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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客胡不歸

  “客……不歸……這是什麼名字?”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一邊一個字一個字地辨認著念,一邊不解地問道。

  “今天我們就在這個旅館裡休息吧……”休·比林斯抬眼掃瞭面前閃爍的霓虹招牌,對身後的一群學員說道。他看出來,這招牌上不全的字是由於燈管的部分光源損毀造成的。

  “這兒?……這兒看起來好像有點陰森……”一聲怯怯的女音從後面傳來!

  “嘻!真是膽小!我們都是武技在身的人,有什麼值得害怕的?”一句帶著鏘鏘聲的話從人群中的一個男孩子口中迸出。

  “不要這麼大聲說話——通波岡!”一聲低斥緊隨著那“鏘鏘”聲說出。

  “是……知道瞭……天老大!”發出“鏘鏘”聲的通波岡立即吐瞭吐舌頭噤聲道。

  “比林斯武督,我們進去吧!”天開語輕聲對正沉思不語的休·比林斯道。

  他的身後緊緊地跟著四、五個男女大孩子。

  陰沉的天空終於開始飄起微微的細雨。

  “開語,你覺得這兒有什麼不妥嗎?輕濃的感覺好像是有一點……”一滴冰涼的雨水從建築物的簷口滑瞭下來,直鉆進休·比林斯的領口,連帶得他不禁打瞭一個哆嗦,心裡也隨之一顫。

  天開語瞇起眼睛,打量瞭一下這座看來甚為冷清的旅館,心中暗暗嘆瞭一口氣。他也覺察到瞭這所旅館有些不妥,但是眼下這附近隻有這傢旅館,而且天又開始下著雨。

  “不要緊的,我想。不管瞭,我們先進去吧!輕濃、紅萼、砣子、羽飛,還有你,通波岡,各人看好行李,我們今晚就住這裡瞭!”天開語開始點名吩咐著。

  休·比林斯點點頭,帶頭邁進瞭旅館的大門。

  就在所有的人一齊進去以後,突地,門口那招牌猛地一閃,散射著說不出妖異的清輝,隨之又迅速地黯淡瞭下來,映襯著那幾個殘缺的“客不歸”字樣格外的詭異……

  “先生,這兒有空房嗎?”休·比林斯在櫃臺前問著那縮在櫃臺一角,正擺弄著手中槍械的男子詢問道。

  在一連問瞭三遍後,那男子才戀戀不舍地將註意力從手中的金屬塊上移開。

  不過雖是將目光看著瞭休·比林斯,但接下來說出的話卻令他為之氣結。

  “廢話!開旅店的沒有房子還開個屁!要幾間?”

  “你!”休·比林斯險些喝叫出來。

  他身為一名堂堂的軍方武督,若非這趟差事,又豈會和這種低賤的傢夥打交道!

  不過他隨即便暗自心驚,因為他分明看到那男子猥瑣的臉上掠過一抹殺氣!他倒抽一口涼氣,心中躊躇起來要不要在這個隱隱透著兇險的地方住下。不過當他的目光落在門廊長椅上一身疲憊的學員時,便嘆瞭口氣:外面還下著雨,將就一下吧,今晚小心些就是瞭。

  “要四間!”天開語安頓好夥伴們後走上前來開口道。

  “開語……”休·比林斯忍不住詢問天開語,他有些弄不明白為何他要四間,實際上按照今晚至目前為止令他不安的情形來看,應當要一間最多男女有別要兩間就足夠瞭,這樣他們一行七人好盡量地聚在一塊兒,以確保安全。

  “那就要三間——我單獨一間!”天開語抬起手擺瞭一下,明白休·比林斯的意思,減少瞭一間。

  休·比林斯皺瞭皺眉,卻不再說什麼瞭。他從無名島的幾位基地首腦那兒得知,這個被稱作什麼“天之拇指”的學員武技十分的厲害,且做事頗有自己的一套。此次出行將他配給自己一組,據說好生令其他“行弈小組”著實地羨慕瞭一番,認為有他在,足以擔當助手的工作,將會使這次的“行弈”順利許多。

  不過一路下來,他也確實發現他們所言非虛,天開語果然名不虛傳,各方面都十分的得力,極大地減輕瞭自己途中的負擔。但是,今晚的情況實在令他感覺不樂觀。多年的軍武生涯使他具有一般人所不具備的對危險敏感的直覺。

  “那……好吧,不過開語你一定要小心!”說到這裡,休·比林斯頓瞭頓,向正在低頭作登記的猥瑣男人嘮瞭下嘴,意思是這裡不太安全。

  天開語會意地點點頭,淡然一笑道:“我知道瞭,我會自己小心的!”

