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京城裡暗潮湧動,情況非常復雜,但津門的局勢也好不到哪去。紀龍逃到這裡來,一方面是因為早就苦心的把津門上下經營成穩固的勢力,手握實權的幾乎全是自己的手下,另一方面就是這裡比較靠近餓狼營的駐紮地,這樣一來也便於應對朝廷的征討。如果選別的地方為據點,這會兒朝廷平蕩叛逆的大軍早就兵臨城下,哪會容他在津門一再興風作浪。
雖然紀中雲不肯配合,一直不肯舉兵相助,但對紀龍來說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
父親對朝廷的忠誠是他明瞭而又無法理解的虔誠,自己苦心經營多年,再怎麼說還是有一點底子在,不然也不敢貿然舉事,盤踞津門和朝廷勢如水火。
現在紀龍最大的困擾並不是紀中雲進京,而是津門百姓們越來越難安撫的驚慌,這些日子已經有不少人趁著夜色逃出城,離鄉背井的百姓越來越多,畢竟他們都害怕會受到戰火牽連,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但這樣一來,城裡的勞動力急遽下降,不管糧草或是兵馬都開始缺乏供應,要不是紀龍黨羽人多脈廣,一直從周圍的小縣城調糧草來支援,恐怕早就發生兵變瞭。
凌晨的津門充滿涼意,天空開始慢慢浮起魚肚白,揭開瞭一天的序幕,但晨起忙於工作的卻明顯比平時少瞭許多。
津門巡撫府,這時候已經成瞭紀龍的行院,幾乎和宮裡一樣,三步一兵五步一哨,戒備森嚴,空氣一片清幽,花草樹木鬱鬱蔥蔥,鳥語花香,看起來悠然自得。紀龍穿著一件大袍抵禦著清展的寒意,又是一夜無眠,索性來到後院呼吸清新的空氣,腦子裡依舊快速運轉著,分析著眼下的形勢和朝廷的動態,即使是陣陣的花香也不能讓他稍微放松一直緊繃的神經。
門外悄悄走進一個輕衣秀面的少婦。說是少婦但看起來也就二十五歲左右,長得風姿絕代,明艷動人。佳人也是眉頭微皺,她一看紀龍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禁一陣心疼,走上前來柔聲的喚道:“主子,您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她的身姿勻稱玲瓏,一身輕柔的綢絲長裙,水袖輕飄更顯嬌艷,淺淺的微笑看起來充滿高貴的氣質,飽滿的酥胸又高又挺,纖細的腰肢卻如同少女,高挺的香臀和一對細長的美腿,身材比例堪稱完美,少許露在空氣中的皮膚更是白皙勝雪,完美的身軀散發箸女性的魅力,絕對是一個讓人神魂顛倒的尤物。
她每走一步都搖曳生姿,充滿女性的嫵媚,小巧的蓮步顯現她的教養!一頭齊腰的三千青絲十分柔順,發間點綴著簡單的小珠釵更是別有風韻;一雙眼睛又大又亮,深邃得讓人看不清她想的到底是什麼;精致的鼻子,櫻桃小口,令人驚艷無比的容顏,美得失去真實感,彷佛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一聽到這溫柔的輕喚,那真誠的關懷讓紀龍感覺舒服許多,轉過來看著她時,眼裡有欣慰和感動,但也有一些逃避,不過話語還是十分的親切:“沒什麼,我就是想早點起來而已。童憐,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我看您起瞭,我就睡不著。”
少婦始終溫柔地看著紀龍,眼裡的情意之深讓人為之動容,輕抿下唇有著讓人無法拒絕的柔媚。但紀龍似乎刻意回避,趕緊轉過頭,不敢註視她似乎有萬千情懷的美眸。
紀龍微微嘆瞭口氣,閉上眼一臉的痛苦,悔恨的說:“或許一開始我就應該聽你的勸,別那麼著急的舉事,要不然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現在津門裡到處人心惶惶,朝廷卻遲遲沒有動靜,這樣耗下去的話,不等大軍到來,我們可能就會先垮掉。”
名叫童憐的少婦溫柔的抱住紀龍的後背,眼裡滿是深深的情愫,輕聲安慰道:“主子,奴婢隻是一個婦道人傢,說的話您不必在意。您雄心志在千裡,高在九五,眼前等到鎮北王拔軍北下之時,您登大寶的日子也就不長瞭,何必如此憂愁呢?”
紀龍知道這些都隻是安慰的話,不過聽著也寬慰許多,隻是被她這樣一抱,立刻本能地向後退,輕輕將她推開後,面無表情的說:“我已經和你說過多少次瞭,主仆有別,不準你再有這樣的動作,你是不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童憐頓時感覺十分失落,咬著下唇楚楚可憐的說:“主子,您是嫌棄我的出身嗎?童憐自認為姿色並不通於任何美貌女子,論才情更是不落於人後,您為何總對我視而不見?”
紀龍閉著眼輕嘆一口氣,搖搖頭什麼都沒說。縱然是青樓出身,但直到現在她也是未經人事的女孩,冰清玉潔無可挑剔,但紀龍有自己的苦衷,絕不可能對這個任何男人都會動心的尤物有半點遐想,甚至於得痛苦的面對她的癡纏而無法解釋。
童憐憂愁滿面,絕色的花容漸漸覆上哀傷,眼圈也微微發紅,這模樣令人心疼,楚楚可憐的無助和嬌柔的悲哀更讓人想好好疼愛她,輕聲安撫她。
紀龍心裡劇烈一疼,但還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趕緊板起臉來,面無表情,甚至帶著一點厭惡的說:“沒事的話好好幫我招撫那些武林人士,我已經沒瞭談情說愛的興致,下次如果你再敢這樣,就別出現在我面前。”
“奴婢遵命!”
童憐鼻子一酸,禁不住黯然淚下,一邊輕聲哽咽著,一邊轉身離開,邊走邊擦著自己的淚水。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眼前的男人為什麼那麼鐵石心腸,面對自己這樣一個佳人的投懷送抱竟然無動於衷,甚至一直冷嘲熱諷,對於自己的姿色她不曾有過懷疑,但是紀龍卻一直視而不見,甚至避之不及,更讓她苦思不得其解。
“唉!”
