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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吉變兇風波不定 怨裝恩雲雨懷仇

  詩曰:

  破花即是惜花朝,錯怪傍人暗裡挑;

  莫道訂姻心又變,須知割愛恨難消。

  一腔毒意嘗櫻口,滿腹仇心擺柳腰;

  如此雪冤誠快爾,隻虞天怒不相饒。

  話說花春一覺醒來,隻聽得園中狺狺犬吠之聲,啟眼看時,正見一彎涼月影透疏欞,想:“此時夜深人靜,有誰行動?”本欲出外,一望又因月色滿園,正可納涼閑步,遂爾起身往外傍欄繞徑而來,憶著:“去秋與日葵訂期,往返夜夜潛行於花徑之中,觀景與懷不啻如昨日事,乃昔是清秋,今為暑夏,人猶是人也,徑猶是徑也,而風景已為之一變矣。”

  正觀望間,見前面有一女子行來,花春欲待閃避竊視,那女子忽叫道:“來者莫非花郎否?”

  花春聽其音聲似瑞芝婢女,及近細細認,則見其眉濃粉膩,以及衣裳服色非婢女模樣,頓心轉疑惑,問道:“你莫非就是瑞芝姐麼?”

  那女子點首道:“去秋別後未及半載,難道就不認識瞭。”

  花春道:“非是小生不認識,因姐姐形容舉止回殊昔日,故有此一問耳。”

  瑞芝道:“君既見疑,且先以妾之事告君,妾因老爺見幸,無力可辭,已忝居小星之列,是君為負盟良主子遂令妾作逐水楊花也。”

  花春聞言暗想:“瑞芝乃小姐閨中侍女,如何紅老謾寵作妾,此中情節確有可疑。”口中詳說道:“姐姐,如夫人之寵實趨於主命之難違,在小生亦不敢抱撼。”

  瑞芝道:“妾之事且不必論矣,試問相公臨別時曾謂來歲春盡必至此間,以完舊約,豈知盼斷雙珠,終無音信,直至今日才來,你於心竟相忍麼?”

  花春道:“實非小生負約衍期,因春間誤期不得入闈改入武試,所以羈留京邸蹉跎至今,其實身處北而心日在南,想小姐香閨,盼望自有一片離別愁腸傷春揮淚,不知近日身體可安否?”

  瑞芝道:“君尚欲問小姐無恙,君保得自傢無恙也就罷瞭。”

  花春聽她說話蹺蹊,著急問道:“姐姐有話快請說明,莫作此含糊之語,令人難詳難解甚費躊躋。”

  瑞芝灑淚說道:“君若無妾則君之性命已化為烏有矣。”

  花春道:“小娘子怎說此話,我此間又無仇無怨,有誰欲加害於我?”

  瑞芝道:“害君者即君,且君不獨以己害己,固先害人而將及害己矣。君尚癡心妄念思與小姐翻雲撼雨於陽臺,豈知小姐久已泣月悲風於泉路瞭。”

  花春聽到這一句,不禁跌足流涕道:“難道你傢小姐已身死瞭麼?為何你老爺今日又將小姐姻事面許小生,這是何故?”

  瑞芝道:“此事一言難盡,且在亭中略坐片時,妾細細為君剖陳。”二人遂挽手進亭並肩坐下,瑞芝謂花春道:“君欲知小姐何以死,其根由實死於君,而茍寡起殃;又死於老爺之寵妾秋莘。此秋莘非別人,即亡過夫人身旁侍婢,夫人死後老爺即納以為妾,頗加寵,彼竟忘卻本來面目,肆然以驕傲臨人。小姐看她這種光景難以入目,一日將她重重蓋削兩掌,秋莘究敢怒而不敢言,十一懷恨。詎知去秋,君與小姐夤夜往來,秋莘潛身窺伺已露機關,她竟心懷毒意,反作與小姐親密之狀,不時進來察顏觀色;不料小姐身該有禍,漸漸胸高眉散,六甲懷胎。秋莘這賤人竟去密訴老爺,百般挑唆,惱得老爺怒容滿面,來到小姐閨樓細細盤詰情由。小姐亦直言無隱謂:‘與花郎已訂終身,其人不日即至,父親試覽其豐儀可以為東床之選否?雖多露之行,一時失禮面齊眉之訂百歲無愆,乞父親見憐揮配之,愛才之一念。’老爺此時似有憐憫之心,未忍遂加毒手,怎奈秋莘在旁,屢以玷辱閨門之語見聳,帶得老爺如火上添油,任小姐百般乞憐求宥,亦是無益,竟爾割慈忍愛把一個花妖柳媚的小姐頃時縊死。自小姐死後,老爺即囑管園傢人,若見君到來即為留住,欲加害於君,始得胸中怒氣稍泄。見小姐慘死即願與同赴陰曹,不忍獨生於世,然妾死而君今日之來如在夢中耳,其禍誰為之解哉;妾之不死,實憐君而有待也。”