  “對瞭先生,”在眾人走向樓梯的時候,天開語想起什麼似的,在樓梯口轉過身來又向那櫃臺裡的男人問道:“你們的店名叫什麼啊?門口的字好像不全的……”

  一聽他問這話,所有人立即停住瞭腳步。

  “哦……叫‘客胡不歸’!”那男人一邊說著,一邊隨手舉起瞭一塊金屬牌子,那上面正是這個旅館的全名。

  在舉起牌子的時候,他的一雙三角眼睛裡突地射出瞭一絲陰惻惻的神情,看得天開語不由心中一悸。隻勉強道瞭聲:“哦,謝謝你瞭……我們上去吧,”後面半句卻是對同伴們說的。

  一行人到瞭樓上後才發現,三間房間竟然是分開的!其中僅有兩間是連在一起的,有一間是在樓上的!

  本來就有些壓抑的眾人立刻爆發出他們的不安來。

  “這為什麼是分開的呢?”

  “應該是在一起的呀!”

  “這裡感覺好陰森的……”

  “我……我害怕……”

  “開語,今晚我單獨一個人,你和同伴們住一塊兒!”休·比林斯皺著眉斷然道。

  他這提議立即得到瞭其他人的一致同意。

  天開語卻未答他的話,隻是若有所思地抬著頭,望著天花板,良久方緩緩說道:“不用瞭,我還是單獨一個人。不要再說瞭!我已經決定瞭!”他以目光阻止瞭眾人的繼續勸說,然後便拎起自己的行李向上面一層樓層走去。

  “等等!開語!”休·比林斯又叫道。天開語停瞭下來,卻未轉過身子。隻聽休·比林斯道:“我們大傢擠在一間房吧!”他這話一出,分明就是肯定瞭今晚一定會有事情發生!

  一時間發紅萼、涼羽飛等五人立即臉色煞白!

  “哼!”天開語從具中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上樓去瞭。看著天開語隱沒在樓梯口的身影,休·比林斯怔怔地好一會兒,才懂得招呼餘下的人去安排住下。

  天開語靜靜地踟趺坐在床上,雙目微閉。看上去他似乎在修習心法,但實際上他在回想著離開基地這些天來的情況。

  在東傲的時候,他有幸參加瞭由烈燧陽將軍召集的臨時教官會議,會議上重點就即將到來的“震旦之約”進行瞭兩點說明。首先便是目前出現瞭許多不明勢力也要參加“震旦之約”,而這些人經過軍方暗地偵測,發現他們的實力竟遠遠高於由軍方組織培訓出來的學員!

  由於這“震旦之約”的宗旨便是“在法制的約束下,全社會各界精英在公開場合下以合理手段取得武道勝利,以證明其個人最高價值”,因此這些不明勢力如果萬一通過這一途徑得以進入軍政界的話,很難想像會給當前局勢帶來什麼樣的影響;其次是由於這一變數的發生,軍方決定將本屆“震旦之約”延遲至半年後進行,而這半年中,各地隸屬軍方的訓練基地都必須采取相應的措施,力爭在這段延長的時間內大幅度提高各自學員的實力,以便在未來的“震旦之約”中“合法”取得良好成績。

  烈燧陽就自己所轄的“平虜”、“東傲”等五個基地的情況,和一眾副手及同僚商議後,決定采取“行弈”的方式來磨練這些基地的學員。

  所謂“行弈”,說白瞭其實就是四處遊歷,在武學上與不同的人交手,以累積實戰的經驗,並在實戰中找出自己武學的弱點加以彌補。這個方法可以說是簡單而有效的,但是,卻也是非軍方無法辦到的。一來非軍方的許可,沒有一個機構會無緣無故地和一群沒有來歷的人切磋;二來非軍方組織的這類活動具有一定的高風險性,容易出現安全上的問題。

