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馬不停蹄,日夜兼程,十日之後,宋傢母子二人安抵湖南故居,此地深處山中,極是隱密,左右無人煙,是個很好的藏匿地點,任袁慰亭的勢力再大,也絕非一時三刻能尋來,可以讓宋鄉竹專心練功。
奪回秘笈,安返傢門,白潔梅心裡並不欣喜,除瞭為犧牲的叔伯弟兄難過,亦因為袁慰亭勢力日穩,一手遮天,江湖各幫派首腦無不贊其雄才大略,仁義豪俠,反而無人再關心當日丈夫的冤死。
除此之外,武林中更有風聲說自己與兒子形跡可疑,疑似與東瀛倭人有所來往,意欲不利漢族百姓,更與丈夫的兇案有莫大幹系。這話說得簡直幼稚可笑,但在許多謠言繪聲繪影下,儼然煞有其事,許多鴻門中人因而斷瞭聯絡,加上官府的追緝,如今的處境真是如履薄冰。
「可惡!定是那袁狗頭搞的鬼。」宋鄉竹恨恨地一掌拍在庭前松樹上。白潔梅默認兒子的推論,能有這樣的通天手段,指鹿為馬,除瞭袁慰亭,更有何人。
轉眼一個月過去,宋鄉竹與母親分頭練功,用功甚勤,但進步卻微,三十日的勤練,連一重天的力量突破都沒有,這令兩人暗自有些泄氣。
宋鄉竹雖說父母都是武林中人,但天性使然,以前總愛往學堂跑,習文的時間多,習武的時間少,又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武功底子雖有,卻實在貧乏。白潔梅則是礙於資質,縱然秘笈在手,卻難有再進。
為此她更有些著急。知道「五拳限法」必須修練到三十三重天以上的級數,方能開始駕馭五限神拳的威力反噬,所以現在隻能從最基本的內力練起。
現在,她晚上要兒子坐床練氣,白天則鍛煉其他外門功夫。丈夫死得突然,傢傳絕技「皓天綿掌」沒傳下來,隻得教兒子自己的七十二路雪花劍法,與素女心訣,這兩套功夫是師門絕技,但本為女子而創,隻是眼下也沒有更好更強的功夫,隻得如此瞭。
這天,用過午飯,天色陰沉,白潔梅再嚴督兒子練劍,雪花神劍變化繁復,宋鄉竹記不得這許多,一式「凌風傲雪」怎麼使都使不對,白潔梅反復示范瞭幾次,劍光點點,花開瓣瓣,剎是好看,但兒子仍是無法領悟,她心情本已焦躁,現下更是惱怒,宋鄉竹知道母親不悅,但自己越是心急,越是拿捏不到重心,後來簡直章法大亂,招不成招。
白潔梅心中一痛,手中樹枝揮出,將兒子手中劍擊落,叱道:「你練的這是什麼劍!這樣的表現,你到底有沒有專心?想不想為自己父親報仇……」
宋鄉竹面紅耳赤,也不吭聲,持劍再練。這時天空飄下雨絲伴隨隱隱悶雷,不多時便轉成傾盆大雨,黃豆大的水珠,打得兩人衣衫盡濕。
若是平常,現在就該回屋避雨,但白潔梅正為瞭兒子的不成材而神傷,硬是鐵著心腸,冷冷地不發一言,逼著他在大雨中繼續練劍。
宋鄉竹知道母親用意,可忙中更是生錯,饒他平時腦子靈活,此刻卻怎麼記都不起橫劈之後該斜削還是後退,但覺轟隆雷聲,夾著滂沱大雨,不住擊打在身上,耳邊又響起母親的痛心責罵,真是慚愧得無以自己,恨不得立刻回劍自刎算瞭。
白潔梅看在眼裡,心情既悲且沮,兒子的武學天分顯然不如父親,自己更不是個好師傅,這樣下去,說不定練上十年,連三十重天力量都到不瞭。
轟隆隆隆
半空中一個霹靂打下,擊中庭前榕樹,粗大的樹幹「喀喇」一聲從中折斷,往下方的白潔梅倒下。白潔梅閉上雙眼,不避不閃,既然全傢的血債難報,自己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逼兒子練功隻是更增煩擾,還是死瞭算吧!
