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當我從夢裡醒來的時候,邊靜正支著胳膊帶著甜美的笑容看著我。看我睜開瞭眼,她低下頭親瞭一下我,她的親吻讓我覺得快要暈過去,似乎是第一次被女人親吻的感覺,我看著她清秀的臉,內心忽然生出一種狂喜——她這樣的女人就要成為我的妻子瞭,就要和我共度一生。

  想到這兒,我的心突然開始劇烈跳動起來。她感覺到瞭我的心跳,把耳朵貼在我的胸口上傾聽著。她對我說:“茗濤,我愛你,你的心是在為我跳的,我好幸福。”

  我用手指挑起她的一縷長發,放在手掌上輕輕揉搓,又拿到鼻子前聞瞭聞,確定那是她特有的發香,我才確定身邊的她就是我的愛人。我從迷暈中漸漸蘇醒,心中的暖意透過我的指尖在她的後背上流淌。她一定註視瞭我很長時間,裸露的脊背被室內的微微的冷風吹的冰涼。

  我把她摟進我的被窩,用我的體溫暖活著她,對她說道:“我也很幸福,我覺得每天都被幸福包裹著,每時每刻都需要你在我身邊,隻要看到你我才能安心。這一夜太長瞭,要是不用睡覺多好,我願意一直這麼看著你,抱著你,和你做愛,一直做個不停。”

  她咯咯笑瞭起來,說:“呵呵,我也是這麼想的。剛才一直看你熟睡的樣子,心裡就想你快點醒,快點重新抱住我。唉……,可惜我們有那麼多別的事情要做,要是可以不工作不上班多好啊。”

  她的話說到瞭我心裡,我對她說:“我現在努力掙錢,等掙的差不多瞭就退休,咱們就不上班瞭,天天在一起泡著,去周遊世界。”

  她抬起頭無限向往的說:“是啊,咱們一個月做愛,下個月就出去玩,算是休息,然後再做愛一個月,就這樣多好啊。可是,你要掙很多錢就特別累的,我可不想讓你太辛苦。咱們兩個一起奮鬥,我也好好工作掙錢。這個傢是我們兩個的,不能讓你一個人負擔。”

  我感覺她真是太可愛瞭,狠狠的親瞭一下她,說:“你真是我的好老婆!唉……,我怎麼這麼有福氣啊。”

  她看瞭看墻上的掛鐘,說道:“快七點瞭,你起來吧,為瞭咱們將來的幸福生活,一起奮鬥去。我去做早餐啦。”說完,她親瞭親我,起身穿上睡衣,蹦蹦跳跳的跑瞭出去。

  我可以認定邊靜將來肯定是個非常賢惠的妻子,兩年來她成熟的很快,已經很像個小主婦的模樣瞭。

  我一邊憧憬著美好的未來,一邊穿衣服。這時,手機的忽然顯示有短信,我拿起來一看,是宋敏的,上面寫著:“我要見你,請你安排一個時間,不要說你很忙,我必須見你!”她以前給我發短信從來沒有用過驚嘆號的,雖然相隔很遠,但是我感覺到她內心的焦慮和急噪。

  我簡短的回瞭一條:“等我電話。”然後刪除瞭她的信息。邊靜沒有檢查我隱私的習慣,但我絕對不想在這麼個浪漫的時刻出任何問題。

  吃早餐的時候,我神態自若的對邊靜說:“今天報社有很多事情,可能不去接你下班瞭,你自己回傢等我吧。”

  邊靜給我遞上來一塊面包,點點頭說:“恩,沒事,你忙你的,我要下班早就早點回傢給你煲湯。對瞭,我已經跟溫公公說瞭不去美國,我們公司正在策劃一項公益活動,我已經加入策劃小組瞭。”

  我問道:“什麼公益活動啊?”

  她說:“是給希望工程捐款,給北京一個郊區農村的孩子捐電腦,然後選派幾個人下鄉去給孩子們上課,哈,我可喜歡小孩瞭,就報名參加瞭。”

  我點點頭鼓勵她說:“恩,不錯,你去吧,隻要不去美國我就支持你。哈哈,溫佩德氣壞瞭吧?”

  邊靜一想到溫佩德,笑得差點把嘴裡的牛奶噴瞭出來,她捂住嘴咽下牛奶,開心的說:“他氣的呀,哈哈,一會兒綠,一會兒紫,那張豬臉漲鼓鼓的,特好玩。我就哄他,兩隻手捏著他肥都都的臉蛋,跟他裝小孩說:你要保持超級大國國民的風度和尊嚴喲,不要生氣喲,哈哈!他拿我也沒辦法,就答應瞭!”

  我也差點笑得噴飯,說:“你可真行,跟老板也敢沒大沒小,動手動腳”

  她說:“嘿嘿,沒事的,他很隨和的,不象其他美國主管那麼傲慢,我們現在相處的像兄妹一樣。”

  早上9點,我來到瞭報社,首先給宋敏打瞭個電話:“你以後不要那麼早給我發短信,萬一讓她看見就麻煩瞭。”

  宋敏冷冷的說:“我沒想那麼多,想發就發瞭。你算算又是多少天沒給我電話瞭?!”

  “你這是強我所難!”我不由得生氣瞭:“你控制一下自己好嗎?”

  “我控制不瞭!”宋敏少見的跟我喊瞭一句,我沒再說話,她沉默瞭一會兒,接著說:“你知道我現在每天晚上怎麼過的嗎?我隻有吃安眠藥才能睡的著。本來不想打擾你的生活的,可是……,可是我一想起以前心裡就跟火燒瞭一樣難受。我不求你對我怎麼樣,隻求你時常想著點我,不要一連大半個月不理不睬的!”