紀龍瞇著眼,跛起眉來一臉的痛苦。面對這樣一個有著絕色容貌而又情深意重的女子,誰不傾心?但誰都能,惟獨自己不能。童憐雖然動人,但卻是他紀龍的私生女,一個虧欠她太多而又不敢和她說的私生女。
心裡一時間鬱悶的令人窒息,紀龍感覺腦子有些空洞,眼前有一點點模糊,不禁回想起那些讓人不敢提及的過往……
年少時,紀龍聰明過人,展露出非凡的才華,混跡官場之上,在一群年輕人中漸漸脫穎而出。憑藉著聰明的頭腦和務實的才幹,一步一步往上爬,仕途也越來越風光。青春少年正是不安分的時期,哪個少男沒有鐘情之時。
某次南下辦事時,紀龍偶然遇見一個讓他為之傾倒的女子,一個讓男人過目不忘的絶代佳人,那時候他是第一次發現女人竟然能如此迷人。佳人雖美,但卻早有歸屬,紀龍克制不住對她的愛意,暗地裡數次表白,卻屢屢遭到嚴厲的拒絕。
初戀的失敗讓紀龍痛苦不已,一次酒後,微醉的紀龍滿腦子都是她的身影,無論如何都無法趕走她的動人容貌,也無法克制自己越來越強烈的占有慾. 佳人的歸宿他見遇,那是一個大老粗,一個不配談憐香惜玉的傻瓜,想想自己年輕有為,將來前途無可限量,競然比不上這樣一個莽漢,紀龍更是惱怒。
藉著酒性,紀龍色心一起,偷偷潛入她夫傢的府邸,兇狠殘殺瞭幾個護衛和傢眷後,終於找到佳人的閨房,輕燈淡影之下的她更顯迷人,嬌倩的身影讓紀龍陶醉;佳人原以為回來的是愛郎,但一看來者是騷擾自己的青年,又見紀龍一身是血,立刻嚇得放聲驚叫。
面對著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紀龍早就按捺不住獸性,滿眼血絲的將她按倒在床上,在佳人淒烈的哀求聲中強暴瞭她。紀龍現在一回想,腦子裡清晰的記得那種緊張的快感,甚至女子是如何在身下痛苦的呻吟,這一切,事過多年,依舊無法忘懷。
事後,佳人暈厥過去,一絲不掛的玉體上全是斑斑咬痕,看著她這副淒慘的樣子,紀龍頓時清醒許多,也嚇出一身冷汗。女子的丈夫是當地的駐軍首領,雖說不是什麼開國大將軍,但也是天下初定的開朝功臣。
而當時的紀龍還隻是個剛混出點名堂的愣小子,是官場上的小後輩,權力根本無可比。紀龍迅速冷靜下來,仔細一想絕不能待在這坐以待斃,再一看那麼多傢眷都死在自己刀下,即使對眼前的佳人戀戀不舍,但還是連行李都不敢收拾就趕緊跑回京城。回京以後,紀龍過得戰戰兢兢,像是在躲避什麼仇傢一樣,總感覺有人在偷偷看著自己,做賊心虛之下,看誰都覺得對自己有惡意,見誰都覺得他們要害自己,一段時間惶恐得幾乎崩潰。
在京城裡忐忑不安的躲瞭一段時間,卻意外沒人來興師問罪,不知道她的夫傢是顧忌鎮北王的威名,還是害怕傢醜外揚,竟然硬生生把這口惡氣呑瞭下去沒有聲張,甚至連傢人遇害的仇都沒報。
即使如此紀龍還是終日擔驚受怕,不久之後傳來一個消息,那個被自己強暴的女子竟然身懷六甲,紀龍當時真是又喜又怕,怕的是惹出什麼事端,到時候會影響自己的仕途甚至性命不保,喜的卻是自己竟然有後瞭,但讓人頭疼的是肚子裡的這個孩子見不得光,即使能生下來也不可能相認,根本無法體會當父親的快樂。
紀龍整日一籌莫展,牽掛著佳人和她肚子裡的骨肉,終日昏昏沉沉,活得像行屍走肉,面對這些自己作的孽不知如何是好。好在一聽說孩子能保住,紀龍這才松瞭口氣,開始有一點心思打理政事,即使如此,依然是深深牽掛著她們,後來還讓他想出瞭一個歹毒至極的法子。俗話說得好:“京官出城大三級,官大一級壓死人”仗著可以在上書房裡走動,接觸的全是朝廷開國大員,紀龍一邊和他們拉近關系,一邊派人追查,找到瞭瞭那個統領貪污軍餉的罪證,呈瞭上去。
當時正是開國初定的時候,朱元璋本就厭惡貪腐之人,再加上也有心清洗一批勞苦功髙的舊臣。紀龍用三寸不爛之舌陷害,加上紀中雲在朝廷裡的威望,終於順利的讓朝廷將他定瞭罪,落瞭問斬的罪名,而這一切都不會牽連他的傢人,更讓紀龍喜出望外。
一切都塵埃落定,紀龍終於成功的把這個罪惡徹底掩飾,可當他想去找回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女子時,卻已經找不到半點芳蹤。據說當她身懷六甲的事被證實時,早已經被一紙休書趕走,連娘傢人都不肯收留,這會兒早不知道漂泊何方。
紀龍頓時像發瘋一樣,用盡自己所有的關系,在江南遍地捜尋她的行蹤,而紀中雲的門生舊故更是不遺餘力的幫忙,那時候紀龍才明白,“鎮北王”這三個字在大明意味著什麼,就憑藉父親的勢力,自己大可強搶她回來,卻為時已晚,明査暗訪也找不到自己心愛的人,彷佛人間蒸發一樣不見蹤跡。
事隔多年,這是紀龍一生中最大的愧疚,那時候的他還不懂得利用父親的權勢去達到自己的目的。如果按現在成熟的思想再去想這件事,紀龍會蠻橫的奪人所愛,將她放在身邊倍加呵護,而不是把自己嚇得惶惶不可終日,甚至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敢去見。無法再見到少年時迷戀的佳人,這也是紀龍心裡永遠的痛。
二十載仕途平坦,已經貴為朝廷左丞相的紀龍再一次踏上傷心地,已經沒有年少時的惶恐和青澀,多的是呼風喚雨的權勢和睹物思人的哀愁。在一群官員的奉承下視察瞭當地的情況,紀龍始終心不在焉,腦子裡盤踞的全是自己的孩子和佳人的身影。
地方官為瞭討好這位一品大員,自然竭盡所能的討好,除瞭真金白銀外,還特意安排當地最有名的清倌,才色雙絕的童憐前來侍寢。
當時的童憐正值妙齡,雖未經人事,但早已是傾倒眾生的絕代佳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一顰一笑都讓人失神落魄,美艷的芳名更流傳到瞭京城。這時候的紀龍早已失去男歡女愛的爾致,隻有無上的權力才可以滅足心中的慾望,所以對他們的安排也不怎麼在意。
但當童憐亭亭玉立站在跟前時,紀龍還是被她宛如天人的美貌所震驚,更讓紀龍震驚的卻是她脖子上一塊蓮花形的玉佩,溫潤翠綠,十分奇特。紀龍永遠忘不瞭這塊玉佩,當時的女子身上戴的就是這一塊,據說是她娘傢之物,夾在她的酥乳之中隨著自己的瘋狂而晃蕩,讓人無法忘懷!童憐見男人的大手摸向自己的酥胸,知道眼前這位是大明一人之下的權臣,立刻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渾身也開始緊張的冒汗。
可是紀龍並沒有她預想那樣的獸性大發,而是拿起玉佩仔細看著,兩眼一紅,不禁流下兩行老淚。這詭異的一幕更讓當時羞澀的童憐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這位俊美的中年人。
當夜紀龍把她留在房中,童憐羞澀難當,想要服侍時卻被厲聲喝止,紀龍始終沒有碰她一拫手指頭,而是和藹的與她談心,噓寒問暖的關懷讓童憐感覺十分心動,終於將她的身世說瞭出來:童憐搖著頭說不知道父親是誰,隻知道娘每次說起的時候都充滿恨意。她是在一個偏僻的山村裡被母親獨自撫養長大的,後來在她十歲時,本就體弱的母親病逝而去,丟下她一個人走瞭,年幼的童憐才會被人賣進青樓。好在她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而且又聰明絕頂,精通琴棋書畫,所以老鴇一直想把她培養成一棵搖錢樹,她才能保留著處子之身。
紀龍聽著聽著,老淚再一次愧然而下,自己的一時錯念,讓心愛的人香消玉殞,讓自己的女兒流落青樓,這一切全都是自己的罪過,已經是無法彌補的罪過呀!
