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櫻櫻的手伸瞭過來,拽住瞭我的袖子。
到頭來,她還是更習慣用這個稱呼來呼喚我。
盡管她也會用直呼我名字的方式來彰顯我們之間不同於普通兄妹的關系,盡管在她的心裡早就不再隻把我當作哥哥,但她還是選擇瞭這個代表著親情的稱呼……某些被時間造就的慣性,是不那麼容易被改變的。
櫻櫻拽著我的袖子,把我拉近她的身前。
她看著我,盡管我根本不敢去和她對視,但我知道她一定在註視著我。
“哥,你是我的男人,這輩子,我隻認你一個男人。”
她的兩隻手都伸瞭過來,摟住瞭我的胳膊。
“我不管以後會怎麼樣,就現在,你能答應我嗎?”
櫻櫻貼在我身上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她的聲音到最後也帶上瞭哭腔。
我不得不承認,面對此刻的櫻櫻,我原本堅定的心已經被動搖瞭。但是……
“櫻櫻,你冷靜一點。”
我推開瞭櫻櫻,拉開瞭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氣氛,彷佛瞬間又冷瞭十度。
“我和你,咱們的事情,不可能不過你媽媽那一關的。”
我在說出這些話時並沒有去看向身旁,我還是怕與櫻櫻的眼睛對視,特別是在現在,我剛剛推開瞭她、對她表示出明顯的拒絕的這一刻。
但我還是要說下去,我必須說下去。
“櫻櫻,如果咱們想在一起,就必須說服你媽媽。”
我停頓瞭一下,開始傾訴自己的肺腑之言:“你知道的,我親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瞭,我爸也走瞭快五年瞭,我在這個世界上就剩下你們兩個親人瞭。
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你們其中任何一個,我不想把事情鬧僵到那一步。”
櫻櫻的呼吸聲變得有些粗重,但她卻沒有開口反駁我的話。
我隱約感覺到,我已經說服她瞭。
畢竟,我剛剛說出的那句話的確是我的真情實感,我不像失去唯二的親人中的任何一位,無論是櫻櫻,還是娟姐,無論失去哪一方都讓我無法接受。
而櫻櫻也終於開口瞭:“好……我知道瞭。”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卻不是那種帶著清冷的平靜,更像是做出瞭某種覺悟之後,透著一絲下定決心的澹然。
然後我便又聽見櫻櫻道:“哥,你的意思就是說……隻要我媽點頭,你會和我在一起是吧?”
櫻櫻的話讓我無法反駁。
我隻能順著她的意思道:“嗯,如果你媽媽都同意的話。”
“好,我知道瞭。”
櫻櫻又重復瞭一遍,這一次她的聲音更加清脆,也更加堅定。
“我會讓她點頭的,哥,你等著吧。”
我終於忍不住側過瞭頭,看著身旁的櫻櫻。
她的臉上已經沒有瞭任何彷徨和悲傷,剩下的隻有堅定,隻是堅定。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我明明是看著事情一步步發展的,但事態還是最終發展到瞭這樣一個我不願見到的結局。
娟姐點頭同意我和櫻櫻之間的事情?先不說我自己心裡能不能邁過那個坎,就隻說娟姐那邊……我完全無法想象她在聽到櫻櫻這麼說之後的反應啊。
就在我暗中苦惱之時,櫻櫻卻解開瞭安全帶,打開車門下瞭車。
“走吧,哥。我快要凍死瞭。”
因為鑰匙被我拿在手裡的原因,發動機一直沒有點火,空調也沒有打開。
被櫻櫻這麼一提醒,我也感覺在沒有打開空調的車裡坐瞭這麼久,身體都要凍僵瞭。
但讓我更意外的是櫻櫻此刻的行為。
“櫻櫻,你要去哪兒?”
站在車外的櫻櫻梳理瞭一下額前的留海,理所當然地道:“去哪兒?當然是去找住的地方瞭,不是哥你說的今天不走瞭先住一晚的嗎?”
我這才反應過來,但卻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因為我一點兒都不覺得櫻櫻是被我說服瞭。
“哥——你怎麼還坐在車裡啊?快下來,啊,我要凍死瞭!”
在櫻櫻的催促下,我隻得也從車裡下來。
“是挺冷的……對瞭,櫻櫻,你吃飯瞭嗎?”
“沒有,我中午都來得及吃。”
“啊?中午都沒吃?你到底幾點就跑過來瞭啊?”
這才發現自己說漏瞭嘴的櫻櫻立刻轉移話題:“啊啊啊啊,不說這個瞭,我們趕緊去找個地方進去吧!我要冷死瞭!”
