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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貪婪的代價

  周傢軍、紀龍、紀坤的名字在這次叛亂中那麼顯眼,周井用兵如神的名號更是瞬間傳遍天下,但是背後還有一個名字讓人不得不記。

  這個名字就是羅培安,曾經官高四品、位居戶部右侍郎兼上書房審理的一大權臣,現在眾人一提起就咬牙切齒的叛逆。

  雖說羅培安為人低調,但也是個八面玲瓏之人。他深諳官場之道,進入朝廷後漸漸成為朝廷裡實權在握的人,也成瞭紀龍拉攏的對象。

  在酒色財氣的攻勢下,沒多久就成瞭紀龍的左右手。雖說他沒有周傢那麼強大的兵力,也沒有童憐那麼可怕的網羅才能,但論起對於物資與供給的配比調度,卻是厲害得讓人驚嘆。

  當時戶部論起這項能力,大傢都甘拜下風。因為羅培安這方面的能力實在太過出眾,所有物資的調撥和分配、籌集都是瞭然於胸。所以紀龍叛逃以後就聰明地帶上他,幾乎整個叛變的後勤都是他在調度指揮,井井有條的安排讓整個叛軍後方從沒出現任何亂子。

  他跟隨紀龍逃往津門時,朱允文甚至龍顏大怒,將他的傢人一並斬首,還不隻一次派出大內侍衛暗殺;但每次不是因為他早有準備鎩羽而歸,就是情報錯誤無功而返。

  “怎麼回事!”

  大內高手們都面面相覷,百思不得其解。每一次的刺殺都因為情報失誤無功而返,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隻是為瞭讓紀龍更信任羅培安?

  “羅、羅大人!”

  張虎有些回不過神,木訥地喊瞭一聲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位將整個津門後方安排得井井有條的權臣、號稱紀龍身邊的張良,難道真是朝廷秘密安排的一把尖刀?

  “先走吧,以後再說!”

  張叢甲突然感覺大地有些搖晃,趕忙將累得直喘氣的羅培安往背上一背,大喝道:“先分散開來找地方躲著,等找到機會再護送羅大人出城。”

  “是!”

  盡管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大傢還是趕緊按著預定的目標逃跑。

  臨走之前還找瞭具身材相仿的屍體穿上羅培安的官服,亂刀碎臉後丟到火堆旁冒充這位讓人錯愕得腦子發暈的權臣,用以迷惑周傢軍的視線。

  兩幫人仗著敏捷的身手,在大軍還沒到來時,迅速消失在津門綜橫交錯的街道雖說殺瞭那麼多人,但幾乎沒留下半點痕跡。不過前方的鐵刀門就沒那麼好受瞭,不說和守衛拼得你死我活,現在很多人已經搞不清楚狀況,就連轟鳴的馬蹄聲也沒註意到。

  藍勁雄反應過來後,想撤退也來不及。雖說不知道糧草被誰燒瞭,但行動可以算是成功。不過弟子死傷慘重,再加上守衛們糾纏不休,當他看見軍馬湧來的時候,已經徹底傻眼。

  “怎麼辦,師父!”

  弟子們一看到密密麻麻的大軍正急切趕來,立刻聚集到一起,惶恐地問著藍勁雄,個個都被氣勢十足的轟鳴聲嚇得面無血色。

  藍勁雄一看形勢不妙,趕忙一揮刀大喝道:“趕緊撤,反正糧草都燒瞭,多留無益!大傢從後面跑,跑得瞭一個是一個。”

  大批騎兵看到糧倉全變成一片火海,根本不可能撲救,頓時急紅瞭眼,大喝道:“別讓他們跑瞭,給我殺呀!”

  “快跑!”

  後面是火海無法再退,藍勁雄趕緊帶著弟子們向右翼突圍。眼見越來越多的兵馬沖過來,他這時也是心裡叫苦。畢竟面對潮水般的正規軍,一般的江湖門派有哪個敢抵抗呀。

  “放箭!”