  雨聲越來越大,漸漸地由細細的沙沙聲轉為瀝瀝的淋漓響……

  天開語心中慢慢產生一絲溫暖的感覺。

  這實在是因為他對這種天籟發自內心的感恩心理。

  如果沒有那一天的雷雨,那麼他恐怕永遠都不可能擁有目前這種神奇而強大的力量;如果沒有那一天的雷雨,那麼他恐怕將再次墮入無奈蒼白的輪回軌道之中。

  可是現在,由於那一場近乎奇跡的雷雨,他的人生發生瞭翻天覆地的變化,個人的命運軌跡也在自己不屈的抗爭下開始有瞭新的延伸方向。

  他的思緒起伏流轉,繼而想到雪漫雅、素問天、易魄,乃至“波切旬月”等諸人身上。

  想到這些心愛的女子及牽腸掛肚的孩子,他的心不禁有些焦躁,進而愁腸也盤結起來,心裡隱隱產生些許的難過怎麼會這樣呢?自己這麼幾世以來,難道還未看透這人世間“情”字的虛無嗎?為什麼還要為此動心呢?他回想起自己上一世曾經遇到更上一世的父母妻子兒女時,他們豎起的那種漠然隔閡的心墻,著實令他對這錐心徹骨喲親情愛情是否曾經存在過表示懷疑……

  但是,眼前不停晃動的雅兒那美麗溫柔、深若大海的眸子,卻令他再一次地心旌動蕩起來,那美好胴體溫軟膩滑的感覺似乎又出現在他的身上……

  “呃——”從天開語顫動的喉結處傳出一聲婉嘆的呻吟。

  所有的事情都在發生著變化,看來自己逆轉天道的行為目前還未有什麼大的後果出現……

  下一步的路途會是怎樣呢?

  “喀!”

  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立時將天開語的思緒打斷,他“倏”地睜開瞭雙眼,雙目迸射出兩道逼人的精芒,有人!

  一瞬間天開語周身藍光大盛,爆出的蓬光將整間屋子照得一片通明!

  不過頃刻之後,一切便恢復瞭原樣。

  天開語念頭略動下,收回瞭發放的能量,屋內重又陷入瞭昏暗之中。

  但是外面的情況卻有瞭變化。

  一陣“悉悉卒卒”之後,更多的異樣輕響傳入瞭天開語的耳內。顯然是他不經意間爆出的光芒引起瞭更多的註意。

  天開語的臉上不禁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

  並非是屋外的那些人身手不夠高明,實在是他們的行動恰好遇上瞭對大地、大自然懷著深切感情的天開語。

  雖然思緒浮想,但天開話卻始終在愜意地感應著外面雨聲發出的天際之音。固然因為風雨的緣故,會有各種不同的聲音發出,但這一切都很自然地涵蓋在瞭在宇宙自然的宏大稀聲中,仍然顯得是那麼的和諧、動人。

  可是就在這種感覺裡,憑空被介入瞭一種不搭調的聲音。

  那聲“喀”的輕響雖然比之許多雨點的聲音都要來得輕小,但是卻足以破壞天開語的感覺瞭。因此他才會如爍磕腳、似石投坡地產生敏感的反應。

  之後那一片密集的聲音更證實瞭他感覺的正確。

  不過他卻不想做出什麼過多的舉動。以他豐富的經驗來判斷,這些來歷不明的人選擇在今夜這種惡劣的天氣行事,一定是事先早就預謀好瞭的——因為在新元世紀,氣候預測技術的準確率已經可以達到幾近百分之百的正確,也就是說,他們的行動並不是針對自己這批“行弈”小組的。在未明對方資料、底細的前提下,最好不要輕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收懾瞭一切可能引起懷疑的外放能量,軟軟地躺在床上,天開語在數十道目光及能量波的探測下,響起瞭輕微的鼾聲……

  屋外不遠處七層樓高的房頂上,雨水雖然也是不停地渲泄著,但卻在落到屋頂時閃現著不同於正常雨水落下的軌跡和狀態。如果現在有一個位置適當的人走到窗前——當然這可能性太小而且這個人夠細心,眼力又夠好的話,就會發現,這片屋頂的雨水所濺起的水霧要比別的地方濃一些;而且更奇怪的是,這范圍內的雨水落下時不是隨著風刮動的方向,而是四處飄散,有的甚至呈弧形“滑落”……

  但是無論這人的眼力有多麼的好,他也不會看到,更不會想像到,就在這奇早的雨水中,居然藏瞭七、八個人!

