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雲紅眼色暗淡,神情憂鬱,說:“我傢裡有親人,但和沒有差不多,我唯一的牽掛就是我那個親弟弟,除此之外我就幾乎沒有牽掛瞭!我從來到三姐傢做保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轉眼已經一年多瞭!”
王二驢感到有些震驚,還是不太明白,問:“不是聽說你有父母嗎?為啥還說沒有親人呢,一年沒有回傢,究竟為什麼呀?”
蔣雲紅語調傷感地說瞭她有些悲戚色彩的身世。
蔣雲紅十五歲念高中那年,母親就去世瞭,扔下她和一個八歲的弟弟。開始父親還供她念高中。蔣雲紅是個品學兼優的學生,每次考試都沒出過前三名。可後來父親娶瞭後妻,她的狀況就急轉直下瞭。繼母是個刁蠻險惡的女人,開始就對她們姐弟惡臉相向,非打即罵。很快,繼母就強迫父親不讓她繼續念書瞭。那時候離高考僅剩下一個月的時間,蔣雲紅是學校的重點培養對象,保守估計至少能考上一所省級大學沒問題。可大學夢就這樣悲慘地破滅瞭。那一年她十七歲。
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頭。繼母著急想把她嫁出去,就為瞭聘一筆彩禮。蔣雲紅是個美貌的姑娘,繼母覺得她是很值錢的,早已經偷偷的把她視為搖錢樹瞭。正好村主任的兒子馬大發相中瞭蔣雲紅,托人來提親。馬大發是個不學無術,遊手好閑的又腿有點瘸的二十多歲的無恥男人,蔣雲紅當然不同意嫁給這樣的男人瞭,她明確表態:死也不嫁給馬大發。
可有一天繼母卻和馬大發合計好瞭,想把她生米煮成熟飯。
不僅僅是繼母一心想把蔣雲紅嫁給那個馬大發,就連蔣雲紅的親生父親也是這樣的心思。父親也軟硬兼施地逼迫她就范,還不止一次地動粗魯打瞭她。可不管咋樣,蔣雲紅就是死活不同意嫁給那個不是正經人的馬大發。
於是父親和繼母合謀,動瞭鬼心思暗地裡和馬大發溝通好瞭想強行占有她。有一天夜裡,父親和繼母把蔣雲紅一個人鎖到屋子裡,把鑰匙交給瞭馬大發。
那天夜裡,馬大發就悄悄溜進來,冷不防就把蔣雲紅摁倒在炕上,雖然經過一番掙紮,還是被馬大發把衣服扒光瞭,眼看著禽獸罪孽的硬傢夥就要挺進蔣雲紅處汝的身體,可就在這時蔣雲紅八歲的弟弟,得知瞭消息,闖進來咬瞭馬大發一口,蔣雲紅才得以虎口脫身,幸免於難。
當天夜裡,蔣雲紅就逃出瞭傢門,之後就逃到瞭省城的大姨傢。經大姨介紹,蔣雲紅就來到瞭馮亦梅傢做瞭保姆。馮亦梅是蔣雲紅母親的一個表姐的女兒,馮亦梅念及親屬關系,又很同情蔣雲紅的遭遇,就用心把她保護起來。後來蔣雲紅的父親幾經周折找上門來,但懼怕馮亦梅的權勢,也沒有辦法把蔣雲紅弄回去,隻得舍棄瞭這棵搖錢樹,不敢再來找麻煩。
蔣雲紅既聰明又勤快,還有文化,頗得馮亦梅的賞識,馮亦梅幾乎是像對待親妹妹那樣對待她,連個性十足的劉琪琪也在心裡把她當成瞭親姨娘那樣對待瞭。
自從蔣雲紅來到馮亦梅傢當保姆之後,她就一次也沒有再回到那個沒有瞭溫暖的傢裡去。在無數個不眠之夜裡,她也想傢想的流淚,那個傢裡還有她的親弟弟,好歹還有一個骨血相連的父親,但不想回傢,也不敢回傢瞭。那夜險些失去貞操的恐怖情形,總讓她心有餘悸。
馮亦梅也不讓她回傢,答應她以後為她目色一個好的男人托付終身。
蔣雲紅說著淚水就珠子般流下來,可憐兮兮地說:“哥哥,你說我有多慘啊,還不到二十歲就已經無傢可歸瞭,有時候我覺得活得都沒意思瞭,幸好三姐對我很好,才讓我感到瞭生存的溫暖!可是畢竟是無傢可歸呀!”