  憤怒至極的周傢軍剛沖到五十公尺開外,早就架好弓的兵將們立刻大吼著射出一陣陣箭雨,將一些跑在後面的弟子射倒在地,大批騎兵又沖過去追殺藍勁雄等人。

  幾輪箭雨下來,頓時遍地慘叫。傷痕累累的兩百多名弟子在這波攻勢下倒下瞭八成。還沒等他們從中箭的疼痛反應過來就遭到騎兵馬蹄的無情踐踏,還剩一口氣的也被趕上來的步兵們亂刀砍死。

  憤恨至極的周傢軍幾乎沒留半個活口,一且受傷倒地就絕對沒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追,給我追,不許放過一個!”

  一路上留下遍地屍體,但周傢軍依舊鍥而不舍地追殺鐵刀門的人。即使有不少弟子已經躲進大街小巷,此時他們也管不瞭街上的普通平民,將本就人心惶惶的街市搞得更加混亂。

  他們持續搜捕,隻要被抓到絕對是亂刀砍死。即使隻是有嫌疑的,也是寧殺錯不放過。待到日落之時,將屍體一一清算,竟有千人之眾,顯然有不少被被誤殺的百姓!

  不過這時誰都沒辦法去憐憫瞭,看著即使慌忙撲救仍然付之一炬的糧倉,不少人感到欲哭無淚。

  如果不是街道上莫名其妙地翻瞭一些馬車和其他障礙物,他們也不至於這麼晚才趕到。

  黃昏之時,城外依舊烽火連天。聽聞糧草被燒的周井大驚失色,匆忙趕過來後,看到幾乎變成灰燼的糧倉,頓時眼前一黑,有些天旋地轉,整個人的腳步都踉蹌起來。

  現場鴉雀無聲,近萬的周傢軍都是面帶苦笑。可以看出不少人開始擔心失去糧草之後的困境瞭。

  周傢子弟一看周井腳步有些踉蹌,趕忙上去攙扶,但周井擺瞭擺手,壓住喉口的疼痛,嘶啞地問道:“羅大人呢……”

  “將軍,在此!”

  眾人抬來一具已經燒得半糊的屍體,這時候表面已經全被燒焦,惡心得要命。一股難聞的焦油味讓不少人反胃,隻有屍身上殘餘的官服碎片能證明此人的身分。

  “羅培安……”

  周井默默念叨一聲,突然眼一尖,蹲瞭下去,毫不閃避屍體上讓人反胃的人油和半熟生肉的惡心觸感,伸手在早已無法辨別面貌的首級上默默地摸瞭起來,一邊摸索,一邊思考著什麼。

  “將軍!”

  眾人不由得擔心起來,這種惡心的東西躲都來不及,周井還伸手去摸,不會是因為糧草被燒而氣瘋瞭吧?

  周井默默地摸瞭一會兒後站起身來,一邊拿來佈巾擦著手上的穢物,一邊咬牙恨聲說:“這屍體根本不是羅培安。即使被燒得辨認不出容貌,但一個人的骨骼是最獨特的,這個人是用來迷惑我們的冒牌貨。”

  “啊!”

  周井的話頓時讓眾人為之嘩然,但不少人也向這位鎮定的領袖投去崇敬的眼神。在這種時候思路還能如此清晰,此等冷靜一般人豈能企及。

  “那羅大人呢?”

  眾小將戰戰兢兢地問瞭一句。羅培安平時為人客客氣氣,辦事也是有條有現,算是他們最喜歡的京官瞭。

  “不知道!”

  周井沉吟瞭一下,冷笑說:“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用別人的屍體來假冒,不過看樣子,他們逃走時十分匆忙,有些細節也沒安排好,我推測這些人現在應該還躲在城裡。”

  周井的猜測沒人會質疑,他話音一落,旁邊腦子比較機靈的立刻喝令道:“快查看守衛們的傷口,除瞭刀以外是被什麼兵器所傷、下令全城戒嚴許進不許出!就算是休兵息鼓之時,也不能讓半隻鳥飛出去!”

