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音仔細想瞭想,之前浸泡藥浴時,倒的確都在天黑之前,隻是她從未在意過。
她心裡隱隱明白他的來意,但又感覺一絲別扭。
寧非然被帶到她日常處理公務的案房內,環顧四周,片刻,清澈的眼眸對上她,道:“大人不希望下官來。”
沒有疑問,而是肯定。
顧輕音親自泡瞭茶,正在想說辭,聞言,道:“不是。隻是,我本就要回府裡的,不勞寧太醫特意再跑這一趟。”
她是急於治療,也承諾瞭寧非然不會再逃避,但做到這些的前提是不影響公務,何況,她並不想讓自己的病癥鬧得人盡皆知,尤其在這京兆府裡。
“驛館大火,京兆府就是被架在火上烤,”寧非然平靜道:“大人說回府裡,什麼時候能回去?若有緊急現報,大人還能保證按時麼?”
原來他也知道瞭。
顧輕音放下茶盞,眼神有些閃躲,“我既承諾瞭你,就會盡力做到。”
寧非然站起來,抓住她急於收回的手,澄澈的眼眸黑白分明,“下官沒有一絲要懷疑大人的意思,隻不希望診療成為大人百忙之中的負擔,這才過來。”
說著,他從藥箱裡拿出包好的藥材,“東西我都帶來瞭,隻需木桶和熱水。”
他見顧輕音仍在猶豫,又道:“若大人在此不方便使喚別人,那就一切都交給下官來辦。”
顧輕音見他面容柔美靈秀,神情真摯誠懇,心頭一暖,接過他手上的藥包,故意加重瞭語氣,“辦?你要辦什麼?這可是在京兆府裡。”
她轉身到門外找瞭專門伺候的小吏,一番吩咐後,再進門就見寧非然彎著嘴角淺笑。
“有什麼好笑的?”她關上門,清麗的眼直瞪著他。
“大人這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很是有趣。”寧非然喝瞭口茶,道。
顧輕音扯瞭扯嘴角,“是麼?敢情寧太醫今日是特意來看我笑話的?”
“下官豈敢?”他臉色柔和靜雅,眼眸中星光點點,“下官寧願讓大人看笑話,若大人的情緒能因下官有所不同,無論怎樣都值瞭。”
顧輕音目光一跳,寧非然忽然灼熱的視線令她有些招架不住,幸好小吏推門進來伺候晚膳,及時打斷瞭變味的氣氛。
要說京兆府的晚膳實在是簡單,一葷二素,外加兩個大肉包子,烹飪手法也無甚新意,相對而坐的兩人卻吃的停不下嘴。
顧輕音嘴裡塞滿瞭食物,畢竟這樣就不用沒話找話說瞭。
晚膳用畢,天邊尚有一絲餘光,寧非然催著藥浴之事,顧輕音也知不能耽誤,二人便一道往浴房而去。
王放從外面回來,路過後堂,見陸尋身邊的一名護衛在廊柱後探頭探腦,心生疑竇,遂上前盤問。
“陳護衛,你不在府尹大人身邊伺候,在此處鬼鬼祟祟的做甚?!”
陳昇一驚,聽出是王放聲音,鎮定轉身,見禮道:“王捕頭莫要見怪,卑職正是奉府尹大人之命行事。”
王放待再問,陳昇卻再不肯多言,讓他心癢不已,卻毫無辦法。
寧非然在浴房以銀針替顧輕音診治,過程中,再次引出狐丹前任宿主之神識,一番打壓,終歸於平靜。
顧輕音親自將他送出府,感謝他一番盛情,而後又折回府中,進瞭案房。
“府尹大人,人已經走瞭。”陳昇稟道。
陸尋正寫著什麼,也沒抬頭,道:“才走的?”
“是。”
“什麼身份?”
“聽顧大人的口氣,應是太醫。”
“他們做瞭什麼?”
陳昇頓瞭頓,“顧大人和他進瞭浴房,卑職沒有再盯。”
陸尋手下一頓,一滴墨漬落在宣紙上,暈開瞭,“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