隨之就哭得哽咽瞭。
王二驢心裡的憐惜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撫摸著她的秀發,安慰說:“妹妹,你不要這樣想啊,你是要嫁人的,那時你不就有傢瞭,也有人疼瞭。就算不是你這樣的遭遇,姑娘傢也遲早是要出嫁的,你父母的傢隻能是娘傢呀!”
蔣雲紅就勢側身埋在王二驢的懷裡,更加傷心地抽泣著,美妙的胸脯起起伏伏,嘴裡說著:“哥哥,像我這樣苦命的人,以後會有個疼我的男人嗎?我不敢想啊!”
王二驢憐愛地摟緊她,說:“當然會有瞭,像你這樣美麗聰明又有文化的女孩子,還愁找不到如意的丈夫嗎?一定會有一個男人來疼你的,老天爺對人是公平的,不會讓你一直受委屈的。妹妹,你千萬不要悲觀啊,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蔣雲紅猛然仰起花容滴淚的臉,不失時機地問:“哥哥,你願意娶我嗎?”
這樣的單刀直入幾乎讓王二驢驚亂不堪,他躲避著蔣雲紅熱乎乎的目光。“妹妹,俺……怎麼有資格娶到你這樣的好姑娘呢?你就不要胡說瞭,以後哥幫你目色一個!”
“哥哥,你是不喜歡我吧?是覺得我沒資格嫁給你吧?”
蔣雲紅毫不理會對面那對戀人吃驚的目光,旁若無人地看著王二驢問。
王二驢倒是滿臉害羞起來,偷眼看著對面的兩雙眼睛盯視的目光,囁嚅著對蔣雲紅說:“妹妹……不是你沒資格,是俺沒資格的……俺是個勞改犯呢!”
蔣雲紅急忙打斷,說:“我不在意這個,我不在意!就算三姐不能盡快把你撈出來,我也不在意的,我願意等……等你出來!”
“可我……還是個有老婆的人啊!”
“難道那個白薇還是你老婆嗎?你心裡還把她當成你老婆嗎?你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蔣雲紅急促的接連發問。
“可……俺還沒有和她離婚呢,形式上還是呢!”
“難道你不想和她離婚嗎?想離婚那就很容易的事情啊!這個也是你拒絕我的理由嗎?說不定人傢正在想和你離婚呢!”
王二驢垂下目光,一時無語。他心裡慌亂著,簡直不知道怎樣拒絕這個熾熱難當的姑娘。
蔣雲紅接著發問:“哥哥,我想聽一句你心裡的話,你到底喜歡不喜歡我?”
“俺當然是喜歡你的瞭,可俺一直心裡當做你是俺的妹妹呀!”
王二驢局促而被動地說。
“可……俺是你妹妹嗎?俺們是一點親緣也沒有的。你知道沒有親緣的哥哥意味著什麼嗎?”
王二驢被逼無奈,說:“小紅,就算俺喜歡你,可俺們也不可能的呀!你知道俺和你三姐的關系嗎?”
這是他最後的擋箭牌瞭。
蔣雲紅的淚水還在眼眶裡旋轉著,她低聲說:“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可是……”
王二驢急忙打斷她接下來的話題,說:“小紅,這些話兒等我們有機會再說吧,你看車裡這麼多人,不是說這樣話的場合。”
蔣雲紅也看著對面正好奇看著他們的那對男女,又看著旁邊座位上的旅客,頓覺不好意思起來。之後她換瞭話題,但還是萬變不離其中。“哥哥,你打算什麼時候和白薇辦理離婚手續呀?”
“不知道的,或許白薇會主動提出的,那樣我就省事兒多瞭!”
王二驢很簡短地回答。
“可是,她要是一輩子不和你提出離婚,你就這樣拖一輩子?”
蔣雲紅幾乎是著瞭魔,滿心都是這些敏感的事情。
“怎麼會呢?再者說瞭,就算現在離瞭又有什麼意義呢?俺還不是一個自由的人呢!”