童憐有些懂瞭,聰明如她似乎察覺出什麼,雖然沒問出來,但閃閃動人的眼裡卻變得復雜,不知道是心酸還是痛恨,也不敢肯定眼前這個權勢滔天的大官到底為什麼老淚橫流。
紀龍的心思依然縝密,沒一會兒就看出童憐的猜疑,不過這時正是自己如日中天之時,自然不敢貿然相認,隻是一邊搽著老淚,一邊傷心的把自己塑造成她母親的青梅竹馬,編造出一個個虛假的童年故事,說道兩人的有緣無分,更觸景生情的嚎啕大哭。
童憐這時候還青澀,也被紀龍悲傷的淚水所迷惑,相信瞭這位曾經愛過母親的中年人,按抜不住也梨花帶雨的哭瞭起來,訴說著自己這些年的艱辛和無奈。
這一夜過後,她依舊還是冰清玉潔,紀龍想都不想就把她帶在身邊,名義上把她認作乾女兒,盡自己所能的呵護她、疼愛她,隻要是童憐想要的,紀龍都不會拒絕,也算是對母女倆的一種彌補吧。
“你恨你的父親嗎?”
“恨,為什麼不恨,但我絕不會承認有這樣的父親。他拋下我和娘以後不知去瞭哪,從小我就被人丟著石頭罵野種,罵我們母女是賤貨,如果他沒辦法養我,為什麼又要讓娘十月懷胎的去承受這些?不是他的話,我會被賣到青樓,下賤的等著那些臭男人像挑牲口一樣的看著我,難道我不該恨他嗎?”
童憐說這話的時候潸然淚下,話語之間的怨恨讓紀龍慚愧得無地自容,從此對她更加百依百順,甚至於對自己的其他兒女都沒她一半的好,這遲來的父愛更讓童憐倍感幸福。
隻是這慚愧的父愛她卻當成是男女之情,紀龍始終沒碰過她,更被她看成是一個正人君子,再加上他胡編亂造的初戀故事十分動人,更加深瞭她的迷戀。哪個少女不懷春,童憐終於無法避免的喜歡上眼前這個成熟穩重而又疼愛自己的男人。
紀龍也從她漸漸火熱的眼眸裡看出什麼,女兒的態度讓紀龍變得更痛苦不堪,毎次想和她解釋清楚她是自己的骨肉時,一想起童憐提起“父親”這兩個字時那咬牙切齒的憎恨和眼裡深深的幽怨,到瞭嘴邊的話又說不出來。
回到京城以後,諾大的府邸,國都的繁華,還有紀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貴,都讓童憐十分迷茫。畢竟從小生活在一個小地方,到瞭京城以後她根本無法適應,如果不是紀龍百般疼愛,她根本不敢想像自己的傢會在這。
紀龍其他妾室嫉妒的眼光讓她害怕,紀龍兒子們好色的凝視都讓她覺得忐忑不安,盡管紀龍還是對她百般疼愛,盡管也曾無情的禁止其他人去騷擾她,但童憐卻總覺得這裡根本不是自己該來的地方,豪門之事讓人惶惶不可終日,多少次想逃離,但又無法舍卻這個第一次關懷自己而又成熟穩重的男人。
回到京城後紀龍俗事纏身,也沒多少時間可陪她,但也是給瞭她最多的自由和時間,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卻沒想到,童憐竟然展現出她過人的天賦和聰明的才幹,在奢侈而又無聊的日子裡開始幫紀龍打理起一些瑣事,不管再瑣碎的事她都能辦得井井有條,出色的才能頓時讓紀府上下刮目相看。
原本隻是讓她打發時間而已,當童憐滿臉興奮的拿著各種情報交到手上時,紀龍也震驚無比,短短的時間內,她就把所有雜亂的事情辦得井然有序,更是將一小筆的資金翻瞭四倍,這種才能,紀龍自問都比不上。
“主子!”
童憐欣喜的微笑著,含情脈脈的說:“您看我幹得不錯吧,以後我也和別人一樣叫您主子,讓童憐為您分憂,為您解愁好嗎?”
