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云先生,请对老子负责>(二)都是詩經裡的好詞好句

(二)都是詩經裡的好詞好句

  老子我一向都是「既來之,則安之」。雖然穿越這事我原本覺得就是無稽之談,可是如今發生在我自己身上,我也不得不信。

  穿越的小說,咱也不是沒看過。穿越說白瞭就是以命換命,所以這原主,八成是碰到什麼事情,香消玉殞瞭。但是因為死得不甘心,才抓瞭別人的魂來重生。

  唉,你抓個女的行不行,抓我這老爺們兒幹啥啊!

  算瞭,我也不指望能回去瞭。說實話,我是楊大偉的時候,混得也挺慘。雖然是師范大學英語系畢業的,但是因為學校不是985 、211 ,最後隻能在一個城鄉結合部的補習學校當英語老師。教書賺得那點錢實在是可憐,隻好在下班後放假時開開網約車,養傢糊口。

  我英語說得不錯,上大學時就喜歡聽著MP3 ,模仿美劇和電影裡那些人說話。可能是有點語言天賦吧,一口美式英語足以充當個假老外瞭。

  可惜現在這行情,都是看學歷不看能力。我一不入流小二本的畢業生,拿著簡歷四處碰壁。好不容易進瞭個初中,因為跟英語年級組長不和,天天被擠兌,還把全年級最差的班給瞭我,讓我當班主任。我一氣之下,辭職不幹瞭。

  可惜啊,學歷不出彩,工作經歷上又有污點。幸好是發音不錯,總算在一個小培訓學校謀瞭一份教英語口語的工作。

  我老婆是我大學同學,中文系的,畢業後進一傢雜志社當瞭個編輯,平常開個微信公眾號寫寫東西。夫妻倆都是學文的,誰也掙不著大錢。剛結婚的時候還有熱乎勁兒,日子雖然清貧但也過得去。

  等結婚上瞭三四年,矛盾就漸漸顯出來瞭。我老婆說想要個自己的房子,而我爸媽都是下崗工人,隻是在老傢開瞭個小超市,手裡也沒多少錢。我們居住的地級市,這幾年房價水漲船高,以前買不起,現在更買不起。

  傢境普通,我又沒有掙大錢的本事,老婆跟著我可不是一般的憋屈。那一段時間,她幾乎怎麼看我都不順眼,沒事就找找我的毛病。我倆是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我也不得不去琢磨賺外塊的法子。想來想去,決定把自己傢的小車利用起來,開開網約車賺錢。

  因為白天要上班,所以我都是下班後直接在學校附近吃碗五塊錢的麻辣燙就去拉活兒。一直開到晚上十點多才收工。

  我老婆那陣兒也難得地安靜瞭下來,甚至還恢復瞭一些往日的溫柔體貼。我隻當她是因為我想辦法出去賺錢而感動瞭呢。

  可惜啊,後來我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那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我想著許久沒有陪她瞭,打算給她一個驚喜。於是,學校那邊下班後,我拉瞭兩單活兒就下線瞭。然後去花店買瞭一束玫瑰,又去買瞭一瓶紅酒,還從我們經常光顧的飯店打包瞭幾個菜。