  花春聞言感謝不已,又問道:“小姐既死,你老爺欲加害於我,為何今日相見又把小姐姻親許我?”

  瑞芝道:“老爺即有此言,亦是詭計,不過暗以言詞籠絡,使君安心居此不生疑忌之意,夜取人首級,乃是江河上一個有名的刺客,獨幸此人這兩日不在,不知往何處報仇行事去瞭,若待彼一到,君之性命休矣。明日宜瞞過園人,你速逃避他方,千萬不可滯留,遭其殘害。”

  花春道:“小娘子此言雖有憐救小生之意,但以恩怨不明冤仇未報,豈肯悠然長逝,暗避鬼域之謀。以我花春自視即百萬軍中且敢隻身獨往,沖突其間,僅僅一刺客何足介於予懷,請小娘子且自放心。”

  瑞芝道:“英雄之勇武豈足以敵宵小之奸謀,恐暗箭或未易防耳,君若必欲逗留於此,務須謹慎小心為主。你看殘月高懸,夜已過午,妾言已盡,請從此別。倘若有機謀得聞於耳,當再至園中相告。”說罷,遂欲出亭。

  花春拽住道:“際此月明夜靜,庭院生涼,正風流佳會之良宵也,欲與小娘子一溫舊好,未識肯垂憐否?”

  瑞芝道:“妾之來實激於公義非惑於私情,故不避奸險潛行至此,鑒在前車何堪再蹈,恐久為耽待不敢從命耳。”

  花春見她義正詞嚴,亦不復相強,任其辭去。

  花春回至薰風樓下,掩扉而臥,想日間紅禦史允親之言如何欣幸,及此時聽瞭瑞芝這番言語,如冷水淋頭肅風透骨,不由人心寒膽碎肺,細思:“紅老既欲害予,不過款予在園密遣刺客行事已耳,又何必遲回既久,然後細盤我納聘未曾面前姻事相許,即觀其語言款洽若真有殷心摯意,而非出於勉強,則與瑞芝所言,又極不相類,真令人莫解。諺雲:日久見人心。我且將機就機,逗留於此,看他作何行事?恩則報之以恩,仇則報之以仇,自分得如水樣的清,鏡樣的明,我方快然無憾,顯得我英雄辣手,豪傑奇謀。”

  是夜,輾轉反側,不能成寐。明日起身梳洗已畢用過晨餐,見紅禦史依舊出來,閑談竟日,花春見他語言酬酢,絕無一毫假飾之意,心中轉加疑慮。到瞭晚來,花春因瑞芝昨夜有再至園中之語,所以不敢安寢,吩咐傢童睡瞭,竟自步出庭來。

  爾時月雖未上,而明星耿上,萬裡無雲,閃爍映照,園中不至十分昏黑。閑步片時,瑞芝果至,笑謂花春道:“君已轉禍為福,可無息矣。昨疑老爺許親之說出於機械,豈知老爺以君文才爭元,武場奪首,甚為奇異;又見君英才出眾,秀骨珊珊,悔將小姐縊死,空有此乘龍佳婿而無閨中之淑女以配之,不勝感惜,故頃時劃出一計,思於眾婢女中選一俊美者充小姐以配君,實有愛君之意,而已無害君之心,此是老爺於接見君後見景生情,參權應變乎。日間從不作此想,故妾不知其中隱情,幾以老爺一片熱腸認作滿腔假意。妾聞此消息,不敢不告,使君疑難釋。但老爺心性不當,秋莘奸刁叵測,君又不可以不防禍。若冰消炙如雲散,竟坦然無從致應變倉猝不及,防維蓋以孤身,入世如在風波中耳,風波無定,欲平則平,欲起則起。今雖出於風波之外,而粗膽細心必如在風波中一般,防奸詐可免風波之險,君之慎之。”言罷竟自別去。