  “不……”

  周井思索一會兒後搖搖頭,有些冷漠地看瞭看變成灰燼的糧草之地,猶豫瞭一下還是苦笑說:“這樣做反而會影響我們的士氣,到時候流言四起,局面更難收拾。你讓城門的守軍多留意三兩結夥的男人就好,一旦沒有女眷或孩子跟隨的話,嚴加審查不能懈怠。”

  “是!”

  周井的大局觀之強、遇事的冷靜沉著,確實讓不少毛躁的年輕人感到汗顏。

  “至於這糧草嘛……”

  周井看不少人都面帶沮喪之色,頓瞭頓後爽朗笑道:“你們大可不必擔心,兵屯一處是大忌,我怎麼可能把所有的物資集中在一起。城西的觀音廟裡還囤積著大批糧草,足夠我軍一月之用!”語氣裡充滿自信,爽朗的笑聲也似是在嘲笑敵人。周井的表現讓原本頹廢沮喪的兵將精神為之一振,一個個高興得歡呼起來:“大將軍果然神機妙算!”

  “大將軍用軍如神,此等心智恐怕諸葛再世也難以比擬。”

  看著兵將們興奮的樣子,周井心裡卻是苦笑不已。觀音廟確實暗藏不少私下征來的糧草以備不時之需,可是僅夠全軍不足十日之用。

  羅培安此人兢兢業業,辦事有條有理,有他處理後勤的時候周井也放心,但出於謹慎還是留瞭一手。現在看來這種防范並不是自己杞人憂天瞭!

  “好瞭,都各自回守崗位吧!”

  周井這時隻能趕緊穩定軍心,囑咐一些軍務後,匆忙帶著人回去總兵所。目前當務之急不隻是抵禦朝廷的大軍,還得想辦法調集軍需,唉!

  這場意外大火在周井的安撫下,並沒有太過打擊周傢軍的士氣。當觀音廟真的運出一車車糧食的時候,不少人都松瞭一口大氣,歡呼雀躍大贊大將軍神機妙算,原本還忐忑的心總算能放松下來。

  但聰明人卻看得出來,這麼少的糧草絕對不夠津門現在近十萬的周傢軍一月之需。

  “羅培安……”

  周井坐在總兵所裡,感覺有些疲憊,默念一聲後,還是強打精神,發下密令給各部兵馬,命他們在戰鬥之中盡量搶掠一些軍需囤積,不能再像往日那樣付之一炬。

  好不容易突破大軍的圍堵,仗著高強的武功,藍勁雄總算是逃出生天,如驚弓之鳥般在小巷子裡穿來穿去。確定沒有人追得到時,才躲進一座早已廢棄的民宅裡,一邊慶幸自己大難不死,一邊思索今天到底發生什麼事。

  浩浩蕩蕩地帶著幾百名弟子前去偷襲糧倉,雖說進展順利,但也沒能將所有糧草燒掉。不過這時卻突然沖出兩夥身手高強的人,既不幫自己,也不是沖著自己而來,莫名其妙地殺進糧倉,而這時所有的糧草也不知道為什麼全燒瞭起來。

  接著就是周傢軍的到來,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弟子在他們的追殺下,恐怕已經全軍覆沒瞭。

  照理說任務達成應該高興才對,可是回想今天詭異的一切,藍勁雄總感覺有種說不出的驚悚。

  這一切實在太詭異瞭,那兩夥人似乎像是約定好一般,要在糧倉裡尋找什麼東西,而且他們出現的時機也未免太巧瞭,正是鐵刀門徹底被守軍纏上的時候。

  就像他們似乎早算計好這一切,讓鐵刀門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瞭他們拖住守軍的炮灰。

