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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被打開的魔盒

  王蕊蕊的話讓易殷的心緒在短時間內驟然起伏瞭兩次。

  一開始,在聽到王蕊蕊將話題引向他對劉小鷺做過的事情之時,易殷的心中真的充滿瞭緊張,這畢竟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某種程度上維系瞭現在的他能夠繼續平安無事的根基。如果一切都被揭穿,易殷心知肚明自己的結局,那是一個他不敢去想象的下場。

  但聽到王蕊蕊後續的話以後,易殷繃緊的神經又驟然放松瞭下來。

  藥?下藥?

  他甚至用瞭一點兒時間才完全理解王蕊蕊話背後的意思,但與此同時他也忍不住有些失笑:王蕊蕊居然認為他是靠下藥來控制劉小鷺和曾經的她自己的嗎?

  有那麼一瞬間,易殷膨脹的虛榮心讓他真的很想直截瞭當的告訴面前的女孩:他沒有下藥,他根本不用下藥,這些都是他的特異功能,他是「憑空」做到這一切的。

  但理智在最後的關頭接管瞭易殷的大腦。

  如果說在王蕊蕊向易殷攤牌之前,易殷所面對的隻有未知的危機,那麼現在……擺在易殷面前的已經變成瞭危機與機遇並存的二元對立。

  王蕊蕊毫無疑問是誤解瞭易殷的做法,她會以為易殷是靠下藥來控制住劉小鷺的理由也很好理解,畢竟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任何一個普通人都很難相信易殷可以僅僅憑借自己的意志來操縱另外一個人的身體乃至思想。而即便在場看瞭——就像梁露曾經做過的那樣,也不一定能夠看透這背後的本質。說到底,就連能力的擁有者、使用者、受益者易殷自己都說不清他這種特殊能力的原理與根源。這聽起來似乎太過虛幻,但這麼虛幻的事情卻的的確確發生在瞭易殷的身上,降臨在瞭他的身邊。

  不過,雖然王蕊蕊對於易殷的能力本質產生瞭嚴重的誤解,但她對易殷的所作所為卻是有一個清醒的認識的。說到底,無論是下藥還是特殊能力,易殷最後做出來的事情其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他都違背瞭當事人——雖然目前隻有劉小鷺一位——自身的意志,對其做出瞭足以成為罪行的行為。如果從這一點來看,易殷面前擺放著的依然是不變的危機,而此刻正端坐在他身邊、用饒有興味的目光審視著他的王蕊蕊依舊是他最大的劫難。

  目前為止,易殷還是不明白王蕊蕊到底想做什麼。如果她真的在很早以前就意識到瞭易殷的所作所為,特別是意識到瞭易殷對她自己的所作所為之後,她完全可以選擇直接報警,然後把證據都交給警察讓易殷鋃鐺入獄。但她並沒有這麼做,不僅如此,王蕊蕊還選擇瞭在酒吧這樣一個最不適合保守秘密卻也同樣不適合傳遞秘密的場合把這一切都向易殷挑明,她這麼做的動機實在是讓易殷感到不解,因為這樣做對她自己不會有什麼好處,反而會讓一開始處於被動的易殷找到反敗為勝的機會。

  而最讓易殷感到疑惑的,還是王蕊蕊最後問出那句話的語氣……那並不是平淡的講述,也不是壓抑著怒火的威脅,而是一種很耐人尋味的、很意味深長的……試探。仿佛王蕊蕊不僅沒有因為自己被「下藥」這件事而生氣,她那婉轉的語氣,更像是一個期待著謎題揭曉的小女孩,迫不及待的想要從易殷這裡獲悉足以滿足她好奇心與求知欲的答案。

  易殷不明白王蕊蕊這麼做的原因,但他堅信自己對於這一幕的分析是正確的。因此,他決定來一出順水推舟,既然王蕊蕊半真半假的用「下藥」一詞來試探他,那他何不直接給她一個她期望之中的答案呢?

