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卓雲實在沒料到這一趟來禦史臺,顧輕音對自己的態度大大轉變,雖是因為假意訂親的事,也足夠讓他欣喜雀躍。
他興沖沖跑到外面找瞭相熟的名廚弄瞭幾個好菜,想著回到蘭苑與顧輕音燭下對酌,看她清麗的笑顏,心裡像開瞭花似的美。
哪想到一進門竟看到兩個男人一站一坐,顧輕音則低垂著頭站在一旁。
他一時反應不及,尤其看到韓錦卿一雙眼眸別有深意的刺探著他。
他聽到顧輕音對他的維護,當著韓錦卿的面宣佈和他訂親,他心裡不知道有多歡喜,他看著顧輕音與韓錦卿倔強對質的神態,覺得心尖都在顫,恨不得一把將她摟進懷中,做她的依靠,讓她再也無所畏懼。
他向來敬重韓錦卿,也知他城府極深,一直看不透他,但他畢竟與韓錦卿有這些年的交情,在顧輕音的事情上,韓錦卿一再反常,他不想過多揣測,但若說他和顧輕音之間什麼也沒有,他是不信的。
他抱拳向韓錦卿行瞭一禮,“相爺,訂親之事我會處理妥當,此時天色已晚,輕音還未用飯,若不是太緊要的公務,能否明日再議?”說完,他走到桌前,將食盒打開,端出六碟精致小菜和一壺酒水來。
韓錦卿眸色一沉,兩道入鬢長眉幾不可見的微蹙瞭下,鳳目半瞇,“紀將軍是以什麼身份與本相說話?”
紀卓雲雙目炯炯,“自然不是以將軍的身份。”
韓錦卿淡淡一笑,眉目在燭火下越發生動,“如此,倒是本相不懂得體恤下屬瞭,明大人?”
明筱鶴使勁咬著後牙槽,耐性快要被這一聲聲的“明大人”耗盡瞭,明艷的臉上有些發僵,嘴上卻仍像抹瞭蜜似的,“相爺這是以公務為先,再說春巡乃朝中大事,為人臣子的自然要盡心盡力。”
他原本想要寒磣韓錦卿,算是成功瞭吧,可還來不及幸災樂禍,就把自己也賠進去瞭,心裡更謹慎幾分,面上極盡討好。
韓錦卿點頭,笑意更深幾分,“甚好,春巡行事擬訂也不宜操之過急,明大人慢慢斟酌,三日後由本相和顧大人出面就好。”
明筱鶴一聽愣住瞭,怎麼個意思?讓他一人寫什麼勞什子的春巡行事,他和顧輕音兩人先去?去哪裡?查什麼?這還是不是禦史臺的春巡瞭?!
韓錦卿擺明瞭就是要支開他,於公於私,支開他做什麼都方便些,明筱鶴看清瞭韓錦卿的真正用意,硬擠出來的笑意一點一點的收回去,道:“相爺,下官身為禦史大夫,不親臨春巡,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隻要明大人將行事盡快呈給本相過目,並不妨礙大人巡查。”韓錦卿截住他話頭,鳳目淺淡瞥他一眼。
明筱鶴自知在他這裡討不瞭好,訥訥應下瞭,心裡卻百轉千回,恨不能立馬想出個整治韓錦卿的法子來。
韓錦卿看著紀卓雲以保護的姿態站在顧輕音面前,眸色闃黑深邃,話卻是對著明筱鶴說的,“明大人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明筱鶴眼波流轉,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躬身道:“謝相爺提點,下官這就去重擬春巡行事,這就告退。”
他向來識時務,韓錦卿面色不善,他留下來除瞭能看到好戲之外什麼也撈不到,保不齊還要付出點什麼代價,得不償失。
明筱鶴離開後,房內又是一靜,韓錦卿適才故意晾著顧輕音和紀卓雲,與明筱鶴說話,對他的提議,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其實,韓錦卿一見紀卓雲出現,就明白過來,他中計瞭,但……他卻與顧輕音……
韓錦卿垂下的手掌握拳,緊瞭松,送瞭又緊,他看著面前兩人,淡笑道:“很晚瞭,坐下吃罷。”
顧輕音緩緩轉過身來,正撞上他深不可測的目光,心頭一跳,急急避開瞭。
紀卓雲讓顧輕音先坐瞭,夾一筷子鮮嫩的筍尖給她,也給韓錦卿遞瞭筷子,“相爺也嘗嘗?”
顧輕音嚼著鮮筍,心裡巴不得韓錦卿趕緊離開,祈禱著他的拒絕,卻聽他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