  花春意欲款住再談,因見伊行步匆忙,未肯久待,隻得任其竟去,遂步回薰風樓下,暗想:“原來有此隱情,故紅老許親時有許多疑難形狀,這一計實盡得奇妙,失一女而仍得一婿,不必拋西閣之球,自可望東床之腹。若此女稍有姿色,我隻得看日葵小姐分上,不必拒絕瞭。如此看來紅老原有憐才之念,前之忍心殺女,非出於本意,實迫於秋莘之讒謗。而然則秋莘為小姐仇人,而亦即我之仇人也,若不誅此女,則小姐含冤負屈於九泉,其怨情何時得雪。”

  那時花春在園又過瞭兩日,因時交季夏尚在炎熱,卻以碧欄軒,荷香馥馥,柳蔭沉沉,蓋可消暑,故時在軒中閑玩,或是枕書午睡涼席風生,或是倚石開胸羅襟氣爽,瑤琴弄罷薰風徐拂,珠弦佳句,吟成飛絮,輕沾石硯,此中幽趣自爾領取不荊因以假期未滿,思道:“在紅園中消過暑夏,待至秋涼,然後日一路北上也未為晚,此時婚事尚在得失兩可,唯以枕席孤單,淒涼客邸,且慢慢另作計較,豈巫峽深遙,一無所遇那時一念萌動,魂蕩香閨。”遂不禁意景興懷,撮賦夏閨詞十絕以展芳心。其詞雲:

  其一:

  梧桐曉院月朦朧,一枕香痕汗粉融;

  應是愛涼窗不閉,亂蛙緒裡滿樓風。

  其二:

  騰騰朝日隔簾烘,枕墜金釵髻影松;

  昨夜知郎誰伴宿,竹夫人好可如儂。

  其三:

  菱荷香凈曉風涼,近水朱樓面面窗;

  睡起無言憑欄望,一聲款乃過漁艘。

  其四:

  香湯自試露盈盈,婉轉蘭盆意態輕;

  宛似芙蓉新出水,雪膚花貌倍傾城。

  其五:

  陰陰夏木翠煙低,不住蟬聲柳外嘶;

  惱得愁人愁欲絕,頻沾銀管詠無題。

  其六:

  睡醒間窗更寂寥,鏡前重挽髻雲高;

  偶來蓮沼尋蓮子,引得晴蜓上玉搔。

  其七:

  半彎新月掛疏欞,小扇徐搖不暫停;

  寂寞黃昏人靜後,後庭檻檻撲流螢。

  其八:

  鳳仙花瓣露痕沾,搗向金盆染指尖;

  田剪紅綃燈下來,十兮春上玉纖纖。

  其九:

  已看侍婢上紅燈,枕床烘烘熱不勝;

  敲斷暮鐘眠未得,風亭水榭任憑聞。

  其十:

  羞向郎前卸汗衫,尚盤蟬髻鬢髡須;

  夢騰一覺遊仙夢,撓亂花釵墜枕函。

  那時春光已晚,傢童邀去用肴,被他殷勤勸酌多飲瞭幾杯酒,似有醉意,遂欲枕而臥,豈知酒興正濃,而風流佳興亦隨而湧上心來,無由發泄,故意態雖倦,而神魂飄蕩,猶在似睡非睡之際,忽聽得音音犬吠,似前夜一般,頓然警覺想:“園中犬吠定有人來,非瑞芝而誰?今夜必不放她空回,且與巫山一度以泄我興。”即穿衣起身急急望園中而來。

  花春是留心的,一步步註目相觀,見前面有一人行來,身軀雄闊回非女子模樣,卻因月光未上,看得不十分仔細,遂向亭中躲,將身蹲下。

  隻見那人從亭邊行過,手中提著雪樣亮的一柄寶劍,那光影射入亭中閃爍照人,花春驚道:“此刺客也,為何紅老既有充婢納婿之意,又遣刺客前來行刺,瑞芝雲風波不測,欲起即起,此必是秋莘攛聳乃至,事不可緩矣。”意中定下奇謀,遂欲尋至秋莘臥房報仇雪恨。

  一路行來,已進數重門戶,卻慮朱樓疊疊,畫閣重重,不知秋莘房在何處?

