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裊裊,帷幔層疊,兩盞折支宮燈靜立在角落。
攝政王楊敏元端坐於桌案後,埋首疾書,上官容欽靜淡站在一側,眉目低垂。
片刻,楊敏元擱下紫毫,看他一眼,道:“意之有話不妨直說。”
“下官聽聞那份奏摺是兵部呈上去的。”上官容欽低柔道。
楊敏元點頭,“不錯。”
“是王爺的意思?”
楊敏元將鎮紙移開,狀似隨意道:“意之向來思慮縝密,何必多此一問?”
上官容欽默然,片刻,才道:“兵部肅清整治尚需時日,且……”
楊敏元擺擺手,打斷他,“你想說,我們現如今還不該與魏冷堯正面為敵是麼?”
上官容欽抬頭,眉眼清雅,眼波蘊藏萬千光華,“王爺明監。魏冷堯如今在軍中聲望高漲,各方勢力均對他推崇備至,而兵部根基未穩,經不起任何風吹草動。”
楊敏元眉頭微皺,眉心豎紋深刻,神色威嚴,“魏冷堯在軍中的勢力已不容小覷,若不乘此良機讓皇兄對他起瞭疑心,難道今後還要任他繼續坐大不成? ”
他站起來,繞過桌案,走到上官容欽面前,低沉道:“況且,此次若不是兵部上呈奏摺,你也會安排其他奏摺呈報,本王隻是先出瞭手,莫要責怪。”
上官容欽深吸口氣,拱手道:“豈敢。下官不知王爺用意,才有此一問,王爺坦誠相告,下官感激不盡。”
他躬身退出,正要跨過門檻時,又聽楊敏元道:“聽聞顧輕音在京兆府任職順利,你大可不必太過憂心。此次驛館大火,就算皇兄要追責,於她亦無大礙。”
上官容欽退出,行走時一如往昔,衣袂飄搖,姿態從容,儒雅靜淡。
是的,若楊敏元沒有讓兵部遞折子,他也會遞,弄個什麼部衙失職替京兆府暫時擋一擋也是好的。
隻是,楊敏元太清楚他的想法和動機,甚至連顧輕音的動向都一清二楚,這讓他極度不安。
他不知不覺向著禦史臺的方向走,臨到瞭大門前,才想起來,顧輕音早已調去瞭京兆府,而明筱鶴兌現承諾,主動請辭,回瞭鶴頤樓。
他頓住腳步,向來清明瀲灩的眼眸浮上一層薄霧,一時竟不知該往哪裡去。
“大人?”一道女聲帶著驚喜,突兀的響起來。
林素源萬年無波的神情有瞭變化,嘴角略彎起來,繼續道:“大人難得過來,下官那裡存瞭些好茶,想請大人一起品嚐。”
上官容欽負手而立,長眉斜飛入鬢,眉眼清雅,語調柔和道:“多謝,隻我還有事在身,下次吧。”
林素源木然的臉上露出瞭明顯的失望,片刻,恭敬道:“下官定然提前邀約,備好香茗茶點恭候大人。”
上官容欽轉身,輕道:“明素巷那裡你多留意,別再讓她鬧出動靜。你這次考績很不錯,禦史臺眼下正是非常時期,萬不可懈怠。”
林素源鄭重點頭。
卻說臻和驛館的一場大火之後,京兆府的上空像是籠罩一層厚重陰雲,人人自危,個個屏息斂聲,連走路都小心翼翼。
在這樣沉重的氣氛裡,府衙的後堂裡突然爆出“砰”的一聲,不由得讓人心驚肉跳。
顧輕音看著面前的桌子,它竟然還沒有散架,這多少令她吃驚。
她看看桌子,再看看王放的手掌,輕聲問道:“王大人的手,沒事吧?”
王放乃性情中人,脾氣上來瞭就收不住,見顧輕音關心他,一時倒不好意思起來,撓瞭撓頭,“下官沒事,不過是一時沖動,驚擾瞭大人。”
另一名捕頭叫張佩,比王放年輕些許,見狀,道:“這也是我們顧大人好脾氣,換瞭以前那位,就你剛才那一拍,定要叫你好看。”
王放瞪他一眼,道:“奶奶的,我們這麼個查法,什麼時候能查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