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殷明白,自己真正的考驗來臨瞭。
其實早在他還沒能完全掌握能力的時候,易殷就考慮過這個問題。
或者換句話說……易殷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幻想過這種問題的解決方案。
每個男人都會有喜歡幻想的時候,而不同的人因為不同的人生經歷,幻想的核心主題又有所不同。易殷的人生經歷其實沒什麼特別的,他出生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工薪傢庭,除瞭他是獨生子女這一點顯得他爹娘當年的超前觀念有些特殊,其他方便都乏善可稱。
一句話,易殷就是個普通人。
易殷的身世很普通,易殷的長相也很普通,易殷的名字……額,這個名字其實就是他爸媽的姓氏的結合體,所以排除掉那個他不想提起的諧音外也很普通。
但是,易殷幻想的主題很不普通。
易殷是一個男人,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成年男人,是一個被初戀女友甩瞭之後就再也沒有找到過伴不得不一直單著的男……屌絲。所以易殷的幻想就不可避免的帶有一些「男屌絲」的特征。
簡言之,易殷的幻想都是圍繞著女人展開的。
無論是在公司裡還是走在大街上,總會有些衣著清涼、打扮養眼的女人。易殷的愛好就是去看這些女人,她的幻想也都是這些女人,不過他不是某王姓老公沒有虎軀一震、錢包一撒就能讓無數環肥燕瘦爭著搶著掰逼待操的能力。但易殷是個直性子,他認定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底,因此,易殷曾經仔細考慮過「如何以自己的能力操到眼前中意的女人」這個連網絡小說都不會叫的這麼直白的課題。
之前,易殷曾經尾隨過一個每天上班路上都會預見的漂亮女白領,他摸清瞭這個女人每天上下班的行動軌跡,在自制的地圖上標記瞭每一個方便「辦事」而不會輕易被路人察覺的角落,還根據女白領居住小區的具體情況制定瞭一條可以近乎完美躲過所有的監控攝像頭的路線。
然後,在足足準備瞭十天之後,易殷放棄瞭。因為發現自己的計劃還留有唯一的一個漏洞——他無法在讓那個女白領保持安靜的情況下把她帶到準備好的場地裡,他擔心一旦這個女白領叫喊起來他會不得不動用某些強制措施。這讓易殷覺得很麻煩,所以他放棄瞭,那個從始至終都不清楚自己被跟蹤瞭半個月的女白領也就此逃過一劫。
之後,易殷還看重瞭一個他偶然間在水果店裡擦肩而過的少婦,他為瞭搞清楚這個少婦的傢庭情況像上班打卡一樣每天準時光顧水果店足足有一個月的時間,因為見到的次數太多、會選擇的水果種類又在易殷的別有用心下極度相似,那個不明真相的少婦甚至和易殷成為瞭好朋友,連自己住在幾號樓、幾層、東戶還是西戶都被易殷給套瞭出來。易殷本來是打算趁一個少婦丈夫不在的夜晚去「拜訪」的,但已經走到瞭門口他卻意外聽到瞭小孩子的哭聲,然後易殷就放棄瞭——他覺得如果在上這個少婦的時候耳朵裡還要灌滿她兒子的哭聲實在是一件很掃興的事情,而且他準備的「器具」隻是為瞭大人準備的,並不「適用」於孩子。這讓易殷覺得既麻煩又無趣,所以他放棄瞭,而那個到現在還把易殷當成一位好鄰居的少婦甚至都不知道她和她的兒子曾經離萬丈深淵如此之近。
易殷知道自己的性格很奇怪,有的時候他會不顧一切的去做某件風險極高的事,但在收尾的時候卻會極度斤斤計較力求萬無一失。在意外擁有這件能力之前,他甚至為瞭獲得一種「能在最快時間內讓目標失去抵抗力」的工具而找遍瞭半個城區的公共廁所,隻為瞭抄下裡面貼著的各種「XX水」、「XX液」小廣告。但當他花費瞭小一千塊把能找到的所有的小廣告上的產品都買瞭一遍,卻發現這些不同名字、不同包裝的產品根本就隻是兩三種相同藥劑的不同「馬甲」而已,失去瞭興趣以後易殷開始精心策劃銷毀這些「XX水」的方法,他扭曲的性格讓他最終花費瞭更多時間把那些他抄下廣告的公共廁所全部再跑瞭一遍,然後把那些大同小異、本質上幾乎沒有區別的藥水全部倒回瞭這些堪稱「源頭」的廁所馬桶裡。
易殷這種偏執狂一般的對「手尾幹凈」的追求而已延續到瞭他擁有能力之後的一些行為上。比如說他會特意挑選出租車司機來做能力的「試車」對象,會避開所有的酒店反而選擇公共廁所來做自己「辦事」的場地。雖然今天他的確是異常瞭點兒,失控的能力讓他拋棄瞭很多自己的準則做出瞭許多不符合自己理念的行為,但面前這個叫沉璐佳的女孩卻極大的提醒瞭易殷他「忘記瞭」什麼事。
對啊,他為什麼要緊張,為什麼要覺得愧疚?
他根本不用害怕這些事情的啊,因為對方的每一步可能的發展都已經寫在他心裡的預案上瞭,他為什麼要慌呢?