  正在遲回,隻見那邊回廊下有一女子行來,甚是匆匆急急,舉目細睜,乃是瑞芝。花春問道:“小娘子將欲何往?”

  瑞芝道:“妾正欲至園通君一信,君已大禍臨頭,怎生步到此間?”

  花春道:“刺客已在園中,我特為報仇至此,未知秋莘臥房在於何處,乞祈小娘子一指。”

  瑞芝告:“以第三帶堂樓西副間即是,但樓下多有姬妾作房侍女出入未便,過去何以能為?”

  花春道:“我自能跳墻而進,你傢老爺此時未知此。”

  瑞芝道:“老爺在外廳東書院中飲酒,等鐵剛行刺回報。”

  花春道:“即如此,那鐵剛進園於薰風樓下不見瞭我,定著急進來稟報,小娘子須遣侍女出外邀請老爺進來,謂他道:‘花春不在園中,乃是秋莘日間通信已私約在房。’老爺決不肯信,須逼他潛身到房窺探,自見真偽,祈小娘子直言無隱,我於彼處自有安排不必多慮。”那時又問明瑞芝臥房,瑞芝指以所在,花春即縱上房墻,如履平地行來。

  已到第三帶樓屋上,聽得西邊窗首有人細弄彎聲唱須風月寄生草的歌,聽見頗覺妖柔婉轉雅韻動人,花春捱步過西,將身俯伏簷頭延頸往下一探,見窗首坐下婦人在著那裡搖扇納涼,望見東首卻悄無人影。花春慢慢立起捱過東來,輕輕將身一跳,傍著簷下移步過西,見長窗虛掩遂捱身進內,桌上燈火未滅卻不見一個侍環在,一徑步上扶梯行過外房,見那婦人衫裙俱卸,現出雪白白光嫩嫩的半身,嬌倚窗外唱聲未絕。花春遂搶步上前攔腰戲摟,那婦人吃驚回首欲得聲張,想是淫情已蕩心不由主,擁入繡床,隻得勉強與花春成事。

  花春故意把羅幃拽起,正在雲雨,聽得外傍隱隱有腳步聲,花春知是紅禦史上來窺探,反說出許多戲謔之言,裝出無數顛狂之態。少頃事畢,以秋莘早日敘床於敞兵敗將之多,今忽逢此勁敵已一戰而神思頗倦,睡眼朦朧矣。花春令她安睡片時,把羅幃下好,步窗邊復縱身跳於屋上,以觀動靜。

  不移時果見一漢子持劍進房,低身伏近床沿,撩起帳幃砍進一劍,因燈火不息床中看得明白,一劍刺進隻傷得一女子,除外並無別人。那刺客呆立半晌道:“這又奇瞭,日間紅老爺囑咐說那人在園中薰風樓下,已令傢童勸酒灌醉,哪知到得樓下其人又不在內。方才紅老爺說那人與姬妾秋莘通奸,紅老爺親自所觀,命我到此雙雙殺之,為何那人又不在瞭,莫非此人能通仙術的,俺令且去報稟,待我慢慢用須功夫留心伺察必成功而。”那刺客自言自語一徑下樓去瞭。

  花春伏在屋上節節看得分明,言言聽得仔細,復繞過樓來將身跳下步到瑞芝房前,瑞芝尚安睡,在庭心倚檻納涼,花春低聲問道:“小娘子樓上有誰人伴宿同居否?”

