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一個上午,進來瞭幾個幹部點瞭8個人,其中包括王二驢。“你們把東西清好,今天送走瞭!”
匆忙的把東西收拾好,走到瞭開始進來的那個大院子裡面,王二驢驚奇的發現,院子裡面的假山上面還養著幾隻孔雀。院子中間停著一輛藍白相間的警車。我們幾個魚貫的上瞭車。車子拉著警笛呼嘯著開起來。
大概20分鐘的時間,車子開到瞭四平比較著名的地方:天橋。相傳這裡是四戰四平的關鍵戰場。車子停到瞭一個院子裡面,他們被喝令下來,整齊的蹲在院子的中間。自己帶的東西全部放在面前,過來瞭幾個外牢人員,照例把他們的東西翻的亂七八糟的丟瞭一地。過來瞭一個幹部,手裡拿著名冊,挨個人的點瞭名之後,他們就被送進一個狹長的房間,也大概就十幾個平方。裡面坐滿瞭人,有十幾個人。門的對面就是將軍樓,都是等待被送下隊的人。他們一起被送進來的有四個人,門一鎖,就聽見有個人說“來瞭新犯子,新犯子,把你們的東西都放在地上,他們要檢查”所謂的檢查不過就是看他們從看守所裡面帶來瞭什麼好衣服和鞋子沒有,或者錢和煙什麼的。
下午的時候,門被打開瞭,進來瞭一個幹部,手裡拿著名冊,“喊到名字的拿上自己的東西出來”其中有王二驢的名字。抱著東西站在院子裡面看瞭下,和他一起的有7個人出來瞭。都抱著東西站在那裡。院子的中間停著一輛警車,車下站著幾個拿著槍的獄警。把他們押上瞭車。拉著警笛猛跑起來,他們都被喝令低著頭,不準往車窗外面看,所以也不知道車往什麼地方開。
王二驢就這樣結束瞭一個月的監牢生涯,又上瞭去省城勞改隊的火車上。
此刻,王二驢就在去勞改隊的路上。隆隆的車輪哐哐地碾壓著鐵軌,發著焦躁的聲音。
但此刻在擁擠的車廂裡,王二驢想得更多的還是傢裡滿門女眷的安危,那二十萬賠償金她們怎樣應付?魏傢六虎會不會采取可怕的報復呢?那可是花一般女人們啊!
勞改隊坐落在接近市區北郊的山腳下。對面半裡之外就是本市著名的風景區:半月山和五龍糊,那是正在開發建築的旅遊度假村,整個工程還在先期的開發之中。在勞改隊對面不遠的地方,已經有幾處別墅模樣的粉白相間的三層小樓先期建起來,掩映在山光水色之間格外優雅悅目。
但隻有一道街之隔的勞改隊,卻是沒有對面山光水色把的清雅,而顯得陰森肅穆。
共和國建立之初,北郊勞改隊便是關押犯人的所在。在70年代末期,常春北郊勞改隊的各種設施臻於完備瞭。它成瞭名副其實的犯人收容場,犯人被成批地送來,經過這裡煉獄之火的燒灼,再一個個悄然離去。
那是在一片山腳空地中新修建的偌大的院子,院子四角有崗樓,嶄新的紅磚墻上架著電網,電網上面間隔不遠就有一隻燈炮,燈炮是亮著的,閃著幽幽的光。
這裡的一切,王二驢再熟悉不過瞭,他曾經在這裡生活瞭一年半多的時間,沒想到今天他又去而復返,他的心裡說不出是怎樣的滋味?
走進厚重的大鐵門,那院子裡有一條中央“馬路”,馬路兩邊又分出幾個獨立的同樣是紅磚墻的小院,每個小院容納著一個中隊的犯人。
犯人們走進其中一個空蕩蕩的院子。那院子說是小院其實也並不小,至少有半個足球場大。長方型的小院裡,迎面是一排嶄新的有甬道聯接的紅磚房。王二驢還有興致地數瞭數,那房子共八間。 一進門的右首又是一個長條小院,裡面大約有3、4間房子。那是中隊幹部辦公室,左首是還未進駐的犯人值班室。院子裡沒有自來水管,有的隻是農村裡常用的壓水機。那大概就是我們今後的飲用水源瞭。
在院子的右側是夥房,他們進來時,那夥房已經冒起炊煙,幾個犯人正在忙忙碌碌地做飯。 一百幾十口子犯人的到來,使小院倏然有瞭生氣。
雖然是到瞭他們該來的地方,近乎於“傢”的歸宿,但沒有幹部的吩咐,誰也不敢擅自行動。新來的犯人坐在各自的行李上,不安地等著幹部的訓話及安排。
過一會兒,幾個幹部從隊部出來瞭。 一個說話帶著濃厚東北口音的幹部自報傢門,他姓洪,是這個中隊的指導員。那是一個四十左右歲的中等個頭的男人。他首先告訴大傢,這個新建的中隊是三大隊的第六中隊。然後依次介紹身邊的幾個隊長,再把全體犯人分為兩個小隊,共六個組。
當這個洪指導員點花名冊把目光落到王二驢身上的時候,他頓時驚住瞭,半天才叫道:“王二驢?你怎麼又回來瞭?”
顯然在這個勞改隊裡沒有幾個不認識王二驢的。王二驢可是勞改隊裡的名人,是以前勞改隊建築隊的技術員,都知道他會看建築圖紙呢。洪指導很好奇,他怎麼又進來瞭?