  於是易殷壓低瞭語氣,裝作出一副環顧四周仿佛在掩飾心中的不安與動搖的表情,悄聲道:「你都看到瞭?」

  「不,我沒有,所以我才會這麼好奇地問你啊,學長。」王蕊蕊的坦誠讓易殷微微一愣。他本以為在他這樣裝模作樣的接過瞭「下藥」的話題後,王蕊蕊也會順著他的話踏入陷阱,配合地說出「我看到瞭」或者「誰知道呢」之類的含糊不清、真真假假的話來。但王蕊蕊卻表現出瞭超乎易殷想象的坦誠,她似乎真的做到瞭表裡如一,而她所說的話易殷也完全無法反駁……畢竟「下藥」一事本就不存在,王蕊蕊的坦誠就是事實,這反而讓有心假裝成「下藥者」的易殷有些措手不及。

  「學長,我真的很好奇哦,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那種效果的藥,而且這藥的效果也好過頭瞭,我專門觀察過劉小鷺的樣子,她是真的不記得自己都做……哦,是被做過什麼瞭,盡管我一靠近她就能聞到那股子獨特的味道,但唯獨她自己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記得的樣子。」王蕊蕊的話逐漸變得深入,臉上的表情也一步步變得咄咄逼人。

  「所以……學長你到底是用瞭什麼樣的特效藥呢?我真的很好奇,不知道學長能不能讓我再見識見識?哪怕隻是你神乎其神的下藥手法也好啊。」。

  王蕊蕊在談論起「下藥」這個話題時沒有絲毫的掩飾,她似乎一點兒都不知道在酒吧裡談論這種話題有多麼的敏感,但許多或試探或警惕的視線卻早已聚焦在瞭她的身上。

  比起王蕊蕊的坦然自若,易殷就要不堪壓力的多瞭。畢竟王蕊蕊一口一個「下藥」,這些話的對象都是她,這讓他不可避免的也承受瞭數不清的形形色色的註目。

  易殷有些忍不住瞭,他必須要做出行動來打破這種越來越被動的局面。

  於是乎,他沖著王蕊蕊開口瞭。

  易殷隻說瞭一句話:「端起你手裡的杯子,喝下去。」王蕊蕊愣瞭一下,她的眼神迅速掃過她一直握在手中的玻璃杯,緊接著玩味的表情出現在瞭她那張曾經被易殷認為天真甜美的臉上。

  「學長?您在逗我玩嗎,如果是那樣……」

  「端起來,然後喝下去。」易殷用命令式的口吻打斷瞭王蕊蕊的話,他知道王蕊蕊要說什麼,但此刻他不能給王蕊蕊進一步思考與質疑的時間。

  而易殷的堅決也讓王蕊蕊陷入瞭沉默,她不再掩飾自己的眼神,甚至低下瞭頭凝視著自己手中的玻璃杯。足足一分鐘之後,她才重新抬起頭看向易殷的方向,但此刻她的眼神中卻已經滿是迷惘。

  而觀察到這一點的易殷也決定乘勝追擊,不等王蕊蕊開口,他就再次打斷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做到的嗎?我現在就在證明給你看,而你……隻需要喝下去就夠瞭。」易殷是在賭博。

  他手中的骰子隻能投出兩個結果:一是王蕊蕊因為戒備而拒絕喝下這杯酒,實際上易殷並沒有對這杯酒動任何手腳,所以王蕊蕊也不可能從酒杯中看出任何的端倪,而一旦她拒絕,易殷就有足夠的機會重新獲得主動,甚至一鼓作氣結束這種如同窮途末路一般的局面。

  二是王蕊蕊選擇瞭喝下這杯酒,去迎接易殷給她展示的結果。雖然易殷心中並不認為這種可能性會出現,但他也不是沒有準備,一旦王蕊蕊喝下酒液,他就會同時發動能力,以此來模擬出「下藥」的結果。雖然易殷有自信不讓任何人看出他發動能力的征兆,也不會被任何人識破他究竟做瞭什麼,但這種結果畢竟從一開始就存在著隱患,使用能力固然可以模擬出「下藥」的效果,但這也等同於主動承認瞭「下藥」這件事是易殷自己所為。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甚至是一個比主動坦白還要糟糕的選擇。

