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杏林那造型古雅的市政大樓貴賓廳裡,天開語再次見到瞭來自月亮城的愛侶。
賓主雙方列隊互行見面禮時,列在杏林一方隊尾的天開語便雙眼放光地望著那個光彩奪目的美婦人。
同樣的,素來良好的控制功夫以及俗世的深藏城府,也未能令卓映雪掩抑住內心的狂喜和激動,早在杏林方面介紹己方時,她便時不時偷偷地溜眼望向天開語,及至逐漸行到面前時,她那美麗的明眸更是射出燦爛的光華,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小別苦戀的情郎,高聳的酥胸急劇起伏,一覽無還地顯示出她內心的強烈情感。
“在這裡見到師尊,真是令楚瞑高興!對瞭,休·比林斯武督他們還好嗎?”卓楚瞑適時地迎瞭上來,恭恭敬敬地對天開語行禮。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直接在離字淒大老手下做事後間接體會出天開語的厚重大氣,令他在心目中,對這位“比自己年輕”的師尊越來越有種高山仰止、無從探測其深度的崇敬感,這種感受,足以讓他在任何場合之下,都可做到不避忌自己的高貴身分而對天開語報以由衷的尊敬。
“哦……”天開語的目光戀戀不舍地從心愛的女人身上移開,落在卓楚瞑身上。
望著這氣質日益沉凝、目光變得深邃許多的學生,天開語恍惚間有種時空交錯的感覺。
眼前這個日漸穩重成熟的年輕人,難道就是那個未來時代裡雄霸一方、富有傳奇色彩的男人嗎?
這個曾經被人看作花花公子、紈絝子弟的男人,就是自己跨越時空,一手培植起來的卓越人物嗎?
如果不是自己,楚瞑還有可能成為新元的歷史名人嗎?
抑或說,是命運安排瞭自己,去創造這個月城霸主?
天開語心中百味雜陳,在這短短的一剎那,他竟有種失神的幻覺。
“哦,先生的同伴們都還在一個地方旅遊,所以沒能同來。”察覺到主人的神情有些異樣,緊挨著身邊的禦安霏連忙主動輕聲出言解釋。她這次是因為血鏡蹤的提議,從而獲得特別批準參加這次地區首腦會晤的資格,其任務就是陪伴好天開語。
“師尊……”卓楚瞑顯然也看出天開語眼眸中閃爍的茫然,不禁一愕,忙低低喚瞭他一聲。
“哦,我在想事情。”困惑僅僅片刻,天開語便恢復瞭清醒,連忙搖頭回避卓:楚瞑疑惑的目光,並轉向他和卓映雪的身後。
這次隨同卓楚瞑前來的月亮城軍武官員,當真是級別不低,大大小小的一個團隊,居然各重要部門都沾瞭邊,赫然就是一個首腦出行的級別——這說明,在自己離開後的這段時間裡,月亮城的軍政格局已經發生瞭劇變,由於大老離字淒的支援,以及在梵衣色事件中的出色表現,卓楚瞑已隱然成為瞭月亮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新領袖。或許做為領袖,他在那班月亮城的官僚眼中還略顯稚嫩瞭些,但他天開語卻深深地知道,就是這個年輕人,將在今後的世界裡掀起怎樣驚人的風雲!
心中一面想著,天開語一面隨意地打量瞭一下卓楚瞑身後的隨行。
驀地——
他的心陡然一緊!
怎麼,那是……
頭腦中突如其來地一陣暈眩,他忍不住閉瞭一下眼睛。
就在這瞬間,一個動人柔美的聲音自腦中響起:
“先生,字淒來瞭……”
那種奇異的異次元空間錯落感轉眼間將他吞沒,並於電光石火的瞬間又將之送回現實中來。
緩緩地睜開眼睛,就在其他人相互寒暄客套時,天開語的目光已經緊緊地鎖定在卓映雪身後的一位侍從。
在這位身著寬袍掩飾高姚身材,且臉兒卻始終予人以朦朧恍惚無法看清之感的侍從身上,他感覺不到一絲生命的氣息存在!雖然目光可以看見這個形象,但是在閉目的剎那,卻分明覺出在相對的位置處,是一片空無。
那是真正的、純粹的空無,
在這空無之處,沒有一點一滴的氣機波動。
她就是字淒。
隻有擁有“真空無上”修為的她,才能夠時刻保持那種神妙的朦朧表相。
隻有一心遁避天緝的她,才會將生命的本質不現出虛惘的形態。
這異乎尋常的可人兒呀,難道你真的嘗夠瞭百年寂寞,現在找到瞭熾戀的愛人嗎?
