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幻朧的消解,封極真也回到現實之中,他墜進幻朧之中經過瞭漫長的時間,但在現實中卻隻是一剎那的時間,回到現實的同時正好看著菲雅的雙眼慢慢合上,結束她生命的最後一個動作。
“對不起,但我還不可以離開這片大陸,至少現在不行。”
封極真低聲對懷中的玉人說道,雖然他也知道,對方已經不可能聽見他的說話。
“把我送回我們相識的那個地方”這是菲雅對他最後也是唯一的要求,而他也明白,菲雅不是真的想要選擇葬身之地,隻是希望他立即離開這裡,也就是放棄這場戰鬥,但是他卻無法置自己的主君於不顧,而且,在私情上他也有戰鬥的理由。
封極真平靜地放下菲雅的屍首,雙目緊盯在赤燕身上,無盡的憤怒充滿瞭他的雙眼,但和之前那純粹的怒火相比,這次夾雜瞭更多的東西,悔恨、哀傷、絕望的情緒使他的憤怒失去瞭剛才的純凈,卻更具質感,更為“真實”憤怒,化為瞭瘋狂,化為瞭行動,化為瞭對赤燕的攻擊。
赤燕不屑地一笑,輕易地以一劍把他的攻勢化解,即使憤怒能使封極真忘我,使他發揮出所有的力量,使他忘掉瞭身上的傷勢,但重傷仍然是重傷,強弩之末依然是強弩之末,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取勝。
憤怒已經使他忘掉瞭攻擊以外的一切,連赤燕是以玩弄的心情應對他的攻擊也沒發覺。
輕松地切入封極真防禦的一拳,再次把他逼得倒跌回去,這不可能打消他的戰意,但直到剛才還一直袖手旁觀的莉絲娜,現在卻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阻止他再次沖向赤燕。
無數的長劍隨著她舉起的右手出現,懸浮在她的四周,彷如一個劍陣,包圍與保護著她和封極真的同時,亦把赤燕阻隔開去。
然後隨手一揮,變成全方位射擊。
看著無數的長劍橫空而至,龍破天沒有防禦或是閃避的意思,因為他已經看出這些劍隻是幻術,給看破的幻術已失去瞭影響人精神的力量,根本沒辦法造成傷害,反而是不能理解她為何要使用這種下級幻術,那根本稱不上是垂死掙紮。
任由無數的幻影透體而過,龍破天隻是沉思著莉絲娜行動的理由,她是宇天殺的寵妃,同時又在滅龍道占一席位,更間接地殺害十二魔戰將軍,教人感到她已背叛瞭奧列,但宇天殺似乎已默許瞭她的行動,剛才她既袖手旁觀的看著菲雅死去,現在又出手幫助封極真。
結界的異變中斷瞭他的沉思,結界上的符文已開始扭曲,顯示鳳天舞失去瞭對這結界的控制,雖然魔法需要高度的集中力來維持,但以鳳天舞的精神力來說這近乎是不可能的事,也許比殺瞭她使魔力中斷還要困難。
龍破天回頭往鳳天舞看去,那些長劍正逐漸消失,證實它們幻影的身份,但鳳天舞卻因為痛楚而倒下,因幻影而受到傷害,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事卻是事實。
變化成鎖鏈的怨魂逐一變回原狀,對所有的生靈作出無差別攻擊。
龍破天低聲暗罵,再沒有時間給他細想,原罪再次閃耀出雷芒之刃,務求在情況變得更不受控制之前盡快斬殺宇天殺,但這勉強揮出的一劍,卻給兩柄短劍架著。
“刀劍若夢。”
對方以吟誦的語調說出招式名字的同時,雙劍也如夢似幻的化出無數劍影,擋下龍破天接下來的所有攻擊,即使龍破天感到對方已是竭盡全力,但那瀟灑自若的動作卻使他難以維持戰鬥的意志。
而且當他判斷出握著那雙劍的人是誰時,他知道已經失去瞭最後的機會。
擋在他面前的是凌雲,由一開始便不顧大局追著他的獅堂炎卻不知所蹤。
凌雲輕松的笑道:“他大概還在外面玩吧,他似乎忘記瞭,結界是有范圍限制的,不過也沒打緊,那似乎已經消失瞭。”
隨著凌雲的說話,無數的士兵出現在他的背後,而且那不是一般的士兵,而是奧列引以為傲的生化喪屍部隊,雖然沒有軍符支援的士兵還不夠格對他們造成威脅,但麻煩還真的是很麻煩。
看見菲雅的屍體,凌雲一反剛才的溫文儒雅,對莉絲娜質問道:“為甚麼這麼遲才出手?”