  當我提著東西躡手躡腳地開門進傢後,發現客廳的燈關著,臥室的門也關著。我瞬間就有瞭一種不好的預感。

  輕輕放下手裡的東西,我朝著臥室走去。剛剛湊近,就聽到裡面傳來我老婆的嬌喘聲和另一個男人沉悶的哼聲。

  我的五臟六腑好像瞬間被冰封瞭,雙手緊緊握拳,指甲都摳進瞭肉裡。

  「下次我們還是去酒店吧,在你傢裡我總覺得不放心。」

  「浪費那錢幹什麼……我老公一般十點多才回來呢,現在才六點…啊…啊…你的雞巴比我老公的可大多瞭…我真喜歡…」

  「嘿嘿,那你求我操你啊。」

  「嗯…求求你用大雞吧操我的小穴吧…」

  「嗯,那哥哥今天就操死你這個小騷貨!」

  屋裡的男人似乎加快瞭速度,甚至傳出瞭啪啪的聲音,我老婆也在這個時候開始毫無顧忌地發出淫聲浪語。

  冷汗順著我的額頭不停地流著,我想一腳踹開那扇門,把裡面那對狗男女暴打一頓。可是這想法剛出來,就被我給掐滅瞭。

  我這種人,要錢沒錢,要顏沒顏,在床上也滿足不瞭我老婆,沒法讓她叫得這麼忘情。我這個丈夫當得,還真是沒法讓人高看一眼。

  木木地轉過身,我又走出瞭傢門。下樓,開車門,點火,踩油門,一直開到瞭傢附近的一個小湖邊上。

  我坐在黑洞洞的車裡,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一個大老爺們兒,眼淚不爭氣地流瞭一臉。

  離婚?算瞭吧。能有個女人跟著我就夠不錯的瞭。

  老話兒說,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就得帶點兒綠啊。

  也不知道在車裡坐瞭多久,把兜裡的一包煙都抽光瞭。我看瞭看時間,差不多晚上十點,想來那對狗男女也幹完瞭吧。

  我知道我丟臉,跌份兒,沒種——可是我那晚第一次感覺到瞭什麼叫「心如死灰」。

  大概就是,明明很生氣,氣得想去殺人放火,但全身都是木的、僵的,一絲沖勁兒都沒有,好像一根被怒火燒成灰的槁木。

  開車回到瞭傢,上樓,開門,才想起來剛剛走得急,把玫瑰花和紅酒都忘在瞭客廳的茶幾上。

  客廳裡的燈亮著,老婆正坐在沙發上等我,神色很復雜。

  「你都看見瞭?」她努力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聲音卻有些抖。

  「嗯。」我沒看她,隻是在門口慢吞吞地換鞋、脫外套。

  「你不想說點什麼嗎?」她有些吃驚,大約是沒想到我竟然是這種反應。

  「還能說什麼?我沒經歷過這種事情,不知道怎麼做才大方得體。」我繼續不冷不熱地說著。

  「楊大偉!」她竟然生氣瞭,呵呵,這個女人。「說吧,你想離婚還是打我,我今天認栽!」

  我沒有回答她,轉身進瞭臥室,把門關上從裡面反鎖瞭。

  楊大偉你個智障,這床你還睡得瞭嗎?沒那個智商就別裝大尾巴狼!

  唉,都到這份兒上瞭,還怎麼出去啊。我心一橫,把床上的床單扯瞭下來,換瞭條新的。又把枕頭和被子也換瞭。

  「楊大偉,你開開門好不好,我想跟你談談。」那女人轉瞭幾下門把手,發現打不開,又開始敲門說好話。

  「方亞楠,我今天真的累瞭,先讓我睡覺吧,我明天還要上早讀課。」方亞楠是我老婆的名字。

  「行,楊大偉,你臉皮可真夠厚的,還想自己占一張床。明兒咱倆就去把離婚證辦瞭,對瞭,記得去醫院開張證明,離婚的時候就說是你不行,所以這日子才過不下去瞭。」

  她這話跟一把匕首似的把我紮瞭個透心兒涼。這半年來,我確實感覺身體越來越差——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勞累的原因——那個東西好像越來越沒法起立瞭。

  剛開始隻是時間短,現在卻隱隱有瞭要報廢的節奏。

  她跟別的男人在我們的床上幹得天翻地覆,真的是我的錯?