“先生。”兩個清脆鶯啼的聲音傳入耳中,將天開語那悠然的神思拉瞭回來。
收回目光,他轉過身來,看到兩張花朵一般秀麗明艷的笑靨出現在眼前,正是碧絲絲和屏艾琳。
“絲絲,艾琳?是你們呀!”用力撇開浮現在心頭的思緒,天開語嘴角浮現出由衷歡喜的笑容來,一把將她們的兩隻纖手握在手中。
“嗯,將軍這次也帶我們來瞭呢!”身形高挑苗條的碧絲絲搶著說道,在她的眸中,正閃動著熱烈的情芒。
“要不要艾琳再幫您一次?”嬌小可愛的屏艾琳調皮地沖天開語眨瞭眨大眼睛,然後掃視瞭周圍的熙熙人群,意有所指地笑道。
天開語不禁莞爾,知道她是指在月亮城時以高明的妝容術幫助自己的事情,便順著她意道:“是啊,這裡人這麼多,眾目睽睽下有些事情是不太方便的!看來真的要艾琳幫忙才能脫身哩!”
有些事情?不太方便?
屏艾琳登時小臉一紅,顯然是聽出這個“好色無度”的天先生的弦外之音。不過她卻未躲避這火熱的暗示,而是妙目愈發瞪大瞭望著面前這偉岸的男子,眸中水汪汪地流溢著難掩的情思。
一旁的碧絲絲先是愣瞭一下,隨後便也明白瞭艾琳與天先生對話的含意,立即也羞紅瞭臉,雖不說話,但一雙小手兒卻是緊緊地反握瞭天開語的大掌,心中的情愫亦是表露無餘。
“夢兒呢?”握著兩女的柔掌,天開語記起雪兒曾說過詩夢也會一同前來,便低聲問道,同時目光不自覺地掃視瞭一圈周圍。
“夢兒?她不是已經來瞭嗎?就在您身後呢!噢!您不用找瞭,她的隨行級別太低,在老後面呢!回頭安頓的時候她會跟將軍住在一起的。”屏艾琳果然機靈,立刻對天開語匯報道。
天開語這才抑下尋找伊人的沖動,轉而與月亮城的官員們寒暄。
這些月亮城的官員們,在遠遠見到天開語的臉時,便已經一個個刻意露出討好阿諛的笑容,此時照面,更是諂媚無比。隻可惜天開語心中隻有雪兒、夢兒、卓楚瞑和離字淒,並未給他們一個哪怕是稍微的笑臉——也唯其如此,這些軍政要員們對他格外忌憚,唯恐這位與大老離字淒並座擁城的“恐怖”人物會因自己某處不慎之行而生出令人寒膽的想法。
開場過後,杏林的主人便邀請遠來的貴客先去會廳暢談,開始瞭整個接待的流程。
出於對卓楚瞑的尊敬,杏林方面有意將月城方面蓄意相邀的天開語安置在月亮城一方落座,而月亮城的軍武官員們更是忙不迭地擁天開語上座,與卓楚瞑緊挨一起!這樣一來,月亮城的首腦居然在無形之中,變成瞭天開語!更令杏林方面大跌眼鏡的是,天開語竟沒有絲毫謙讓的意思,就這麼大刺刺地坐在瞭月城代表的主席,仿佛他正是月城的主宰一般!
“呃……卓將軍此次前來,實在令杏林大有榮光,離字淒大老的復出,也實在是可喜可賀呀!”雙方的會晤在杏林首席軍政長官葉緒長青的客套開場白中拉開瞭序幕。
“不錯!”卓楚瞑本能地偷望瞭望身邊漫不經心地坐著、卻又流露出超然物外氣韻的師尊天開語,遲疑瞭一下,才開口接道:“自從大老復出後,月亮城的確是萬象更新,煥發出瞭前所未有的興旺生機……”
說出這句話後,卓楚瞑開始恢復瞭常態,逐漸呈現出一副傲然神情,語氣也流暢瞭許多:“同時月亮城有瞭楚瞑師尊天先生的入主,更是如虎添翼,相信未來在熠京核心亦會增添一席之地!”在這個時代,隻有絕對的強者才有話事的權力,因此卓楚瞑甫一開言,便是霸道的氣勢,將月亮城的強大力量和“野心”盡數言出。
果然,卓楚瞑這番話說出後,原本平和輕松的會場登時氣氛驟緊。
雖然從俗世常情來說,盡管是強者也要謙遜幾分的,卓楚瞑這樣不按常規履行社會交際顯然是有問題的,很容易讓人生出本能的反感。但是在目前這種高級別人士會面的場合下,他這麼霸道,卻產生瞭預期的作用!沒有一個杏林的軍政官員不在他說出這番話後出一身冷汗的!