  但易殷敢於這麼做也是有他自己的依仗的,他看準的就是以王蕊蕊進入酒吧後所表現出的警惕和防備根本不可能在他說瞭這樣的話之後繼續去碰那杯酒。盡管那杯酒一直被王蕊蕊握在手裡,易殷從頭到尾都沒有碰過一下更何況做什麼手腳,但隻要能夠引起王蕊蕊的戒備,易殷就算達成瞭目的。

  而在易殷於心中博弈著的同時,王蕊蕊也面帶復雜地端起瞭酒杯。

  她看瞭看杯中搖晃的酒液,又看瞭看易殷刻意板著的表情,眼神反復在這二者間遊離著,似乎心中也正在掙紮抉擇。

  放棄吧,放棄吧……易殷繼續保持著自己的撲克臉,但心中卻已經忍不住開始瞭高聲吶喊。盡管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他就看準瞭局面把籌碼壓在瞭最有可能贏的一側,但面前的畢竟是讓他今晚意外連連的王蕊蕊,這個女孩已經給他帶來瞭太多「驚喜」,他不得不做好最糟糕的打算與防范。

  就這樣,在易殷的註視中,王蕊蕊……緩緩放下瞭酒杯。

  易殷也緩緩地、不動聲色地送瞭一口氣。

  但就在易殷第二次繃緊的神經再次松弛下來的時候,他突然聽到瞭王蕊蕊開口說瞭一句話。

  「學長,我包裡有會員卡,記得一會兒拿出來用哦。」

  「誒?」易殷不解地看著王蕊蕊。

  「因為……人傢不像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自己躺在某個廉價酒店的床上嘛。啊,更不要坐在馬桶上,那種感覺有一次就夠瞭,我可再也不想來第二次瞭。」她在說什麼?

  易殷心中充滿瞭疑問,他猛然意識到王蕊蕊說出瞭一些十分重要的信息,但他一時半會兒卻想不起來瞭。

  而就在此時,王蕊蕊重新端起瞭酒杯。

  「來吧,學長。不cheers(幹杯)一個嗎?」易殷緊緊盯著王蕊蕊的眼睛,卻無法從她那流轉的眼波中看出任何動搖。

  這個瘋女人……來真的嗎?

  無奈之下,易殷隻得硬著頭皮也端起瞭酒杯。

  他剛剛把手舉起來,王蕊蕊就迫不及待地與他碰瞭一下,然後雙手捧著酒杯以極為豪放卻又不失優雅的姿勢將酒液一飲而盡。

  空空如也的玻璃杯與桌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而王蕊蕊則用舌頭舔著嘴唇,似乎在回味著殘留在唇舌間的味道。

  「感覺……是有點兒不一樣。」而這個時候,易殷甚至還一直舉著酒杯,根本都沒有把杯子放到自己的嘴唇旁邊。

  「好吧,學長。我要等,多久呢?」王蕊蕊的眼神驟然變得迷蒙,但易殷分辨不出那到底是酒精作用下的醉意還是她刻意裝作的狡黠。

  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是騎虎難下瞭。

  周圍依然有若有若無的視線在觀察著他們所在的方向,但易殷已經顧不得去在意那些善惡難辨的窺視瞭。

  他盯住王蕊蕊的眼睛,發動瞭能力。

  駕輕就熟的過程帶來瞭意料之中的結果——「當啷!」這是空玻璃杯在桌面上滾動的聲音。

  易殷迅速伸出手,接住瞭即將掉落下去的玻璃杯,也接住瞭向前軟倒的王蕊蕊的身體。

  他看著雙眼緊閉、沒有一絲「征兆」就已經陷入瞭沉睡的女孩,心中那股不詳的預感卻變得越來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