  一想到這,我立刻從床上蹦瞭起來,開門三步並兩步走到客廳。「你回去睡,我睡沙發。」

  「楊大偉,你能不能別再作妖瞭?」她擰著眉頭瞪我。

  「那張床,我嫌臟。」我一把拉起她身上搭著的毛毯。

  「你……行,你贏瞭。」她咬牙切齒地說,不過還是自己回瞭臥室。

  「明天,我們就去辦離婚。」我沖著她的背影說著。

  ……

  記憶突然潮水一般湧瞭回來。回過神,我才發現我正以一個女人之軀,隻圍著一條浴巾站在一個酒店房間裡。

  趕緊拍瞭自己的臉兩下。本來剛剛隻要回憶一下什麼頭就痛,可是卻突然陷入過去的事情裡無法自拔,還真是奇怪。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一邊寬慰著自己,一邊試圖讓自己現在的處境看起來好一點。「這丫頭沒準兒不錯呢,先看看再說。」

  我在房間裡走瞭一圈兒,別說,這高檔酒店的套間還真是不錯。臥室很寬敞,落地窗和浴缸就不說瞭,外面還有一個小小的會客廳和一個吧臺。

  我看見外面的沙發上散落著一些女人的衣服和一個小挎包,應該就是這具身體原主的東西瞭。我先撿起來那套衣服,不由得皺瞭皺眉——這丫頭的品味還真是不怎麼樣,這套衣服簡直是混搭界的一朵奇葩——漁網絲襪,緊身黑皮裙,粉紅色T 恤,亮黃色的皮外套,更別說門口那一雙濃濃淘寶風的鉚釘系帶長靴……

  唉,我現在這幅樣子出去,別人還以為我是出來賣的呢,不如先湊合一宿,等明早蹭瞭免費早餐再走!

  想著,又伸手拿過來那個小挎包,開始翻看裡面的東西。小包不大還挺沉,裡面都是些女孩子用來補妝的小物件,口紅粉餅啥的,我也不感興趣。直接掏出瞭錢包和手機。

  好瞭,讓我看看,我到底是誰!

  取出錢包中的身份證,上面的照片確實是原主這張臉,姓名:柳依依!

  柳依依?這名字怎麼這麼眼熟……

  突然,我的頭猛地一跳,隨即,哈哈大笑瞭起來……

  要是屋裡現在有個外人,估計以為我瘋瞭,拿著自己的身份證笑得喪心病狂!

  可是隻有我才知道,我他媽的還真是得老天厚愛啊!怪不得這軀殼看著眼熟,原來是柳依依啊!

  此時,我那碎裂的記憶終於拼湊完整,我也終於想起,我到底是從哪兒來的瞭……

  柳依依,我上輩子開網約車時拉得最後一個乘客。

  會記住這個名字,因為這個名字讓我想起詩經裡的一句話:「昔我往矣,楊柳依依。」而且這姑娘用自己的真名和照片叫網約車,心不是一般的大。

  我是從火車站拉到的她。她上車的時候正哭得梨花帶雨,一臉濃妝早就被擦得跟熊貓似的瞭。

  我是見不得女人哭,連忙把紙巾盒子奉上,讓她趕緊把眼淚鼻涕擦擦。這姑娘也不認生,直接就跟我訴起苦來。

  她說她也是我那個地級市的人,普通傢庭。因為沒考上大學,高中一上完就去省會打工瞭。而她一個所謂的「姐們兒」給她介紹瞭一個「好活兒」,就是去KTV 當公主,陪酒。

  結果剛去的第一天,就被一幫客人灌得七葷八素,躺在出租屋裡兩天沒起來。第三天再回去上班的時候,才知道經理以曠工為由,把她搭上命掙來的那幾百塊全扣瞭!

  這姑娘也是一根筋,非覺得憋屈,要爭這口氣。用剩下的錢買瞭點解酒藥,發誓要把被人扣掉的錢全掙回來!

  她那個「姐們兒」就勸她,說公主根本掙不到錢,而且還得把自己的肝也搭進去。不如「出臺」,兩腿一開,就有錢來!

  可柳依依再怎麼說也是讀過書的,死活都不肯賣身,就每晚靠把自己喝吐瞭來掙那幾百塊。

  可惜,她不想賣身,有人卻想給她攬客。這KTV 的經理不知道從哪兒搭上瞭一個二世祖,而這位爺說,他不喜歡別人用過的女人,所以得找個處女伺候他,他出一萬塊。

  「伺候」這個詞多曖昧呀,經理是跟柳依依說,有人點名她去陪酒,誰知道卻被這二世祖給開苞瞭。

  沒錯,就是那個用完就扔的死人臉!