經歷過舊元、新元兩個世紀的更替,以及人類幾乎毀滅而又艱難的重生後,“力量”,已經成為新元人類所信奉的人生至理。在這個至理的指導下,幾乎所有的一切秩序都是建立在“力量”崇拜的基礎上,人際交往的關系、社會地位的更迭,基本上也都以此為基礎。而在所有的人中,那些所謂的“上層人物”對這一信條尤其奉若圭臬,因為他們就是靠這個一步一步爬上人群頭頂的。
卓楚瞑說得沒有錯,在“力量”的支援下,即便是東熠大陸的主宰熠京,也不得不看他轄區內實力雄厚區域的臉色,而在整個熠京高層,哪一個轄區入主核心的人員多少,更直接代表瞭這個區域的實力,這完全是赤裸裸的“力量”堆積架構,沒有絲毫的其他因素。
早在百年前,月亮城便因大老離字淒的出現而迅速崛起,餘澤並被及百年之久罕有擷頑。現在這傳奇人物竟然重新復出,甚至還有一個傳說與其實力不相上下的怪人天開語並座擁城,那整個月亮城的實力可說是達到瞭東熠大陸從未有過的一個巔峰!
盡管杏林擁有號稱“東熠軍武教父”的血鏡蹤坐鎮,並且其所率領的“國手堂”更是高手雲集,在東熠乃至西星都傲然不群,但真正能夠達到“軍武十階”的,除去血鏡蹤或者可算外,卻再無一人。
要知道,在新元軍武界,每一階次的軍武實力之間,都必然有其“質”的變化,尤其是到瞭七、八階以上,更是實力間的差距呈現大幅度的拉開!往往若幹個八階高手,也不是一個九階武者的對手,而九階與十階之間,就愈發是沒得可比瞭——簡直就是大人與小兒之別!
而月亮城的傳奇人物離字淒大老,早在百年前便已經是多屆“震旦之約”的主評之一,其聲望在軍武界相當盛隆,現在經過百年的蟄伏修習,焉知已經達到瞭何等恐怖的級次?恐怕常規的“軍武十階”已經無法衡量瞭!
要命的是,現在的月亮城不單出現瞭一個離字淒,更多瞭一個號稱“幻聖”與“空王”大老齊名的天開語!這種強橫組合,隻怕不是空前,也幾近絕後瞭。
按照強大組合後的實力推斷,僅憑這兩個強橫之人,應該就可以對一座類似杏林規模的城市開展“屠城”之戰!
寒意不斷在杏林諸人心中奔湧,不少人已經開始將目光偷偷地望向杏林的精神支柱,“國手堂”的堂首!血鏡蹤。
隻可惜他們看到的血鏡蹤,隻是一臉的鐵青,卻沒有絲毫的爭執之意,那眸中流露的,竟有絲絲的悲涼……
隻有尋奇和巴斯庫特知道血堂首為何會這樣。
因為他剛剛經歷過與天開語的交鋒,而且落在瞭下風。
如果說葉緒長青等杏林的高官們對卓楚瞑的咄咄逼人尚有些許盲目的話,那麼尋奇和巴斯庫特就最明白,也最能體會到那種對強者的恐懼——如果對面的天先生和月城的離字淒大老聯手的話,那結果……
良久。
“呃……這個……卓將軍所說極是——月亮城的確是我們東熠的驕傲,這方面相信絕不會有人膽敢否認的。”畢竟是主人,畢竟是馳騁政壇日久的政客,葉緒長青總算硬撐著擠出一絲勉強幹澀的笑容:“這次聽說將軍蒞臨敝城,是為瞭軍……呃,是為瞭大醫藥局的事情?”他本想說出“軍武”二字的,但迅即想起杏林這方面實在不敢與人相爭,便忙轉瞭口。
不過卓楚瞑這是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的。既然已經達到震懾的目的,便沒有必要繼續將場面繃得太緊。
“此次楚瞑攜月城同僚造訪貴城,正是想虛心汲取杏林在軍武以及醫藥方面的豐富經驗,以進一步促進敝城的全面發展——對瞭,貴城正是我們的第一站,之後我們還將前往東熠其他城市學習,所以……如有叨擾之處,還望長青長官多多諒涵才是。”卓楚瞑的態度一下變得緩和下來,這種瞬息變化的神態,又是令杏林諸人心中一懍!這卓將軍年紀輕輕,城府卻相當的深。
由於有著先前那句強橫的話做鋪墊,因此卓楚瞑這說來相對平和的言語,聽在杏林諸人的耳朵裡,卻實在產生出瞭別樣的意味,這位卓楚瞑將軍,分明是想挾月亮城雙雄之威,在東熠各地行威懾之實!學習經驗?那根本就是矯飾之辭,其實際含意恐怕是欲將各地的成果強行攫入囊中吧!