他完全可以十分幹凈的「處理」掉這件事的啊,再怎麼說對方也就是個還在上學的小丫頭,而且之前他也已經埋下瞭足夠多的「伏筆」,就算不動用能力也可以很輕松的擺平她的吧?
所以……他為什麼要慌呢?
易殷看著逼近在自己的面前,卻又保持著最大程度的戒備的沉璐佳,張瞭張嘴。
他想說……什麼來著?
對瞭,他要應對沉璐佳剛才關於懷孕這件事的威脅。這的確是件比較棘手的事情,在他的預案裡處理難度可以排到前三,不過他還是有很多方法可以解決的。
嗯,好好想想……比如他可以擺出一副無賴的嘴臉堅決不承認,反正對方懷孕與否就是個未知數,他可以直接賭這50% 的概率。
還有……他可以先假裝愧疚做出誠懇的道歉,然後再用假的電話號碼與女孩保持聯絡,如果確定對方沒有懷孕就人間消失,如果確定對方真的懷孕瞭也人間消失,總之隻要拖過最緊張的時間就好。
在比如……他可以趁女孩不註意把她打暈,然後藏到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等待他的能力恢復正常之後再用「洗腦」和「催眠」把女孩的記憶全部摸掉,至於她肚子裡可能會有的孩子,反正女孩到時候也不會記得自己和誰發生瞭什麼,他何必去在意呢?
嗯,對,就是這些。我明明還有那麼多的方案呢,我明明還有這麼完備的計劃……所以這根本就不是考驗,這連麻煩都不算,隻要我說出來,隻要我把這些方案中的任何一條說出來,就——易殷看到瞭沉璐佳的眼睛。
一雙大大的、驚恐的、隱隱閃著淚光的眼睛。
為什麼?
不是你在逼迫我嗎?不是你在威脅我嗎?為什麼你自己卻要露出這樣一幅表情呢?
不對啊,這不對啊,明明我才是被逼著的那一方啊,明明是我在一直絞盡腦汁的思考解決方案啊,為什麼你卻要這樣看著我?就好像,就好像——你才是受害者一樣。
仿佛有一道電光在易殷的大腦中炸開。
他突然抱住瞭頭,一些被堵住的東西正在從他的腦子裡噴泉一般冒出來,這些東西沖刷掉瞭某些一直盤桓在他心頭的想法,也帶來瞭一些新的想法。
而這些新的「東西」,易殷感到很熟悉。
那是被他丟到一邊很久的「東西」。
他不知道該叫它什麼,但他卻記起瞭別人會叫它什麼。
好吧,立場反轉瞭。
易殷再次抬起頭,看著因為他剛才的異常而顯得更加驚恐的沉璐佳。
他苦笑瞭起來。
然後,他從上衣的口袋裡找到瞭自己的手機,掏出扔到瞭沉璐佳面前。
「給你。」沉璐佳先是嚇得連連後退,她是下意識地的躲閃,直到她看清楚男人扔過來的到底是什麼以後她才小心翼翼地湊瞭上去。
「這是……」「我的手機。」易殷替沉璐佳做瞭解答,但卻隻換來瞭對方一個警惕的眼神。
他上前一步,把手機又拿瞭起來。沉璐佳再次後退,但這一次她似乎不想再那麼失態瞭,雖然臉上的表情依然很慌張,但卻沒有讓身體真正從男人的面前逃開。
這小丫頭,在這種地方逞什麼的強?
易殷搖瞭搖頭,他假裝沒有看到沉璐佳的小動作,把手機解鎖,然後再次遞給瞭沉璐佳。
這一次,他是真的遞瞭過去。
「拿著。」沉璐佳看著易殷的手,卻沒有任何反應。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呢?這就是我的手機,是我自己用的手機,我難道會在自己用的東西上做什麼機關嗎?」沉璐佳的眼神動瞭動,但依然沒有接過去。
易殷嘆瞭口氣,他真的是無可奈何。
「算瞭,既然你自己不要,那就還是我自己來吧。」沉璐傢的表情終於出現瞭一絲變化,她死死地盯著易殷的手,眼神中似乎多出瞭一些異樣的東西。
「我,我……」「嗯?」易殷抬起頭,看著突然打破瞭緘默的女孩,「你要說什麼就大點聲,我聽不清。」
「我……」沉璐傢卻把頭低下去瞭,如同暴風雨前的平靜一般,她顫抖著蜷縮瞭好一會兒,然後突然站瞭起來。
沒錯,站瞭起來。
她站在床上,不再對自己赤裸的身體有任何的遮擋,她的眼神裡依然充盈著淚水,但卻多出瞭一種熊熊燃燒著的火焰一般的東西。
「我不要你的手機!我也不要你給我錢!我不是想要這些東西的那種人!」女孩因為激動而顯得格外尖銳的嗓音在房間裡回蕩著。
「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可我不是那樣的,我不是那樣的!我不是那種人,我不是想要問你要多少錢要多少東西,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沉璐佳最後的話完全失聲瞭。
但易殷卻從她的口型中讀出瞭她想要說什麼。
那是兩個很簡單的字,兩個幾步不怎麼需要推斷的字,但連載一起的意思卻讓易殷都稍微有些動容。
沉璐佳最後的話是——「我不是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