  “任何事情總要有個結束,我已經跟邊靜發誓絕對不再犯錯瞭!你不也答應我要給我一個安靜的空間嗎?我這段時間又要忙報社的事情,又要照顧她,你要體諒我。別再吃安眠藥瞭,對你身體不好。你請假休息一段時間,出去玩一玩、散散心。以後還有幾十年呢,不要那麼死心眼。”

  “我知道我不對,也想慢慢淡忘過去的一切,可是,身邊的一切都有你的留下的痕跡,你的衣服,你的鞋子,你的書,你寫的文章,本來我都想扔掉的,可就是舍不得……”她哽咽瞭,說不下去瞭。

  我心裡特別難受,用最溫柔的語氣對她說:“敏兒,今天下班後我去見你,好嗎?你在傢吧?是不是不在辦公室?”

  她哭瞭一會兒,說道:“恩,我今天請假瞭。我沒事,就是不想上班。”

  我心裡明白她根本沒心思正常上班瞭,就說:“你好好休息,我下班去看你,別想太多瞭,乖,聽話。你好我才能好,知道嗎?”

  她突然在電話裡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強忍著哽咽對我說:“我知道……你……你別為我擔心……我哭一會就好……你忙吧,我掛瞭……”

  我放下電話,轉身面向窗臺,舉起拳頭狠狠砸在窗臺上!

  我心裡又是憐惜宋敏,又是痛恨自己!她真是我的影子,這難道就是我和宋敏不可解的宿命嗎?!我並不想擺脫自己的影子,不是因為擺脫不掉,而是想宋敏隨著我的腳步的聲音,能夠感知到我是非常關心她,希望她能堅守我們之間的默契,相信我不會拋下她不管。

  我這裡聲音太大瞭,驚動瞭隔壁屋子裡的小段,她輕輕的退開門,怯怯的問我:“謝總,你沒事吧?”

  我恢復瞭正常的神態,轉過身說:“沒事,今天的雜志出版瞭嗎?”

  小段說:“恩,印刷廠已經送來瞭,我看瞭看,質量不錯,你放心吧。剛才會計說香港那邊的已經把剩餘的款項匯過來瞭。”

  我點點頭說:“好,那些要回老傢的編輯的車票都買瞭嗎?”

  小段說:“都買到瞭,我找瞭很多熟人,總算搞定瞭。”

  我笑著誇獎她道:“小段,我要是沒有你可怎麼活”

  小段笑嘻嘻的說:“哎呀,你可是難得誇我啊,高興死瞭!哈哈!”說完,她帶好門走瞭出去。

  整個上午,我都沒有心思幹事,看瞭幾篇編輯的稿件後,跟小段吩咐瞭幾句,就開車離開瞭報社隻奔宋敏傢。

  宋敏給我開門時,眼睛紅紅的,她沒想到我這麼早就來瞭,捂著臉不讓我看她,忙跑到瞭臥室裡把門關上。過瞭一會兒,她化好裝走瞭出來,還換上瞭一身嫩綠色的非常清爽的睡衣,整個人變的有瞭些光彩。她低著頭坐到瞭我身邊。我們好象有好幾年不見面一樣,竟有些陌生感,她伸出手似乎想摸我的手,可又有點膽怯,不敢和我碰觸。我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冰涼還有些顫抖,我把她摟抱在懷裡,她的脖頸的軟軟的倒在我的肩膀上,似乎從我身上汲取瞭力量和溫暖,她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剛才慘白的臉色也逐漸恢復瞭紅暈。

  我們摟抱著靜靜坐著,誰都不願意說話打破這來之不易的片刻寧靜和安詳,我的心跳和她的心跳像一隻標準的時鐘,節奏緩慢有力,我默默的聽著她的心跳,感受她熱乎乎的呼氣,那一瞬間,我感覺無限的悲涼和失落。她的手扶上我的脖子,慢慢的撫摩著,然後,往下一一解開我的襯衫扣子,把手伸進我的胸口,使勁的摸索著,她的心跳的越發劇烈,手指滑動的越來越快、越來越有力。

  我任由她在我身上尋找她的靈魂寄托,任由她把眼淚在我身上到處飄落。她的眼淚不是洶湧的,而是時斷時續,她的撫摩總是在我的心臟部位來回遊蕩,似乎要把我的心掏出來,我願意隨時讓她掏出來,讓她知道這顆曾經隻為她跳動的心,現在和將來也會繼續為她跳動,當她痛苦失聲的時候,我的心也會流血。

  我不知道如何去勸慰她,她也不需要我的話語,不需要我的愛撫,不需要我的熱吻,不需要我的體溫。她隻要靠在我身上一會兒,就可以找回過去的激情而又溫潤的歲月。我們以前已經訴說盡千言萬語,瞭解彼此的心靈和肉體每一個細微的地方。不管身在何方,不管相隔多久沒有見面,當我們互相想起對方時,一定都會不由自主的震顫!

  她是我的影子,我也是她的影子。她是我的宿命,我也是她的宿命。

  “你回傢吧”

  “恩,我走瞭。”

  “不要回頭看我。”

  “好。”

  我走到樓外的空地上,夕陽被巨大的樓宇遮擋著,一大片陰影籠罩著我。我來到夕陽可以照到的地方,抬頭看瞭看宋敏傢的窗戶,那是最高的一層,我還是模糊而又清晰地看見她也在望著我。可當我望上看的那一剎那間,她馬上閃到瞭窗簾後面。

  我轉過身,帶著她落在我背後的目光,坐進車裡。透過車窗,我看見她又悄然閃出身來,我能感覺到她的不舍、她的愛戀,我的眼淚禁不住流瞭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