  雨水中,傳出這樣一段對話——

  “怎麼樣?”

  “唔——看來沒有什麼問題……”

  “說不定剛才我們看到的光,隻不過是那人隨身帶的什麼設備發出來的……”

  “嗯,有道理……你們都準備好瞭吧?”

  “都好瞭!”

  “那好,我們照原計劃行動……今天一定要解決那個傢夥!”

  “對!不然我們的人就白死瞭!”

  “好瞭,隊長,時間差不多瞭!咱們行動吧?”

  “好!大傢小心,不要再著瞭那魔鬼的道!”

  “放心,這次我們都穿著能量隱身服,又有天時相助,絕不會有問題的!”

  “那好!我們走!”

  隨著“嗖嗖”不停的破空風聲!那片奇異的雨水重又恢復原來自然飄灑的狀態……

  “哼哼……”

  一聲冷笑自旅館六樓迎向街邊的一幅窗簾後傳出。

  “嘩啦”一下,一個黑影從窗簾後閃出,隨手拉上瞭窗簾。離開兩步,又突回轉身來,左手對著墻邊垂地的幕簾,在天空中隨意揮動瞭兩下,隻見那厚重的垂簾便似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猛地揪扯一般,迅速地從兩邊向中間合攏。

  從窗外透人房間裡那僅有的一點光線立刻消失,室內陷入瞭純粹的黑暗之中……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在這濃濃的黑暗中,不但沒有人的呼吸聲音,甚至連人的心跳聲也沒有。

  外面瀝瀝的雨聲仿佛被抽空瞭一般,沒有一絲一毫能侵泄到這片黑暗中。

  猶如從無比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般,但卻又是迅快逾電!

  伴隨著一道耀眼的能量光束劃破瞭黑暗,一股悶雷似的聲音也在瞬間打破瞭這黑暗空間的死寂!

  一條人影在一片光亮中現瞭出來。

  他的全身都被黑衣黑袍裹著,隻留兩隻眼睛露在面罩的外面;但就是這雙露在外面的眼睛,射出的卻是不屑的神情!

  “不好!快閃!”隨著那黑衣人身形微動,一聲低喝自門口傳來雖未看到任何人影,但黑衣人的眼中卻露出瞭譏諷的笑意。

  “呀!啊”

  接連兩聲慘叫聲從門口發出,頃刻間便傳遍瞭整棟旅館大樓!

  隨著那兩聲慘叫聲,現場情況開始發生瞭變化——首先是原本看去無一人影的門口,漸漸地現出瞭兩條壯碩的大漢身形。他們全身穿著一件銀白色的上下連身服連頭部也罩瞭進去,隻在眼部嵌著一片同樣閃著銀光的鏡片。

  其次是那黑衣人竟突然發出一陣尖銳得意的笑聲,緊接著便身形陡地後躍至落地窗幕邊,一閃便沒入瞭簾幕之後。

  一聲“嘩啦”玻璃破碎作響後,那窗簾便被一股帶雨寒風“呼”地吹得飄揚起來,那黑衣人已然消失瞭!

  “惡魔走瞭!”

  “那傢夥不見瞭!”

  “柯比死瞭!”

  “大塊頭也死瞭!”

  “我們要報仇!”

  “快!快去追!”

  “隊長!不要管他們兩個瞭,我們要去追那個惡魔!”

  “那個魔鬼!”