「娘……」
男孩淒厲慘叫中,大樹轟然倒下,白潔梅隻感到一陣劇烈撞擊,周身疼痛,腦裡一陣悠悠蕩蕩,跟著,自己好像被一雙溫暖的膀臂抱在懷裡,灼熱的男子氣息,薰得她意識模糊,如在雲端,耳邊出現瞭熟悉的嗓音,仿似丈夫重生,像從前那樣,把自己摟在懷裡,輕聲叫喚自己的小名。
睜開眼睛,雨水與淚水迷蒙瞭視線,眼前出現的臉龐依稀般是丈夫俊秀的模樣,一切情境如似夢中,白潔梅不自禁地張開雙手,兩條玉臂勾纏住丈夫頸項,輕聲訴說思念與愛意。
「宋郎,宋郎,梅兒好想你……」
而在另一邊,宋鄉竹為之錯愕,他見到母親對大樹無閃避之意,嚇得魂飛魄散,奮不顧身地撲上,將母親撲倒,連在地上打瞭幾滾,顧不得背上給樹幹擦傷數處,立刻就想跪下請罪。哪想到,娘親會這麼樣親密地摟著他,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盡管理智上知道娘親是把自己錯認為父親,但這刻溫暖安適的愉悅,卻讓男孩舍不得離開,而當他清楚瞧見眼前景象,更是激動得心兒猛跳。
自丈夫死後,潔梅穿著一身縞素,為丈夫戴孝。此時給雨水一淋,單薄白衣緊貼肌膚,少婦獨有的成熟曲線暴露無遺,酥胸高聳,蜂腰纖細,雪臀渾圓;松開的領口縫隙中,水藍色鴛鴦紋肚兜清晰可見,包裹住豐滿雙乳,更隱約可見峰頂兩粒嫣紅。
宋鄉竹口乾舌燥,掌心緊張得直冒汗,他曉得,為瞭母親的名節,自己應該立刻與她分開,並且叩頭請罪。但他就是做不到啊!
看著一向傾慕的親娘,展露女性風情,像隻依人小鳥般軟語呢喃,一聲聲的「宋郎」直擊在心窩裡,仿佛正是喚著自己,而兩條粉腿也交纏在自己腿間不住磨蹭,忽然間,宋鄉竹忘去瞭在學堂裡受的教誨,忘瞭所有聖賢箴言,從小對母親的仰慕,全變成瞭男人對女人的愛戀,而這佳人星眸似醉,吐氣如蘭,花朵般嬌艷的嘴唇,仿佛熟透多汁的鮮果,正期盼情郎的摘采。
再也顧不得什麼人倫理教,宋鄉竹腦裡一昏,便往母親唇上吻去,同時從領口探手進去,撫摸圓潤雙乳。
沉醉在丈夫懷裡,白潔梅心情激蕩,當唇瓣印上,她滿心歡喜地張口相接,但接觸未久,對方生澀而性急的吻法,頓時令她驚醒。而睜眼後的現實,更驚得她魂飛天外,本能地暴催起全身功力,二十八重天的力量境界,將兒子震得口溢鮮血,飛得老遠。
「啊……」
熱血濺在臉上,白潔梅瞬間後悔用勁太重,但瞥見自己胸口露出老大一片肌膚,而兒子墜地後,褲襠仍筆直挺起,再想起剛才耳鬢廝磨時,依稀有東西在自己腿根摩來擦去,當下熾盛的怒火掩蓋一切,匆匆掩上胸口春光,隨手執起地上樹枝,也不顧兒子已受內傷,樹枝重重地往他背上鞭去。
「畜生、畜生,我怎麼會養出你這樣的畜生,你剛剛對我做瞭什麼?我是你親娘啊!生你養你的親娘啊!你怎麼能對自己親娘做出這種事?」
鞭笞狂亂落下,白潔梅痛哭道:「你讀的書都讀到哪去瞭?你爹不在,宋傢血債還沒報,你就造反瞭,做出這種畜生事,你還算是個人嗎?」
一下一下痛笞,每一下都令背上皮開肉綻,血肉模糊一片,宋鄉竹跪在地上不敢反抗。背上的傷好痛,但是心裡更痛。有瞭剛才那一瞬的快活,他怎麼樣也沒辦法再像從前一樣單純地敬愛母親。深深愛上瞭這個孕育自己的女性,為瞭讓剛才那種愉悅多持續一刻,什麼懲罰他都願意。
「你這樣做,教娘拿什麼臉去見你宋傢祖宗,去見你死去的爹,我一點一滴的把你養大,不是為瞭養一個畜生出來啊!」
「娘!」宋鄉竹痛苦地出聲,雖說不認為自己有錯,或是甘願承受任何罪責來繼續犯錯,但看見母親這麼傷心,卻令他整顆心都糾結在一起瞭,「孩兒……也是為瞭報仇啊……我的武功這麼低……隻有那血影……」
白潔梅羞愧不已,卻聽兒子毫無悔意,更一面說一面偷瞧自己,心傷之餘更有無窮惱怒,樹枝一揮,就往兒子腦門打下。
生子若此,有不如無!