  柳依依說起這個祖宗,卻露出瞭一幅花癡相——「師傅,那可真是吳彥祖級別的大帥哥呀!又高又有型,我第一眼就愛上他瞭,想讓他對我負責!」

  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讓這種專玩處女的二世祖對一個KTV 小姐負責?開什麼蘇維埃共產國際玩笑!

  不出意外地,這位柳依依在省城巴巴地住瞭一年,期間想出來的倒貼計劃全部報銷。可是就在她心灰意冷時,一位白蓮花出現瞭。

  這白蓮花自稱是這省會吳彥祖的「閨蜜」,說她從來沒見過有女子對她的男閨蜜如此癡情,被感動瞭,就想幫她一把。而柳依依這個心大的姑娘居然信瞭。

  白蓮花給瞭柳依依一份省會吳彥祖的日程,建議她隨時隨地去堵人。還特別叮囑,省會吳彥祖就喜歡多愁善感的女人,所以到時候一定要哭!一見他就哭得水波漣漣,讓他對你負責!

  好吧,柳依依照做瞭,結果就是被她省會吳彥祖的保鏢扇瞭兩個大嘴巴,直接扔上車送到火車站,還警告她以後再到省城,不讓他們看見便罷;看見瞭,見一次打回去一次!

  這姑娘哪兒受過這麼大的屈辱,逃命似的上瞭回傢的火車。可是一路上越想越憋屈,覺得自己怎麼這麼傻,被人耍得團團轉。可是不甘心又怎麼樣,她有那個膽兒回去嗎?

  說到這兒,柳依依又開始嚎啕大哭,「師傅,我不就是愛上他瞭嗎,我有什麼錯啊!」

  我聽她這樣說,不禁苦笑瞭一聲。是啊,愛一個人有什麼錯?可是,愛錯瞭人,做什麼都是錯!

  那時候,我已經去和方亞楠辦瞭離婚。我從傢裡搬出來,在另外一個小區租瞭個單間。

  車子是我爸媽買的,我留下瞭,存款給瞭她。這段時間我都在拼命拉活兒掙錢,而拉到柳依依之前,其實我剛剛去醫院取瞭檢查結果。

  那張紙,當時就靜靜地躺在我的背包裡。想到它,我的心裡還是難減苦澀。

  前列腺疾病引發的重度陰莖勃起障礙。

  楊大偉,你這名字起得真是好啊。你不僅陽痿瞭,還他媽陽痿大瞭!

  幸好你前妻及時把你給踹瞭!

  說實話,對於這個結果我早有心理準備。雖然失落,但還不至於天都塌瞭。

  拿到檢查結果時,我還笑著對自己說,沒關系,就老子這樣的,當個小受應該也挺搶手哈!

  「姑娘,你還年輕呢,別這麼喪。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得是。不就一省會吳彥祖嗎?咱要找就找個縣城吳亦凡!」我都不知道我說瞭啥,本來今天就有點恍惚,被她這一哭一鬧的,精神早就不太集中瞭。

  「師傅,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啊!」這丫頭突然喊瞭起來,還拉瞭我的胳膊一把。我正有點晃神,被她這一拉,我的方向盤一下子就打偏瞭!

  「別鬧啊!」我正在環城路上開著呢,方向盤一偏,車子眼看就朝著旁邊一輛貨車沖過去瞭。

  急剎車尖銳的聲音,金屬碰撞的聲音,人們的尖叫,刺耳的警鈴……這一切在我耳邊怪異地回響著,漸漸猩紅的眼眸慢慢墮入黑暗……

  「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柳依依的嗓音沒瞭之前的歇斯底裡,卻在我耳畔縈繞不散。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時,人已經躺在瞭酒店的床上。

  我懂瞭,柳依依這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被人用過就丟、又被人耍弄在股掌之間、最後橫死街頭。

  我是被她連累的,或許她心有愧疚,便讓我用她的身體,又重活瞭一次。

  對於我來說,前一世身為男人失去的東西,我也要在這一世,用柳依依的身體奪回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