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音身體漸漸好瞭,駐京軍隊的巡查已經開始,無奈顧夫人無論如何都不肯讓她出門,她無法,隻得和顧夫人再三商量,才定瞭休養期限,又遣人向禦史臺告瞭假,說定三日後她與幾名監察禦史在軍營匯合。
這日,顧德明剛回府不久,便從門房得瞭信,阮皓之要來拜見。
他心中其實存瞭疑惑,阮皓之算起來已有許久未到府裡瞭,這次輕音受傷,按理說他這個未婚夫早就該來瞭,倒還不如那紀卓雲殷勤,搖瞭搖頭,他雖認定瞭這門親事,卻也覺得阮皓之作為女婿似乎欠缺瞭什麼。
阮皓之走進來,行瞭一禮,便不再說話,隻垂首站在一旁。
顧德明微微皺眉,讓他坐瞭,底下人送上香茗,他在蒸騰的裊裊霧氣中端詳他的神色,總覺得他此番前來與以往都不同瞭。
阮皓之簡單詢問瞭幾句顧輕音的傷勢,聽說沒有大礙,便沒有再問,一張斯文的臉上表情始終沉著,過瞭片刻,才道:“顧大人,下官今日前來,有一事相問。”他說話的語氣有些古怪,嘴唇微微發顫。
顧德明將他的神態都看在眼底,威嚴道:“你要問什麼?”
阮皓之的身體幾不可查的顫瞭顫,他性格向來猶豫懦弱,優柔寡斷,做事瞻前顧後,沒有決斷力,此刻被顧德明提高瞭嗓門一問,難免有些底氣不足。
他張瞭張口,不知要如何啟齒,畢竟顧德明這麼多年來待他的確不薄,扶持他到瞭今日,即使他已與顧輕音翻臉,對顧德明卻始終有一分敬畏。
他一開始聽到傳聞的時候是完全不信的,隻後來他有幾個同窗故友都明裡暗裡的與他說起這件事,帶著同情和激憤,孫尚恒更是將此事說的斬釘截鐵,嘆他認賊作父,他疑心自然越來越大。
因著前頭顧輕音的事,他雖發瞭狠要出這口惡氣,但到底顧慮著顧德明,突然要與常年依附的顧府為敵,對他而言的確需要莫大的勇氣,這才遲遲沒有動手,捱到瞭今日,那些個流言已在他心中生瞭根,發瞭酵,再也無法忽視。
阮皓之靜默片刻,抬起頭來,道:“當年傢父的事,是否和顧大人有關?”
顧德明雙目如炬,深邃有神,置於桌案上的手掌驀地一緊,沉聲道:“無論你聽到瞭什麼,都不要輕易去打攪你父親。”
“你是怕我父親說出什麼來?!”阮皓之不禁提高瞭聲音,他看出瞭顧德明的回避。
顧德明冷冷看他,“你父親現下好不容易能清凈度日,卻仍擺脫不瞭陳年舊疾,你既為人子,也該好好替他想想。”
“好,”阮皓之道:“反正我也沒想過要去問他,不如顧大人給我一個確定的答案,也可省瞭我再去求證的力氣。”
“當年的事我與你父親之間早有承諾,絕不再提,”顧德明目光幽深的看著他,“不管你聽到瞭什麼,老夫都不會解釋半句。”
“你!”阮皓之站起來,情緒有些激動,“你這是心虛!當年我父親就是因為保住你才被軟禁,阮傢一夕敗落,全都是因為你,顧德明!你總是這樣,裝出一副清高的嘴臉,施舍似的幫我,好讓我記住你的莫大恩惠麼?我告訴你,我不稀罕!我也不需要仇人的恩惠!”說到激動處,他一腳踹翻瞭一把黃花梨的椅子。
顧府的老管傢聽到動靜沖進來,見阮皓之赤紅著雙目對著老爺大呼小叫,完全不見平日謙謙君子的儀態,便讓人趕緊將他按住,怕他再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來。
“你讓他繼續說下去!”顧德明一揮手,幾名傢丁隻得放開阮皓之,站在一旁戒備的看著他。
阮皓之整瞭整被人拉扯的有些散亂的衣袍,眼神愈發陰沉,“顧德明,記住,不是我阮皓之無情無義,而是你顧府欺人太甚!是你逼我的,你把我父親害成那樣,居然還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這裡的一切?!”他環顧四周,顫聲道:“顧輕音和你提瞭她要退親的事嗎?還沒有?她不是和紀卓雲好上瞭要訂親嗎?還是你裝君子裝過瞭頭,不敢和我提?好,那就由我來,你們這樣的人傢,我阮皓之高攀不起,我要馬上和顧輕音解除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