  這時藍勁雄也掛彩瞭。雖說沒受到致命的傷,但渾身大大小小的傷口也是倍感疼痛;尤其手臂挨的一箭更是差點傷到骨頭。

  一看情況比較安全,他趕緊跑到院子當中,一邊換去衣服,一邊清理傷口。

  為瞭躲避周傢軍的追殺,不得不穿上一套乞丐服,掩飾自己的傷痕和狼狽。

  忙完一切後,藍勁雄想到所有弟子都死瞭,黯然地坐在墻角,頓時老淚流下。

  津門一戰,鐵刀門付出的代價太大瞭!死的都是對自己忠心耿耿、敬如生父的愛徒。想想往日這些徒弟憨厚的微笑、恭敬的言語,試問誰不傷心。

  不過再想想今天詭異的一切,藍勁雄又是滿腦子疑問,怎麼想都想不透到底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的兩幫強人,使張傢刀法的那人修為更是強得連自己都看不透。

  他們到底是什麼來路?為什麼在自己和守軍糾纏不清的時候沖出來?

  “還好有這個!”

  藍勁雄發泄般號啕大哭一頓後,從懷裡拿出空白的聖旨,惶恐地抱在手心,有些癲狂地笑道:“等津門平叛以後,我要請求聖上封我鐵刀門為天下第一派,再為死去的弟子們追加封號。到時候禦賜金匾一掛,還怕我鐵刀門不會振興嗎?哈哈……”

  話裡雖然有幾分淒涼,聽起來又飽含著濃烈的野心。不知道是不是弟子們無一生還,刺激到藍勁雄的神經,這時的他讓人感覺有一種在崩潰邊緣掙紮的猙獰,似乎神智被刺激得有些受不瞭。

  “果然是好想法!”

  這時候,一聲帶著輕蔑和嘲諷的冷哼打斷他的狂笑。藍勁雄一聽,頓時心裡一突。盡管現在傷痕累累,但畢竟是地品高手,竟然有人能無聲無息地接近,來人的修為定然不在自己之下。

  藍勁雄趕緊把聖旨往懷裡一藏,拿著大刀警覺地站瞭起來。

  “誰!”

  藍勁雄這時雖顯落魄,到底是一代宗師,隻是略一集中註意力,立刻把刀鋒轉向北邊。

  “藍門主果然好刀法,弟子也是個個身手不凡!”

  贊許之聲從林中傳出,伴隨著樹葉的沙沙作響,樹下慢慢走出兩個結實的身影。

  兩人身材近似,容貌看起來也是有幾分相似。

  張叢甲一邊朝前走著,一邊饒有興趣地問道:“傳聞津門鐵刀門藍傢也是威震一方。據我所知,除瞭傢傳刀法以外,應該還有一把宋時強兵”斷月刀“。按張某推斷,應該不是你手上這把。”

  張虎走在他的後面,表情有些復雜,但還是點瞭點頭後,眼放精光地說:“傳聞斷月刀的刀身乃是神兵天成,在火山爆發後冷卻的巖漿裡所得,再經數十位當世能匠小心雕刻鍛造。刀鋒吹毛斷發,揮砍時既有力又不沉重,乃刀中極品。”

  “你們!”

  藍勁雄頓時警覺起來,馬上認出這是今天見過的一夥人,其中一個更是使張傢刀法的高手。鷹般銳利的眼神緊緊盯著二人,喝問道:“你們到底是誰?今日燒糧倉的是不是你們?問我藍傢傢事有何圖謀?”

  “嘿嘿!”

  張叢甲眼放精光,也不回答他的問題,看著他手上的九環大刀,輕蔑地哼瞭一下:“你堂堂一個門主居然用這種破銅爛鐵,真是丟人現眼,難怪鐵刀門會漸漸沒落!”

  “不一定!”

  張虎若有所思地看著藍勁雄,帶著幾分向往地說:“傳說斷月刀是世之奇珍,愛刀之人定然小心呵護,用來殺一些蝦兵蟹將確實太浪費瞭。”

  “你們到底是誰?”