“嗯。”紀龍含糊不清的答應著,盡管不想讓她卷入這些禍事之中。但眼下手裡無可用之人,面對童憐的聰明才幹也動瞭心,更大的原因還是想給她多一點的事做,不敢面對童憐一次次柔媚的誘惑。
童憐滿心欣喜,以一個食客自居,開始幫紀龍拉攏人馬,成果顯著好得讓人不敢相信。紀龍欣喜之餘也松瞭一口氣,童憐不隻一次暗示她會代替母親來伺候自己,這種荒唐的溫柔更讓紀龍痛苦無比。
憑藉著讓人驚訝的才能,童憐漸漸為紀龍開始編織一道巨大的權勢網,八面玲瓏,對人下藥,更拉攏瞭許多的武林人士。不過因有紀龍的威壓,很多沉迷於她美色之人也隻能望而興嘆,紀龍的兒子們更不明白,為什麼父親不想來個親上加親,將這個美麗聰明的女人變成自傢的兒媳。
紀龍不想解釋,這一切更讓人猜測童憐早已托付終身,也算避免瞭大多數不必要的麻煩。
漸漸的,隨著童憐更加熟悉各種或明或暗的事情,紀龍也給予她更多的信任,開始將一些見不得光的事交給她去做,哪知道童憐竟然早就猜出紀龍謀反的心意,並沒有半點驚訝,反而信誓旦且的保證要為紀龍拉攏更多人才。接手這些事以後,童憐更盡心盡力的遊歷各地,無怨無悔的為紀龍編織起一個又一個隱藏的勢力,拉攏更多人才加入這個陰謀。
可以說,紀龍豐滿的羽翼起碼有一半是她的功勞,紀龍也明白她這麼無怨無悔的原因,心裡更加愧疚,每每隻能躲避著童憐含情脈脈的眼神,甚至開始逃避著她越來越幽怨的投懷送抱,個中的痛苦也隻能獨自承受。
“主子!”
一聲驚慌的叫喊把紀龍從往事的回想中拉回現實,往事不堪回首呀!一個傢仆正著急的跑過來,臉上驚慌失措,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紀龍頓時皺起瞭眉頭,冷著個臉說:“給我穩著點,有什麼好慌的?”
傢仆喘瞭好一會兒,著急的說:“不好瞭,主子,城外不知道是哪來的騎兵,正在攻打南邊的山坡,他們看起來有三、四萬的兵馬,咱們那隻有兩千多人駐紮,根本擋不住呀!”
“什麼?”紀龍頓時大驚失色,南邊的山坡雖然在城外,但居高臨下可以看見城裡大概的情況,這個制高點是歷來的兵傢必爭之地,自己也派瞭眾人把守,不敢馬虎。
南坡震天的殺聲立刻讓津門內亂成一團,紀龍一聲令下,帶著所有官員上城樓,武將也開始集結部隊朝城南開去。
而這時候,城南的山坡上早已是殺聲震天,四處都是揮舞的屠刀和馬蹄的踐踏,漫天遍野的廝殺和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將早起的百姓們嚇得不敢出門,也讓城中的官員忐忑不安。
許平並沒有身先士卒的沖鋒,而是派瞭陳奇帶著五千人開始攻打南坡,雖然趕瞭一夜的路讓惡鬼營的人馬顯得有些疲憊,但一碰上戰事個個立刻打起精神。
雖說南坡居高臨下不好打,但惡鬼營還是仰仗著騎兵的速度和精良的兵器,再加上趁人不備的偷襲,漸漸打開缺口攻瞭進去。
張虎一身戎甲立在一旁,警戒地看瞭看漸漸閉上的城門後,俯下身來輕聲的說:“主子,這邊的城門已經關上瞭,不過可能會有別的援兵到來,等他們反應過來時就不好打瞭,要不屬下帶兵增援盡快把南坡拿下?”
許平沉吟瞭一下點瞭點頭,冷聲的說:“傳我的命令,所有人速戰速決,目的隻是拿下南坡,不用追殺那些逃兵!”
“是!”
張虎驗色一冷,翻身上馬後,回頭看瞭看身後早已經按捺不住的士兵們,大吼一聲:“一校的人聽著,給我沖上去殺瞭這群叛徒!”
“殺!”
惡鬼營的將士們一陣齊天的大吼,立刻有五千名騎兵目露兇光的跟著張虎殺瞭過去,揮舞著手裡的屠刀開始對南坡駐軍進行清掃,和陳奇一起掃蕩著這個人數本就不多的駐軍。
許平依舊鎮定的坐在戰馬上,滿意的看著山坡上的敵軍一個個倒下。昨晩連夜奔襲而來,別說紀龍想不到,恐怕就算是郭敬浩都驚訝不已,這次偷襲倒不是許平自己擅做主張,而是和朱允文愼重商量許久才做的決定。
現在朱允文手裡的兵須確保京城的安全,為瞭防止紀龍調虎離山,也不敢擅自出兵,而周圍的駐軍又不可動彈,唯一可以調動的隻有許平手上的這個惡鬼營。
當然以這兩萬的兵馬想把紀龍幹掉還是有些不實際,但眼下紀中雲正好在朝廷的監視下,餓狼營應該不敢輕舉妄動,這樣的機會不動手就有些可惜。
說來說去朝廷還是有點顧忌紀中雲,所以這次攻打並不指望能把紀龍徹底消滅,一半是想敲山震虎,看看紀中雲的態度,一半也是想看看紀龍這邊的兵力如何,他手裡到底有多少的人馬。
為瞭安全起見,父子倆拍板以後秘不外宣,甚至連打持久戰的糧草都沒準備,許平就帶瞭惡鬼營連夜奔襲而來,目的就要紀龍猜不透朝廷的態度,讓他搞不清來的有多少兵馬。
山坡上漸漸的全是惡鬼營的黑色盔甲,南坡駐軍很多在馬蹄的踐踏下喪失生命,其他的士兵早就嚇得魂飛魄散,哪還有勇氣抵抗,早就丟盜棄甲的逃命瞭。
在冷兵器主導戰爭的時代,所謂的殲滅敵人絕對隻有放屁的成分,因為人是會逃跑的,並不是每個兵都心甘情願戰鬥,很多滑頭的都會趁亂開溜。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追上去一個個把他們殺掉,當然,要是一萬人包圍一千多人是有這個可能,但相對來說,激起對方的兇性,那自己的傷亡也很大。
所以丟盜棄甲,狼狽而逃的敵兵很少有人去追。關鍵是要打贏,並不是要算殺瞭多少人,隻有勝利的把別人打跑才是最實際的辦法,想要殲擊敵人,除非真有一顆炸彈把這裡夷為平地。
原本響徹天地的廝殺聲漸漸安靜下來,放眼望去,南坡的駐軍有幾百人負傷而逃,一個個屁滾尿流朝津門逃去,痛哭叫喊著要城樓上的兵將替他們開門。惡鬼營的人也不追殺他們,而是迅速清殺其他餘孽,打掃戰場,再建起自己的防禦工事,雖然經常訓練這些項目,但他們畢竟是第一次上戰場,這事幹起來多少有些生疏。
