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議?”韓錦卿鳳目微掀,黑眸光華點點,“張大人認為有何爭議?”
張文廣一頓,黝黑的臉盤上看不出思緒,心中卻不由冷笑。
方才在眾審階段,他和工部侍郎何啟明都對顧輕音的考績結果給瞭下等的評價,這自然意味著顧輕音不可能在此次考績後得到晉升的機會,而韓錦卿隻作不知,提到顧輕音時閃爍其詞,在他們要傳喚顧輕音時又提出暫緩,才將顧輕音的考績結果認定拖延瞭下來,這爭議分明就是由他而起,這會卻來問他?!
張文廣拱手,目光掃過廳內眾人,道:“顧輕音的考績評價如何在座各位大人都看到瞭,若是沒有爭議,顧輕音的官職就應是從五品瞭。”
“不過,相爺方才既提出異議,下官覺得暫時擱置,亦無不可。”
張文廣說完,眼睛瞇成一條縫看著韓錦卿。
修長的手指翻動著案頭上擺放著的各位女官的考績資料,韓錦卿垂目,片刻後,淡淡道:“張大人,聖上既命本相監管此次考績,本相自不敢有任何懈怠,女官考績關系重大,各位大人雖也盡心盡責,卻總難免還有疏漏不當之處,本相坐在這裡,就是為瞭糾錯補缺。”
他的目光從在座的官員身上一一略過,聲音不大,但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極有分量,官員們各個神色緊繃,尤其張文廣和何啟明,臉色難看至極。
祁蘊珩浸淫官場數十年,自然聽出韓錦卿話裡的意思來,率先道:“相爺所言極是,這考績結果關系女官未來前程,有初議,便也要有復議,由相爺作主審核,可保評判的公正,定能為聖上選拔出德才兼備之人,為朝廷所用。”
有他在前,其餘各部衙長官紛紛附議,均表示聽憑相爺作主。
韓錦卿唇角微勾,墨玉般的眸子亮如燦星,他抬頭看瞭一眼僵直坐著的張文廣和何啟明,長眉斜挑,淺淺開口,道:“各位大人處處為聖上和朝廷著想,本相亦十分動容,考績評判本應慎重,切不可因個別官員的錯斷而毀瞭女官的前程,”他話音一轉,目光凌厲的看向張文廣和何啟明,“張大人、何大人,兩位以為如何?”
何啟明早就坐如針氈,他原是應瞭陸清鳳,在考績中給顧輕音下等的評價,想著也不過是一介女官,況顧德明已然失勢,就算影響瞭她的仕途,當下也不會有人出頭替她說話的。
可他萬沒想到此事會被韓錦卿揪住不放,心中早已後悔不迭,正想著如何給自己找個臺階,聞言,忙站起身來,向韓錦卿恭敬行瞭一禮,道:“正是,正是,女官考績結果理應由相爺定奪。”
韓錦卿盯著他看瞭一會,黑眸微動,“何大人的意思是,本相獨斷專行瞭?”
何啟明心頭大震,立刻從桌案後走出來,當場跪下,顫抖著聲音道:“相爺,下官絕無此意,下官隻是,隻是以為……”
“你以為什麼?”韓錦卿將記錄顧輕音考績的卷宗合上,緩緩站起身來,廣袖輕晃,長袍曳地,“你以為隨意評判女官的考績等第根本不會有人知道?!”
“下官不敢,”何啟明神魂俱震,不住磕頭,道:“下官絕不敢如此妄為,還請相爺明察!”
韓錦卿隨意看一眼他匍匐在地的卑微身形,再看在座其他官員各不相同的神色,淡淡道:“何大人不必急著喊冤,此事本相會追查到底,孰是孰非,自有定論。”
何啟明聞言,臉色煞白,而張文廣木著一張黝黑臉孔,閉口不語。
“相爺,那顧輕音的考績結果……”祁蘊珩看著韓錦卿的神色,輕聲在一旁提醒道。
韓錦卿長眉微揚,“不勞祁大人費心,本相明日親自傳喚她。”
在座的朝中官員有不少昨日都在廣寒樓裡逍遙,是親眼見到韓錦卿帶著護衛去而復返的,至於他是為瞭什麼,各人卻都心照不宣。
韓錦卿的護衛隊昨夜在廣寒樓的大殿門前整齊劃一的站著,對從殿內出來的眾位官員,不論官職大小,均上前一一盤問,所問的卻是些再尋常不過的小事,不久便讓他們全都回院落休息。
有些官員若有所思,有些官員尚且蒙在鼓裡,但若今日在皓經閣經過韓錦卿這一番言語,他們還看不明白,那也就白做瞭這麼些年的官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