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音心頭震動,緩緩道:“父親出事前,我明明聽到他和大哥說起韓……相府的,如今卻改瞭說辭,這中間到底發生瞭什麼?”
顧母有些茫然,“我之前也聽你大哥提起,你父親的事或許和相府有關,所以這次相府來人才萬分意外。”
顧輕音雖在韓錦卿那裡看到瞭密函,但由父親親自否認此事與韓錦卿的關聯卻又是另一回事,心裡一時百味陳雜。
她昨日主動去尋韓錦卿,是存瞭要借父親之事與他徹底瞭斷的心思,誰知,她……倒是還錯怪瞭他,他讓人替她醫治腳傷還送瞭傷藥,雖然她並不需要,也不想承他的情,但終究,和他越發扯不清瞭。
心中無奈嘆息,卻也不作他想,過瞭一會,她又問道:“父親可知曉自身處境?除瞭母親之外,還有誰去探望過他?”
“你方才也說瞭,大理寺等閑之人根本進不去,上官容欽倒是去過一次,但在那種地方也沒多說什麼,不過到底算是盡瞭與你父親同僚之誼,已是難得,你父親心裡總算有些安慰,”顧母又嘆瞭一口氣,“畢竟現下能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那些平日裡與你父親往來密切的,一個個早就撇幹凈瞭。”
顧輕音聞言,心下淒然,想父親也做瞭這麼多年的朝廷一品官員,雖不說交友廣闊,但平日裡門庭也從未冷清過,現下卻落的如此光景,或許,這原就是官場的本來面目。
“到底是誰陷害瞭父親?”顧輕音忽然有些激動,眼眶微紅,“母親可曾聽說瞭什麼?”
顧母搖搖頭,拍拍她的肩頭,道:“他約莫是心中有數,但不肯說與我聽。”
顧輕音見母親這般情態,心裡對韓錦卿的那封密函更信瞭幾分,父親向來維護阮傢名聲,即便是自己被陷害入獄,也不肯輕易松口說出實情,無非是怕毀瞭阮皓之的前途。
她到底沒有再與母親多說,隻怕憑添她的煩惱。
這一日顧輕音與母親說瞭許久的話,顧母因女兒在身邊,心中寬慰不少,顧輕音擔心她的身體,讓她在府裡好好休養,父親的事不必過分操心。
顧母點頭,又不知怎麼說起寧非然的醫術人品,言辭之間倒是非常認可。
顧輕音忽然想起那一日在行館中寧非然受瞭母親之托特地來看她,臨別前一番明裡暗裡的說辭,頓瞭頓,幾不可見的搖瞭搖頭。
是夜,顧輕音住在府裡,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方才向母親辭行回到行館。
她回來之時仍然帶瞭藥包在身上,正被馮時遠碰見。
“顧大人腳傷還未痊愈?”馮時遠關心道。
顧輕音嘆瞭口氣,“舊傷加新傷,但已無大礙。工部那裡如今怎樣?明日便要繼續巡查瞭。”
馮時遠搖搖頭,“王成玨在接瞭聖旨後乖覺的很,聽說每天都在工部忙到深夜,至於在忙什麼,真忙還是假忙,就無從得知瞭。”
顧輕音繼續在行館休整一日,她將之前的案卷翻出來查看整理,作瞭不少準備,忙碌中倒也沒忘瞭按時喝藥敷藥,一天過去,疼痛減輕不少,夜裡上床時查看腳底,傷口竟已開始結痂,細細的癢起來。
她看著手中的深藍小瓶,有些出神。
第二日,巡查繼續。
她到得工部,遠遠便看見上官容欽與王成玨站在回廊底下交談。
幾日不見,上官容欽芝蘭玉樹的身形看在她眼裡又有些不同,她就站在大門不遠處,有些出神的看著他。
他今日著一身深藍的錦緞朝服,腰束玉帶,難得戴著官帽,眉眼溫潤淡雅,清俊出塵。
有轎子進來,她不由得向旁邊讓一讓,正要抬頭繼續追尋上官容欽的身影,卻見眼前的轎簾被一隻纖長白皙的手掌微微掀開,“顧大人還真是勤勉,一早就在大門口沉思。”聲線慵懶淺淡。
顧輕音心中一緊,循聲看去,轎簾已然放下。
上官容欽和王成玨同時向她看過來,她與上官容欽目光一碰,隻覺臉上一燙,像是被抓瞭現行般,忙不迭的移開視線,硬著頭皮向二人行禮問安,快步向內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