望著族兄儼然一副地區首腦的傲然姿態,同座的卓映雪不禁心中暗嘆,權力的確很容易改變一個人。當初的那個紈褲子弟,在經歷瞭權力的洗禮後,居然如此俠一速便適應瞭新的身分,並且還表現得頗像那麼一回事……
由於中間隔著卓楚瞑高大的身子,卓映雪不方便見到天開語,因此心中雖極渴望見一見愛郎的臉容,卻囿於場合禮節而不得不強行克制住激蕩的心情。
“這個嘛……卓將軍言重瞭。說實話。敝城在各方面都無法同月亮城相比較的。離字淒大老所創造的一切,更令敝城仰慕已久,如果說學習的話,那也應當是我們杏林向貴城取經才是啊!”終究是一方首腦,葉緒長青盡管心中忌憚,說出的話也很謙恭,但那語氣卻顯示出瞭幾分不卑不亢。
“呵呵,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葉緒長官過謙瞭——杏林的‘大醫藥局’和‘國手堂’可就是業界典范呢!”卓映雪微哂一下,嘴角浮現出矜持的笑容,在族兄的身邊回應葉緒長青道。
聽到族妹這麼說,卓楚瞑立刻楊瞭楊劍眉,微微頷首表示認同她的看法。
“呃——”葉緒長青堵瞭一下,掃視一圈身邊的下屬,見每個人都是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不禁心中長嘆一聲,知道卓楚瞑一上來的氣勢,便已經將杏林諸人懾服,在未知明天會發生什麼變故的情況下,明哲保身無疑是最明智的選擇——隻可惜自己身為一城之首,卻不可以有太多的挑選……
“可是……”葉緒長青硬著頭皮說道:“據長青所知,月亮城雖然沒有‘國手堂’和‘大醫藥局’,但僅僅一個‘梅伊爾學院’便已經足以令敝城拜服瞭,敝城又有什麼可令卓將軍入眼的呢?”
“呵呵,葉緒長官太謙虛啦!”卓楚瞑搖一下頭,幹笑瞭兩聲,道:“近年來‘國手堂’可謂是人才濟濟,不但對‘震旦之約’虎視眈眈,便是敝城的天先生,不也在貴地‘國手堂’行弈求教嗎?”
“這……”葉緒長青登時一滯,心道最怕的還是來瞭!
正遲疑該如何解釋時,一旁的血鏡蹤開口瞭:“哦,關於這一點,想必卓將軍誤會瞭!在天先生剛到敝城之時,由於是從‘大羅地特’市趕來,故敝城上下並無人知曉天先生在月亮城的身分,之後經過瞭解,得知瞭天先生的尊貴身分,敝城又重新進行瞭調整。隻不過天先生一意要求以普通行弈學員的身分留在‘國手堂’——這點,敝堂專門安排接待天先生的禦安霏地座最為清楚,卓將軍如仍有疑問,還懇請向天先生查詢。”他主動將矛盾引向禦安霏,正是因為知道一來做為多年的下屬,禦安霏在目前尚不會出賣自己,二來以禦安霏與天開語的親密關系,相信天開語應該不會為難她的。
血鏡蹤此言一出,杏林諸人登時大松瞭一口氣!總算擺脫瞭嫌疑!