  雖然除瞭地上兩個現身的大漢外,仍沒有任何的人影顯示出來。兩個大漢的屍身被穿瞭能量隱身服的同伴不停地抬起又放下,直至聽到動靜後趕來的旅館夥計出現,才重又安靜地睡倒在地。

  “來人啦!出事啦!死人啦——”在好奇費力地扒開頭罩,看到那七竅流血、已然死透的頭臉時,那夥計終於撕心裂肺地嚎叫瞭起來。

  聽著自己的聲音好像並沒有傳出多遠,甚至好像僅僅在自己身邊繞瞭一圈,夥計剛剛因叫出聲來而感覺稍稍有些安定的心重又驚悸無比地提到瞭嗓子眼!

  但緊接而來的變故則更令他心驚肉跳起來——

  不知何時,一個人悄無聲息地站在瞭事發現場,而就在夥計看到身邊出現瞭一雙大腳,並順著腿腳向上看去時,最終看到的卻是黑暗中一雙散發著妖異光芒的血紅色瞳眸!他當場白眼一翻,昏死瞭過去……

  在聽到小組同伴們騷動不安地湧出旅館後,天開語終於嘆瞭一口氣,從床上爬瞭起來。

  他知道,今天他們遇到的可能將是一個很難熬的夜晚。

  在他展開身法,慢慢地飄滑到仍下著雨的大街上時,以武督休·比林斯為首的行弈小組成員全都已經整裝出來瞭看來他們根本就未像正常休息那樣脫衣睡覺。

  如同遊魚般流暢地滑到眾人頭頂上空,一蓬藍瑩瑩的幽光從他周身泛溢出來——既然事情不可避免,不如就正面對待它!

  小組的休·比林斯和學員們感覺到瞭頭頂上方傾泄下來的幽光,本能地同時抬頭仰望,待看清是天開語後,登時一齊震驚得瞪大瞭眼睛!

  休·比林斯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他帶天開語這隊學員時,有那麼多人以驚羨的目光看著他瞭。

  他這才知道,原來這被稱為“天之拇指”的天開語,竟然具有如此強大的武力!

  看天開語那飄浮在半空中,雙手抱臂、烏發飛灑、神情倨傲閑適的樣子,他便知道,自己的武道修為比之恐怕要有相當的距離瞭。

  “天之拇指……”人群中舞輕濃先忍不住輕聲叫瞭出來。那聲音裡充滿瞭崇敬和羨慕。

  緊跟著其餘的幾個學員也輕聲先後叫瞭起來。

  “天老大……”

  “天之拇指……”

  “開語……”

  在天開語刻意營造的力場幕墻的護持下,那雨水落下時,自然地受力場的牽引排斥向四旁散落,再也沒有一滴落到他的下方、身處街上的小組同伴身上。

  天開語的目光投到瞭對面。

  在那裡,他看到瞭一個全身黑袍的人,而此人的周圍,雖然沒有看到任何人!

  但從自己對力場結構、特點高度充分的瞭解來分析,那裡分明有能量在活動!

  但他卻沒有去在意那些異常活動的能量——他知道,那一定是身穿能量隱身服造成的視覺效果;根據時間記憶,這些人所穿的能量隱身服應該還是第一代的粗坯,還未能在能量環境的隱藏方面做到最好。這些人的武戰力看來未必很強,更大的可能性是軍方的人,而且頗有些來頭,不然不可能擁用如此貴重的“能量隱身服”。

  既然得出瞭這個結論,天開語就更不可能把那些身著能量隱身服的人當作防范的對象瞭——盡管他知道發出這些能量的人就是適才窺視自己的人。

  他的註意力全都放在瞭中間那個黑衣人的身上!

  這一幕太熟悉瞭……

  天開語的心忍不住不爭氣地“咚咚”劇跳瞭兩下。

  “黑衣神秘人?”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曾經留下刻骨記憶的那個影像。

  久隱的仇恨怒火慢慢從心底升起,天開語的眼中開始進射駭人的電芒……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天開語的身形向那黑衣人飄去,那動作不帶絲毫人間煙火,完全是吸納瞭他心愛的雅兒“風”系身法的精深奧義所致。