「娘!!」
宋鄉竹驚叫出聲,他知道娘親是不會願意的,但想不到會絕情到這個地步,饒是如此,他也沒有閃躲。
千鈞一發之際,白潔梅瞥見孩子俊俏的臉龐,一如丈夫,同時,一絲小聲小聲的疑問,從心底深處掠過腦海。
「我為什麼這麼生氣?這麼傷心,真的是因為對兒子的行為而心痛嗎?」下一刻,白潔梅手腕一振,樹枝遠遠飛出,臨時改變太過激烈,手肘為此而脫臼。她呆呆地站著,望著兒子,表情變化不定,思緒卻跑得老遠。
「不是的。我不是在氣他,而是在氣我自己。」
「剛剛把竹兒震開的時候,我心裡其實也很舍不得,很想那種感覺再繼續。那棒兒在我腿根亂蹭的時候,我自己褲裡濕得比誰都厲害。我傷心、生氣,那隻是遷怒,因為我心底的確喜歡竹兒的親近,是我對不起宋郎,對不起宋傢祖先。我才真正是一個淫賤的畜生娘親。」
沖擊性的想法,在腦裡盤旋,許久許久,白潔梅回過神來,先將手肘接上,繼而像塊萬年雪似的說道:「你大瞭,娘也管不瞭你瞭,你是宋傢唯一的香火,再怎樣也不能斷瞭姓宋的這條最後命根。但娘要告訴你,這件事絕對沒有可能,如果你以後還胡思亂想,娘也不會再罰你,隻怪自己把兒子教成瞭畜生,一切是自己的錯,娘直接抹脖子下去向你爹請罪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進屋裡。
猜不透母親心裡的念頭,宋鄉竹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也無力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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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過後,母子倆的關系變得極為冷淡,每天,除瞭練功以外,白潔梅冰起瞭臉,一句話也不說,甚至盡量回避著與兒子見面的機會,飯也不同桌吃,雖然同住一間屋裡,母子兩人卻形同陌路。
宋鄉竹心裡覺得很痛苦,但也不願意勉強母親做她不願意的事,自己是男人比較容易拋開道德意識,但母親是女人,永遠是吃虧的一方,如果真的壞瞭她的名節,以後都別想作人瞭。
心有掛礙,練功的情形當然奇差,宋鄉竹的武功不進反退,但白潔梅卻也不再逼兒子,隻是在一邊冷冷看著,而每天夜裡,宋鄉竹都聽到隔壁房裡母親的低泣聲,這讓兩人的心情都壞到極點。
匆匆半個月過去,十五天時間每天都度日如年。兩人每月中必須下山采買,於是相偕改扮,一起下山。
到瞭山下城鎮,白潔梅赫然驚見自己和兒子的通緝畫像,貼得滿城都是,說這兩人潛入大內,盜走瞭許多寶物,更傷瞭不少人。而茶館酒肆中也議論紛紛,很多人都談論著,自己其實是西域歡喜魔教的梅英護法,混進鴻門,用美色迷瞭宋覺仁,暗中進行破壞行動,後來更帶兒子入教,並為瞭使兒子登上門主之位,好讓歡喜教掌控鴻門,更不惜弒殺親夫,隻是事跡敗露,才倉皇而逃。
袁慰亭假惺惺地致信各大門派,聲言絕無此事,隻說正在尋找嫂子下落,希望能消除誤會,請各大派約束子弟言論。但武林中反將此事傳得活靈活現,其間自是污言穢語不斷,聽得改扮成老農的白潔梅幾乎氣得昏去。
而在市集裡,白潔梅更看到令人發指的一幕,那是一傢三口,兩名老來得女的夫婦,和一名十歲多的小女孩。白潔梅認得那對夫婦,是因為他們曾是宋傢的忠仆,不是鴻門中人,甚至不會武功,但一直對宋傢忠心耿耿,在自己母子逃亡時候,還受瞭他們不少幫助。
現在,這對夫婦隻剩個血淋淋的頭顱,而他們最疼愛的獨生女是叫阿翠吧!
