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音隻覺緊繃許久的神經一陣放松,連日來積累的疲憊感一點一點釋放出來,身體漸漸軟下來。
“寧太醫,謝謝。”她閉著眼,輕道。
寧非然替母親診治,為瞭母親的托付到行館來看她,擔心她的身體,這會又替她按摩放松,無論是哪一樣,她都必須要感謝,何況她還欠他贈珠的人情。
寧非然沒有說話,依舊保持著手中恰好的力度替她按摩,靈巧的手指已然滑到肩頸部位,對準瞭穴位按下去,劇烈的酸痛感讓顧輕音不禁輕哼出聲。
她喘瞭口氣,回過頭去,卻不防寧非然正虛貼著她臉頰,四片嘴唇輕輕擦過,溫熱濕潤的觸感如此清晰,她看到他的眼眸明亮深邃,長長的睫毛幾乎要碰到她的鼻梁。
“你……”顧輕音猛的向側面一讓,身體重重磕在桌子邊沿,她忍住沒喊出來,但還是痛得她眼中蓄滿瞭淚水。
寧非然扶住她,將她擁在懷裡,“很痛?”聲音帶著淺淺笑意,下巴輕觸她頭頂青絲,“顧大人也太不小心瞭,好在下官帶瞭活血化瘀的藥膏,塗上能緩解疼痛,明日便能大好。”
顧輕音從寧非然懷中掙紮著站起來,臉頰上一片可疑的紅暈,“不勞煩寧太醫瞭,這點痛算不得什麼,時辰也不早瞭,寧太醫還是請回吧。”
寧非然垂眸看她,眼中波光微動,輕道:“顧大人剛還在謝我,這會怎的又要趕我?”
“我……真的是時辰不早,寧太醫明日還要到太醫院應卯,本官不能耽誤寧太醫太久瞭。”顧輕音道。
寧非然上前一步,與她僅一步之遙,道:“原來顧大人是替下官著想,下官倒並不著急回去,替大人看診正是下官的職責,大不瞭在這行館中宿一夜又如何?下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他低下頭,輕嗅著她發間淡淡的芬芳。
“寧太醫,”顧輕音退開一步抬頭看他,“你為本官,為顧府做的一切,本官銘感五內,亦會盡力償還你的恩情。”
“都是下官心甘情願所為,何來恩情一說?顧大人言重瞭,”寧非然悠悠道:“下官不需要什麼償還,隻希望顧大人對下官不要如此見外。”
顧輕音沉默著,沒有說話,搖曳的燭火將兩人在地上的影子拉長,重疊在一起。
“若是方才的觸碰讓大人心生芥蒂,下官抱歉,”寧非然緩緩走回桌邊,將那幾個木盒從包袱裡拿出來,“這兩盒是顧老夫人帶給大人的零嘴吃食,另外兩盒一是舒緩經絡的清元膏,就是下官方才替大人按摩所用,另一盒是活血化瘀的百靈散,大人自己要記得用。”
說著,人已走至門邊,笑道:“下官好歹特意跑這一趟,顧大人不送送嗎?”
月色下,寧非然靈秀雅致的容顏出塵耀眼,黑眸如寶石般熠熠生輝,顧輕音心頭一軟,這樣的寧非然似乎無法拒絕。
“走吧。”她道,隨著寧非然跨出房門,反手將門關上。
鳳棲院是行館中最大的一個院落,鵝卵石鋪就的小徑曲折蜿蜒,假山小亭,流水潺潺,亦有一番景致。
寧非然走得很慢,顧輕音配合著他的步伐走在他身邊,院中一時極靜,清風微拂,朗月星稀。
“顧大人,”寧非然停下腳步,“你的身子還需好好調理才是,萬不可疏忽。”
“謝寧太醫提醒,本官記下瞭,”顧輕音看著他頎長瘦削的身形,有些後悔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的言語,“今日匆忙,未能好生招待,改日再正式相請。”
她站在他身旁,清麗的小臉微微揚起,神色再正經不過,水漾的眸子流轉間明媚生動,帶著一貫的從容,一如他初次見她那般。
他亦笑起來,清越的嗓音如泉水叮咚,“那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
他看著她的眼睛,那裡似有千萬光華,瀲灩生姿,吸引他逐漸靠近,越來越近,與她淺淺的呼吸相纏,幾乎就要碰到她飽滿的額。
“顧大人,這位是?”一道低柔醇厚的嗓音有些突兀的插進來,兩人俱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