“不錯不錯,將軍隻要問問天先生就知道瞭——敝城實非有意怠慢先生的……”葉緒長青也忙辯解道。
見到卓楚瞑眼中透出狡猞的笑意,血鏡蹤不禁心中輕嘆一聲,唉,長青老大你也真是的,何必多這一句,授對方予話柄呢?當真是關心則亂瞭……
果然,卓楚瞑立刻微笑道:“楚瞑又何曾說過貴城怠慢天先生呢?隻不過對貴城‘國手堂’的武學仰慕有加,順便提一下先生在貴堂也有行弈!僅此而已。”
葉緒長青隻覺冷汗滋滋地從後背沁出,血液也盡數收回瞭心臟,頭腦更是一陣暈眩。
離字淒大老的復出,實在是令整個東熠大陸皆為之震蕩。葉緒長青雖也為一城之首,且在東熠軍政界也資格夠老,但仍無法承受這個傳奇武道界百年的異人重新出現帶來的壓力!
葉緒長青感覺自己的呼吸開始有些紊亂,思緒也不再有序。他忍不住望向身邊的血鏡蹤,這個多年來的好友、搭檔。
血鏡蹤自然感受到瞭老友求救的目光。
他的心湖不由得一陣激蕩。
這種目光,他曾經多次感受過。
那是一種完全信任、可以生命相托的目光。
就是這種目光,支撐著兩人經歷瞭人世間無數的風雨,直至堅定地走到今天——杏林的日益強大。
他的眼前油然浮現出過去的一幕幕……
“鏡蹤,從今往後,我們一起打天下,共同分享成功的果實!”
“嗯!隻要我們團結努力,就一定會有那一天的!”
那是兩人尚在兒時便立下的友誼誓言。
“鏡蹤,你可千萬不要倒下,撐住,我一定會把你救回來的……”
“呃……我……我相信你……放心動手……吧,我不會死的,這點小傷……不會要我的……命的……”
那一次,自己差點跟一名強大的武者同歸於盡,是長青將自己支離破碎的身體修補好的……就是那一次,長青因為將自身的血絡移植給他過多,從而導致瞭永遠無法在武道方面求得結果……
“長青,你放心,就是拼死,我也要把你的心願達成!‘大醫藥局’是你的,我一定要吧它弄到手!”
“好的!今後這個地方,我們就取名叫做‘杏林’,你專門成立一個武場,叫做‘國手堂’好不好?”
那一回,在一番血戰後,他們開始瞭建設‘杏林’的努力……
這麼多年瞭,他們兩個好朋友就這麼相互攙扶著踩平瞭無數的坎坷,而他們兩個傢庭,也結成瞭姻親之好。他們曾經發誓,要水遠捍衛自己辛苦掙來的一切,並且世代相傳。
可是就在眼前,一個巨大的挑戰擺在瞭面前。
一個足以震動整個東熠的力量,就在他們面前,暗示瞭令他們難以忍受的索取!
不!寧為玉碎也要拼它一拼!
絕不能讓他們百餘年來的心血,就這麼輕松易主!即便是上天要這麼做,他血鏡蹤也絕不答應!
心中做出決定,血鏡蹤猛地一抬頭,轉眼望瞭望身邊的摯友菜緒長青,向他報以一個堅定的眼神,然後轉向對面的卓楚瞑沉聲道:“既然沒有這種誤會,那就最好瞭——敝城隻想說明一下,敝城對天先生是絕對尊敬的,天先生在杏林所受到的待遇,完全是以一級貴賓的標準,此外,即便是在行弈小組落腳的‘國手堂’,敝堂也是盡量滿足天先生的一切要求,甚至當中發生瞭一些意外,也未曾對先生提過半句……”血鏡蹤指的“意外”,正是天開語的能量將杞眉眉工作室爆成粉末一事。
未及聽完血鏡蹤的述說,卓楚瞑便淡然一笑,擺瞭擺手,現出一副領袖的氣度,道:“血堂首是指天先生在貴堂造成的破壞嗎?那楚瞑代表師尊在此道歉。另外。有關費用也在昨晚由財務單位專門進行瞭處理,相信數額應該會讓血堂首滿意。”
會場登時一片嘩然。
杏林方面響起一陣竊語,葉緒長青更是臉色煞白!天開語在“國手堂”造成什麼破壞,他目前尚未知曉,怎麼月亮城方面卻瞭如指掌呢?
葉緒長青固然驚駭,血鏡蹤的震撼較之他卻隻多不少。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管理嚴格細密至苛刻地步的“國手堂”竟然會有內奸!
直覺告訴血鏡蹤,“國手堂”的管理出現瞭問題。
“是……是真的——天哪,這麼多!”一個驚訝輕小的聲音自葉緒長青相隔鄰座傳來。
血鏡蹤不禁心往下一沉。
那個聲音是財務主管的,這說明卓楚瞑所書非虛。
怎麼會這樣?