  藍勁雄這次的喝問變得有點歇斯底裡,顯然是眼前二人的沉靜給瞭他更大的壓力,這時臉色都因為緊張而有些扭曲瞭。

  “要你命的人!”

  張叢甲眼神一瞇,毫不畏懼地走上前一步。

  藍勁雄完全看不出眼前之人的修為,心裡頓時顫瞭一顫。但到底是一代宗師,立刻怒喝一聲,爆發出地品中階的強悍真氣,嘶吼道:“藍某與你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冤有頭債有主,想要我的項上人頭就報上名來。”

  “我來!”

  下午看到他使的刀法剛猛無比,張虎心裡早就癢得要命。雖說在修為上差瞭一階,但此時藍勁雄已經有傷在身,完全有信心和他大戰三百回合。

  “不,速戰速決!”

  張叢甲伸手一攔,上前一步後冷下臉來,一字一句地說:

  “藍勁雄,交出斷月刀吧!我會留個全屍給你。否則我就找你避居河北的傢人,一個一個慢慢地問,到時你藍傢恐怕從此銷聲匿跡瞭。”

  “你們!”

  藍勁雄見張叢甲如此咄咄逼人,已經有些忿怒,大吼一聲後舉刀沖瞭過去,滿面猙獰地喝道:“廢話少說,贏得瞭我再說。”

  “不自量力!”

  張叢甲有些惱怒地大吼一聲後,渾身的真氣宛如水銀瀉地般暴發出來,天品的強烈氣壓頓時吹得到處飛沙走石!

  雖說在身材上比藍勁雄略顯削瘦,但真氣爆發的一瞬間,兩人的修為就高下立判!

  “天品……”

  藍勁雄不禁吃瞭一驚,盡管知道眼前人的修為比自己高,但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竟然會是天品高手。

  知道來者不善後還是怒喝一聲凌空跳起,手裡的大刀舞瞭兩圈後,直取張叢甲的腦門:“裂風——”

  “斷!”

  張叢甲悶哼一聲,蓬勃的真氣頓時拔地而起,環繞全身。天品的強悍內力迅速匯集全身。怒吼一聲後,手裡的大刀毫不猶豫地朝他迎過去,一聲怒喝更是充滿輕蔑:“破銅爛鐵!”

  身影一高一低,強者間互相一砍,頓時轟鳴作響,兩把刀撞在一起迸出強烈的火花。

  隻是猛撞過後,張叢甲依舊舉著刀傲然而立,藍勁雄卻是被強悍的力道震得連退好幾步,手上的九環大刀也承受不住強悍的力道,被震碎成好幾段。

  “藍勁雄!”

  一直沉默不語的張虎看著這名一代宗師狼狽的模樣,冷笑道:“你還是把斷月交出來吧,想復興鐵刀門已經不可能瞭,你又何必埋沒這世間極品呢?”

  “做夢!”

  藍勁雄氣得滿臉通紅,他被二人的嘲笑弄得惱羞成怒,大吼一聲後,握著斷刀再次沖向張叢甲。

  “不知死活!”

  張叢甲冷笑一聲,絲毫沒把他的攻擊放在眼裡。手裡的刀隨意向他一指,有些不耐煩地喝道:“快交出斷月,不然的話我就把你的兒子一個一個抓來審問,到時藍傢無後,你藍勁雄就是千古罪人瞭。”

  張虎沉默不語。張傢的鎮傢功夫也是刀法,難怪強如張叢甲在這種時候還會費時費力逼迫他。

  一把好的兵器是多少習武之人做夢都想擁有的,更別說被傳得神之又神的兵器。

  盡管面無表情,但張虎心裡也對這把刀有著空前的興趣。

  “休想!”

  藍勁雄滿面猙獰,橫沖到張叢甲的面前揮舞斷刀,不要命的砍下來。

  “不自量力!”