“好,好,都依你。想吃什麼啊?我請客,咱們吃點兒好的也成。”
“這附近哪有什麼好的啊,而且這都幾點瞭……啊,對瞭,我要吃火鍋,咱們去吃火鍋吧!這個天氣最適合吃火鍋瞭!”
“成成,我都聽你的,誰讓我是你哥呢。”
我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手機,準備找找最近的火鍋店在哪兒。
就在這時,我的胳膊突然被束縛住瞭。
我看這挽住我胳膊的櫻櫻,道:“櫻櫻,你……”
櫻櫻卻沒有讓我把話說完,直接搶在我前面開口道:“妹妹摟一下哥哥怎麼瞭?很正常的吧?”
她這一番話還真的是讓我無法反駁。
“好吧,那你摟著吧……啊,最近的火鍋店貌似都有一公裡遠啊?要不咱們換傢吧,吃點兒別的怎麼樣?”
“啊……那,好吧。那吃什麼?”
“我看火車站旁邊那傢賣羊肉湯的好像還開著……”
“啊?不要,我不想喝羊肉湯!哥你不是說請我吃好的嗎?”
“羊肉湯不算好的啊?”
“十幾塊錢一碗的東西,你好意思說!”
“好瞭好瞭,別鬧瞭。我就是開個玩笑,明天肯定請你吃好吃的,不過今天我真的想喝羊湯瞭,我在西南那邊根本聞不到這個味道,今天就先隨我一次,好不好?”
櫻櫻雖然還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但卻沒有再出聲瞭。
看著她這幅鬧別扭的樣子,我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這可能是我今天第一次露出開心的笑容。
夜越來越深瞭,天空中飄飛的雪花卻一點兒都沒有見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估計明天早上起來,積雪會變得更加嚴重吧?這樣的大雪,這樣幹冷的天氣,一切的一切都在勾起我的回憶。
畢竟這裡是我的傢鄉,我生活瞭二十四年的地方啊。
而現在,我……終於回來瞭。
“對瞭,櫻櫻。你出來跟你媽說過瞭沒?她不會不知道吧?”
聽到我這麼說的櫻櫻卻是頭也不回地道:“說瞭,她知道……而且她現在才不會在乎我呢,她的心思都用到別的地方上瞭。”
“怎麼,你跟你媽又鬧別扭瞭嗎?”
我從櫻櫻的話裡聽出瞭明顯的埋怨。
而櫻櫻也沒有遮遮掩掩的意思,直截瞭當地開口道:“是啊,她現在天天都忙的不行,根本就顧不上管我。”
我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娟姐忙碌在職場的形象。
說起來,娟姐給我的印象一直以來都是傢庭和事業並進的女強人,我第一次見她就是在我父親的辦公室裡,而她那時一身套裝的幹練形象也永遠刻在瞭我的腦海裡。
“年底瞭,她為瞭生意肯定很忙吧。你也多體諒她一點,別耍小性子瞭。”
“我沒有!”
櫻櫻拖長瞭聲音反駁,然後,她頓瞭一下,用低得多的聲音道:“而且她才不是在忙工作呢……”
“嗯?你說什麼櫻櫻,我沒聽清楚。”
櫻櫻卻沒有重復她的話,而是埋著頭一個勁兒地往前走,拖著我也不得不跟著加快步子。
“櫻櫻,你到底怎麼瞭啊?”
