  想到此,我的膽量漸漸地脹大起來,開始償試著做點手腳,當發覺老杜毫無察覺後,我更為變本加厲,頻頻出老千,把老杜贏得一塌糊塗。

  「大哥,」我把贏來的鈔票如數推回到老杜的眼前:「大哥,這是你的錢,別玩瞭,你今天的手氣不太好,改天再說吧!」

  「呵呵!」老杜把煙蒂扔到地下:「老弟,你挺講究啊!」

  「大哥,走,我請你!」我握著徐姐的鈔票對老杜說道。

  老杜將自己的鈔票塞回到小皮包裡,頓時喜形於色,他翻身抓過皮鞋:「好啊,那,大哥就不客氣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