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容欽對於晉升官職一事,也曾試探過她的想法。
這一點,顧輕音很清楚,他的確尊重她的意思。
她當時表明瞭自己的態度,話雖說得婉轉,但上官容欽一定是明白的。
她希望他不要插手吏部的安排,更不用調到他身邊做事,她不想他給她任何特殊待遇。
還有一層,她不想讓上官容欽為顧府付出太多,他已經幫瞭父親天大的忙,等於將顧府從傾覆的底部重新拉上來,她不該再依靠他。
何況,她現在隱隱對上官容欽有種疏離感,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上官容欽沒有變,隻是自己不夠瞭解,但她控制不瞭自己的心。
“本官與上官大人之間如何,與林大人無關吧?”顧輕音沉靜道:“至於大人所說,上官大人為本官勞心傷神,本官自會探望寬慰,不勞林大人多費神思。”
林素源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在原地站瞭半晌。
這一日,是明筱鶴輪值,顧輕音念著他手上的傷勢,處理完公務便去探望。
案房的鏤花暗紅大門半敞著,顧輕音推門進去,頓時一股清香撲鼻,淡淡的,沁人心脾。
案頭無人,正詫異間,她聽到另一側有輕微的衣衫摩擦聲。
她轉頭,那裡是一面黑底的山水屏風,她試著喊瞭一聲,“明大人?”
立刻有腳步聲響起來,隻片刻,明筱鶴已衣衫不整的出現在她面前。
他臉上的驚喜太過明顯,琉璃美目灼灼明艷,流轉間,熠熠生輝。
“輕音,”他走過來,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將她引向黃花梨的高背椅上坐瞭,“來看我?”
他的言語和舉止都十分自然,顧輕音雖覺不妥,也不知如何開口與他說明,且上次已經向他表明瞭態度,若再多說,反而太過刻意。
她坐下,似不經意的抽回手掌,目光在他的朝服上一掃,又別開眼去,“明大人的傷勢可好些瞭?”
明筱鶴像是才想起自己的朝服尚未整理,側過身去,手忙腳亂的系上扣子和腰帶,不安道:“讓顧大人見笑瞭。”
“方才上藥的時候不小心弄臟瞭朝服,才要換上,你就來瞭。”他笑意盈盈,嗓音淺柔。
“明大人自己換藥?”顧輕音一聽,站起來,目光盯著他的右手。
明筱鶴見她神情專註,把手背到身後,輕道:“小事而已,何必再借他人之手。”
顧輕音見這般,心中越加難安,站起來去扳他的右手臂,“讓下官看看。”
明筱鶴略微掙瞭掙,手臂便被顧輕音抓牢瞭,道:“早已不礙事瞭。”
他手上的紗佈很厚,包紮得粗糙,一看就是胡亂纏的,還有一些深色的藥粉掉落在紗佈上。
顧輕音眉心微蹙,“大人還是讓太醫院定期來換藥罷,這般隨意包紮,不妥。”
明筱鶴粉白的肌膚上泛起一層薄紅,輕輕“嗯”瞭一聲。
顧輕音咬瞭咬下唇,略一思量,還是替他重新包紮起來。
她的手法並不熟練,但卻細致,隨著她的動作,清淺的呼吸吹拂在他指尖手背,如羽毛般細微的撩撥。
明筱鶴喉間一動,上挑的眼尾帶出一絲淡粉,“輕音,我應該恭喜你的。”
顧輕音抬頭,手下動作頓瞭頓,清麗的眼眸望著他。
“但我不想說,”明筱鶴目沉如水,緩緩道:“私心裡,我希望你留下來,留在禦史臺。”
他右手一翻,將顧輕音的手緊緊握住,指尖摩挲著她光潔的手背。
顧輕音心頭一跳,垂下眼,道:“請大人放開。”
他很快依言松開,神色幾分蕭索,無奈輕道:“輕音,我……”
“請大人別動,”顧輕音飛快的打斷他,“若大人再這般胡來,這手月餘都好不瞭。”
明筱鶴屏息,果然不再亂動,也不再言語,案房內一時靜下來。
顧輕音將紗佈一層一層的纏,她的鼻尖是清涼的苦味,滿室的熏香味,還有他身上若有似無的花香。
不知怎的,那日他的話莫名的清晰起來,從腦海的角落裡翻湧出來,與清香一同飄散,一字一句在她心頭裊裊升騰。
“或許在顧大人心裡,那夜不過是一次意外,但於我卻不然。”
“那夜與顧大人一場姻緣,至今仍時時在我心底浮現,難以忘懷。”
“顧大人要我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但情之一字,又豈是我能控制的瞭的?”
“因為我是真的喜歡你,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