雖然他和菲雅沒甚麼交情,但同樣作為魔戰將軍還是有著一點的同僚之情,更重要的是對莉絲娜的反感,至今魔戰將軍已有半數間接死於她的手下,之前他潛伏在外還沒甚麼真實感,但這次菲雅死在他的眼前,使他再也忍受不瞭。
若她不是一直冷眼旁觀,戰況肯定會不同,即使她隻是早數秒插手菲雅也不會死。
“為甚麼?”
封極真也怒喝起來,但和凌雲的問題有點兒不同,不是為甚麼袖手旁觀,而是為甚麼要挑那個時間走出來,阻止瞭他拼死的攻擊,即使結果是當場戰死,他也絕不在乎。
莉絲娜平靜地道:“因為她可以死,但你還未可以,不過現在的你似乎也可以瞭。”
宇天殺沉聲道:“吵夠瞭!戰鬥還未結束的。”
莉絲娜來到宇天殺的面前,問道:“要殺瞭他們嗎?”
她含糊地說“他們”既可以是指龍破天他們,也能是指封極真和凌雲,特別是他們才剛剛發生過沖突,這種模糊不清的說法,擺著就是要觸怒他們,但他們也不好意思在宇天殺的面前發作。
宇天殺道:“不,離開吧,那些部隊撐不瞭多久的。”
縱使鳳天舞的魔法已經失控,但入侵他體內的怨靈卻沒有消失,繼續對他的身體造成傷害,使他也不知道何時能恢復戰鬥的能力,何況他今次的目標已經到手,沒必要作沒把握的戰鬥。
“僅遵旨意。”
莉絲娜上前扶起瞭宇天殺,念起瞭飛翔咒文。
“別想逃!”
赤燕怒喝的同時,新月般的劍氣已透劍而出,橫空射向宇天殺的背後。
沒有命中,站在兩人之間的喪屍突然被扯起,以它們的身體阻擋赤燕的攻擊,在它們的身體變得支離破碎而飛散之後,赤燕看到的是橫抱起菲雅屍體的封極真,他不情願地怒視瞭赤燕一眼後,才跟在莉絲娜之後離開。
赤燕還想追擊,四周湧出來的喪屍兵和怨靈卻阻止瞭她。
當龍破天他們把宇天殺帶來的喪屍軍團料理乾凈之後,鳳天舞仍然昏迷不醒,於是隻得把她運回船上。
若是高等的幻術能對肉體造成的實質傷害,他們還可以理解,但那連幻術也稱不上的幻影隻是個沒有質感的單純影象,別說要騙過肉體的感覺,連能否騙過旁觀的人也成疑問,這樣做成的傷害完全遺反瞭幻術的原理。
在鳳天舞昏迷的現在,對魔法和幻術最熟悉的就是幽倩瞭,轟滅邪和獅堂炎兩個武癡不用說,赤燕學過沒研究過,龍破天則隻集中在他認為實用的范圍上,姬靈體內的無數靈魂大概會有需要資料,但要等她慢慢搜尋出來,和沒有也差不多。
“既然不是幻術的效果,大概是觸發瞭她一些比較劇烈的記憶吧。”
幽倩略略看過她的情況之後說道,雖然感到那近乎是敷衍的回答,但在她語氣裡的沉重卻使人不敢再對她要求甚麼,畢竟回到船上時他們已發覺科爾不見瞭,雖然他們不知道發生瞭甚麼事,但在這地帶消失代表瞭甚麼,再遲鈍還是覺察得到的。
但既然她甚麼也沒說,旁人也不好觸及這問題。
龍破天輕輕撥開鳳天舞額前的秀發,一道狹長的紅印浮現在她的前額的位置,他不是沒想過這可能性,但鳳天舞給他的印像就是和心靈創傷無緣,而且若這道傷痕是來至真實的記憶,那已經刺穿她的腦部,肯定回天乏術,怎可能成為“記憶”嘆道:“歷代大魔導士的記憶,似乎也夾雜瞭些麻煩的東西。”
轟滅邪搖頭道:“不,那是她本人的記憶。”
幽倩沒有聽下去的興趣,淡淡的道:“我先失陪瞭。”
再也不理其他人的反應,轉身走出鳳天舞的房間,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船艙的深處,多少也能感受到她的哀愁,但也不知道該如何去管這種閑事。
龍破天轉而向轟滅邪問道:“你知道是甚麼事?”
轟滅邪笑瞭笑,道:“若她想告訴你的話,早就說瞭,既然她沒有,那我也不應該這麼多話吧,你就乘乘的等她醒來,自己問她吧。”
龍破天沉默下來,但當他的目光再接觸到鳳天舞額上的傷痕時,卻想起瞭一些久遠的影象,使他微微一震,這隻是極微細的動作,仍然瞞不過轟滅邪的雙眼,微笑道:“你記起來瞭嗎?”