櫻櫻卻沒有理會我,隻是一個勁兒地走著。
我一頭霧水,隻得跟在她身後埋頭趕路,時不時還要扶住她以免滑倒。
此時的我完全沒有想到,櫻櫻藏在心裡的那句話,會對我,對我和她,對我和娟姐之間關系造成多麼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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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妹妹,沉櫻櫻是跟著她的媽媽沉娟一起來到我傢的。
我們的父母正式結婚那年,我18歲,而櫻櫻隻有12歲。
我和櫻櫻的媽媽,也就是沉娟認識的時間遠比我和她之間認識的時間要早。
而我和娟姐之間的良好關系也讓我幾乎沒有什麼心理芥蒂就接受瞭這個比我小得多的妹妹。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櫻櫻的時候,她紮著兩跟細細長長的羊角辮,瘦小的身材顯得比實際年齡更加年幼,隻有那雙大眼睛一直都在忽閃忽閃地眨動,用無比單純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
櫻櫻的眼睛給我留下的印象太深,甚至讓我在記住她的名字之前先記住瞭她的那雙眼睛。
有段時間,我直接就喊她“大眼睛”,她也不反對,直到很久以後我才漸漸替換掉瞭這個太過孩子氣的稱呼,和她媽媽一樣喊她櫻櫻。
櫻櫻的傢庭,或者說娟姐的傢庭和我傢是完全的對立面。
娟姐在很年輕的時候就懷上瞭櫻櫻,但在櫻櫻出生之前,一場車禍就讓還不到2歲的娟姐當瞭寡婦。
娟姐很少對外人提起她第一任丈夫的事情,但從她偶然間透露出的隻言片語裡可以聽出娟姐對他並沒有多少感情,兩個人的結合完全是彼此傢庭的安排,所以最後以這樣意外的結果分別也並沒有對娟姐造成太大的傷害。
但是,櫻櫻對娟姐的意義完全不同。
櫻櫻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而櫻櫻的生父一傢似乎也因為她是個女孩的原因不太情願接受她。
於是,娟姐就一個人背負起瞭撫養櫻櫻的責任,她拒絕瞭所有讓她改嫁的勸說,離開生養瞭她的農村,獨自一人到當時還是縣城的市裡闖蕩。
一個年輕的、出身鄉村的單身母親,帶著自己年幼的女兒在舉目無親的城市裡討生活,其中艱辛可想而知。
而櫻櫻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的,她的性格也不由得變得有些孤僻和怕生。
在搬傢過來的前一天,娟姐曾經滿臉擔憂地跟我講起櫻櫻的身世,並讓我多體諒和包容櫻櫻。
在那時的娟姐看來,性格排外的櫻櫻和無論性別還是年齡都有鴻溝的我之間肯定是很難好好相處的吧?但我和櫻櫻之間的關系發展卻大大出乎娟姐的意料。
初次見面的隔閡僅僅存在瞭幾天,櫻櫻就變得十分親近我,她幾乎時刻不離的黏在我身邊,甚至到瞭娟姐都看不下去要把她強制和我隔離開的程度。
現在回想起那段日子,除瞭我因為娟姐的囑咐對她比較溫和的原因,我們之間的年齡差或許才是真正的根源。
櫻櫻剛到我傢裡的時候,又瘦又小的形象完全看不出已經是一個滿瞭12歲快要從小學畢業的孩子,而我對於櫻櫻的第一印象也因此定格在瞭“又瘦又小”和“年幼”這兩點上。
而我心裡自認為的與娟姐平等的關系也讓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把櫻櫻放到“妹妹”這個位置上。
在那時的我看來,櫻櫻就是娟姐的女兒,她是因為娟姐的這層關系和我成為一傢人的。
比起妹妹,櫻櫻在我心中可能更接近女兒這個位置。
而我的態度也最終影響到瞭櫻櫻。
櫻櫻對我的親近遠盛親近我父親,盡管我父親才是櫻櫻法律上的繼父,但櫻櫻對待我父親時那種恭敬如賓的感覺更像是在對待一個外人,與和我之間的親密無間形成鮮明的對比。
好在,我父親還是一如既往隻把心思放在自己的事業上,對於櫻櫻的關註也僅僅停留於偶爾向我打聽她的近況這個層面上。
現在想想,可能就是因為這種反差讓櫻櫻對我的看法進一步發生偏離,我就這麼占據瞭她心中代表父親和哥哥的兩個角色,而這一切,也為我和她後來所發生的一切埋下瞭伏筆。
我是個很沒有上進心的人。
曾經我一度以為我會和我的父親、和我的很多接觸過的人一樣,一輩子都隻圍繞著生養瞭自己的這座城市轉。
趁著年輕、出去闖蕩這種想法幾乎從來都沒有在我的腦海裡出現過。
我很小的時候就失去瞭自己最親的親人,而這份經歷也一直影響著我,即便長大成人,我最看重的還是我身邊的、僅剩的親人。
我不願離開傢的根結也就在這兒,隻有留在傢裡,我才能跟我的親人們在一起,我才能守護她們,也守護我自己的本心。
但就是一直有著這種眷土情節的我,卻在四年前不得不背井離鄉,逃一般離開瞭生我養我二十多年的我也從未離開過的傢鄉。
而其中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櫻櫻。
心緒所至,我下意識地把目光停留在坐在我對面的櫻櫻臉上。
“哥?”