  瑞芝道:“妾性愛靜不嫌寥寂,故不與那個合居,獨自在此。”

  花春道:“如此且將外首側門閉好,今夜與小娘子細談秉曲。”

  瑞芝道:“適幸老爺今宵輪在別房安宿,故側門、腰門俱已關閉,紅霞婢子已經熟睡,妾得坦然與君款洽矣。妾有一言相叩,適才因行事匆匆未及細問,不知君既欲致死秋莘,又令妾遣老爺到房探視,卻是何故?妾說便說瞭,心中疑慮究未能釋。”

  然花春笑道:“以我英雄一丈夫欲加害於柔弱一女子,即使碎其身軀未免污我指臂。我欲雪怨不待我親身舉動,自有人代為予雪者,此雪怨得來愈加痛快,故我並不曾親去行毒於秋莘也。”

  瑞芝聞言吃驚道:“看來秋莘尚未死麼?則方才老爺至彼親問秋莘是妾生端捏造,反疑妾走泄風聲與君有私矣。”

  花春道:“小娘子且請放懷,待我剖其詳細。蓋我之殺秋莘實藏刀於你貪我戀之餘,借手於雨覆雲翻之下,欲令其泣向鬼門關,先使其情酣陽峽路。我一進彼房即與摟抱成事,使紅老到來一見自然怒發沖冠,火高三丈,一時性發自顧不得恩愛情深,決命刺客進房將我二人刺死;我於事畢後,遂跳出鴛幃脫離虎穴,望屋簷縱上,事果不出所料,少頃即有刺客到樓將秋莘刺死,故我謂不曾親去行兇也。”

  瑞芝聽說,連聲贊揚道:“君有如許智識如許膽氣,奇謀異策古往今來報仇雪恥之事從未有此也,比諸心躁性烈親殺其身更快萬倍。”

  二人復閑談移時,解衣入幃交歡無已,笑謂瑞芝道:“同一風流樂也,在彼則蓄心於報怨,在此則感念於知恩。秋莘搶歡合之際,必以我愛之甚戀之切,詎料予毒之深也哉。我思紅老之待予,猶予之待秋莘也,畫虎畫皮,知人知面,益嘆斯二語不謬。”

  那時二人溫舊好戀新恩,自寫不盡一種歡愛溫柔撫弄一番,聽得漏點已交四鼓,謂瑞芝道:“奸婦已誅別無系戀,予不得再為滯留矣,倘至天明又多阻隔,趁此靜夜無人,正可出園遁避潛至傢中,諒你老爺亦無奈於我,唯刺客行刺屬是奉公所遣,然此人若留於世,必至荼毒生靈,肆其殘雪,我必鋤而去之。除瞭世人之害,未知他今夜下榻何處?”

  瑞芝道:“君若得除此賊,誠快事也。聞彼在外傍書廳東副間中安睡,然此人驍勇非常,不可輕敵,君須見機而作為妙。”

  花春道:“一刺客者流何足深畏,但手無尺鐵奈何?”

  瑞芝道:“妾房中有古劍一柄,卻已銹得鋒芒不露,未知可用否?”

  花春道:“不妨,持寶劍而斬一刺客已是大材小試,何必取其英銳。”

  二人遂各起身,瑞芝步過床側將架上懸劍取下,花春接過出鞘在燈下一看,見鋒雖不甚利,其質尚堅重可用,遂持劍啟步縱身上屋,來至外書廳跳下。

  此時月已東升許久,照得庭外如白晝一般,捱身步近窗前見雙扉尚啟,鐵剛猶未安睡,獨自在那裡飲酒遣懷,口中猶喃喃自語道:“俺鐵剛行事百發百中,任你刺英雄刺豪傑,如刺懦夫一般,若此功不成,則平日神出鬼沒的手段,雷驚電閃的聲名,俱是虛盜得來的瞭,焉能見重於公卿貴胄之前。花春那性命總在俺掌握之中,怕他飛上九霄不成;俺明日趕至禾城,俟他歸傢後即可寅夜潛身進內,梟彼首級報功。”

  花春聽說,止不住烈火迸生,搶步進內高聲大叫道:“我花春在此。”即舉手砍過一劍,那鐵剛因是流名的刺客,時刻防護有人暗算,故才一舉動,彼身體旋轉甚疾,此時雖未及招架,已將身一閃,閃過劍鋒,即忙縱出庭心,飛身而上。花春亦提劍縱上,隨後趕來,那鐵剛見花春也會跳縱,已覺寒心。追過瞭幾帶高房,望見下面是一片空場,鐵剛跳下場來飛奔而走,不料他平日仗兇行刺的本領一頃也用不出瞭。

  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