  張叢甲也有些不耐煩瞭,怒吼一聲後,詭異的身影一動,像炮彈般沖到藍勁雄的懷裡,很是邪魅地將大刀反手而握,對準他的手臂砍去。

  兩人修為本來就有距離,再加上藍勁雄渾身傷痕累累,早已是強弩之末,哪敵得過張叢甲的猛烈攻擊。

  藍勁雄手腕一疼,頓時明白自己手臂的筋被砍斷瞭。但還沒等劇烈的疼痛傳遍全身,四肢關節又傳來一陣陣溫熱的感覺。

  “看我張傢刀法!”

  張叢甲隻是抓住小小一個空隙,無數的刀光像是半月般在藍勁雄身上揮砍著。怒喝之下,張傢刀法靈巧多變的攻勢斬向藍勁雄全身。

  “啊!”

  藍勁雄感覺渾身上下無數的刺疼,在這瞬間,仿佛骨骼、肌肉甚至連筋骨都不屬於自己一樣。不僅一點力都使不出,更是無法控制身體的每一寸;傷口雖然不大,但每一處都正好掐準命門。

  令人眼花撩亂的一陣揮砍後,藍勁雄感覺渾身一軟,全身幾乎找不到半點能支撐的著力點;腿軟綿綿一彎,立刻跪倒在地。

  這時他才看清自己的傷勢,顯然張叢甲留瞭一手,沒有直取他的要害;但在密集的刀光下,所有的關節和筋脈卻全被破壞。細小的傷口中,血開始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說吧!”

  張叢甲握著刀走到他面前,有些同情又是不屑地說:“你鐵刀門自此算是毀瞭,斷月刀在你們手裡也算是浪費。如果你不肯交出來的話,毀的不隻是鐵刀門,到時候你們藍傢也會斷子絕孫。”

  “哈哈……哈哈……”

  藍勁雄滿面淒苦,這時全身連動一下都不行。

  他仰視著張叢甲,頓時苦從心生,不禁淒厲地笑瞭起來,有些癲狂地念叨著:

  “沒想到,我藍勁雄最後竟然是這個下場……”

  “藍勁雄!”

  張虎走瞭過去,默然地看著他,帶著幾分同情說:“你若肯交出斷月刀,我可保你藍傢子孫的性命安全。”

  張叢甲也冷冷地看著他,眼裡的陰冷表明他並不是開玩笑的。

  到瞭此時,藍勁雄明白自己已是難逃一死,搖頭苦笑道:“藍某今天已經不求活命,斷月刀的下落可以告訴你們,但我要知道自己是死於何人之手?你們到底是受誰指使?”

  這時他披頭散發、一臉狼狽,哪還有昔日門主的威風。張叢甲心裡也是有點同情,點瞭點頭後說:“可以告訴你,在下張叢甲,領職大內供奉。”

  “張虎,太子府侍衛!”

  張虎冷漠地看著他。本來不想說的,但一想他都是將死之人,心裡一軟,索性讓他走個明白吧。

  “不對,我是替朝廷辦事的!”

  藍勁雄一聽,頓時眼前一亮,慌忙地抬起無力到發顫的手,從懷裡掏出空白聖旨,一邊著急地說:“我是奉瞭太子密令潛伏在津門的人,你們是不是搞錯瞭!”

  兩人的神情依舊淡漠,當張叢甲用內力將聖旨從手上搶走時,藍勁雄已經面如死灰,滿臉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顫抖著嘴唇呢喃道:“不、不可能!肯定是搞、搞錯瞭,我、我藍傢是忠心的……”

  “藍勁雄!”

  張叢甲拿著空白聖旨,有些輕蔑地笑瞭起來:“你真認為以你一個小小的江湖門派,真能手握空白聖旨嗎?你是野心勃勃沒錯,但你太天真瞭。也不想想區區一個鐵刀門能讓朝廷那麼重視嗎?”