“那可不一樣呢,你和她離瞭,就說明你已經是沒妻子的男人瞭……”
“小紅,其實俺心裡恨不能立刻和她把離婚手續辦瞭,可是沒有機會的,這次回傢又是偷偷的,隻給一夜的功夫,梅姐又派你來管制我……小紅,你會允許俺多呆兩天,把你剛才說的事情瞭結嗎?”
王二驢後面的話雖然有點開玩笑的意思,但他心裡也在想著此行的復仇醞釀。
蔣雲紅卻是認真起來。“要是你真的想這次和白薇把離婚手續辦瞭,那我就寬容你兩天!”
王二驢看著她,調笑著說:“你敢違背梅姐的旨意?她可是讓俺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傢看看就回來的,要是辦那件事,可就要全屯子的人都知道瞭!那樣,梅姐會怪你的,怪你沒有把事情辦好,說不定還要懲罰你呢!呵呵!”
“三姐才不會懲罰我呢!隻要你不惹禍,就不會有事兒的!哥哥,說真的,你這次就把離婚手續辦瞭吧!”
蔣雲紅幾乎是懇求地望著他,好像是自己在求他辦什麼事情相仿。
“可是就怕俺管不住自己,惹瞭禍,那可就前功盡棄瞭!妹妹,俺真的希望你能管住俺呀,被讓俺再做出愚蠢的事情來。俺看啊,這次就什麼事情也不要辦瞭,自傢裡和親人團聚一夜就返回吧!梅姐的良苦用心俺深深理解,都是為瞭俺好的!”
王二驢知道蔣雲紅很聰明,要讓她放松警惕。
蔣雲紅顯得有些不是心思,說:“就三姐關心你,為瞭你好,我說的一切都是坑你呢!”
王二驢微笑著摸著她的頭。“乖妹妹,哥哥知道你更是為瞭俺好的,可是這次確實來不及瞭。其實,想和白薇離婚也不非得俺回來,俺可以寫一份申請,讓俺傢裡人代替我辦這件事的。等回到傢裡,俺就寫一份離婚的請求,讓俺妹妹們替俺把婚離瞭!這樣不是更好嗎?”
王二驢覺得和白薇離婚,不是這次回去的目的。
“嗯,這個主意不錯,回到你傢裡我替你寫,我可是最擅長寫點文字的東西瞭,在學校裡我還是作文的尖子呢!嘻嘻!”
蔣雲紅總算眼睛裡露出明媚的笑意。
“哦?那咱們兩個還真像兄妹呢,俺上學的時候作文也好啊!”
王二驢借機開著玩笑。其實也不完全是開玩笑的,王二驢在念書的時候文科確實是頂尖的。
“哥哥,我們真的很有緣呢!”
蔣雲紅剛剛的沒有瞭淚光的眼睛又彌漫著無限的神思遐想。
聽瞭這話,王二驢心裡也泛起溫暖的感慨,自語般地說道:“是啊,俺們真的緣分不淺的,可能俺們前生就是兄妹呢!”
“不,不是兄妹!”
蔣雲紅眼睛又開始火辣辣的,顯然又陷入瞭一種難以自制的情態當中去瞭。
王二驢有些拘謹地笑瞭笑,忍不住看著對面的那對戀人。那對戀人此刻已經不再註意他們的說話,而是親密地相擁在一起,也在說著溫暖的情話呢。
蔣雲紅又想起瞭什麼,探尋地看著王二驢,歪頭問:“哥哥,你突然間就領回去一個大姑娘,傢裡人問起我和你的關系,你會怎麼回答呢?”
這個問題確實是王二驢思考的事情,是啊,自己怎樣和傢裡人介紹蔣雲紅呢?王二驢目光浸潤著近在咫尺的蔣雲紅,朦朧中像是一場夢。
蔣雲紅又追問說:“你倒是說話呀?你怎樣向你傢裡人介紹我呀?”
她目光閃著期待的火花。
“那……你說俺該怎麼介紹你呢?”
王二驢真的有點迷茫。這個女孩和自己有什麼關系呢。
蔣雲紅卻搶先說:“哥哥,你就說我是你未婚妻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