拿著湯勺正在呼呼吹氣的櫻櫻幾乎是瞬間就註意到瞭我的變化,抬眼看著我疑問出聲。
“嗯,沒事……你喝你的吧,別管我。”
我裝作剛才隻是無意中的行為把目光挪開,“哦。”櫻櫻應瞭一聲,繼續和面前大碗的滾燙熱湯做鬥爭。
看著眼前的櫻櫻,我的心裡卻不由得泛起一陣復雜的苦澀。
櫻櫻對我的態度,和四年前我不辭而別之前幾乎沒有變化。
而正是這種毫無改變的親密和信賴,讓我覺得格外愧疚與悔恨。
當年我的出走,雖然有被逼無奈的成分在內,但更多的還是因為我個人的逃避和退縮。
是的,我必須承認這一點。
正是因為四年前我沒有勇氣去面對櫻櫻,面對娟姐,面對自己一直珍視守護的東西會在自己眼前破滅的這個結果,才會放棄自己的原則選擇離開。
我的離開,是徹頭徹尾的懦夫行為。
而被我傷害的最深的,就是眼前的櫻櫻,我的妹妹。我的……
“哥,你到底在看什麼呢?我臉上有粘上臟東西嗎?”
櫻櫻的聲音再次響起,而我直到聽見她說出這句話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無意中又一次把目光停留在瞭她的身上。
女人的直覺總是很敏銳,而櫻櫻的敏銳程度絕對遠超常人。
為瞭不讓她心生懷疑,我隻得順著櫻櫻的話道:“唔……好像是有點兒,你的下巴這邊,是不是沾上什麼東西瞭?”
“哎?有嗎有嗎?”
聽到我這句半真半假的話,櫻櫻忙扔掉勺子想要去摸自己的臉。
“用紙擦啊,你用手去摸不是會更臟嗎?”
“唔……哪個位置啊?現在還有嗎?我的臉上,還有臟東西嗎?”
我裝作仔細端詳的樣子看瞭櫻櫻一眼,沒想到還真的在她的嘴角上發現瞭一道紅紅的印子。
這丫頭,剛才沒註意用已經擦過嘴的紙巾去擦下巴瞭吧?於是我指瞭指自己的嘴角,道:“這邊,還有。”
“啊?還有?哪邊哪邊……”
櫻櫻又要去拿剛剛才被她用過的紙巾,我隻得伸手阻止她,道:“別用那張瞭,我這兒有新的,給你。”
但櫻櫻卻沒有接過我遞過去的紙巾,而是抬起下巴,把臉靠近我的方向順勢閉上眼睛道:“哥,你幫我擦吧。”
我下意識地應瞭一聲,但在手已經伸向櫻櫻的臉時才恍然反應過來。
這樣做好嗎?櫻櫻此時的樣子很乖巧,她的睫毛顫動著,嘴唇微微噘起,完全是一副正在向戀人撒嬌的小女生模樣。
但坐在她對面,正拿著紙巾的我……卻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是一個合格的戀人。
我沒有這個資格。
“快點兒啊,哥。你愣著幹什麼,趕緊幫我擦掉啊!”
或許是我猶豫的時間太久,櫻櫻有些不耐煩瞭,出聲催促我趕緊行動。
“哦,好,馬上就來。”
我隻得把心頭的顧慮拋到一邊,拿起紙巾用盡量輕柔的動作幫她擦掉臉上的油漬。
在我們的皮膚隻隔著薄薄的紙巾接觸在一起的時候,我的腦海中突然湧出另一種既視感。
小時候,因為我們最常在一起,我似乎經常替櫻櫻擦掉她因為吃相不好而粘在臉上的污跡。
而現在……眼前熟悉的動作和熟悉的場景,讓我恍然有種回到過去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並不讓我覺得愧疚,因為在我的心中,櫻櫻就是傢人一般的存在,也隻是傢人一般的存在。
“好瞭,擦完瞭。”
櫻櫻睜開瞭眼睛,對著我甜甜的一笑:“謝謝哥。”
我的心跳瞬間漏瞭半拍。
不對,不是這樣的。
我和櫻櫻之間的關系,已經回不去那種單純的傢人瞭。
維系在我們兩人之間的紐帶或許還有親情的成分,但早就不再那麼純粹瞭。
“哥?你怎麼又在發呆啊,是不是太累瞭?”
我趕緊用手捂住自己的臉,掩飾住自己的表情。
“啊,嗯……可能是有點兒累瞭吧,畢竟從早上坐火車一直坐到瞭晚上。”
櫻櫻也用關切的聲音道:“那咱們趕緊找地方休息吧,我已經吃飽瞭……服務員,結賬!”