隻花不到一個時辰就順利拿下南坡,多少還是依靠瞭偷襲的優勢,再加惡鬼營來勢洶洶,個個裝備精良而且人馬比對方多出五倍,才能這麼快結束戰鬥。不過惡鬼營也傷亡瞭一百多人,即便如此,這群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還是個個紅著臉,興奮的歡呼著這次旗開得勝的首捷,粗魯的甚至對著城門那邊挑釁大罵。
城樓上的守將一看對方沒追來的意思,這才命人打開城門,讓落敗而逃的兵丁們進來,無奈看著一面面黑色的旗幟,在對面的制高點上囂張的飄揚。
許平噓寒問暖的探視傷員,又贊許這次行動的迅速和效率,親切的笑容更是讓惡鬼營的兵將們情緒髙漲,有的還嫌殺不過癮,髙喊著趁勢殺進城去,生擒紀龍掃平叛逆,首次在沙場上的勝利讓他們個個情緒高漲,熱血沸騰。
看這群傢夥個個都昏瞭頭,許平趕緊冷著臉下令全軍在這駐紮防守,任何人不得擅自出營,又馬上帶人登上南坡的最高點,居高臨下的看著津門之內的情況,心裡感慨這裡難怪是兵傢必爭之地,城裡的情況一目瞭然,而且四周大多是平坦的坡地,視野清晰又不怕敵人火攻。在這樣一個好地方駐紮,隻要警戒性夠,根本不必擔心偷襲,真是一個福地呀。
許平不禁愜意的笑瞭起來:紀龍呀,老子的偷襲你想不到吧,恐怕這會兒你的情報還在說老子昨天在京城的行蹤,繪聲繪影的說著昨天殺瞭你多少的黨羽,沒想到這會兒我已站在高處看你瞭,呵呵,不知道這老東西會不會氣得吐血而死。
“主子!”
張虎手扶寶刀走上來,黑色的盔甲上還有些血腥味,恭敬走上前,帶有幾分興奮的說:“部隊已經開始駐紮瞭,所有的防禦工事正在建設,商部的糧草也已經運到半路,老四帶著一隊人護送,應該晩上就會抵達!”
許平滿意的一笑,轉頭一看張虎的模樣和那群新兵一樣興奮,一想他是禦前侍衛出身,根本沒經歷過這樣大規模的混戰,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立刻點瞭點頭,說:“傳令下去,沒軍令在身者嚴禁出營,給我乖乖守在這,不許擅自追,違者斬立決。”
“主子!”
陳奇滿面紅光的走上來,這時一身盔甲更顯出他的魁梧和威風,身上的血跡都來不及清理,手裡的大刀也是寒光逼人。看到許平立刻笑咪咪的恭雄說:“屬下清點瞭一下,咱們的傷亡簡直小得微不足道,殺瞭敵軍四百餘人,俘虜五百多人!這天工部打造的盔甲和大刀真是厲害,砍人就跟切菜一樣簡單,一刀連皮帶骨都能砍斷,用起來實在太爽瞭。”
許平狠狠的瞪瞭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那你還抱怨我一直要你去看著那裡,現在知道天工部的厲害瞭吧。”
“是是,屬下知錯!”
陳奇尷尬的笑瞭笑,但還是難掩欣喜的描述起來:“不過不是咱自誇,這天工部打出來的大鋼刀確實夠鋒利,一刀下去連皮帶骨砍成兩截不是問題,而且這盔甲比起原來的好瞭不知道多少倍,有時候敵人的刀一砍過來,碰上以後就斷瞭,結實得讓人不敢相信。”
“滾!”
許平笑罵瞭一句,正想奚落他幾句時,卻看見山坡下遠遠的有一隊大約五千人的步兵,藉著樹林的掩飾正鬼鬼祟祟的朝這邊過來。
五千人出來迎擊兩萬人的軍隊?怎麼想都不太合理!許平不禁皺起眉頭,猜想紀龍到底要幹什麼,難道真的腦子一昏,想藉這點兵力來駆逐自己?開什麼玩笑!
張虎和陳奇殺得有些上癮,立刻請纓要去殺敵!不過一看許平滿臉凝重,兩人立刻識相的閉上嘴,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敢先開這個口。
那些步兵明顯不想讓人發覺,近五千的人馬藉著樹林的掩飾走得悄無聲息,雖然人多但毎一步都小心翼翼,十分安靜,一些沒警戒心的士兵甚至沒有察覺。
許平一看這架勢不由得冷哼瞭一聲,他們對這的地形非常清楚,絕不會白癡到認為這樣可以瞞天過海,照這樣來看肯定有別的陰謀。
“陳奇!”
許平想瞭好一會兒後,冷笑著說:“你盯著這群人,等他們靠近再叫弓箭手射擊。記住,不管情況怎麼樣都別出去追知道嗎?”
“是!”
陳奇什麼都沒問,立刻板臉走瞭下去。
“叫兩千名射手過來!”
許平想瞭一會兒已經有些頭緒,徑直來到山坡的北邊,這個坡面是四面裡最傾斜的,有點類似懸崖,到處都是亂石,而且坡度很陡,根本不適合大量的士兵進攻。
“主子!”
張虎滿腦子的疑惑,這種地形恐怕任軍神再世都不敢帶兵來打,別說沖鋒的速度不快,這種滿是崎嶇的坡面也不利於兵馬的展開,沖過來和找死簡直沒區別。
許平回頭一看,兩千名弓箭手早已經到瞭,馬上示意他們先蹲下來不許出聲,邊笑著繼續盯著山坡下的那片林子。
這時候眼尖的已經看到瞭林子裡有人影聳動,張虎不禁眼前一亮,看向許平的眼神更加崇敬。隻見樹林裡密密麻麻,大約有一千多名的步兵正悄悄走近,沿著樹林的掩護走得十分隱蔽,為首的軍將正嚴肅的指揮著,他們躡手躡腳的朝山坡上爬來。
“主子,火藥!”
張虎壓低聲音,指著一小隊人馬手上的木桶說:“他們可能要放火!”
你以為我不知道呀!許平立刻狠狠的瞪瞭他一眼,不過也趕緊分析起眼前的形勢,看這樣剛才那五千人其實就是誘餌,企圖誘使自己去關註那邊,其實這邊放火偷襲的才是主力!要是猜得沒錯,如果被他們得手,城裡肯定有一支準備好的軍隊立刻就會呼嘯而來,趁亂攻打南坡,一環扣一環真是縝密。
“該死的紀龍!”