血鏡蹤覺得自己的氣血亦變得有些虛浮起來……
會是什麼人呢?難道是禦安霏?杞眉眉?尋奇?
不,不可能是這些人,他們的忠誠絕沒有問題。
那又會是誰呢?
按照“國手堂”的管理機制,任何發生在“國手堂”的事情,無論大小,都絕對不允許向外界透露的——這也是“國手堂”之所以能夠在整個東熠武道界保持特立的重要原因之一,從某種程度來說:“國手堂”本身就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小社會,除去禮節性的接待訪問外,根本就不會有外人進入!
究竟是哪個環節出瞭問題呢?
血鏡蹤無法想像得出,在他這個威名赫赫的“軍武教父”坐鎮下,有什麼人有膽量背叛“國手堂”。
見自己一句話便輕易打擊瞭血鏡蹤,卓楚瞑不禁露出一抹不易為人察覺的輕蔑冷笑,在得到瞭師尊天開語的大力支持,以及離字淒大老的鼎力扶助後,他在短時間內登上瞭最令東熠人艷羨的桃源寶地——月亮城的權力巔峰,他沒有想到,在這個位置上,自己居然如魚得水,處理各種以前看來瑣碎煩人的事務時,竟會遊刃有餘,即便連續不眠地工作多天,仍然精神百倍!更妙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感覺自己看問題的角度越發地獨到,這點他經常可以從身邊那些官員驚訝的目光中看到……唉,就不定自己天生就應該是這種領袖人物的呀!
感謝師尊的發掘和引薦,自己才會有今天的成就……
望著杏林方面的騷動,卓楚瞑不由感動地想起瞭天開語。
他情不自禁地將周身的氣機伸向鄰座的師尊,想揣測天開語此刻對他這個學生所作表現的反應。
不過他立刻便失望瞭。
因為他發現,一旁的天開語似乎根本就未在意他這個學生的言談舉止,相反的,還有些失神的樣子。
難道師尊在想什麼心事嗎?自己可是已經將他的女人映雪帶來瞭呀,他還想什麼呢?
卓楚瞑困惑瞭。
不過很快他便將思緒回到瞭對面的葉緒長青和血鏡蹤身上,因為天開語這個師尊一向以來行事的風格都大異常人,予人的感覺都是很古怪無常的,因此在這個時候走神,呃……應該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這樣想著,他又重新回到瞭與血鏡蹤的交談之中……
天開語的確在走神,而且在走“大”神。
此刻他的靈神正處在一個異界,根本不能旁騖其餘!因為這個異界正是由身後女侍裝扮、呈現朦朧模糊面容的月城大老離字淒所制造出來的次元精神空間。
類似與易魄首次神魂相會時的情景,此次離字淒創造出來的次元空間,也是美輪美奐,異彩紛呈。
“想不到先生對‘心’的掌控已經如斯純熟,真是讓字淒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瞭!”如同青春少女一般,癸陰體貌的離字淒展現著她那絕世艷色,散發著無比的妖嬈依偎在天開語的身邊。
“隻要字淒覺得喜歡,我就覺得很好瞭。”天開語溫柔地愛撫著身邊這在元神的世界裡已完全蛻變成女子的玉人,不時地俯首親吻她粉妝玉琢般的頸脖兒。
“想不到愛戀一個人的滋味居然會是如此的美好——先生,您說似我們這般是否就是俗世所說的神仙眷侶呢?”離字淒一個翻身,將天開語撲倒在如茵草地上,用那如大海般幽深多情的美眸註視著向下的情郎,邊吐著幽蘭香息邊輕聲囈語道。
“其實以宇淒目前的修為,大概已算得上‘神仙’瞭吧!能得到字淒的青睞,的確令人受寵若驚哩!”天開語由衷地說著,同時大手已經攀上伊人雪玉雙蜂,施以“蹂躪”之行。
“想不到除卻武道追求,這世間居然還有如斯美好的感覺存在,令字淒覺得從前的日子似乎都虛度瞭一般——噢,這一切都是拜先生所賜,字淒實在無法表達對先生的感激熱愛……”半朧雙眸,離字淒俏臉蒙上一層動人嫵媚的紅暈,鼻息咻咻地膩聲嬌語道。
“字淒難道不想追求無上的天道瞭嗎?”天開語一臉邪淫,腰聞一挺,巨物沒入瞭伊人滑膩透濕的股內。
“呵……好大……天!想不到身體在神識中留下的烙印,居然會讓人在這種神識狀態下仍有這般刺激的反應!”離字淒嬌啼一聲,隨後自她雪嫩的股間辦蕊處沁出大量鮮艷的血紅,就如同盛開的鮮花一般嬌媚迷人,與此同時,那原本是一片綠茵的大地,也變幻成瞭冰天雪地的純白世界。在這個世界裡,那湧出的血紅,愈發顯得驚艷無比,簡直要讓人整個靈魂迷失在那誘人的紅色中……
“……字淒,你又……”天開語的眼中清晰地映出瞭那逐漸彌漫天地的紅色,忍不住長籲出瞭口氣,嘆息一聲。
“字淒知道,先生喜歡這樣……它們很美,是不是?來吧,字淒的一切都是先生的,先生想怎樣都可以……”離字淒的雙眸越發地迷蒙,那鋪天蓋地的鮮紅映在清澈的眸瞳裡,竟然透出另外一種難以用語旨描述的、勾魂蝕魄的妖異!
