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一種煎熬

  新成立的二百多人的建築隊,把勞改隊原先的編制打亂瞭。由於這二百多人是從整個大隊的每個小組裡選拔出來的,原先的組織很難再繼續對他們實行管理瞭,這就要求建築隊必須形成一個新的獨立的編制,於是勞改隊三大隊的第七中隊應運而生。第七中隊的二百多人就是新成立建築隊的二百多人。第七中隊的中隊長和指導員都是由大隊的幹部裡選拔過來的。第七中隊又分為三個小隊,每個小隊分五個小組,每個小組十六七個人。

  這次王二驢所在的是第一小隊的第一小組。他理所當然地又被任命為第一組的值星員。當然這個編制隻是勞改隊日常的編制,在建築隊裡王二驢的權利要比這大得幾十倍呢,因為他即使建築隊的技術員,又是建築隊的施工管理員。

  這樣的改編之後,就意味著王二驢將要和原先的小組成員脫離瞭,也就是說他和劉明剛和韋山峰也將不在一個組瞭。

  劉明剛和韋山峰都沒有什麼一技之長,他們不可能加入到重新成立的第七中隊裡來,隻能留在原先的第六中隊裡下到艱苦的啃石頭的工地上去幹難以忍受的苦活。但劉明剛是何許人也?他根本不可能去幹那樣的苦力活。

  於是劉明剛找到瞭孫大隊長,要求自己和韋山峰也加入到建築隊裡去,而且請求在勞改隊內部的編制裡還編在王二驢的那個第一小組裡。讓人奇怪的是,孫大隊竟然毫不猶豫地答應瞭,不僅僅如此,還任命劉明剛為建築隊的副施工管理員,也就是說同樣是和王二驢差不多的脫產犯人。

  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劉明剛在省城勞改隊裡幾乎和在傢裡差不多。

  就在孫大隊長昨天在勞改局開會的時候,勞改局的王局長就單獨和他說起一件事:在你們勞改隊裡有一個叫劉明剛的犯人,你要特殊關照,他是劉副市長的侄子,怠慢瞭可是要吃不消的啊!

  孫大隊長當時就嚇出一身冷汗。劉副市長就是分管公安政法的副市長,他的侄子竟然在自己的勞改隊裡!乖乖!

  孫大隊回來後就急忙查找這個劉明剛,恰巧這時劉明剛就找上來,孫大隊當然要把他安排到不幹活不吃苦的地方去瞭。

  就這樣,王二驢,劉明剛,韋山峰這三個從四平監獄一起過來的好朋友,就又可以混在一起瞭。而且,韋山峰還是一組的副值星員。

  建築隊雖然是宣告成立瞭,但一些準備工作還在籌劃中,離真正拉出隊伍去馮亦梅的工地還要等個十天八天的。所以這段時間裡,犯人們的改造還在監區裡進行。

  新的小隊,新的小組,當然又是陌生的犯人。 王二驢先做瞭自我介紹,然後讓大傢分別報出自己名字,至於每人都犯瞭什麼罪,以後自然就知道瞭,不必在這個場合自我介紹,也免得有些人感到尷尬。這些犯人從一監調來的並不多,大概隻有三分之一的樣子,另一部分是從看守所和一監的入監學習隊直接來到這裡的,他們還是沒有過監獄生活經歷的新犯人。

  整天上午組織學習,因為還沒有政府確定的學習內容,王二驢便把值星員的權利發揮到最大限度,讓他們隨便聊天。

  這時,一個幹部來到監房,環視瞭一下鋪上犯人,沖著韋山峰叫道:“韋山峰,接見!”

  韋山峰似乎沒有聽明白怎麼回事,懵懂地沒有動。那個幹部又大聲重復瞭一句:“韋山峰,接見!傢裡人來探監!”

  韋山峰站起身,有些迷惘地跟著那個幹部出去瞭。

  可沒過屁大功夫,韋山峰卻是滿臉陰暗地回來瞭,眼睛裡閃著一絲怒氣。

  王二驢奇怪地看著他,問:“這麼大一會兒就接見完瞭?有沒有說話呀?”

  “說話?我和她說啥話呀?見我都不想見她!進接待室,一見是她,我扭頭就回來瞭!”

  韋山峰滿臉詛喪。

  王二驢和劉明剛當然知道他所說的她是誰,就是韋山峰的那個已經紅杏出墻的妻子。韋山峰平時提起她就恨怨得牙根癢癢,他不止一次地後悔,那個時候為啥沒把這個賤人一刀結束瞭。

  韋山峰煩悶地坐在鋪上抽煙,一連吸瞭幾根。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此刻是什麼滋味?恨?怨?回憶,留戀?苦痛?酸楚?

  王二驢也被他的情緒感染,也一根接一根地吸著煙(這些香煙都是劉明剛供應他們的,每隔幾天,外面就有人給他送東西,送錢。當然王二驢也想起瞭自己和韋山峰一樣的遭遇。他心裡難受地想著:自己的媳婦白薇在傢裡是不是也出軌瞭?他的腦海裡又浮現母親和妹妹提起白薇,那種遮遮掩掩,欲言又止的奇怪神色?難道白薇真的和巍老六……

  王二驢恨不能立刻被刑滿釋放,回到傢裡去,可是刑期要一天一天的熬,他隻能思念和擔心煎熬著。

  但他沒有想到,命運的轉折點竟然悄悄來臨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