許平不由得嘀咕瞭一聲,這傢夥真是奸詐,要不是自己不怎麼興奮,這會兒恐怕早就上當,帶著人去迎擊那五千個誘餌,大放空門的等著他來燒。
“弓箭手準備!”
許平示意張虎別著急,小聲的下令說:“沒我的命令誰都不準放箭,一會兒我喊放的時候,你們不用瞄準,用最快的速度把手裡的箭射完後,立刻到前面來把落石推下去,但不用下坡去追知道嗎?”
媽的,老東西以為老子會高興得放松警戒,想搞偷襲,看老子不殺得你有去無回。不過這狗屁計畫倒也夠陰險。許平在心裡咒罵,也不得不佩服紀龍的心思,他對人心理的揣摩實在厲害。
山坡下的人非常警覺,一邊小心翼翼的前進,一邊警戒的看著山上的情況,因為角度問題也不可能看到上邊有伏兵等著他們,這下軍將們才松瞭口氣,催促著拿火藥的士兵快點爬坡而上,其他人也摸出大刀慢慢跟瞭上來。
山坡上到處是雜草和崎嶇的亂石,這很大程度上阻礙瞭他們前進的速度,兩千多入無法集中,一鋪開頓時就變得零散。惡鬼營的將士們屛住呼吸,很多人手心已經開始冒汗,眼裡卻有難以掩飾的興奮。
許平眼裡露出兇光,靜心看著他們一步一步艱難的爬上來,五百米,三百米,兩百米……差不多到瞭一百米左右的距離,許平立刻大喝一聲:“放箭!”
爬坡的士兵這才驚覺到山上有埋伏,想反應的時候已經太遲瞭,惡鬼營的弓箭手早就有所準備,繃緊的神經一放松,手裡的箭枝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朝他們飛射而去!
一波接一波的箭雨如同一張大網,黑壓壓一片籠罩在他們上空,速度之快根本來不及反應,山坡上的士兵早就爬坡爬得疲累,箭雨落地時他們立刻慘叫起來,慌不擇路的轉身逃跑。在一片鬼哭狼嚎的慌亂中,越來越多人被射中倒地,其他人嚇得屁滾尿流,隻恨爹媽沒多給幾條腿。
幾輪箭雨過後,惡鬼營的士兵立刻大吼著站起來,一個個抱起石頭朝山坡下砸去,許平也站起身,欣喜的看著箭雨過後敵人的狼狽,滿地哀號的人數,這一輪起碼射傷他們一半。
山坡上的兵丁這時候哪還顧得上累,一個個哭喊著開始逃跑,有些受傷倒地的本來傷勢不重,卻被慌不擇路的同伴踩死瞭,場面頓時亂得讓人眼花。
“讓開!”
張虎爆喝一聲,走到一塊足有兩米高的圓石旁邊,站定以後雙手按上,深吸一口氣爆出一聲怒吼,渾身真氣蓬勃而出,竟然硬生生將兩千多斤的圓石推落山坡,朝早已經嚇破膽的敵軍滾去。
嚇破膽的敵軍更是恐懼,抱頭逃竄的速度更快。
秋天的津門,很多地方早已冷風蕭瑟,看看地上已經枯蔞發黃的草,許平大概明白紀龍的意圖,雖說這些草的密度不至於能把自己燒死,或許也沒太大損傷,但這把火真燒起來的話,肯定會軍心大亂,到時部隊一慌張他也就有瞭可趁之機,算盤打得真好!
許平冷笑瞭一下,命人拿來一枝火箭,瞇著眼瞄準山坡下幹草最密集的地方,眾將滿臉期待,看著主子發神威。
萬眾矚目的一箭射瞭出去,很他媽華麗的射偏瞭!而且偏得很離譜,離目的地起碼還有幾十米的距離,遠得實在不像話。
媽瞭個B,有沒有必要偏那麼遠呀!許平不禁老臉一紅,射箭確實不是自己的強項,武功高和精準度似乎沒什麼相關,看來以後得多加練習瞭,難得想賣弄一下,卻他媽的給自己難堪。
惡鬼營的眾將隻覺得尷尬,想笑又不敢笑,剛才看主子的架勢確實很威風,但這技術未免太差瞭吧,稍微訓練幾天的新兵都不隻這個水準,不少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偏差這麼大的!
許平又氣又無奈,心裡非常鬱悶,真恨不能找個地洞鉆進去算瞭。看著眾將偷忍竊笑的模樣,恨得真想把他們丟下去:老子射箭不行,起碼手上扔的功夫還不錯,再說,射箭不行,射精也比你們強,一群王八蛋!
張虎!看就明白許平的意思,趕緊跑上前來,拿瞭幾枝火箭對準幹草射過去,百發百中點燃一堆堆密集的乾草,燒得本就驚慌的敵軍更加驚恐,精準的箭法立刻引來瞭一片驚嘆聲,更讓許平鬱悶得睪丸都快脫落瞭。
秋風很大,火勢迅速蔓延開來,燒得敵軍更是膽寒,後有落石前有大火,更是讓他們驚慌得亂不成軍,突然“砰砰砰”的幾聲爆炸聲傳來,幾個丟棄在地裝滿火藥的木桶意外被點燃,山坡下接連傳來爆炸聲,不少倒黴的兵丁也被炸得血肉橫飛。
張虎瞇著眼看著火藥桶一個個的炸開,突然眼一尖看到靠近城門的樹林邊約有二、三百人匆忙逃竄,不少都是拿著火藥桶的兵丁,立刻興奮的拿起火箭再次瞄準,這射程已經夠遠瞭,但他卻一臉堅毅看起來十分鎮定。
清脆的破空之音再一次響起,燃燒的火焰似有生命般朝他們飛瞭過去,劃過一個長長的弧線後,準確的射在其中一人手裡的火藥桶上,一聲爆炸後連帶著其他的火藥桶也炸開,這群逃兵還沒來得及驚恐,就被連鎖爆炸炸得血肉橫飛,地上也出現一個個一米多深的大坑和無數的斷肢殘體,遍地都是冒著黑煙的屍體。
剛想往這方向逃的人一看就嚇破瞭膽,立刻哭喊著跑向別的方向,又被惡鬼營的眾將們用石頭硒死瞭不少。
“哈哈!”