“呃!”天開語深吸一口氣,閉瞭一下眼睛,然後重又睜開。
心靈的動蕩使他的靈堂意識到,目前身處的這個次元世界正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臨界點,而這個愈變愈清晰的臨界點,分明就是危險降臨的征兆!
天開語醒覺,在無形之中,離字淒同他之間的愛戀,已開始逐步演變成瞭一場靈識糾結的爭鬥!或許這一點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事實就是如此,在這場充滿熱戀的情欲爭鬥中,如果自己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字淒那因極度投入的戀情而變得熾熱無比的靈識能量所溶化、吞沒,最終喪失本元烙印。
同樣的結果當然也會發生在字淒的身上。
可是,這個次元世界卻是由字淒一手締造的,如果她失去瞭自我,那麼,暫時未在這次元世界裡占據主導的他,便毫無疑問地會同歸於盡,一並寂滅,永墮沉論。
天開語緊張起來。
他當然不想自尋死路,但棘手的是,眼前的平衡就要打破,而同時保全兩個人的可能又實在太低——很顯然,眼前的字淒已經無法抑制感情的噴發,正在一步一步地將她和他一道帶入毀滅的邊緣……
天開語不禁在心中呻吟一聲:天哪,這是怎麼回事啊!老是在這種虛幻的世界裡遇到要命的問題!
周圍的一切已經開始扭曲變形,那原本艷麗的鮮紅,已經開始變成死寂的黑紅。
臨界點就要開始打破,
可是眼前的字淒。卻似已經完全沉醉在精神深度媾和的愉悅之中,根本沒有考慮到元神的消滅……
怎麼辦呢?
究竟是自己毅然脫身、犧牲字淒,還是……不不,自己可不能死,那種虧本的買賣實在是不能做的,那太劃不來瞭!
可是,造成目前這種危機的原因,卻是字淒對自己的深刻愛戀啊!難道自己還忍心舍棄她嗎?近百年的寂寞,難道就讓她留下剎那的芳華嗎?
天開語陷入瞭前所未有的驚惶恐懼之中。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遇到這樣離奇窘迫的事情……
不知不覺中,杏林的天空開始變色,烏雲翻滾,電閃隱隱仿佛有某種神秘的力量正在操縱這大自然的變化。那烏雲越積越厚,並且越沈越低,甚至降到瞭杏林部分高層建築之間,隨後便徘徊不定,在一個固定的高度纏卷吞吐,再無法下沉分毫!似乎在某個臨界點,天地之間的力量被封堵瞭一般,無從渲泄。
情勢一喝即發。
正在座談的兩撥人已經忽陰忽陽、各懷鬼胎地交鋒瞭好一會兒。對於杏林諸人來說,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對面坐著的貴賓竟是蓄意遠道而來謀劃杏林的!這令他們無論如何也雖以接受,可偏偏對方的實力強己方太過,從尋常的對抗途徑來處理的話,隻怕會吃更大的苦頭,因此隻得絞盡腦汁地與卓楚瞑等周旋:而卓楚瞑一行人的根本目的,便是借大老離字淒復出這一強勢,開始在東熠實行爭霸,故而早將杏林方面可能有的反應於事先就進行瞭沙盤推演,此時與葉緒長青和血鏡蹤談論,隻不過在行“貓戲耗子”的老把戲而已。透過借用從前梵衣色謀劃的佈局,以及這段時板不斷加大收買力度,杏林的各重要單位早已經被滲透殆盡,所剩的也不過是操控的時間問題瞭。
血鏡蹤的耐,心已經漸漸失去。
透過雙方人員的“交流”,他已清楚地洞悉瞭月亮城這班傢夥的企圖!與自己先前所判斷的一致,卓楚瞑等分明就是來宣告月亮城擁有對杏林轄制權的!
