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身灰佈衣裳,踏上三級石階,叩響瞭朱紅大門上銅獅面口中的銅環。
一青衣小廝前來應門,帶著男子穿過蜿蜒的廊道,繞過影壁,便又有一姿容秀美的侍女出來相迎,繼續引著男子向前行去,一路亭臺樓閣,假山奇石,自不必多說,兩人走瞭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來到一處水榭之外,水榭內輕紗搖曳,暗香浮動,隱約可見兩道身影,一坐一臥。
侍女讓他在廊下石階上侯著,便入內通傳,片刻,一人大步而出,男子微微抬頭,飛快掃瞭一眼,但見來人一襲深藍錦服,劍眉星目,眸色幽藍,墨發一半束成發髻,一半披散在身後,神色不鬱,周身俱是冰冷之氣。
水榭中的輕紗翻飛,似薄薄的青色煙霧,慵懶的嗓音隨後響起,“你大可以賭一賭,我,或是上官容欽。”
深藍色身影足下未停,由另一侍女引著往前頭去瞭。
男子依舊站著,直到那道慵懶的嗓音再次傳來,“孫尚恒?讓他進來。”便有侍女掀開紗幔,恭敬的請他入內。
孫尚恒生怕踏錯一步,低垂著頭來到水榭內,躬身行禮道:“下官拜見相爺。”
韓錦卿斜靠在長榻上,接過侍女遞來的酒盞輕哆一口,鳳目微瞇,神情慵懶淡然,目光自孫尚恒臉上掠過,“可想好要說什麼?”
孫尚恒上前一步,拱手道:“下官鬥膽猜測,相爺要問的可是顧德明被押大理寺天牢一事?”
韓錦卿淡淡看著酒盞上的七色紋路,不置一詞。
“稟相爺,下官隻是給阮皓之提點些顧府與相爺、紀將軍接觸的線索,以及顧德明在翰林院與上官容欽的交情,讓阮皓之尋個時機向江陵王言明,至於顧德明如何會進的大理寺,下官並不知曉,”停頓片刻,又道:“若有人趁此時機落井下石倒也未可知。”
韓錦卿放下杯盞,目光灼灼的看他,“本相隻要江陵王疏遠瞭顧德明,如今顧德明卻到瞭大理寺,孫大人,這是何故?”
孫尚恒聽話聽音,立刻雙膝跪地,顫聲道:“相爺,下官確實不知其中因果,一切都是由阮皓之出面,或許他……”
韓錦卿長眉微挑,打斷他,“孫大人,一個阮皓之你都無法掌控,是要本相質疑你的能力?”
“下官這就去查,”孫尚恒隻覺一顆心快跳到嗓子眼裡,“定會給相爺一個交代。”
“先去查清楚阮皓之和顧德明的淵源,”韓錦卿慢慢咀嚼著侍女遞來的杏果,“江陵王那裡,該做的事繼續做。”
孫尚恒喏喏應下。
三月十五,吏部侍郎張春景因涉嫌買賣官職被大理寺押往天牢候審,朝中一時風聲鶴唳,尤其江陵王一脈,接連兩名大員落馬,便人人自危起來。
顧府。
顧輕律在書房遇到顧輕音,道:“父親留下的東西我已交於上官容欽,你不必再尋。”
“我沒,”顧輕音聞言有些局促的站著,畢竟父親從沒親口和她說過什麼,那份東西隻是她偶然窺見而已,“我隻是,來坐坐。”
顧輕律輕嘆一聲,他又何嘗不知妹妹的心思,隻是如今他們唯有耐下性子,“放心,哥會想辦法的。”大掌揉一把妹妹的頭頂,亦如兒時那般。
“張春景出瞭事,於父親倒是有益,朝中的話題都被帶到江陵王身上,有說他不會識人的,也有說他疑心重的,更有人將他的野心說的頭頭是道,”顧輕律輕哼一聲,“攝政王和上官容欽絕不會袖手旁觀,我們靜觀其變就好。”
顧輕音點點頭,忽然覺得自己是那麼無力。
門外有小廝匆忙來報,太醫院的寧太醫到瞭。
顧母近日感染瞭風寒,時不時就發熱,熬瞭幾日,還是顧輕律托人到宮中請瞭太醫過來。
顧輕音過去的時候,寧非然正在替顧母開方子,側身端坐著,青絲散落幾縷,膚如瑩石,五官秀美,睫毛如蝶翼般輕顫著,忽的抬起頭來,與她倉皇的眼神相遇,粉嫩的唇瓣輕扯開一個微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