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給剝光瞭衣服,騎在一頭造型怪異的木驢上,遊街示眾。
木驢背上有根手腕般粗的鐵棍,正捅在小阿翠的幼穴裡,木驢腳下有輪子,一轉就帶動驢腹內機括,讓那鐵棍狠狠地刺進女孩的牝戶,刺進、拔出,每一次都從下身帶出怵目鮮血。
女孩淚眼汪汪,兩條小辮子打散瞭一半,披在臉上,嘴裡被塞瞭東西,但遏止不住的慘呼,仍是清晰可聞。
那幼小的身軀上胸口被紋瞭一個歡喜教的蛇徽,其餘地方滿是青紫與血痕,真難想像這樣稚嫩的一個女孩,怎生受得瞭如此痛楚。而更叫人難以置信的是,就在女孩不住抽搐的兩條小腿,她父母的頭顱,分別系在腳踝,兩眼暴瞪,為女兒的慘狀作見證。
在木驢旁邊,幾名官差朗聲宣佈著罪狀:這一傢三口,均信奉西方的淫亂邪教,彼此亂倫,穢亂地方,並且與入宮行竊的欽犯白潔梅、宋鄉竹有所勾結,在逮捕時拒捕,兩夫婦被當場格斃,這女娃在傷害多名官差後被擒,遭知縣判處淫婦應懲的木驢之刑。
本來覺得同情而竊竊私語的群眾,聽瞭這些話,同情轉為憤怒,紛紛拿起手邊的雞屎、馬糞、石頭,往木驢上的女娃兒擲去,近一點的甚至吐口水,沒幾下便將小阿翠打得頭破血流,奄奄一息。
白潔梅心痛如絞,但看著眼前的情景,又有一絲恐懼,而這時,她瞥見兒子臉色發青,握緊拳頭,手臂不自主地顫抖,顯然心情激動已極。
知道兒子觸目生情,想起瞭令一件讓母子二人心碎的往事,白潔梅登時心軟悄悄握住兒子右手,柔聲道:「我們回去,別看瞭。」
「不,我要看到最後。」一反平時的儒雅相貌,宋鄉竹咬牙道:「福伯一傢是給我們害的,我要把阿翠受的苦全烙在心裡,每次練武都要想起,將來狠狠地擊殺袁賊,給他一個最痛苦的死。」說著,男孩的臉上,露出一種下定決心的表情。
兒子青筋暴露的切齒神情,白潔梅心中一顫,但他能立定復仇志向,又使她覺得安慰。當下也不再說什麼,靜默立在一旁,註視四周,提防有官府鷹犬用引蛇出洞的伎倆。
袁慰亭的這招非常狠毒,官差雖然隻說自己母子與這傢人有勾結,但如此一來,任誰都會相信自己母子是歡喜魔教的教徒。
時間漸漸過去,小女娃的哭嚎聲變得低沉,鐵棍每次後退,出來的成瞭大蓬污黑血塊,到最後,甚至夾雜著血肉碎塊,那是腹內臟器破裂,黏在鐵棍上,伴隨抽插時流出,到瞭這地步,女孩的命也邁入終點瞭。
阿翠死瞭,小小的身軀癱在木驢上,卻因下身鐵棍的支撐,沒有倒下。
潔梅默默的為福伯一傢祝禱,斜眼瞥見身旁的兒子,似乎突然變得壓迫感十足,難過中也感欣慰,這忠仆一傢的犧牲,並不是沒有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