  黑衣人立即看到瞭天開語迫近,那圍繞在他身邊的幾股隱形能量也開始出現瞭波動,顯然也發現瞭天開語所帶的殺機。

  “你是‘黑洞力量’的人嗎?”臨近那黑衣人,天開語沉聲喝問道。

  由於刻意以磁能收攝,他的聲音隻在一線傳遞,即便連那緊緊圍繞著黑衣人的幾個隱身人,也僅僅看到他的嘴皮略動瞭動,卻沒聽到他說什麼。

  但天開語立即就證實瞭自己的判斷;因為他看到,那個黑衣人的眼中現出驚訝的表情,顯然是對天開語能夠說出“黑洞力量”這幾個字感到極度意外。

  “不錯!”短促的回答從那黑衣人口中冷冷傳出。

  聽他說出這個答案,天開語眼中登時精芒大盛!周身的光幕更隨之陡地暴漲,擴大瞭三、四倍!

  “很好!”天開語冷哼一聲,身形“呼”地迅即遠揚至自己估計比較安全的距離方才停下——吃一虧,長一智,由於上一回過於托大,被那黑衣神秘人重創至幾乎喪命,這回他可要和這些老是穿著黑衣的傢夥保持一定的距離瞭。

  看到天開語突然遠離,那黑衣人不禁一懍!心裡知道眼前這個渾身以藍色真氣護體的少年非等閑之輩瞭——他還不知道天開語身上的藍色光幕並非護體真氣,而是體內電磁能量散發時固有的特性——因為他知道,他們“黑洞力量”有很多種,但其中用得最廣泛、也令“黑洞力量”出盡風頭的,便是近身作用瞭。一般來說,隻要能避開一定的距離,絕大多數的武者都可以避免“黑洞力量”那詭異能量的傷害。

  這黑衣人見天開語的舉動,便知道他一定是經歷過擁有“黑洞力量”武者的傷害,並且成功地逃生。這正是令黑衣人不安的。因為據他所知,凡是教內外出使用過“黑洞力量”的教徒,從來都是殺人滅口,以防外人知道這一神秘力量的秘密。

  即使是自己旁邊這些個看不見的對手,也不知道自己用的就是“黑洞力量”,隻知道叫自己作“惡魔”。要知道,這個名字除瞭自己教內徒眾,還沒有一個活著的外人叫得出來哩!

  不過很可惜,這麼一個可能是唯一知道秘密的人,也要死在他自己的無知下瞭——他今天遇到的,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教眾!

  黑衣人面罩下的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這小子,還不知道他的對手修習的乃是隔空作用的“黑洞力量”!

  不過,這小子好像逃的距離過於遠瞭些。雖然可以隔空作用,但隔得這麼遠,自己的能量恐怕還無法波及——隻要進入攻擊范圍,即便你是六階軍武實力的高手,隻怕也要中招!

  心裡這樣想著,黑衣人身形微微一動,欲待躍上前去靠近對手再行攻擊——

  身邊這些隱形的蠢材實在不夠他練功用的。若非自己存著戲弄之心,一路將他們引來,恐怕他們永遠也找不到自己的行蹤!

  不過在身形一動下,黑衣人便泄瞭氣。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真氣修行還未達到可以隨心所欲“禦風而行”的地步。

  剛才同這些隱身的傢夥纏鬥裡,沒想到這些人居然使用軍械能量波武器,幸好自己反應快化解掉瞭。不過這樣一來,能量也消耗瞭不少,不能再輕易地騰空瞭……

  想及此,黑衣人竟有些嫉妒輕松自若地飄浮在半空中的天開語瞭。要命的是,這傢夥居然身上還發著好看的瑩瑩藍光,令那修長健美的身軀更增添瞭令人心儀的氣度……

  看著下方那黑衣人目光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什麼,天開語不禁也有些犯疑——這人的實力看來不怎麼樣啊?照常理來猜測,這個時候,自己已經點破瞭他的來歷,他至少也應該追過來瞭呀?怎麼還老站在那裡呢?

  就在這時,他耳根一跳,不期然地聽到瞭一段低低的對話——

  “隊長,怎麼樣,要不要動手幹掉他?”

  “就是,為大塊頭和柯比報仇!”

  “……不,不行,我們還是應當想辦法把他活捉回去,交給上面……總得挖出惡魔的來歷才行!”

  “那我們快發神經麻痹彈吧!”