陳虎站在高處豪爽大笑起來,看著底下一個個哀號的敵人,這時候更是意氣風發,其他人崇敬的眼神變得更加火熱。
兩千人的偷襲小隊,在一輪箭雨和巨石的屠戮過後,竟然留下一地的屍體,隻剩一百多人朝城門逃去,即使是早上的偷襲也沒有這麼好的戰績,未損一兵一將,能滅那麼多敵軍,這一戰更是大大的鼓舞瞭惡鬼營上下的軍心,讓他們初上戰場的惶恐瞬間全變成勝利的喜悅。要不是許平下令窮寇莫追,恐怕這會兒興奮的眾將早就追瞭上去,真正來一次全殲瞭。
“主子,我那一箭!”
張虎轉過頭來,興奮的剛想自誇一下那百步穿楊的一箭,卻是找不到許平的身影。
“主子呢?”
張虎心裡一突,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趕忙拉過一個也是難掩興奮的兵將著急的問著。
張虎神準的射法已經蠃得他們的尊敬,兵將面露崇拜,趕緊回答說:“主子剛剛回去瞭,臨走的時候下令我們快速的清理戰場,把能用的東西都帶回去。”
“知道瞭!”
張虎立刻苦著驗,心想:真是完瞭,剛才主子射箭時丟瞭那麼大的臉,自己卻不識時務的大出風頭,這破腦袋怎麼就不先想一想,這不等於是在搶主子的風頭嗎?再一想更有故意奚落他的嫌疑,完瞭完瞭,這次肯定活罪難逃,怎麼辦呀!
張虎頓時愁得快哭瞭,主子爺整人的手段絕對非比尋常,和藹的微笑,關切的語氣,卻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自己這會兒真是碰到鐵板瞭,怎麼沒頭沒腦的去出這個風頭,不知道晚上會有什麼非人道的待遇,淒涼啊!
“張將軍,您怎麼瞭?”
旁邊兵將看張虎傷心欲絕的樣子,簡直像是被戴瞭綠帽,而且還是一戴好幾頂,立刻小心翼翼的關心一聲。
“沒什麼!”
張虎又氣又苦,把氣全出在他身上,大眼睛一瞪,鋪天蓋地的吼道:“給老子帶五百個人下去清掃戰場,有氣的直接殺瞭,覺得不過癮就繼續鞭屍,能用的東西不管什麼都給我搬回來,哪怕是他們的內褲,隻要沒破也給我扒瞭明白嗎?”
“這……”
眾人都傻瞭眼,目瞪口呆的看著張虎歇斯底裡的模樣。張虎氣呼呼的轉身走瞭,心裡十分忐忑,小心翼翼的警戒著許平會怎麼整他,一臉驚恐不安簡直就像要見公婆的小媳婦一樣。
“隊長!”
有新入伍的回過神來,立刻怯怯的問:“真、真的要扒他們內褲嗎?這……是不是有點變態呀?”
小隊長也是一臉的鬱悶,馬上沒好氣的吼道:“廢話,沒聽到張將軍的命令嗎?知道什麼叫軍令如山嗎?我可告訴你們,是好的內褲都得扒下來,能收拾的東西一件都不準落,一會兒扒完瞭再挖個坑把他們埋瞭。”
被點名的那五百名士兵一個個苦著臉,無奈的執行起這有些下流的命令,於是山坡遍地全是壯觀的景象,還剩一口氣的給他一刀痛快,接著就可以扒他們的褲子,沒一會兒山坡遍地都是光著屁股的男屍,這一幕真是惡心。
士兵們沒有因為血肉橫飛的戰場而膽怯,卻因為這滿地白花花的大屁股而嘔吐,吐完以後一個個目露幽怨,就差沒掉幾滴血淚,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倒楣的被叫來執行這個惡心的任務,難道張虎將軍是個愛好菊花的變態?要這麼多原味的內褲幹什麼?
“媽的!”
一個見慣殺戮的中年老兵,一個即使在猛虎寨也是百戰餘生的土匪,這時候顫抖的手上拿著一件完整的內褲,中間居然有黃黃的斑點,一時猶豫這到底要不要上繳,眼圈一紅,渾身發顫,老淚禁不住潸然而下。
後方阻殺偷襲隊伍大捷,前邊的誘餌自然沒瞭用武之地,不過他們也低估瞭惡鬼營所用弓箭改良後的射程,耀武揚威的出現,卻冷不防挨瞭一頓冷箭,狼狠的回跑時也丟下幾百個傷員和屍體。
陳奇哈哈大笑,看他們落荒而逃的樣子真是爽呀!以前被派去天工部當護衛時,他怨念橫生,但現在手裡射程遠瞭三分之一的弓箭,實在讓人吃驚天工部的創造力。
軍營裡歡聲笑語,今天連續大勝極度鼓舞士氣,許平心情一好,本想犒賞一下疲勞的士兵們,可是營裡除瞭兩天的幹糧外,為瞭趕時間幾乎沒有帶別的糧草,無奈之也就變成口頭嘉獎,即使如此,士兵們還是喜孜孜的啃著硬饅頭喝著涼水,一個個手舞足蹈吹噓著自己今天如何英勇,如何奮勇殺敵,情緒沒受到半點影響。
夜幕降臨的南坡密密麻麻全是篝火,亮得天空幾乎和白日沒有區別。紀龍眉頭深鎖的站在瞭城墻之上,旁邊跪著失敗歸來的幾位將領,一個個戰戰兢兢,看起來十分不安。
本以為趁著對方大勝過後的放松,再藉著他們連夜奔襲的疲勞搶回南坡,但沒想到縝密的計畫好瞭戰術,反被對方打得落花流水,這樣的失敗實在讓人沮喪。
而許平也下令多點瞭不少篝火,這樣更迷惑瞭城裡的官員,讓他們猜不透到底朝廷來多少兵馬,更造成一種猜疑的恐慌。
“勝敗乃兵傢常事!”
幾位謀士長長的一嘆,開始幫這些敗將說情。
津門本地的兵馬本就有限,早晨死瞭大約一千,下午再折損將近三千,還多瞭兩千多名的傷員在耗費糧草和藥物,這樣的損失誰不心疼?盡管心裡不快,但紀龍知道眼下必須安撫人心,寬容的笑瞭笑,說:“你們不必在意,安頓好傷員早點回去休息吧,以後還有仗要打,到時候你們會有立威的時候,不必在意這一時之敗。”
“是!”