  “不對……”

  藍勁雄有些癲狂瞭,盡管動彈不得,還是歇斯底裡地吼道:“我確實是受瞭太子密令,不信的話你們去查。我的女婿是商部的許平,他也是太子門生,這聖旨就是他親手交給我的,一切的密令也是他派人傳來的。”

  對於這個化名,兩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張叢甲看他依舊天真,不禁蔑笑起來。

  張虎走到他的面前,冷笑道:“我說過會讓你死個明白。這空白聖旨確實不假,太子殿下的旨意也不假,至於你女婿給你的密令也確有其事。但你鐵刀門在歸順朝廷之前為虎作倀,在津門內為紀龍大肆屠殺異己,藍門主應該知道這些事也是不假。”

  “我、我那是被逼的……”

  藍勁雄頓時感覺冷汗直流。確實一開始迫於紀龍的壓力,他對津門內那些忠於朝廷的門派下過毒手,也為紀龍誅殺不少朝廷的眼線。

  “嗯,這就足夠瞭!”

  張虎緩緩地拿起刀,看著無力抵抗的藍勁雄,面無表情地說:“現在藍門主該說斷月刀的下落瞭。你放心,隻要你老實交代,我們就不為難你的傢人。”

  “在……”

  藍勁雄氣得嘴角直流血水,明白自己被朝廷利用瞭。

  初時的所作所為並沒有得到朝廷諒解,自己卻那麼天真,竟然以為大戰過後就能封官加爵,享受錦繡前程。自己的野心實在太可笑瞭,竟然傻到相信朝廷會既往不咎,會給自己一個榮華富貴的機會。

  “在鐵刀門前的……木匾裡!”

  藍勁雄說完這句話,仿佛被抽去全身的力氣,空洞的眼裡已經毫無半點生氣。此時,生命對他來說或許不再重要瞭。

  “放心走吧!”

  張虎手起刀落,準確的一刀收割他的生命。看著這個一代宗師頹廢地死在自己的手裡,心裡多少還是有點難受。

  藍勁雄的屍體軟軟倒下,脖間的傷口還在不停流著鮮血,眼裡除瞭悔恨之外還有怨恨。

  悔恨自己之前的搖擺不定,既然逃離津門就不該為瞭榮華富貴的誘惑而回來;怨恨的是朝廷殘酷地利用自己的貪婪,許以重利誘騙自己潛回,使得鐵刀門在自己手上灰飛煙滅,從此不復存在。

  如果不要天真到去涉及這種朝堂之爭、不要因為被紀龍脅迫而大肆殺害朝廷的眼線、不要因為貪欲而率眾回到津門,貪圖下半輩子功成名就,或許鐵刀門不會有這樣的下場。

  藍勁雄死的時候,雙眼還不停流著悔恨的淚水;或許是在恨朝廷的無情,也是在恨自己的貪欲。

  空蕩蕩的院內隻剩一具餘溫未消的屍體慢慢抽搐著,張傢二人完成使命後也趕緊離開。安頓好羅培安後,急忙去鐵刀門尋找那把令人向往的兵器瞭。

  紀龍盤踞津門之時,四下邀約能人武將擴充自己的實力,人脈廣博的鐵刀門自然是重中之重,三番五次登門拜訪,軟硬兼施威逼利誘。

  藍勁雄為瞭不惹惱紀龍,在無奈之下派出弟子追捕誅殺一些朝廷眼線,其中包括魔教慘死的弟子,以及幾乎被連根拔起的分壇。

  夜幕下的津門城裡還是亂糟糟的,街上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百姓。不少人收拾細軟,小心翼翼地躲避別人的搶掠,隻等城門一開就出城躲避這場越來越激烈的戰禍。

  曾經心存僥幸,以為戰爭不會影響到他們的生計,但今天南城已經成瞭廢墟,殘酷的現實讓他們不再抱有任何的幻想瞭。

  鐵刀門的大院已經人去樓空,破敗的院子空蕩蕩一片,敞開的大門顯得很是落魄,到處死氣沉沉,找不到半點人煙。除瞭蕭瑟的風偶爾吹過,卷起落葉帶來幾絲聲響外,安靜得讓人不禁心裡一酸。

  古樸而巨大的牌匾,上等的酸枝木還是顯得結實厚重,不過“鐵刀門”三個金字卻失去光芒,變得黯淡。似乎要映襯這昔日大派此時讓人感慨的落魄,原本蒼勁有神的大字,這時候怎麼看怎麼淒涼。

  門前悄無聲息地站著兩個人影,張虎看著巨大的牌匾,有些興奮地說:“沒想到呀,斷月竟然是藏在這裡!”