  “唔,好,等那個半空發光的小子再吸引他的註意力的時候,我們就動手!”

  “好的……”

  恐怕這些人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以為保密得萬無一失的內藏磁波對話器對話的內容會被天開語聽得一清二楚!

  但這事偏偏發生瞭!

  便是天開語自己,也還未知道自己聽到的是磁波對話。其實究其原因,這一切皆因天開語所修習能量的特性所致。由於他的能量本來就是以電磁為主,因此身體各方面的器官也經過這一特性能量的改造、強化,從而對電磁產生的一切訊息、變化都十分的敏感。

  那些隱形人通過身上的設備以磁波對話,那磁波自然是要通過充滿瞭地磁的空間傳導,對一般的普通人來說,當然不具備收聽的能力,這其中也包括瞭他們的對頭黑衣人;但對天開語來說,情形可就有所不同瞭!隻要磁波發生振動變化,即便那變化再微弱,他也會近乎本能地測知。因此他們說的每一句話,便都原原本本地通過大地的磁場傳到瞭天開語的耳朵裡瞭!

  聽到這些見不得光的傢夥要利用他,天開語的心立時便不高興瞭。

  有本事就面對面地幹,為什麼要假借他人之手呢?其實他也知道,世代以來,面對面地幹是最愚蠢的事瞭,弱於對手這樣做的結果自然不必說,即使是勢均力敵、面對面地幹的最後結局,恐怕也隻能是兩敗俱傷,大傢都討不到好處。

  想到這一點,他心中忽地一動,想到瞭一個惡作劇的點子——其實這個點子還是源自於在“東傲”基地時實行破壞的靈感。

  心念動下,他將抱在右臂下的左手暗暗動作,隨即一股肉眼無法看到的地磁能量激射而出。在他的有意作為下,那些隱形人周圍的大地磁場立即發生瞭小范圍的變化。雖說這變化和整個大地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但卻足以影響到他們身上隱身服的隱身效果瞭!

  更要命的是,由於這些人身上隱身服的原理也是基於磁波扭曲研制成功的,天開語這麼一搗亂,竟然將他們隱身服的磁波力場也破壞瞭!而且還是不可修復性的破壞!

  雨還在下著,不過場中的情形又發生瞭變化……在稀裡胡塗中,黑衣人身邊幾個原本以為隱身得萬無一失的軍人,忽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們居然能夠互相看到對方瞭!

  媽呀!這太邪門瞭!

  一陣慘叫後,幾個身著銀白色連身服的男子齊齊後退瞭幾大步,同時驚懼地看著仍屹立中間的那個黑衣人,生怕他會突然發難,對他們幾個莫名現身的對手發動攻擊。

  不過一切還好,那個黑衣人的註意力好像並不在他們幾人身上;因為他們發現,這黑衣惡魔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那一直懸浮在半空的、身上發光的小子身上。

  慢著慢著……

  不對啊,一直懸浮在半空?

  那幾個人中的隊長,艱難地將臉抬起轉向飄浮在半空中的天開語——

  天啊!

  太恐怖瞭!

  這個人……這個人如果一直是這樣的,那他的實力豈不是強得怕人嗎?

  具有這麼強武力的人,會是普通人嗎?

  想想在這個時代,一切社會地位的高低、一切利益的榮耀均是來自於強大的武力,隊長便不禁背上冷汗涔涔而下瞭……

  說不定這個高高在上的人是某個重要的人物呢?

  天啊,自己竟然還想利用他來吸引黑衣惡魔的註意力,真該死!

  不過幸好他不知道……

  可惜正當隊長暗自慶幸的時候,卻聽到瞭半空中的一聲冷哼:“怎麼?想利用我嗎?有空的話,還是自己先逃命吧!”登時將他一頭打下瞭十八層地獄——

  媽呀,他是什麼人啊,怎麼什麼都知道瞭!

  那些同來的隊員當然也不是傻瓜,雖然沒有隊長想得那麼深、那麼遠,但也知道今天他們遇到的這個一黑一藍的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好招惹的戶頭,因此都不約而同地生起瞭退卻的念頭。及至看到他們的頭兒腳步正向後挪動時,更是心悸得齊發一聲喊,拔腳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