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紫嵐山莊暗害顧輕音的計謀被韓錦卿識破後,雲裳便再未與他見過面。
倒不是她不想見,她太瞭解韓錦卿,若她照舊千方百計的繼續往他身邊靠,隻不過徒惹他厭棄而已。
她選擇瞭忍耐,在官職升遷後,才百般尋找機會。
相府中人對她都是熟悉的,她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也培養瞭一兩個親信耳目,韓錦卿此次出事的消息就這麼傳到瞭她耳朵裡。
藉著這個機會,她終於得以踏入相府,出現在他眼前。
本以為,那件事過去已久,韓錦卿念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至少在表面上能對她平和以待,她也不多求什麼,隻要他還能包容寬宥於她,其他的,來日方長。
孰料,他對她冷淡至極,連看她一眼都不願。
她的心瑟縮成一團,如針刺般疼痛。
但她不會離開,絕對不會。
她深深看著韓錦卿的背影,雙目漸漸通紅。
相府中建有一棟造型精致的閣樓,共有三層,飛簷翹角,白玉為欄,赤金為柱,琉璃為瓦,懸在半空,依托四面朝向的木梯蜿蜒支撐,明為浮玉閣。
是夜,浮玉閣一樓燈火通明,紗幔浮動,侍婢穿梭,美食香氣四溢。
正是十五,皓月當空,銀輝傾瀉。
顧輕音才從京兆府中出來,身著一襲暗青色朝服,頭戴官帽,雖容貌清麗,身姿秀雅,卻透出一股尋常女兒傢沒有的雍容淡然。
許是很久沒有涉足,她見著一路上的花草景物,竟生出一種恍然之感。
她被引著進入閣內,一眼便看見兩條長形桌案相對,其上已擺滿瞭各色果蔬。
她坐下來,摘下官帽,滿頭青絲整齊的束於頭頂,以一隻環狀的青玉簪固定。
碧綠澄澈的茶水端上來,輕抿一口,唇齒留芳。
浮玉閣四面皆是紗幔流蘇,在晚風中微微起舞,十數盞琉璃宮燈映照下,閣內猶如白晝。
掌燈時分,天邊還有最後幾縷金黃,將退未退。
顧輕音看得有些出神,神思散漫間,她覺得自己彷佛置身於雲海仙境。
“看來,你很喜歡這裡。”淺淡的嗓音徐徐而來,於漫不經心中帶著笑意。
顧輕音轉頭,朱紅的木梯邊出現一片淡紫色的衣角,伴隨著腳步聲,緩緩而下。
她的心飛快的跳動著,站起來,靜立於桌案旁。
她知道自己應該低垂下眉眼。
於公,這是官場最基本的禮儀,於私,她到底是女子,更應懂得矜持有度。
但她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黏在木梯上,貪婪的看著那抹淺紫的身影。
韓錦卿下樓,轉身,一雙墨玉般的眼眸與她相撞,光華流轉間,點點滴滴沁入心頭。
淺紫色的長袍寬大而華麗,質地輕軟,光澤奪目,其上是大朵大朵的銀色芍藥,枝葉相連,花蔓纏繞。
“下官見過相爺。”顧輕音在原地愣瞭許久,終於拱手道。
韓錦卿輕扯唇角,“顧大人不必見外。”
他揮揮手,在閣內伺候的侍婢頃刻間便走瞭大半。
他在她對面坐下,抬頭見她仍在局促,笑道:“你打算站到幾時?”
顧輕音有些發窘,這才又坐下。
侍婢開始為二人斟酒,盛滿瞭一對夜光杯。
“這裡就你我二人,免瞭那些虛禮罷。”韓錦卿端起酒杯,與顧輕音隔空相敬,仰頭喝盡。
顧輕音端起酒杯,皺眉喝瞭大半,不小心被嗆到,大聲咳起來。
“你,”韓錦卿見狀,不由道:“說瞭免除虛禮,你不能喝就別喝。”
侍婢早備好瞭香帕遞於顧輕音,她摀住嘴,側過身又咳一陣,方才好轉。
顧輕音看他一眼,輕道:“我隻是突然想起第一次與相爺喝酒的場景。”
韓錦卿挑眉,“哦?我灌你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