王二驢滿臉尷尬,低著頭,說:“俺這輩子和這裡有緣分唄,當然是又犯罪瞭,才回來的!”
洪指導趕緊把王二驢叫到一邊,詢問他又犯瞭什麼罪?王二驢當然毫不隱瞞地告訴他瞭。洪指導嘆瞭口氣,說:“王二驢,你是個很有作為的人,幹嘛總往這裡進呢?雖然勞改隊很需要你,可是我還是不希望在這裡見到你啊!”
王二驢真正感到汗顏瞭,他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的心裡自然是五味百感雜陳瞭。尷尬瞭好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來什麼,就問:“洪指導,俺想問你個事……以前六中隊裡有兩個人,一個叫劉明剛,一個叫韋山峰的,他們兩個還在不在瞭?”
洪指導認真地想瞭一會,說:“這兩個人啊,他們還在,還在六中隊裡。”
王二驢即驚又喜,驚的是怎麼劉明剛還在?自己出去的時候,就說他已經要出去瞭,一年多瞭,他為啥還在?讓他喜的是,他又可以和這兩個鐵哥們在一起瞭。他急忙懇求洪指導,說:“洪指導,俺有事相求,俺和劉明剛,韋山峰是哥們,俺想去六中隊,和他們在一起!”
洪指導皺著眉頭想瞭一會,說:“這個我說的不算,要請示大隊長!”
王二驢急忙問:“大隊長……還是孫大隊長嗎?”
洪指導點著頭,說:“是啊,他還是……對瞭,你和他很熟悉對吧?”
王二驢點瞭點頭。
洪指導說:“那樣啊,就好辦,我領你去見孫大隊,你自己和他說吧!”
兩個人來到大隊部辦公室裡。孫大隊長見到王二驢的時候,也是被雷擊瞭一般僵住瞭,好半天才起身,叫道:“王二驢?你是回來看我們的?”
王二驢紅著臉,說:“孫大隊,俺不是來竄門的,俺又來這裡改造瞭。”
“改造?你又怎麼瞭?”
孫大隊上下打量著他,見他的囚服和光頭,確信他還是犯人的身份,心裡更加詫異。
王二驢隻得又把自己的事情說瞭。孫大隊幾乎是說不出話來,半晌才痛心地說:“王二驢,你真讓人失望啊,本以為你出去就會改掉你的脾氣,可是還是沒改,看來我們還是沒改造好你啊!”
王二驢也無地自容地說:“大隊長,俺……真的不知道說啥好……可是俺既然進來瞭,就還是要你教育改造俺的。俺找你有一件事,就是俺還要和劉明剛和韋山峰在一起,俺還是要去原先的那個小隊裡。”
孫大隊若有所思地說:“這個沒問題……不過,估計你還是要回到以前的建築隊裡去的,那裡更需要你。”
王二驢很驚訝,問道:“那個建築隊還在?”
“嘿嘿,當然在瞭,你以為沒瞭你王二驢,建築對就黃攤子瞭?不過啊,沒瞭你,還真的有點舍手呢!”
王二驢興奮異常,叫道:“俺要去建築隊!”
孫大隊想瞭想,說:“那是之後的事,眼下啊,還是要把你入編到那個小隊裡去,過幾天再說建築隊的事兒。”
之後,孫大隊就派人把王二驢帶到他想去的那個小隊裡去瞭。
王二驢原先所在的這個小隊是六中隊一小隊,主管隊長已經不是原先那個瞭,這個隊長姓崔,叫崔健,是個四十多歲的本市幹部。一小隊還有一個隊長姓杜,叫杜長林,他是個粗壯的農村漢子。
王二驢在一小隊的監房裡見到瞭兩個鐵哥們劉明剛和韋山峰的時候,幾乎是恍如隔世一般。劉明剛和韋山峰也像做夢一般,許久才叫道:“二驢子,你這是鬧哪出啊?啊?”
王二驢壓抑著心中的沉痛,故作輕松地說:“哥兩個,俺是離不開你們吧,就又回來瞭!”
劉明剛責怪地說:“沒有這麼開玩笑的,回到這裡,代價太沉重瞭,你還好意思說啊?你說說,你又犯什麼錯瞭?”王二驢當著患難哥們的面,更是及細無遺地把自己回去後經歷的一切都說瞭。
三個人都沉默瞭好久,韋山峰概嘆著說:“你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瞭,那個女人果真又背叛瞭你,以前我們還一直安慰你說不會呢,畢竟你救過她的命!”
王二驢擺瞭擺手,說:“不說她瞭,反正俺也痛快瞭,俺割瞭那個畜生,讓小婊子和一個太監過日子去吧!”
當天夜裡,王二驢和兩個哥們足足說瞭大半夜。說瞭一陣子他自己,他就好奇地問劉明剛:“在我上次出去的時候,你不說快出去瞭嗎?你本來也不是真正改造來著?”
劉明剛神色暗淡地說:“我二叔的事情很辣手,現在還不敢讓我出去,還是要一年半載的,熬著吧,總之他不撈我出去,我也不會再為他頂罪瞭,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這是王二驢來到勞改隊的第一個夜晚。他輾轉反側在板鋪上,腦海裡還是盤旋著傢裡親人的鮮活模樣。
她們還好嗎?會不會有什麼災難降臨到她們身上?那是時刻縈繞在他心間的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