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尋沒有踢開房門,唇角露出一抹瞭然的笑意,眉眼間恢復瞭疏離冷漠。
原來所謂女官,是這樣的,那些流言並非空穴來風。
那日祁蘊珩與他見面,明裡暗裡讓他不要把顧輕音卷進最近幾起驛館大案。
朝中能讓祁蘊珩親自出面向他打招呼的人實乃極少數,甚至顧輕音的父親,顧德明亦不能讓祁蘊珩破例。
但若她背後之人是韓錦卿,那一切就能說得通瞭。
陸尋沒有繼續聽下去,很快轉身離開。
幽暗,潮濕,陰冷,常年不見天日的地牢裡帶著一股腥臭的死氣。
地牢並非建在京兆府內,而是位於恢宏奢華的相府。
韓錦卿著一襲月白錦袍,外面是深紫的褙子,雲紋繁復。
無人引領,他獨自舉著火把,緩緩而入。
地牢內絕大多數的牢房都空置著,牢房外沒有火把燈燭,模糊的一團漆黑。
他的墨發披散下來,整齊的垂落於後背,頭頂的紫玉發簪閃著星星點點的光,躍動的火焰照亮他如玉的俊美面容,身後是長長的影,忽深忽淺。
行至最後一間牢房門口,他終於停下腳步,將手中的火把插在門邊的木架上。
“想好瞭?”他薄唇微掀,淡淡道。
牢房內蜷縮成一團的白色身影動瞭動,連帶著身上的鐵鏈,發出瞭沉重的金石相擊般的聲響。
“韓錦卿,你個狗賊!不用白費心機,要殺便殺!”牢內人嘶吼道。
韓錦卿扯瞭扯嘴角,輕蔑的看他,緩緩道:“殺?太便宜你瞭。這地牢裡的刑具很多年沒用過瞭,你大可以繼續嘴硬下去。”
牢內人的呼吸變得粗重,頓瞭頓,忽然狂笑起來,沙啞的瘋狂的聲音在地牢內回蕩。
“韓錦卿,你是怕瞭吧?啊?害怕你做的那些勾當被聖上和太後發現?我今日便告訴你,我的確是太後身邊的人,忠於太後,忠於楊傢!大梁的江山,不是你此等亂臣賊子可以覬覦的!”
韓錦卿雙掌相擊,發出清脆的聲響,“難怪太後器重於你,這般忠心耿耿,日月可監。”
他狹??長的鳳目微微上挑,流光在燭火下流轉,淡淡道:“隻可惜,太後她老人傢聽不到瞭。”
牢內人上前幾步,雙手忽然握住牢房的木柵,污濁的臉上看不清神色,須發凌亂,眼中佈滿血絲,低吼道:“韓錦卿,你會有報應的!妄圖動搖楊傢江山的人,都會有報應的!”
“報應?”韓錦卿漫不經心的重復,忽然輕道:“妄圖動搖楊傢江山?難道不是你們?”
牢中人劇烈的抖瞭一下,“你,你血口噴人!”
“太後想做什麼,你心知肚明。”韓錦卿墨玉般的眼眸緊盯著他,足以震攝人心,“名單和古卷在哪?”
牢內人狠狠啐瞭一口,“狗賊,你盡管用刑。”
韓錦卿踏出地牢的時候,深處傳來淒厲的叫喊聲,他隻作未聞。
他沒有離京,或者說,沒有成功離京。
他隱藏身份,掩去所有相府的標志,騎馬一路西行,剛離開京城地界便遭遇瞭埋伏。
幸好他有所準備,帶瞭高手傍身,不僅逃脫瞭劫殺,還將對方一網打盡,擒住瞭頭目。
他的身體到底是才恢復不久,經瞭此番,又引發寒癥,在床上躺瞭幾日才有好轉。
“相爺。”小徑深處,雲裳一襲緋色羅衫,裊裊婷婷的行禮。
“你怎麼來瞭?”韓錦卿長眉微蹙,頓住腳步。
雲裳咬瞭咬嘴唇,語調帶著擔憂和顯而易見的小心,“下官聽聞相爺身體微恙,遂煎煮瞭滋補的湯藥來探望。”
“本相無恙,你且回罷。”韓錦卿從她身邊走過,沒有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