“我來吧。”
我掏出手機,卻被櫻櫻按住瞭肩膀。
“哥,你先坐著歇會兒吧。一頓飯錢而已,我又不是沒有……大不瞭你等會兒再給我,我先去結賬瞭啊。”
說罷,櫻櫻根本不給我反駁的機會,就拿著自己的手機走向瞭收銀臺。
看著櫻櫻的背影,我突然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所包圍。
四年的時光,果然還是在我們的身上留下瞭痕跡。
我走的時候,櫻櫻還在上學,每次出去吃飯她都理所當然地等在座位上,讓我去付賬的同時還會借機從我的身上敲詐走一筆零花錢。
而現在,她的成熟不隻體現在穿衣打扮上,舉手投足中那股獨立的意識也是我所陌生的。
畢竟,我離開瞭四年啊。
作為曾經看著櫻櫻長大,看著她從瘦小的豆芽菜變成亭亭玉立的女孩的人,作為曾經和她最親近的人,此時此刻的我居然有一種疏離感。
“走吧,哥。”
結完賬的櫻櫻回到桌子旁,看著還坐在椅子上的我露出有些不解的表情。
“櫻櫻……”
“嗯?”
“你……”
我捂住嘴,把差點兒就要脫口而出的心裡話堵瞭回去。
隻差一點,我就把自己心中對於櫻櫻的真實想法當著她的面兒說瞭出來。
我反常的表現讓櫻櫻更加奇怪瞭,她湊到我身邊追問著:“怎麼瞭,哥,你怎麼一直都奇奇怪怪的?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啊,我都聽著,你直接說啊。”
“沒,沒啥,咱們走吧。”
我接起身穿外套的動作掩飾尷尬,但櫻櫻卻有些不依不饒瞭。
“不行!你必須說清楚,不然我會睡不著覺的!”
啊,果然變成這樣瞭。
我明明知道櫻櫻是這種會刨根問底的性格的,但我還是一步步自己把自己推進瞭坑裡。
“額……我就是覺得,你跟四年前不太一樣瞭。”
避重就輕,在說實話的基礎上盡量減少話裡的內容,這是我對於刨根問底的櫻櫻的慣用對策。
“哦?哪裡不一樣啊,你說給我聽聽。”
櫻櫻反倒來瞭興致,她退後幾步,似乎想要我能夠看清她的全身,用半是好奇半是懷疑的眼光看著我。
“嗯,就是……變漂亮瞭。”
我的答桉明顯不能讓櫻櫻滿意,她氣鼓鼓地嚷道:“敷衍我!就這一個感想嗎?”
“還,還有就是,額……你變得更成熟瞭,我總覺得,有點兒認不出來瞭。”
一不小心,我就說多瞭本不打算透露的心聲。
“你別誤會啊,我的意思是說你長大瞭,你看,咱們不都四年不見瞭嗎,你看我肯定也會覺得變瞭不少吧……”
我有些心虛,不停講話以此掩飾自己的動搖。
但櫻櫻卻好像沒有聽到我這些話一般,隻是垂下眼簾,用手指纏繞著自己的發絲,嘴裡喃喃自語道:“我變瞭嗎……”
“櫻櫻?”
我有些擔心她,湊近到她身前察看她臉上的表情,卻毫無防備的被她突然一把抱住。
“你幹什麼啊?”
櫻櫻沒有回答我的質問,隻是把臉埋在我的胸口,發出悠長的、規律的呼吸聲。
“哥……”
“嗯?你趕緊松開我,還有外人在看著呢。”
“我其實一點兒都沒變的。”
櫻櫻的聲音有些模煳,但我聽明白瞭大致的意思,隻是不敢確認她所說的“沒變”
到底是指哪個方面。
“好,好。你沒變,你還是我妹妹,一直都是我最漂亮最可愛的妹妹,我是不會忘記的。”
這一次,櫻櫻用最小的聲音咕噥瞭幾句,我是真的聽不清瞭。
“你說什麼?櫻櫻,我聽不見。”
櫻櫻卻松開瞭我,她緩緩地抬起頭,把臉貼近到離我隻有幾厘米的地方,然後開口道:“我隻是你的妹妹嗎?”
清澈的聲音,吐出的卻是帶著旖旎色彩的言語。
我也低下頭,看著眼前的櫻櫻。
她毫不畏懼我的視線,直直地和我對視,反倒是我幾乎是瞬間就失去瞭繼續四目相對的勇氣。
“別鬧瞭……咱們趕緊去找住的地方吧。”
我還是沒有勇氣去繼續這個話題。
而在我說出這句話後,櫻櫻也表現出出乎我意料的乖巧,收拾好東西跟在我的身後走出瞭餐館的大門。
但在這個過程中,她一直都用手牽著我的衣角,不願意有一刻分開。
“你逃不掉的。”
這並不是她親口說出的話。
但這五個字,卻像是有聲音一般,一直在我的心中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