龍破天搖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們像是謎語般的對答,獅堂炎也感到不耐煩,插口道:“那麼開船吧,再留在這裡也沒意思瞭。”
轟滅邪伸手阻止他說下去,道:“不,我不回去瞭。”
迎上赤燕疑惑的目光,轟滅邪的表情變得有點無奈,解釋道:“雖然冰封長眠能夠保持肉體不老,卻無法停止靈魂的消耗,我的時間已經無多瞭,回去也沒甚麼意思,就讓我留在這起始之地吧。”
眾人沉默之間,他已緩緩地站起來,道:“龍,陪我出去走走吧,就當是送我最後一程好瞭。”
突然說出這番似是逐客令的話,使眾人一時間也反應不來,更不要說想到甚麼問題或是告別的說話。
失去瞭太陽的光照後,天上餘下的就隻有從繁星而來的點點星光。
島上是絕對的平靜,早在鳳天舞發動那準備瞭二百年的魔法陣的時候,魔獸已被清理乾凈,而那些由宇天殺帶來喪屍,也已經變成普通的屍體躺在島的中心,現在的海岸地帶隻是一片荒蕪、一片焦黑色的荒蕪。
轟滅邪的雙手負在背後,似是漫無目的地沿著海岸線走著,龍破天也隻是靜靜跟著,沒有催促他。
在遠離瞭眾人所在之後,轟滅邪才淡淡的道:“初代的龍族很強,把龍的力量凝聚在人類的軀體之中,但那力量是在漫長的歲月中累積而成,作為後裔的你已經沒有瞭那種力量。你已經夠強瞭,別隻看見前人的強悍,盲目追求那種境界。”
傳說中的龍擁有能與神匹敵的力量,但那是以千年計的歲月累積而成的,龍的力量並不是從鍛練而來,而是在歲月的流逝中慢慢得到,未成年的龍甚至敵不過經鍛煉的普通人類。
初代的龍族是把已經活瞭上千年的龍化成人形,藉以得到難以想像的力量,但是以人形之身成長的後代,卻也受制於人類百年壽命之限,根本不可能得到那種程度的力量。
龍族的血脈帶來的根本不是力量,而是被神所追殺的命運,但知道這點的就隻有他們本身與及四聖天,世人還是認為龍的血脈就是力量的象徵,視他的強大為理所當然,也不知該感到是可笑還是可恨。
龍破天沒有說話,他己經知道轟滅邪想說甚麼,也知道轟滅邪已經察覺到他那不合理的強背後的理由,畢竟轟滅邪最強大的奧義。魂之焰正是憑藉燃燒靈魂來換取瞬間的力量。
削減靈魂就等同削減壽命,這已經不是豁出性命那種賭博的程度瞭,而是實實在在的慢性自殺,這看在轟滅邪的眼裡該是愚蠢無比的行為吧。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你父不是隨意把你放到這個時代的,他隻是想把勝利的果實放到你身上,而我就是負責在封印解除之後養育你的,隻是那些封印比預期中早瞭太多解除才出現誤差吧瞭。”
也許是為瞭解除龍破天似是被遺棄的感覺,也是為瞭減少自己的失誤做成的悔疚,轟滅邪滔滔不絕地說道,但不論他如何想像,始終和實際的理由相差太遠瞭,而且龍破天也不會說破,因為對他而言,被理解通常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他隻是不在乎能活上多久。
直到轟滅邪說完瞭他所能想到的所有說詞為止,龍破天也沒有半點反應,使他也隻好放棄,改變話題問道:“你以後有甚麼打算?”
“我沒有任何打算,”計劃“這種事本來就與我無緣。”
冷淡的語氣下,轟滅邪也看不透他到底是真的沒有計劃,還隻是不想透露給他知道。
“但是你也不可能放手不管神之子的事吧?隻要制止瞭這代神之子的計劃就足夠瞭。二千年前魔法被封印,造就出科學的力量,現在的人類同時擁有瞭魔武和科學的力量,再二千年的時間,該擁有挑戰神的力量瞭。”
“我可不記得,我是偉大得在為人類而戰。”
搖頭苦笑,他還是隻能承認龍破天心中的防壁比他預計的還要堅固,使他有點心灰的感覺,事實上他也知道,龍破天肯聽完他的說話,已經是例外中的例外瞭。
“怎樣也好,我也得把你父留下來的意志傳達給你知道,畢竟這是我的任務。”
龍破天仰首望天的道:“你這算是交代後事嗎?”
轟滅邪猛吸一口氣,同時也把惱人的情緒拋諸腦後,笑道:“當然瞭,作為一個武癡,你該知道我想要的是甚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