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音直起身子,有些驚訝的看著她,“母親,您怎麼會提起他……女兒和他早就說清楚瞭……”
“可我聽說,他最近把府裡頭的侍妾都趕出去瞭,惹得鎮國公一把年紀還在為孫兒著急上火,難道不是為瞭你?”顧夫人氣定神閑道。
這是她從貴婦圈裡聽來的消息,雖然她本人並不稀罕與那些人結交,但總有人千方百計的要拉她參與進去。
說實在的,她其實覺得這鎮國公小公子人不錯,之前對府裡百般示好,禮數周全,又與女兒有瞭夫妻之實,如今還打發瞭侍妾,一心一意的,要不是女兒早與阮傢小子有瞭婚約,倒真可以考慮。
不是她嫌貧愛富,阮傢小子經歷的變故太多,面上不動聲色,也不知心性變瞭多少,再說,女兒的清白不再,真要嫁過去福禍實在難料,當然,這隻是她多想瞭一層,顧德明對這門婚事有多堅持她不是不知,因此不到萬不得已,是斷不會對女兒說的。
顧輕音聽瞭,急道:“他趕瞭侍妾與我何幹?指不定是嫌她們伺候不好,想尋瞭新人進府呢。”
不知為何,一提紀卓雲,她就無端心煩,想起他俊朗硬挺的眉眼,曾經那樣深刻的註視過她,想起他們最後一次交談,因為她的執拗不歡而散,想起他說的“如你所願”……她真是被他煩透瞭,他真的不用對她好,她承受不起,也無以為報。
顧夫人看著女兒緊蹙的眉心,像是陷入沉思中,嘆息道:“輕音,你何必這樣急著否認,母親也是猜測,畢竟小紀將軍之前對你對我們府上是真的很上心。”
“那又如何?母親,我是有婚約在身的人,您這麼說,就不怕外面的人說閑話麼?”顧輕音辯駁道。
“你啊,與母親還要這樣見外,你問問自己,心裡可有阮小子?恐怕隻當他是朋友,兄長而已,母親可有說錯?”顧夫人一臉瞭然道。
顧輕音震驚道:“母親,您……可您方才分明說我與他的婚事……”
顧夫人拍拍她的手背,安撫道:“我自然希望你早日有個歸宿,阮小子不錯,又是雙方父母早早就定下的婚約,也不是我們嫌棄他阮傢如今沒落,但若是你不願意,母親自然還是會站到你這邊的。”
顧輕音覺得心頭一暖,鼻尖有些發酸,“母親……”
“好瞭好瞭,”顧夫人將寶貝女兒攬進懷中,疼惜道:“你別怪母親多嘴,婚姻大事自己一定要想清楚,你在朝中任職,見識總強過我。”
顧輕音默默點頭。
“我隻再提一句,鎮國公如今年事已高,身子也不大如前,約莫是急瞭,現下正替小紀將軍四處物色門當戶對的世傢千金呢。”顧夫人邊說邊觀察女兒神色。
顧輕音正有些不耐的想要開口,腦中忽的閃過一個念頭,她心頭一顫,又覺自己荒謬至極,異想天開,搖瞭搖也不敢深想。
母女二人又絮絮一陣,直到將近子時,才各自就寢。
第二日清晨,顧輕音就照例去瞭禦史臺辦公。
顧輕音作為副史,頂著禦史中丞的頭銜,與賀子昂一道,辦公的案頭設在一個獨立的清幽小院。
她請假已近一月,這一月裡禦史臺掌史易主,禦史臺必定變化巨大,她再如何心境淡泊,離開這些日子也不免有些惴惴,遂進瞭小院直奔賀子昂處,想要問個究竟。
賀子昂也是官傢子弟,氣質幹凈,為人還算正派,沒有那些紈絝子弟的惡習,與顧輕音素來處的不錯。
到瞭賀子昂的案房門前,輕叩兩聲,便跨瞭進去。
哪知裡面伏案疾書之人根本不是賀子昂,卻是個陌生女子,一身官服,容貌平常,抬起頭來,眉眼冷淡的看著她,“誰讓你擅自進來的!”
顧輕音一怔,這女子她從未見過,又在這禦史臺重地,神色坦然自若,言語倨傲冷然。
難道是新上任的同僚?可官服的品級又對不上號,她這一身,頂多是個六品官員。
她整瞭整官帽,目光如炬,正色道:“這是我日常辦理公務之所,為何來不得?賀子昂賀大人呢?這是他的案頭。”
女子顯然未料到她這般反應,皺眉道:“賀子昂?他已調離此處,現掌巡按之職。”
巡按?那是從七品的官職啊,難道說……
那女子似乎看透她的疑問,道:“賀大人官階未變,隻掌史大人覺得他更適合那裡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