眾將們一個個感動得眼含淚水,恭敬的磕頭後退瞭下去,照理來說,這個失策不是他們的錯,但敗軍之將何以言勇,即使這時候紀龍砍瞭他們的人頭也是合理,能保住性命對他們來說已經不錯瞭。
紀龍雙目無神的望著對面密密麻麻的篝火,心情異常沉重,以為這麼縝密的安排,就算無法偷襲得手也可以震懾一下敵軍,但沒想到會被反偷襲。損失這點人馬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經過今天的事,軍心受到打擊,士氣肯定會一陣的低迷,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夜風蕭瑟,秋天的涼意讓人不戰而寒,一件溫暖的長袍悄悄披瞭上來,帶來舒服的暖意,紀龍太熟悉這樣的體貼,頭也不回,就皺著眉冷聲的說:“不是告訴過你瞭嗎?戰場不是女人該來的地方!”
“這不是戰場。”
童憐一身輕裝,沒有多餘的妝容,雖然少瞭精巧但素顏也無比動人,溫柔的水眸裡盡是心疼的說:“您不必介意,今天的小規摸試探起碼也可以讓他們緊張不是嗎?”
“查出來對面的是誰瞭嗎?”
紀龍連看都不看她,語氣裡透露著不滿,陰陽怪氣的說:“連夜的奔襲從京城跑到這來,一路上的眼線竟然沒有半點反應,你這些手下真是酒囊飯袋。”
童憐一臉自責,趕緊跪下去羞愧的說:“確實是奴婢的疏忽,本以為我們的眼線已經佈滿沿線,但前兩晚很多地方都被一些不明來歷的人偷襲,再加上路上有所堵截,很多情報也是剛剛才到。”
紀龍沒去看她,怕看瞭以後自己會心疼,但臉上還是裝作一副氣憤不已的模樣,沉著臉,隱約帶著責怪。
童憐更加自責,但還是徐徐的說:“對面的兵馬是太子麾下的禦林軍,據奴婢所知,這一支軍隊號稱惡鬼營,一直都秘密的在河北受訓,成員大多是以前猛虎營殘留下來的土匪,還有一些年輕的難民,從他們現在軍紀嚴明的情況來看,恐怕已經存在一定的時間。”
紀龍冷哼瞭一聲,沒好氣的說:“存在瞭一定的時間,那為什麼之前你所謂沒有遺漏的情報網卻半點沒有發現?”
童憐一臉愧疚,輕聲的解釋說:“一開始我們也隱約知道太子在河北秘密訓練瞭一批兵將,後來也派人查明,但卻被他狡滑的誤引,查到瞭河北駐軍新擴招的兵營去,忽略這支隱藏得更深的奇兵,全都是奴婢的錯,請您責罰。”
童憐的聰明,過人的才幹和天生的警戒性,這些紀龍都不會懷疑,連她也上瞭當,隻能說太子實在夠狡搰,甚至還特意安排河北駐軍的擴招來做幌子,這支部隊的組建真夠隱秘,甚至自己在京城權力滔天時都沒察覺,真是失策!
紀龍長嘆瞭一口氣,感覺心裡有些鬱悶,冷聲的問:“那太子本人呢?在不在軍營裡邊。”
“在!”
童憐面色一冷,絕美的容顏盡是堅毅的神色,跪地請纓道:“主子,要不讓我帶一些人過去偷襲吧,如果能生擒他,我們就有和朝廷談判的資本瞭。”
紀龍一聽十分心動,津門周邊的兵馬集合起來有數萬之眾,冒死一拚拿下對面的南坡應該不是難事,隻是想起京城之亂後的窘境,再想想今天的失利,便有些退縮。想瞭想遼是搖箸頭說:“算瞭,今天就先放過他吧,既然偷襲一次沒得手,他們肯定會加強戒備。再者,這支軍隊事前我們並不知情,難保還會有別的兵馬埋伏。”
童憐一聽頓時渾身一顫,這等於變相的說她辦事不力,盡管覺得這是不錯的時機,但這時候還能說什麼,隻能恭敬的應瞭一聲,站起來一看紀龍的眼神依舊不施舍半點給她,不由得哀怨的嘆瞭口氣後便告退瞭。
紀龍眼裡時而迷茫,時而露出兇光,凌厲得讓人不寒而栗,周圍的謀士一個個戰戰兢兢,沒入能看出他在想什麼,隻覺得周圍的空氣壓抑得讓人無法喘息。
惡鬼營中的篝火漸漸少瞭。
警戒的多安排瞭守夜的哨兵,許平在中營裡殺牛賜酒犒賞軍中的大將們,當然也包括今天百發百中,在全軍口碑正熱的張虎,期間說說笑笑的還拍著他的肩膀大贊有前途。
大塊的牛肉在鍋裡翻騰,大碗酒水雖然不是醉人佳釀,卻十分的誘人,眾人談笑風生,豪邁之意和這種快意恩仇的大氣讓許平不禁也受到感染,和他們碰起杯來一點都不含糊。
張虎在一邊喝著悶酒,一點都沒有立功的興奮,對同僚的祝賀也隻是木訥的傻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能認錯也不敢解釋,更不敢打擾許平的興致。心裡急得都快掉淚瞭,眼在許平的身邊那麼久,他雖然反應遲鈍,但也深知這個主子的喜怒完全顛倒,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想來理解。
如果他肯罵你,罵得越難聽就表示他挺欣賞你,會器重你:如果他很和藹,很親切,笑容滿面的誇獎你,大誇你有前途的話,那接下來絕對會倒大黴。當然,這些待遇都是針對男人,對女人的話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溫柔體貼,或是下流無恥,罵你的話就真是罵你,調戲你就表示想上你,很直接很真誠。
盡興的喝瞭一晚,不過大傢也控制著不敢喝多,子時未到就全告退各自回去休息,張虎一看沒人趕緊想上前解釋,許平已經打著哈欠回到帳篷中睡覺,根本不給他機會。
欲哭無淚呀!張虎想起晚上主子一聲聲什麼國之大將,什麼百步穿楊之類的贊嘆,還有一臉溫和得讓人心虛的微笑,眼圈都有些發紅瞭,看來暫時沒好日子過瞭。
蓋上被子,一閉眼卻是許平和藹的笑臉,親切的說:“張虎不愧是我太子府出來的,箭術百步穿楊,臨威不亂有大將之風,將來必是國之帥才,堪當我大明的軍中大帥……”
淚,止不住的流,張虎悔恨的閉上眼,伴隨著主子親切的話,各種各樣的惡夢和地獄一樣的淒涼開始折磨著這個原本鐵血英勇的硬漢。