  “藍勁雄倒也不笨!”

  張叢甲腳輕輕一點,凌空將牌匾摘下後深吸一口氣,怒喝一聲,猛重的一拳兇橫地砸過去。

  盡管天品的內力極端霸道,但砸在沉重的木匾上也感覺到一陣疼痛,可見百年老木的呼礎還記,小矜小覷。

  堅硬的酸枝木受不瞭沉重一擊而斷裂。張叢甲大喝一聲,用內力一震,整塊牌匾頓時四分五裂。

  伴隨木屑橫飛,一把沉重的大刀掉落在地,發出一聲低沉而悶的響聲,環繞在耳際,嗡嗡之聲如孩啼童泣,久久地回蕩著。

  “好刀呀!”

  張虎趕忙將刀拿起,放在面前一邊端詳,一邊嘖嘖贊嘆:“果然輕盈無比,但落地時卻似是千斤而墜。聽聞那麼久,終於可以握一次這把兵器。”

  斷月刀看似和普通的大刀無異,多的隻是刀身上猶如水流般的細痕,但內行的人一看到閃爍的寒光就知道不是凡品。

  張虎愛不釋手地把玩著,沒一會兒又有些不舍地說:“確實是把絕世好刀,若獻給主子的話,他肯定會高興。”

  “不用瞭!”

  張叢甲嘿嘿一笑,有些狡黠地說:“來之前我已經請命過瞭,你傢主子對這東西沒什麼興趣,以後這把刀就歸你瞭。”

  “真的?”

  張虎頓時喜出望外,臉上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要知道許平到現在還沒趁手的兵器,戰場殺敵時習慣用的還是張傢刀法,所以他一拿起斷月刀,第一反應就是獻上去,真沒想到這把刀竟然會賜給自己。

  “我唬過你嗎!”

  張叢甲頓時不滿地瞪瞭一眼,沒好氣地說:“趕緊走吧,再不走的話,想趁亂溜出去就難瞭。”

  “嗯!”

  張虎一邊興奮地把玩自己的新兵器,一邊跟在張叢甲後面,消失在小巷子裡。

  黑夜中的斷月刀還是那麼沉靜,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它與月光相映時,總有一絲絲的水紋在慢慢流淌著。

  津門昔日輝煌的鐵刀門已經隻剩一座空院,一塊破碎的牌匾在門前靜靜躺著。

  弟子們逃的逃、跑的跑,抱有幻想的也死在周傢軍的馬蹄下;門主藍勁雄更是死不瞑目,因為一紙空白的承諾而葬送瞭整個門派。

  一開始許平並不想殺他,也確實是想留著這股奇兵來個裡應外合。但是當朝廷的情報顯示,鐵刀門曾為紀龍排除異已,仗著勢力廣博而誅殺太子府和朝廷的眼線時,想想魔教的沒落和武泰的死,許平已經找不到任何留下藍勁雄的理由。

  斷月刀隻是個小小的插曲,但空白聖旨必須收回,一旦遺落將是朝廷的笑柄。

  更何況現在應巧蝶溫依懷中。

  想想藍勁雄曾和她是夫妻之名,心裡多少有點別扭。任何一個男人心裡都充滿黑暗至極的占有欲,當這種陰霾慢慢發作、影響到內心時,任何的道德和仁慈都會被慢慢掩沒。因此失去利用價值的藍勁雄已經沒有活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