這太不可思議瞭!
即便他們杏林主動提出要歸屬月亮城,在程序上也得先經過熠京高層的批準——能否通過也還有問題,更何況杏林根本就不想由月亮城管轄呢!
“卓將軍,時間也不早瞭,就要到午餐時間,依我看,大傢是否可以先去就餐,然後再到敝城各處參觀瀏覽一番……有什麼問題,在晚上的舞會上再交流,如何?”看看時間近午,葉緒長青趕忙打起圓場。
畢竟都是在場面上。百語之間盡管充滿瞭針鋒相對,但每個人的面部表情仍盡量顯得親切而友好,雙方都在營造一種虛偽的良好氣氛,一聽葉緒長青這麼提議,卓楚瞑立即與身旁的卓映雪等幾個智囊交換瞭一下眼神,笑容可掬地點頭道:“客隨主便,既然葉緒長官這樣安排瞭,我們自當聽從。”
就在眾人紛紛起身,準備離開時,匆聽一人驚叫瞭一聲:“天哪,這天氣是怎麼瞭?”
仿佛是繃緊的弦被人釋放,隨著這聲驚叫,突然之間——
“轟——”
“嘩啦——”
“呼呼呼呼。”
“劈啪,劈啪!”
破開周道堅固的窗戶,挾裡著淒屬的尖嘯、撕裂著會場的空氣,無數利刃般的氣流在頃刻間自所有可能的縫隙間兇兇騰騰地直沖瞭進來!
“啊!”數聲慘叫自會場人群中傳出,同時噴出幾蓬慘烈的血霧。
老天!那自外面襲來的氣流居然有如實體利刃般充滿瞭強大的殺傷力!
幾乎在同一時間,武者的本能令所有會場的人都提神聚氣,在各自的周身形成一股真元能量的防禦。
然而,所有人隨即便驚駭地發現,自己剛剛凝起的護髓氣罩,便被一股詭異的大力盡皆撕扯剝離,仿佛這虛空之中存在著一個有生命的東西,專一地吸噬他們的真元能量一般!
“快,各人回到座位上,升起緊急隔離防護!”畢竟是修為深湛定力非常,血鏡蹤雙眸精芒爆射,迅疾發現瞭眼前情況的怪異,急忙發出警示,同時身體力行,一閃身坐回瞭座位,並伸手啟動瞭面前桌案下的一個感應按鈕。
此時在座的無論是來自杏林還是月亮城,都是有著豐富武道經驗之人,也或多或少地遇到過兇險之事,因此一個個的反應相當不錯,在血鏡蹤發出那聲大喝之後,幾乎在同一瞬間,未道那詭異氣流茶毒的人都回到瞭各自的座位上,也在頃刻之後,自各入座位下方迅速升起瞭一隻隻獨立環繞的簡狀鉆晶護罩,將每個人隔離瞭開來,再接著從每隻鉆晶護罩的上方也快速降落下一隻隻簡狀鉆晶護罩,正好一一對應、嚴絲合縫地與地面升起的那些半截護罩合並起來,進而完成一個獨立的回圈給養保護系統。
“這是怎麼回事?”甫一進入安全狀態,葉緒長青便怒斥瞭起來。
望著離字淒那在天地間一片死寂黑紅掩映下依然沉醉銷魂的笑靨,天開語不禁落下瞭難過的淚水。
一切已經太遲瞭……
現在臨界點已經打破,而自己又未能來得及做出適當的反應,就要與字淒同歸寂滅瞭……
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失去生命……
想想曾經擁有的神話般力量,曾經發下的逆轉天道的宏願……這真是一場鬧劇哦,雅兒……小魄兒……
哦雪兒,還有小魂兒……夢兒……
還有怪老頭……
原來當死亡真正降臨時,一切都是空的……
別瞭,這個世界……
天開語的腦海神識在彌留最後一絲清明的時候,相繼浮現出今生見過的一張張面孔。
在這個時刻,他居然還在清楚地奇怪,為何會有那麼多不相識的面孔留在心底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天地陷入瞭徹底永久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