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音坐著小轎從禦史臺出來,今日公務繁忙,她在輕微的顛簸中昏昏欲睡。
從禦史臺到顧府要經過一段小路,並不是多偏僻,但小路很深,平日裡少有人煙,不過這路顧府裡的轎夫可是走慣瞭的,依舊腳步沉穩,步伐統一。
變化隻在一瞬,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幾名黑衣蒙面人,精湛的劍法很快就讓四名轎夫斷瞭氣,隨轎的小丫鬟尖叫一聲,喉嚨裡立時汩汩冒出鮮血,“小姐……”
顧輕音在這一尖叫聲中驚醒,卻為時已晚,一名黑衣人撩開轎簾,顧輕音隻來得及看清這是一柄雪亮如水的長劍,胸腹間一陣劇痛,頓時失去知覺……
興和王朝當今聖上年事已高,整日沉溺於酒色,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適逢皇後下旨,令國師除去後宮妖孽,還龍體康泰。
後宮妃嬪聞言各個變色,先不論到底有無妖孽,那些平日裡與皇後不對付的妃子俱是四下奔走,惶恐難安。
然而,國師到底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大動幹戈之下,還真就被他抓住瞭一隻藏匿於後宮的狐貍精。
這日正是誅殺這妖孽之時,本是美麗的宮裝婦人且剛被封為怡妃,聖眷隆寵的女子,轉眼間便化為一隻白毛狐貍,四處躲閃,卻怎躲得過國師大人的法力?一片耀眼紅光過後,白狐貍已奄奄一息。
修煉千年,終成人形,讓她如何甘心就此灰飛煙滅?
拼著最後一口氣,她將內丹從體內導出,用力擲入紅塵之中,終是在這世上留下一絲氣息。
端看這有緣人是誰,是福是禍,也不是她可左右的瞭。
白狐貍就此緩緩閉上瞭美麗的雙眼……
再說這顧輕音中劍之後,許久,竟悠悠醒轉過來,低頭看向官服上的大片血漬,下意識的摸摸胸腹之間,那裡竟無一絲疼痛,反而有一股暖暖的氣息湧出,無比舒暢。
無暇細想,她跨出轎門,飛快朝最近的街市奔走。
丞相府中,歌舞升平,美酒佳肴,一場盛大的晚宴正在進行。
首座上的男子異常俊美,眉如劍,眸如星,挺鼻薄唇,俊逸的身形包裹在一襲黑袍之下,神情慵懶,眼神銳利,靜靜掃過廳中每一人。
一名侍從模樣的人快速跑到他身邊耳語幾句,他的一雙黑眸更加幽深。
正坐在廳中飲酒的李侍郎和他視線一觸,心中一跳,已是一頭冷汗。
相府書房。
“誰讓你動手的?”聲音冰冷威嚴,正是出自席間黑袍男子之口。
李侍郎身體抖如篩糠,撲通一聲便跪下來,“相爺,卑職,卑職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一時沖動,就,就……”
“人死瞭沒?”韓相問他。
“聽說,是一劍穿心……”
“這麼說,她這次是必死無疑瞭?”韓相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目光冷凝。
李侍郎汗如雨下,“且容卑職再去確認。”
“哼,若她真出瞭事,在這個節骨眼上,本相也未必保得住你。”
李侍郎當下磕瞭幾個響頭,語帶哭腔,道:“相爺饒命,卑職知錯瞭,實在是侄兒被她逼入絕地,才……”
這時,一名護衛前來稟報道:“稟相爺,禦史臺顧副史已平安歸府,現正在用飯,顧府平靜,未有異樣。”
聞言,李侍郎又疑惑又驚喜,他猛地抬頭看向坐上男子,“相爺,這女人命還真夠硬的。”
韓相挑眉,俊美的臉上一抹邪氣,“命硬嗎?對付女人而已,你還派出江湖殺手瞭?”
“卑職,卑職愚鈍。”
“如今朝中局勢劍拔弩張,你等行事需加倍小心,今日之事如若再犯,你知道後果。”
李侍郎忙點頭道:“卑職明白,決不再有下一次。”
一時沉默,李侍郎尤不死心問道:“相爺,那,那個顧輕音這麼對付我們,對付相爺您,難道就這麼算瞭?”
“你覺得呢?一個女人而已。”韓相唇角一勾,黑眸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