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很快傳來兵刃相接的聲音,伴隨著混亂的喊叫聲和馬匹的嘶鳴聲。
顧輕音剛扶著車壁穩住身子,又一陣天旋地轉,心念電轉間,她知道馬車翻瞭,她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的跟著車廂翻滾,她看到一旁的紫芫頭上磕出瞭血,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她想叫她,喉嚨裡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她隻能牢牢的抓住車廂內唯一的扶手,盡量不讓身體受到連續的碰撞。
等車廂終於平穩下來,她隻聽得“嘩”的一聲,腳下一冷,冰冷的湖水快速滲進來,瞬間淹到她的膝蓋處,車上不少食物和衣物已經完全浸泡在水中。
車廂是側面落水,她的腳下和頭頂是原來的車門,隨著車輛的下沉,她腳下的一扇車門似乎已經打開,大量的湖水一下子湧進來,她立刻伸手勾住頂部的門框掙紮著想要爬出去。
“紫芫,你在哪裡,快點上來!”顧輕音經歷瞭這番突變,自然失去往日的鎮定,直到此刻才發現紫芫小小的身影早已不在車中。
她試圖用腳踢開雜物在水中找尋,隻不過片刻光景,湖水已然漫到她胸腹間,她驚喘一聲,再也顧不得,奮力撐起身體,攀到瞭暫時仍浮在水面上的車門處。
顧輕音此時衣衫半濕,發絲散亂,急劇的喘息,她環顧四周,雜物在水面上凌亂的漂浮著,卻沒有人,陸地上,湖水裡都沒有,她看到自己位於一個土坡下的河床邊,土坡不高,卻很陡峭,雜草叢生,上面佈滿瞭深深淺淺的車輪痕跡,上方隱隱有打鬥聲,刀劍碰撞聲傳來。
那一頭,十來個衛兵將上官容欽和楊雪瑤緊緊護在中間,且戰且退。
“大人,你和郡主上馬先走!”最貼近上官容欽的一名年輕衛兵道,正是上官容欽的貼身護衛之一,名喚林坤。
上官容欽的馬車在突襲中四分五裂,若不是他身手瞭得,就算保住瞭命,也一定是重傷在身瞭。
他將昏睡中的楊雪瑤打橫抱在身前,如皎月般清俊的面龐冷凝肅穆,他聽得分明,這些突然冒出來,武功高強的黑衣人口口聲聲喊著“殺瞭韓錦卿”,然而對付的都是他上官容欽的人馬,這些他從府裡帶出來的親衛隊,在短短時間內居然死傷過半。
再看韓錦卿派出的馬車,靜靜的停在不遠處,車上早已空無一人,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平白消失瞭。
他忽然眼波微漾,神色一緊,道:“車隊最後的車廂找到沒有?”
他們漸漸撤到瞭打鬥圈的外圍,林坤從廝殺中稍稍緩過神來,回道:“應是方才中埋伏時翻下土坡瞭,卑職已派人去尋。”
上官容欽抱著楊雪瑤翻身上馬,視線在土坡上停留片刻,道:“你留下來親自搜查,顧大人還在那車上。”
“是,卑職定盡全力搜尋顧大人下落,大人還是速速離開為好。”林坤抱拳道。
上官容欽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此時似是浮上一層迷霧,讓人看不分明,墨發在他身後揚起,廣袖青衫,衣袂翻飛,他靜靜的坐在馬上,朝著土坡方向再次凝望片刻,終於轉身,坐下白馬嘶鳴,絕塵而去。
顧輕音深一腳淺一腳,終於翻過土坡,回到瞭方才馬車行駛的官道上。
塵土飛揚間,幾十具屍體血淋淋的倒在路邊,殘肢散落,慘烈而血腥,空氣中都是沉悶的生銹味道。
顧輕音哪裡見過這般人間地獄,當下腹中翻滾,就要吐出來,她用手掩在口邊,強忍著反胃和目中的酸澀,本能的向後逃離。
很快,她看到瞭那輛方才一直緊緊跟隨著的馬車,車上沒有任何標識,簡單樸實,她來不及細想,一頭鉆進瞭靠後的一節車廂,隨手抓過一條毯子,緊緊貼在胸前,努力平復著心跳和氣息。
也不知過瞭多久,周遭的安靜讓她漸漸平靜下來,正想著自己下一步該如何,前面突然傳來說話聲。
“全哥,現下是該如何?”
靜默片刻,一人回道:“你立刻回去稟告相爺,他要的東西沒有,人也不在車上。”
顧輕音一驚,這聲音沉穩平淡,不疾不徐,像是在哪裡聽到過。
正凝神間,馬車開始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